第39章

一直以來飛羽都以為自己是穿越者,無意間霸占了這個世界同位體的身軀,抱着強烈的罪惡感負重前行。他不喜歡這種虧欠感。

他在另一個世界本有着完美的人生,雖然也是孤兒,卻也有值得交心的朋友,疼愛他的親人,聰慧的頭腦和光明的未來。他本可以站在陽光底下,肆意揮灑自己的才能,為社會建設付出自己的一生。

這一切都被莫名其妙的穿越給打破了。

他變成了另一個世界同齡同名的少年,孤兒,沒有朋友,有院長和織田作,在打工與學習之間奔波,擁有一份很好的學歷。

這讓他痛苦,甚至想過自殺,死掉的話或許就輕松許多。可當真正嘗試過自殺後,非但沒有成功,荒唐的現實還給他榔頭一棒。

虛的存在,讓本該是最後歸鄉的死亡,變成了又一次輪回的開始。烏尓奇奧拉已經點明了,那名虛能夠看到更多本質上靈魂上的東西。

若他真的自殺而死,會成為虛,成為那種只擁有本能,需要吞噬同類和無辜的死靈才能夠活下去的虛,即便是後面他如烏尓奇奧拉般恢複了些許神志,但那還是他自己嗎?

不是的,是另一個頂着他的靈魂,全新的邪惡的存在。

從此不再有退路,比的不過是這種心理狀态的自己,什麽時候崩潰,什麽時候變成一個毫無理智的瘋子危害社會。

這一切的認知卻在這些天被打破了。

他開始認真的在腦海裏回想自己過去的記憶,作為另一個世界椎名飛羽的記憶。然後,發現了很多與這個世界神似的地方。

同樣是三歲成為孤兒進入孤兒院,院長是同一個人。同樣是擁有一名叫中島敦的幼年同伴,一樣的年紀考上大學和進修,一樣的年紀在打工和譜曲作歌,記憶裏太多的一模一樣的地方重疊在一起,無法區分出誰是誰的記憶。

對啊,如果我真的是穿越來的,為什麽會對這個世界原身記憶裏的織田作,第一次見面就有那麽大的好感呢?卻并沒有發現那本就不該是自己應該遇見的家人呢?

為什麽又會一次次以為原身的心裏陰影,每次看到中島敦都感覺到一股莫大的恐懼和危機感。

那麽,若他不是穿越者,而是單純因為人格障礙給自己捏造出穿越這種虛構的設定,那他現在算是一個身體裏的第二個人格嗎?

所以,記憶裏才會有很多細究後覺得站不住腳的,像是被故意填充進去,邏輯看似無懈可擊的部分嗎?就像是有人模仿他的性格,強硬的填充進去的虛假記憶,在一層層深刻的剖析之後,露出了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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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不是有人模仿填充進來的,而是他的大腦自我保護下自動填充進來,讓他過往的人生好似完整的一般。那般的可笑。

是什麽時候入學的呢?為什麽孤兒院裏只有我一個人能去學校正常讀書?

哦,那時候是因為受到了好心人的贊助,院長拒絕了金錢物資的幫助,而是請求對方為孤兒院請來一些教導孩子生存技能的老師。

贊助的結果是大家都受益,而唯一不協調的地方是,他被送入了當地一家非常有名的私立小學讀書。

以上已經算是不合理的話,他的校園裏的生活,不合理之處更多。以他的性格,即便是幼年時的自己,在那個周圍都是父母雙全有錢有勢的校園裏,想要脫穎而出不是難事,畢竟這世間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簡單透徹,簡單得想要出頭就跟1加1那麽簡單。

可是,卻在校園裏過着很普通的生活,普通的上下學,普通的打工,普通的跳級,連一個算是朋友的人都沒有。但是,被判定成另一個世界的記憶裏,那些交情很深的面貌模糊之人,傳遞進心裏的感情并非是虛假的。

……若從頭到尾就沒有穿越的話,那就能推出一個可能性。

他是椎名飛羽,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人,被抹消最為關鍵的成長期的重要記憶,剩下的割裂成兩半,破破爛爛的剩餘部分不夠支撐起兩個人的人生,就再填充進一些似是而非的虛假回憶。

如此,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椎名飛羽很痛苦,光是整理出這個思路,就已經将他精疲力盡。身下的床墊被汗水浸濕,他的呼吸也不可避免的急促起來,眼前一片發白,似乎對他這種剖析人格的做法,身體在發出強烈的抗議聲。

他虛弱得連伸出手去按呼救鈴的力氣都沒有,沒有等到絕望就聽到了門被撞開的聲音,一個團隊的醫生和護士圍在他的病床前,後面是鐵腸和條野。

對于這對搭檔來說,鐵腸是對突然發狂的條野做出自我防衛,但其實他們這種內讧的行為持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只是在彼此身上留下了很快就能夠自我愈合的傷口。

而這一分鐘裏,病房裏的飛羽已經完成了他新的一次人格剖析行為,在前往真相的最關鍵之處,被迫中止了。

隔壁随時監控裏面情況的醫生護士很快發現了他的不正常,而快速的闖進了病房。也将那對本準備收手的搭檔給吓了一大跳。

條野:這才一分鐘沒看住就出事了?!

鐵腸:……要是飛羽出什麽事,一定要宰了條野!徹底的!

又是一次緊張的急救,哮喘發作得比上一次要嚴重,看得人揪心不已,等到病情總算穩定之後,小林醫生也覺得情況很棘手。她剛才發動了異能力,能夠通過共情看到一些對方腦海裏呈現出來的夢境。

如此,才更加的頭疼。

在醫生護士們離開之後,她非常嚴肅的對鐵腸說:“關于椎名君的病情,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好消息是他對自己現在的認知開始産生懷疑,這有助于他認識自己。壞消息是近期會變得比平時更加的敏感脆弱,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讓他不安甚至病發,所以必須有人二十四小時跟着他。”

她看過面前這兩個人,尤其是鐵腸竟然還拿出一個小本本記得很細心,壓下心裏的吐槽,又一次見識到這對搭檔的不靠譜之處。“別忘了你們是獵犬,而且是搭檔,先不說長假能不能通過,也不可能分開申請輪流照看。”

這句話殺傷力很大,直接将他們兩個炸懵了。條野是覺得如果為這種事情請假,隊長一定開綠燈,但是讓鐵腸一個人去執行任務怎麽都覺得不放心,雖然不會搞砸但可能會增加後勤部隊的工作量,就算是條野也會覺得有些愧疚。

而讓鐵腸請假,讓他一個人做任務,他不可以!之前每天晚上受盡折磨也就罷了,白天他能欺負一下算是平衡一下心理,若是讓他們長期日夜相處,不說鐵腸這個直腸子也會感覺哪裏不對勁,他說不定會被禦前殿下直接給宰了啊。

小時候他就看透了,只要涉及小殿下的問題,禦前殿下就毫無原則可言。不過也能理解,發現德累斯頓石板的小夥伴白銀之王避世的逃到飛船長達半個世紀,地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黃金之王一個人處理,被迫當了幾十年的宅男就怕禦柱塔出了什麽事,天天要為王權者偏差值失衡擔憂。

頭發現身邊一個能傾訴的人都沒有。母胎單身了半個多世紀,好不容易能養個小孩兒,就跟爺爺看孫子一樣,比看自己的眼珠子還重視。

如今終于攻克了王權者偏差值容易失衡的問題,最大的功臣把自己搞失憶偏偏還不能強硬的将人帶回去,在背地裏各種瞎亂操心。小孫子還離家出走沒多久就把自己賣了,他這個正經監護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平時就琢磨着給拐孩子的臭狗穿小鞋,現在若是光明正大給人家增加小兩口獨處機會,黃金之王會不會氣死不一定,恐怕獵犬的小鞋能穿到逝世,英年早逝的逝世!

鐵腸不知道條野背地裏的心思,他現在心像刀割一樣的疼。這大概就是忠義不能兩全的局面吧,一邊是不能割舍的守護祖國的大業,一邊是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的伴侶。

等飛羽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了,他倒是不太餓,營養液打太多了給什麽吃的都沒胃口。他的情緒不高,比平時給人的感覺更加的憂郁,一雙緋紅色的眼眸總是濕漉漉的,含着水光,看誰都殺傷力翻十數倍。

比如太宰陪着織田作和亂步來看他的時候,剛進門就被這眼神看得心裏毛毛的。沒有像織田作立馬就心軟得跟水一樣,亂步也收斂了張揚的本性抱着帶來的手工點心給他小聲安利。

對曾經被坑得将入水從自殺手冊裏剔除出去的太宰來說,這樣的飛羽非常危險。雷達在預警。

他不是不能反坑回去,可看在織田作的面子上,還有對方身邊那不好惹的親友團,其中還有一個最危險的殺人偵探,完全有本事讓他感受到最痛苦的死法。怕痛的太宰連選擇死都要選擇不會痛苦的方式,怎麽可能讓人捏住小辮子給他來個百千刑法大套餐呢。

最起碼也要準備到天衣無縫才行啊。

所以他準備做個樣子就溜出去,就算被蛞蝓毆打也好過被這只跟自己屬性相似的小狐貍折騰。

然後聽到了條野和鐵腸跟他們商量的事情。夜晚的話有條野和鐵腸兩個就足夠了,白天他們不在的時候就需要給飛羽找個能讓人放心的看護人,而最讓他們兩個放心的人選,自然是織田作,不僅是對方和飛羽的關系,預知危險的異能力也是重點。

鐵腸表示可以将這個任務當做長期委托,織田作很想答應,但很遺憾。“我的截稿期快來了,總不能讓小羽被束縛着整天都待在家裏陪我寫小說吧。”

大家的目的都是為了能讓飛羽開心,而不是以安全為理由将他束縛在屋子裏,恐怕結果只是适得其反。

亂步想了想,拍了下手掌說:“啊,我這邊倒是有個合适的人選。”

“是誰?”

“前陣子有個外國人找上了社長,想加入武偵社,他是個前雇傭兵,實力很不錯哦,而且最有趣的是,他的異能力跟織田作的很像,也是能預知危險的能力。”

亂步說道:“在與sceter4簽訂了合作協議,協助對方處理一些外放的異能力者案件後,會社的成員一直不太夠用。他的入社測試是社長親自制定的,完美通過,是準備等他處理完私事後過幾天介紹給大家認識。名字的話,我記得是叫做安德烈,是個沉默寡言但心思細膩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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