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人在譚谌以母親家裏用過晚餐才離開,之後的日子流水似的過,拍婚紗照,列赴宴賓客的名單,選婚帖樣式。其餘一些瑣事要事也有楊女士幫襯着安排。

那天婚帖準備好,鐘令兒又逐一做了檢查,

這些婚帖一多半是譚谌以那邊的親朋好友。

鐘令兒這邊的家庭結構比較簡單,母親在她兩歲還是三歲的時候就不在了,那時候鐘章還會偶爾帶着她去見見外公外婆,自從外公外婆也辭了世,鐘令兒就很少和那邊的親戚來往了。

而鐘章這邊的親戚也不多,有位兄長。

鐘令兒的大伯明面上有個兒子,還有個私生子。

鐘令兒的這位大伯早年間做生意發了家,錢越賺越多,心思也就越來越飄忽,花花腸子不安于室,這好像是成功男人的必然發展趨勢。

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了這個私生子。

鐘令兒一張張翻過去,翻到其中一張時,見到個眼熟的名字,她盯着那個名字看了一陣,這個名字不是她添上去的,大伯那邊她就備了兩張婚帖,一張給大伯,一張給她那位堂哥。

至于這位……

她問沙發上正在翻文獻的譚谌以,“你認識這人?”

譚谌以看過去掃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字數密密麻麻的文獻上,應道:“我一個朋友。”

隔一會,他才想起來問:“怎麽?”

鐘令兒笑了笑,“你說巧不巧?他姓鐘,我也姓鐘。”

譚谌以默了數秒,“姓鐘的多了去了,”他稍稍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麽,問:“你們是親戚?”

“鐘時敘,”鐘令兒說:“我大伯家的……二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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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關系不親近?”

“你怎麽知道?”

“提到他的時候,你口吻太生分,不是二堂哥,而是大伯家的兒子,”譚谌以繼續翻文獻,“而且拟邀約名單的時候,你提都沒有提過他,否則你那邊和我這邊肯定會撞上。”

鐘令兒說:“我只是和他接觸得少,單純不熟而已。你怎麽會跟他這樣的人成為朋友?”

譚谌以不由得挑眉,“他那樣的人?”

語氣聽不出好壞。

鐘令兒解釋說:“他一個做生意的老板,你一個白白淨淨的外科醫生,怎麽湊到一塊的?”

譚谌以問:“白白淨淨,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鐘令兒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發現他喜歡用正經淡薄的表情,說一些不三不四的話,這個時候他的眼睛會閃爍着一種含蓄的神采。

這段時間雖然譚谌以克己守禮,兩人還沒突破最後防線,可是每回同床共枕,這男人外表雲淡風輕,其實內裏血氣旺盛,一有精力就愛對她折騰來折騰去。

但凡同床的時候,鐘令兒第二天起來,就會發現自己胸口埋了顆腦袋。

她一度懷疑他會不會窒息,被子掀開一看,人家睡得好好的。

鐘令兒看他一眼,沒理,合上婚帖回屋拿衣服洗澡去了。

睡覺的時候,他靠在床頭仍在看文獻,手持書本的樣子,特別像個文質彬彬的正人君子。

鐘令兒湊了過去,小聲說:“我給你唱一首十八摸,有沒有興趣?”

他目光淡淡瞟了過去,說:“記得聲音軟一點。”

“……”

鐘令兒語氣深沉,“還以為你多正經呢。”

譚谌以神态自若,“男人心裏沒點黃色的東西,那是有病,七情六欲人之常情,佛家總談四大皆空,要是心裏沒點旖思旎想,談什麽戒?哪還需要什麽修行?”

鐘令兒一想,覺得有道理。

他又說:“我又不當和尚,憑什麽滅我人欲?”

譚谌以趁她搖擺不定,把書一扔,直接将她摁倒在床上,“再說了,萬事萬物都是矛盾的統一體,我正經歸正經,不妨礙我偶爾調整一下風格。”

“……”

“來吧,你唱,唱哪摸哪。”

鐘令兒高中的時候待過廣播站,那聲腔和發音是極好聽的,用點心思,也可以撩人無形。

一晃眼,時間就到12月中旬。

擺婚宴的那天,天氣意外地大晴,陽光曬了整個白日。

兩人的婚禮安排在了一家海邊的度假酒店。

到了傍晚仍是一片明媚,鐘令兒在三樓休息間裏做妝發,做到一半的時候,妝娘說少了個發飾,剛才一路過來匆忙,也許掉在走廊裏。

趙兮詞想了想,說:“我去找找。”

鐘令兒叫住她,“找不到就算了,少一個就少一個,不要緊。”

趙兮詞點點頭,披件短外套出了休息間,沿着走廊一路往前找。

途徑一個露臺時,她扭頭望過去,看見一片慵懶的光色裏,一道清峭的身影背抵欄杆,被天邊的滾滾雲霞浸透。

他灑落落立在一旁,沒有與人交流,手上百無聊賴地撥弄着一支打火機。

不經意間瞥過來一眼。

那眼尾所流露的寸許光,并不似攏在他身上的那片色彩那麽明快。

旁邊有人湊近和他攀談。

他側過頭,不知道聽見了什麽,嘴角略一揚,眉梢處自有一股風流。

趙兮詞收回目光,徑直往前走,終于在拐角處找到一個金色的小發釵。

就貼在拐角的牆根下,不引人注意,不至于被過往的人群踩壞。

返回去的時候,她目不斜視,一直走到休息間門口。

鐘令兒弄完妝發,妝娘就拎着化妝箱出去了。

趙兮詞倒了杯熱水給鐘令兒,特地找了根吸管放入杯子裏,免得她蹭掉嘴唇的口紅。趙兮詞今天僅僅一個淡妝,她的那張臉濃淡相宜,越看越舒服。

鐘令兒捏着吸管打量她許久,說:“譚谌以身邊好多朋友都單身,條件也都不錯,涉及各行各業,有醫生,有律師,還有做生意的……”她說到這裏,微微一頓,“除了那個姓鐘的,你都可以考慮考慮。”

趙兮詞笑笑地不當回事,“算了吧,我身上一堆麻煩,不去耽誤人家了。”

鐘令兒不贊同,“你那算什麽麻煩?你工作穩定,收入不錯,品性優良,剛柔并濟,下得了廚房,穩得住場面,又聰明又漂亮,看上誰那是他的福氣,還敢嫌你那點麻煩?”

趙兮詞當她這話是在偏私。

鐘令兒說:“有沒有感情沒有關系,你看我和譚醫生不也這樣?”

趙兮詞見她轉移了話題,順勢就接茬:“我看你們相處得不錯。我之前還擔心你放不下過去,不過你是個看得開的人,不管和誰在一起,自己開心最重要。”

鐘令兒歪頭一想,“事到如今,放不放得下又能怎麽樣?”

趙兮詞看着她,認真說:“令兒,既然決定重新開始一段關系,那就要用全新的态度去對待接下來的生活,你千萬不能把他當做替自己療傷的對象。”

鐘令兒沉默下來。

她還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譚谌以也沒有和她深入聊過這個話題,大概也是因為不那麽在意吧。

她說:“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對傅城的感受沒有那麽強烈,大概十年是一個逐漸消耗的過程,畢竟太陽每天都在消耗熱量,更何況是一個每天都在逐漸老去的普通人?”

能量守恒的前提,是兩情相悅。

互相賦予才能長久。

話音剛落,外面有人敲門,兩聲之後有人推門,譚谌以出現在門邊,問一句:“準備好了沒有?”

鐘令兒莫名心虛,下意識和趙兮詞對視一眼。

趙兮詞趕緊起身,說:“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譚谌以讓開位置,等人走出去了再把門關上。

鐘令兒心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到的,這門的隔音效果好不好,她把手裏的杯子遞過去,帶點示好的意思,“喝水麽?”

譚谌以面色看不出情緒,聞言伸手接過來,把剩下半杯水喝下去。

他今天穿了西裝,平時很少見他這麽裝扮,所以鐘令兒覺得他今天異常帥氣,領帶用的是她之前買的那條,領口的結有些歪了。

鐘令兒慢慢站起來,她的婚紗厚重,很妨礙行動。

她從椅子上起來,挪到他身前,幫他調整了一下領結,一邊問:“你剛才幹什麽去了?弄成這樣?”

有些事情放在女人身上,大概能無師自通。

在這之前,鐘令兒絕對不相信自己會在一個男人跟前呈現出這樣一副情态。

鐘令兒整理好了領結,稍稍打量他神色,然後說:“你放心,你不是我拿來撫慰心靈的替身,你以後就是我最親近的人。”

譚谌以注視着她,“沒頭沒尾,說什麽替身?”

鐘令兒擡眼和他對視,真能裝啊,表情都出賣你了。

既然譚醫生這麽好面子,不願意承認自己聽牆角,那她也就識相地不點破,反正她的意思已經帶到了,他要是為此鬧別扭,就不關她的事了。

鐘令兒撫着他襯衫的褶皺,說:“沒什麽,剛才我做夢呢,夢見以前的一些人和事,想起舊事,感觸良多。”

譚谌以冷冷道:“往事随風,大白天做什麽夢?”

鐘令兒覺得他這副樣子莫名好笑,但把人惹毛了可不好,她說:“這樣吧,看在你今天這麽帥的份上,趁着現在我心情好,我答應你一個請求。”

譚谌以原本一副不稀罕的表情,接着忽然想起什麽,他面色稍緩,說:“我帶你回譚家的那天,你叫過我什麽?”

鐘令兒一想,搖頭,“你的名字?”

“我在陽臺,你來找我的時候。”

她恍然大悟,“現在就要聽?”

譚谌以說:“省點力氣,今晚多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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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

在鐘老板那個情節裏耽誤了點時間,所以只有這麽點字數

明天盡量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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