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渡野Ⅱ
接到夏鹿生的電話時,周渡野被剛剛供職的研究所辭退了。團隊的成員只有十個人,辭退他的理由也莫名奇妙,說是對同事成員不友善。告訴他:“小廟容不下大佛。”
周渡野接受了,被辭退的當天下午,夏鹿生給他打了電話。膽子大了不少,讓他回去。
而他回去那天,夏鹿生坐在離他很近的地方,還是那塊臺階。紅着臉偷偷聞他身上的聞到,周渡野看到他無知無覺地眯起了眼睛,很貪婪。
但周渡野縱容了他的貪婪,告訴他嘴角有牛奶,看着他用力地擦紅自己的雙唇,有些腫了。
他的嘴唇很薄,很軟。周渡野平靜地想。
和他交談,問他從哪裏來,原本煩躁的心情,逐漸平和。而夏鹿生又出汗了,仰頭,用一種相當澄澈的眼神,觀察他,并擔憂地望着他,問:“你可以自己換藥嗎?”
周渡野在對上他的眼睛後,陡然清醒了。他不允許任何不穩定的因素進入自己的生活,現在的夏鹿生對他來說,是尚未構成危險的,青澀捧着花的海妖塞壬。
而周渡野的直覺沒有錯,第二次敲響那扇紫色的門,夏鹿生用裹了蜂漿的眼神看他,不忌諱地敞着浴袍。他懷疑他是故意的,但也害怕他是故意的。
夏鹿生面對周渡野時天性的羞赧,讓他放松了警惕。
夏城遍地是欲望,沒有人逃得過,周渡野在夏鹿生對兔女郎笑時想。他突然有了沒有必要的怒氣,掰過夏鹿生的臉,讓他:“不要瞎看。”
夏鹿生似乎想辯解,但還是聽話。
周渡野還算滿意。
但他沒有阻止夏鹿生去喝那杯龍舌蘭日出,甜也烈,冷眼旁觀着夏鹿生的眼睛不再清明。
夏鹿生醉後沒有去找那些兔女郎,反而抱住他,要周渡野帶他回家。
周渡野覺得戴在夏鹿生頭上的兔子頭箍還算順眼,彎腰抱起了他。
夏鹿生在這個時候變得粘人和脆弱,會撒嬌,也讓周渡野招架不住。
腦袋在自己的頸窩拱,問他:“男人之間可以接吻嗎?”
周渡野握緊方向盤,告訴他:“可以。”
他像個好奇寶寶,又問:“男生和男人可以嗎?”
周渡野沉默下來,沒有回答他。
夏鹿生便伸手去摸周渡野的嘴唇,周渡野一邊告訴自己因為是在開車,不能分神,所以不會阻止他。
夏鹿生還在癡癡地問:“為什麽,這個,會這麽漂亮呢?”他倒是委屈起來了,“為什麽不理我?我真的不可以親嗎?”
周渡野這下終于推開他的腦袋,告訴他,“不可以。”
夏鹿生被拒絕後,便要哭不哭地乖乖不動了。
直到出了深海隧道,在回旅館的路上,夏鹿生突然說他不能就這樣睡覺。他得穿裙子。
周渡野皺着眉頭,覺得自己聽錯了,又問:“什麽?”
夏鹿生大聲道:“我得穿裙子睡覺。”邊說邊哭:“穿裙子才不會被欺負。”
周渡野的心髒刺痛了一下,問他:“你要什麽?”
夏鹿生就又不說話了,只默默地流淚。
周渡野把車停在路邊,再次耐心地問:“怎麽了?”
“我就……看一眼,也不可以嗎?”夏鹿生說。
“看什麽?去哪裏看?”
夏鹿生道:“藍雪花。在我工作的店鋪對面。”
周渡野在地圖上搜索了名字,載他去了。
夏鹿生就坐在櫥窗邊,借着微弱的路燈,看着那條挂起的裙子,問他:“我喜歡這個,是不是有病啊。”
那一刻,周渡野懷疑夏鹿生已經清醒了。
他告訴他:“不是。”他說“你自己自由地決定着自己的人生,去選擇你的愛好。”
夏鹿生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整個人變得又脆又薄,喃喃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太害怕了,沒有人保護我的。我只能那樣。”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靠着櫥窗睡着了。
周渡野什麽也做不了,只在第二天去買走了這條裙子。
夏鹿生也完全忘記了自己醉酒後發生的一切,還有心情在影音室看指導片,這是好事。
之後再次抱住哭泣的夏鹿生,被他觸碰,看到他對自己産生情欲,周渡野的情緒綁在了夏鹿生身上。他克制又清醒地提醒自己不要淪陷,起碼不要這麽快,還要繼續審視。
在夏鹿生說出要離開時,終于恐慌。
看到他的背影淹進墨綠色的夜晚時,又看着他向自己奔來,孤注一擲地抱住自己,這個擁抱同時充滿悲傷和甜蜜,這是夏鹿生給他下的烈性藥物。
目的是讓他不再漂泊。
冬城潮冷的風刺骨,周渡野抱着夏鹿生和他道歉。
他知道薛晃會多嘴告訴他夏鹿生有的沒的,夏鹿生即使是生氣的,也是不安的。
他一眼看出,夏鹿生覺得自己會放棄他。
他是猶豫過,但是早就不會被過去支配。他會害怕夏鹿生離開,但絕對不會放手。
周渡野把夏鹿生撿回自己的巢穴,給他一切,也包括他自己。
Tango
從前有只小鹿,被很多人養過,但他們都不愛他,所以他也不愛他們。他獨自一人艱難地、堅定地生活。有一天他愛上了一只野獸,最終野獸也愛上了他,他們幸福地生活在屬于他們的洞穴深處,直至死亡。
——來自周渡野先生特別提供給夏鹿生的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