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接近傍晚,街燈看起來很高很亮,被紅綠燈口的交警攔住檢查酒駕的時間,街邊的建築物早已燈火通明。到了十字路口,空中高高吊起一個四面的屏幕,是黑屏。夏鹿生疑惑地看了一眼。
周渡野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敲擊了兩下,餘光也留意到他的樣子。
“留意”這個詞在詞條裏的解釋是留心注意,這時的周渡野還不知道,留意的近義詞更是鐘意和在意。
他表情淡淡地說,“這個屏幕專門供那些明星選手炫耀成績用。等到半夜十二點各大賭場和賽場開局,屏幕就會亮”
“我們要去哪裏吃飯?”夏鹿生說,“不能太麻煩你了。”
周渡野說:“嗯,沒事。很快就到。”
其實有心帶他看一看夜景,畢竟顧兔交代過。小同學在這裏呆的時間不長,又是難得的客人,自然要好好接待。陽玉街的煙花秀應該是夏鹿生會喜歡的,就特意繞了一圈去看,離要吃飯的地方距離遠了不是一星半點,但看到他驚喜雀躍,小鹿眼裏湧着光,亮晶晶的,竟然覺得有些滿足。
夏鹿生還不知道這是周渡野的用心,已經被眼前旋轉的花火,迷得心底狂歡了。
把車窗開了一點,空氣中有煙味,有辣味,和車廂裏清甜的薄荷香雜糅在一起,“每天都會這樣嗎?”他問。
周渡野說:“對,為半夜的狂歡預熱。”
“我前幾天在打工的店裏看了部電影,叫《賭徒》,好像就是在夏城取的景。”也有煙花秀。
夏鹿生完全激動過頭,不再收斂,大着膽子和他多說幾句話。
周渡野抿了唇不太明顯地笑了,但從夏鹿生的角度看,卻有些冷漠,“周大俠那部嗎?”
“嗯。”
“是很久的片子了吧,喜歡看?”
夏鹿生一板一眼道:“店裏很多片子都是比較老的了。”他低頭扣了扣大拇指,“也談不上喜不喜歡,老板放了一次,看了覺得挺減壓的。”
周渡野嗯了一聲就沒在繼續這麽話題,反而去問夏鹿生對食物有什麽特別的喜惡。
“我都可以,不挑食。”偷偷在心裏補一句,很好養。
最後在橋洞下的一家紅姐燒烤的小店停下車。
店面幹淨寬敞,基本滿座,收銀臺旁邊立了一塊黑色的板子,纏了一圈霓虹燈,新鮮的紅色顏料寫了字:
廚子前兩天賭錢被廢一只手,不接急單,等不了就慢走。
為了驗證真實性,還附上了一張廚子單手擺出投降姿勢苦笑的照片,這照片被一把小刀牢牢紮在板子上。
剛坐下紅姐就遞了菜單過來,等菜急不得,但紅姐點菜卻等不得。
周渡野剛叫個了養生粥,一份肉串,紅姐就風風火火地拿筆在小本上記起來,“老樣子都給你來一套得了,我這還有下一桌呢。小周你湊活來一口吧。”
周渡野:“行,那就這樣吧。”
紅姐接着語速極快地說,“酒水要不要?新來的調酒師還挺利落的。”
“不用,我開車。”
紅姐也不多待,點完單,朝着夏鹿生笑了笑,沒等他反應過來轉身就走了。
兩人坐在一起,肩膀之間只有十公分的距離。周遭都是煙火氣兒,後面那桌是一家三口,父母在讓孩子多吃點菜,前面那桌是四位兔女郎,穿的衣服是聖誕節特定的兔子裝,粉色的絲絨連衣裙,有白色的絨毛布作點綴。這套衣服夏鹿生在網店看過,并偷偷加入了自己的購物車,不過至今沒買下。
他發誓自己只掃了一眼,因為聽到兔女郎們豪爽地嘲諷,“昨晚的客人小氣口臭還性騷擾,不過力氣沒我的大,髒手剛碰到老娘的大腿,就給他擰骨折了。”一口氣說完又灌一口酒。
和夏鹿生敬佩的眼神對上一瞬,露出甜美的笑。他也沒理由不回,腼腆又善意地向她笑了笑。
剛笑完,臉就被周渡野用力掰了過來,聲音沉沉的,“別瞎看。”
夏鹿生沒法反駁他沒有,低聲說,“好。”
菜上的也沒有很慢,起碼打破了兩人之間尴尬僵滞的氣氛。
周渡野盛了一小碗粥放到夏鹿生面前,“先喝兩口再吃。”
夏鹿生喝了兩口,暖了胃也開胃。接着又去吃周渡野推薦的肉串和卷菜,大開朵頤後肚子填了快一半。
在周渡野考慮要不要給夏鹿生叫一杯牛奶的時候,紅姐上了一杯酒,放到夏鹿生面前,指了指他們前面那桌的兔女郎,“姐姐們送你的。”
夏鹿生不由自主去看周渡野,然後睜着眼睛打了個飽嗝,“嗝~”
紅姐挑挑眉,“好小夥,胃口不錯啊,不夠就再點昂。”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夏鹿生這下是真的手足無措,半晌後抿了抿嘴,最後雙手捧住了那個玻璃杯,掌心很快潮潤,涼絲絲的。
杯子裏的液體色彩極其豔麗,從上到下,橙黃色逐漸變成紅色,像日出時天空的顏色。
他這時還以為是果味飲料,一雙眼睛征詢意見一樣去看周渡野,“可以喝嗎?”
周渡野沒什麽胃口,早就吃好在休息,偏頭避開夏鹿生抽煙。聽到他的聲音,眉頭微蹙,眼神被灰藍色的煙霧頑皮籠住舌尖輕輕抵了一下濾嘴,手指把煙取下,随意吐出一口煙。莫名多了絲邪氣,這會兒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你随意。”
夏鹿生先嘬着吸管嘗了一點點,酸酸甜甜的,又大口猛吸了一下,半杯沒有了。
等到他終于回味到酒精的味道,頭腦暈沉沉的時候,聽到周渡野說,“這杯酒的名字叫龍舌蘭日出。”
呼吸好像被燃燒,夏鹿生的眼眶濕潤了,嘴唇有濕噠噠的粉紅色,擡眼努力想要找到周渡野的眼睛,“這不是果汁嗎?”
周渡野說:“原料裏确實有橙汁檸檬汁,還有甜甜的紅石榴糖漿。”
夏鹿生的臉頰浮上一層被人用淡紅水彩抹過的痕跡,“還有龍舌蘭?”
“嗯。”周渡野定定地看他一眼,随即站起身,結賬去了。
等到回來,夏鹿生一個人木木地坐在椅子上,像個乖學生,頭上被帶了兔子頭箍。
走過去打算把人領走,“夏鹿生?能自己起來嗎?”
夏鹿生仰頭看他,驚喜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周渡野不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夏鹿生狡黠又憨蠻地笑着抱住了他的腰,“那你快帶我回家吧。”
Tango
周渡野:他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