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VIP]

王之珩挂了電話,把手機還回去,笑嘻嘻說:“今晚我能跟姐夫喝兩杯麽?”

鐘令兒一把搶過手機,順便瞪了他一眼,“不問自取視為偷!”

王之珩仍是笑,好奇道:“幹什麽這麽小氣,姐夫來了你不高興?你倆吵架了?我剛剛看你和他講電話,臉色語氣都不太好。”

鐘令兒一掌撥開他,“一邊去。”

她回到桌邊,自己喝悶茶。

王之珩生日,叫了警隊裏幾個關系比較不錯的同事出來吃飯,老胡也剛跟老婆打完外出聚餐的報告,還有一個隊裏的女前輩,姓秋,其他幾位同事都是單身青年。

老胡喜滋滋打完電話,擡頭看見鐘令兒臉上跟落了白霜似的蒼淡,他問:“怎麽悶悶不樂的?跟老公吵架了?”

鐘令兒看過去,帶着點笑問:“為什麽已婚女性心情不好,就必須是夫妻吵架了?”女性的情緒只能被男人影響,由男人引導?

後面那句她沒說,她只是純粹好奇,畢竟剛才王之珩也是問了她類似的問題。

老胡斂着兩條濃眉,“不是夫妻吵架?可你也沒孩子啊?總不能因為被孩子給氣的?”

邊上的秋姐說:“敢情女人結了婚就只能圍着老公孩子了呗?”

老胡啧一聲,“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啊,我就是……”

邱姐哼笑,“就是什麽?說不出來了吧?你就承認你思想有問題,陳腐觀念。”

老胡點點頭,“好好好,是我想錯了,那你是因為什麽不高興啊?”

鐘令兒一噎,心想真是湊巧了,她還真是因為夫妻問題而影響了情緒,可她仍是嘴硬,“我哪有不高興?我挺好的。”

老胡了然地笑笑,“大方承認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們女人就是顧忌太多,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經常被人問是不是跟老婆吵架了,事實也确實如此,我的情緒大多時候跟我老婆有關系。夫妻兩個就是一條心,一個帶着一個,互相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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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珩這會兒才過來坐下,手裏捏着手機,也是一臉郁悶。

老胡忽然眉開眼笑,“你們看,這又來一個了,”他問王之珩,“你又是因為什麽不高興啊?我記得你沒女朋友啊?剛才還樂呵呵的,這大喜的日子表演變臉啊?”

王之珩甕聲甕氣,“還不是女朋友。”

鐘令人一聽就知道他指的是誰,估計他約了趙兮詞,剛才她跟譚谌以打完電話過來時,王之珩還留在原地,也接了個電話,應該是趙兮詞打來告訴他臨時來不了。

這小子看着嘻嘻哈哈的,沒想到居然這麽癡情。

幾個人聊了一陣才開始點菜,大排檔裏生意太火旺,幾乎滿了做,所以上菜的速度稍微有點慢,菜上齊的時候已經半個多小時過去。

譚谌以還沒到,從醫院到這裏得将近一個小時,鐘令兒看了眼時間,猜測大約快到了。

然而又接近半個小時過去,人還是沒到。

王之珩讓鐘令兒打個電話問一問。

鐘令兒拿着手機走到路邊打電話,那邊很快接起來,她聲音生硬:“你還有多久才到?”

手機裏背景安靜,那邊只簡單應一句:“快到了。”

鐘令兒回到座位,等來等去,二十分鐘過去譚谌以才到。

他從寬闊的街對面過來,晚風掀開他薄衫一角,風月蕭疏人影清舉,桌上衆人抻着腦袋齊齊望了半天,再看他跻身入了煙火人潮,直直朝這邊信步走來。

老胡感慨道:“這個譚醫生,怎麽回回看,回回有新感受呢?這是咱們秋姐看了都要犯迷糊的程度啊。”

秋姐年紀不算大,英飒風韻,人也爽朗,她聽了擡起胳膊撞了一下鐘令兒,“确實不錯,生活中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長成這樣的人。”

鐘令兒笑一笑,長得是不錯,性格要氣死人。

譚谌以過來以後,沖桌上每個人颔首客氣道:“抱歉,路上有點塞車。”他說完瞥向鐘令兒,擡腳勾了張凳子在她旁邊坐下。

老胡說:“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他示意王之珩,“趕緊讓老板娘添副碗筷,再加幾個菜啊。”

王之珩應一聲就準備起來。

譚谌以阻止道:“不用這麽麻煩,我吃過來的,別加菜了。”

別說秋姐了,王之珩見了他也微微犯迷糊,他下意識看向鐘令兒,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思。

譚谌以剛才的話并不是在跟他們客氣,他确實在醫院吃過才下的班,這一點鐘令兒也知道,她每天就只給他做一頓早餐,煎一盤餃子而已,他午飯晚飯都在醫院吃,有時候因為手術時間太長,經常錯過正餐時間。

所以當醫生的,多多少少有點小胃病。

鐘令兒說:“別加菜了,他在醫院吃過了。”

老胡還是覺得他們在客氣,他作為老大哥,替王之珩拿主意了,“再加菜,我們都還沒夠呢,桌上這些也不夠我們幾個男人飽腹啊。”

然後拽着王之珩找老板娘去了。

老胡動作利索,點完餐回來又招呼譚谌以喝酒。

譚谌以餘光裏瞟了自己老婆一眼,見她不聲不響,他自覺道:“不喝了,我開車過來的,而且酒量一般,容易醉。”

剛才他那點微反應都落在老胡眼裏,以為他也是個妻管嚴,頓時感同身受道:“那譚醫生喝茶吧。”

這回菜上得快,剛才那麽一來二去,倒是忘了給譚谌以加副碗筷。

譚谌以直接拿了鐘令兒那副碗筷,給個面子象征性陪着動了幾筷子。

桌上氣氛還不錯,譚谌以并不是高冷不會跟人聊天,他只是長得比較清風朗月,加上骨子裏有點驕傲,自然就透出疏疏落落一股讀書人的氣質。

不過他身上沒有讀書人那點清高,應付起這些場面也很是自在。

畢竟他連鐘時敘那樣的人都能相熟。

這頓生日宴一直持續到夜間10點多鐘才各自散去。

走到車旁,鐘令兒忽然說:“你自己回去吧,我去趙兮詞家裏睡一晚。”

譚谌以看着她不言語。

她說:“你讓我靜一靜。”

譚谌以思忖良久,語氣有些遲疑,“如果你實在不想看見我,那你回家,我出去,我回醫院睡兩天,或者找個酒店對付一下也行。”

鐘令兒擡眼對上他的目光,凝視片刻她轉身往路邊走,“不用。”

譚谌以伸手用力将她拉入懷裏,“別走。”

“要走的是你!”她用足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掙紮了兩下。

“但是我必須去!”他低聲喊了一句,“那邊的實驗室和我們醫院科研室有醫學項目的合作,他們有一門臨床技術對我們醫院的科研工作十分有益。”

鐘令兒的力氣瞬間松懈,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認為我生氣的原因,是你決定出國這件事?你覺得我是你事業發展的阻礙?”

譚谌以幾乎壓抑出無力的氣聲,“不是,我沒這麽想過……”

“我之前就說過了,你做什麽我都支持。”

“我知道,我沒有忘記。”

她憋悶許久,一下子哭着喊出來,“那為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你不早點告訴我?!”

譚谌以有些無措地松開,捧着她的臉擦拭眼淚,“對不起,我以為早說晚說都一樣。”他又把人抱住,撫着她的後腦勺,連聲都是對不起。

他感覺自己胸口濕熱一片,燙得他心口疼得緊。

他低下頭,鼻梁壓住她沁涼的發絲,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懷裏刺痛他心窩的溫暖濕意。

鐘令兒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推開他平靜地說:“你的進修期不是一個月,而是一年,在你做出這個重要的決定之前,你完全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所以在你心裏,究竟把我看做了什麽?”

她說着,眼角又濕潤。

譚谌以下意識伸手幫她擦拭,“不用懷疑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我比誰都清楚我多愛你。”

她眼睛一眨,眼淚滾落頰邊。

鐘令兒說:“那你現在送我去趙兮詞那裏。”

譚谌以幫她擦拭淚水的手指一頓,半晌才應一聲:“好。”

上了車,譚谌以開導航,從這裏出發也要四十幾分鐘,将近一個小時。

趙兮詞的公寓在一片舊的居民區,每棟青磚小樓都保留了舊式的格調,頗有情味。

譚谌以把車停在樓下,在她下車之前,還是忍不住說:“有事給我打電話,什麽事都行。”

鐘令兒沒搭腔,開了車門下去,直接進了小樓。

這種舊式小樓沒有電梯,不過趙兮詞住的樓層不高,在第三層,鐘令兒來之前已經給趙兮詞發過信息,所以敲門很快就開。

趙兮詞開門的瞬間看見她眼眶通紅,還是有些意外,趕緊把人領進屋,倒了杯熱水過來。

鐘令兒是臨時才決定過來的,所以什麽行李都沒有,趙兮詞把自己一套新買的睡衣遞給她,讓她先去洗個澡。鐘令兒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丢進洗衣機,旁邊還有個烘幹機,一會兒希望直接烘幹,明天還能穿。

剛才她洗澡之前,趙兮詞又及時給她遞了牙刷和毛巾。

做這些事情,趙兮詞永遠比她還細心周到。

洗完澡出來,趙兮詞已經把床鋪好,她把床鋪枕頭全部換了一套幹淨的,鐘令兒躺上去,還能聞到洗衣液淡淡的清香。

她說:“幹嘛這麽麻煩,換什麽?我又不介意。”

趙兮詞笑着一下,跟着上了床,問道:“你半夜跑過來,是不是吵得很嚴重?離家出走?”

鐘令兒的那些事她基本上都知道,但這次的事她還沒來得及聽說。

鐘令兒搖搖頭,“又不是小孩子,什麽離家出走?他送我過來的。”

趙兮詞覺得這夫妻倆挺有意思,玩笑道:“他這麽聽你的話?連這種事也聽你吩咐?”

鐘令兒聞言,稍稍有些晃神,平時譚谌以确實聽她的話……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盯着天花板怔愣了許久。

趙兮詞沒有出聲打擾她。

直到她說:“我剛才仔細想了想,我好像對他也沒有多好。”

趙兮詞問:“怎麽說?”

鐘令兒說:“我們結婚到現在連半年時間都沒有,年後不久,他就把工資卡交給我了,有的時候為了哄我開心,每個月還會給我一部分家用。還有,他每天都會送我上班,其實他自己的休息時間都不夠,可是每天都提前半個小時起床。”

她曾經勸過,可是他很堅持。

因為他下班時間不定,偶爾能準時,但大多時候要面臨許多急診,往往幹完活回到家,她已經睡過去了,也就趁着早上吃早餐那點時間能和她相處一陣。

還有,他很久每天添置新衣服了,他平時忙起來顧不上這些瑣事,以前都是譚母親自挑選了之後送到家裏,他穿衣随意,有就往身上套。

後來他倆結了婚,這些事譚母就不再插手了,讓他們小兩口自己去安排。

鐘令兒工作也忙,根本也無暇顧及這些。

手裏拿着他的工資卡,卻沒有在他身上花費過分毫。

她能為他做的只是每天早上一頓煎餃子,他以前挺挑剔的一個人,自從跟了她,在某些方面就變得随意了一些。

趙兮詞聽完,說道:“事情不能這麽算,一碼歸一碼,他對你的好誠然毋庸置疑,可其實有許多時候,他在無意之間傷害過你。他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些,而你對他有太多包容,越包容,他就越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

鐘令兒一時走了神。

趙兮詞又說:“還有,年前你不是給他買了一件好幾萬的大衣麽?用的還是你自己的工資,你對他也挺舍得出手。”

鐘令兒思緒混亂,睡着也不踏實,這一晚她迷迷糊糊,恍惚覺得自己壓根沒睡,可一夜又忽然而過,第二天又醒得早。

趙兮詞的住處離警所可不近,鐘令兒一早悄悄起了床,去浴室洗漱,出來時趙兮詞就醒了。

她從利利索索做了兩份早餐。

鐘令兒看着時間,吃得飛快,然後進屋換回自己的衣服,拎上包包就出門。

趙兮詞都沒來得及出個聲問她今晚還來不來。

鐘令兒跑下樓,看見小樓外面停着一輛車時,腳步猛地一頓,那車她熟得很,鐘令兒當沒看見,徑直就準備走過。

譚谌以下車來,繞過去正好堵住她的路,“我接你上班。”

鐘令兒看着他,冷聲說:“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多睡一會兒,你從家裏過來,再送我去上班,要占用你多少時間?兩個小時?”

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夠的原因,他的下眼睑洇着一線紅,譚谌以的牙齒狠磕了下唇,“那怎麽辦?我想見你。”

鐘令兒鼻腔裏湧上一股酸疼,說:“我不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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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

以前有些細節就隐約透露了譚醫生這方面的性格問題,這次算是他一次改變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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