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學霸病
黑色的卡宴緩緩停在臺階上,姜北玙被鐘厚榮扶着下了車,然後一言不發地跟在鄭藝媱身後進了屋。
客廳裏的兩扇窗戶被打開了,吹進來的風将黑色的窗簾吹得微微擺動,陽光落在窗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鄭藝媱眉頭一壓,怒意瞬間就爬上了她畫好了精致妝容的面容,“誰準你們開窗的,快去把窗給我關上,快點!”
尾音略微有些尖銳,聽得姜北玙忍不住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對不起夫人,是我自作主張。”
将罪責攬下之後,鐘厚榮便急急忙忙跑去關窗。
但是鄭藝媱卻還嫌不夠,大吼着要鐘厚榮将整間屋子的窗戶都檢查一遍,甚至命令他去地下室拿木板釘上封死,仿佛怕這間屋子再被什麽惡心的東西入侵,恨不得把裏裏外外能進出的門窗都封死。
高跟鞋焦躁地在地上踩住刺耳的聲音,看着鄭藝媱一副大發脾氣的樣子,姜北玙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是我叫鐘叔開的,不關他的事......”
“情”字還沒說出口,鄭藝媱倏地轉身揚手扇了他一巴掌。
長長的指甲刮過臉上細嫩的皮膚帶起細密又火辣的痛楚,過重的力道打得姜北玙腦袋一偏,視線剛剛轉回來,便對上了鄭藝媱憤怒猙獰的面容,
“姜北玙!我告訴過你多少次,窗戶是不可以打開的,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不要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破爛事兒擺到你爸面前去,為什麽你總是不聽話,為什麽你永遠比不上姜屹!”
眼裏似有濃濃的怒火在燃燒,鄭藝媱拔高的嗓音完全變了調,變得尖銳又刺耳,
“就因為你把人推下山,你爸就疾聲厲色地問我是怎麽教兒子的!姜北玙,我和他好好的,如果不是因為你,他不可能兇我的!”
情緒激動之餘,鄭藝媱擡手一把掐住了姜北玙的脖子,尖尖的指甲都刺進了他的皮肉裏,聲音滿是恨意和失望,
“姜北玙!你到底什麽時候才長長記性,才能比得上姜屹,才讓你爸喜歡你多一點,多看你一眼!”
Advertisement
呼吸被扼住,姜北玙一只手扶着身後的矮桌,一只手去拽鄭藝媱的手背,臉色由紅變白,一雙狹長漆黑的眼睛也在這可怖的窒息感裏漸漸顯露出了濃烈的恨意。
去而複返的鐘厚榮見狀,連忙上前拼命連拉帶拽地扯開了近乎癫狂的鄭藝媱,
“夫人,你冷靜一下,少爺要被你掐死了,夫人,少爺死了你就什麽也沒有了,夫人......”
險些崩潰的理智猛地被鐘厚榮的聲音拉了回來,鄭藝媱如同觸電一般立刻就收回了手,看着捂着脖子撐在矮桌上喘氣,臉色蒼白如紙的姜北玙,她一下子就慌了,
“對,對不起小玙,媽媽,媽媽不是故意的,小玙......”
她想上前去扶,手還沒碰到就被姜北玙用手拂開了。
看見姜北玙手指下蓋不住顯露出來的深深淤痕和指印,還有他臉上清晰紅腫的巴掌印,鄭藝媱急得都快哭了,滿腹自責卻又理所當然地道:
“媽媽,媽媽真的不是故意的,媽媽只是太害怕了,小玙,媽媽都是為了你好,你千萬不能怪媽媽,媽媽只是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你要理解媽媽的苦心。”
姜北玙沒有說話,垂眸斂去了眼底的憎恨厭惡的情緒,扶着矮桌直起身體,繞過鄭藝媱往樓上走。
鄭藝媱似乎想追上去,但是鐘厚榮卻拉住了她,言辭誠懇地勸了一句,
“夫人,讓少爺自己冷靜一下吧,您的狀态也不太好,待會兒不是還要跟先生商量怎麽解決少爺的事情嗎?您還是先去忙吧。”
扶着額頭閉眼深深呼吸了一下,幾個呼吸之間,鄭藝媱便将臉上的情緒都收拾妥當,看了一眼樓上姜北玙緊閉的房門,她有些不放心地吩咐了一句,
“看好少爺,別讓他再出去惹事了,明晚我就帶他走,我不想再出什麽岔子。”
聽見鄭藝媱突然這麽着急要把姜北玙帶走,鐘厚榮忍不住問了一句,
“明天晚上就走嗎?不是說好了讓少爺讀完這個學期嗎?夫人,少爺似乎很喜歡D城,你......”
話還沒說完,鄭藝媱便不悅地打斷了他,
“我管他喜歡不喜歡,老鐘,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偷偷做了什麽,我不會允許我兒子做一個喜歡男人的變态,你聽明白了沒有?”
“對不起夫人,”深深地低下頭,鐘厚榮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我明白了。”
擡手将房門鎖上之後,姜北玙進去浴室拿了一條毛巾,正想擦脖子,躺在口袋裏的手機忽然就震動了起來。
不是他的,是寧南嘉留在他這兒的。
是個陌生號碼,他按下接聽鍵,裏頭慢慢傳來了寧南嘉低沉溫潤的聲音,
“到家了嗎?”
喉嚨上火辣辣的疼意還沒有降下去,姜北玙握着手機,因為聲音太沙啞,便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但是寧南嘉卻像是聽出了他的不對勁,聲音微沉,語氣擔憂地問了一句,“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眼眶微微生出少許酸澀之意,姜北玙想說“沒事”,但是聽着耳邊傳來的寧南嘉的呼吸聲,聽着他溫柔關懷的話語,他忽然就有些委屈了,多少有點沖動地說了一句,
“寧南嘉,我想見你。”
說完之後,似乎是覺得這話有些太軟弱,沒等寧南嘉回答,他就接了一句,“我沒有推裴昕下山,那條小路,我沒有去過。”
寧南嘉“嗯”了一聲,聲音沒有一絲懷疑,“我信你,我會幫你查清楚的,等我的消息。”
姜北玙點了點頭,忽地想起電話那頭的寧南嘉看不見,便緩慢地說了一句,
“那我等你。”
挂了電話之後,他忍着疼意,閉着眼睛把脖子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擦幹,經過垃圾桶的時候把弄髒的毛巾丢到垃圾桶,然後熟練地從抽屜裏翻出一堆傷藥。
鄭藝媱掐得有些深,好在沒有破皮太嚴重,看不見什麽血,囫囵塗了一點藥膏之後,姜北玙就回床上躺着了。
跟姜北玙說完電話之後,寧南嘉就拐了個彎回學校,然後直奔張冬祺所在的班級。
因為發生了學生不慎摔下山崖的事情,校方忙着調查,帶隊的老師差不多都被喊去問話了,張冬祺作為知情人之一,和前來調查的警察說明了情況之後,他從教務大樓走了下來,正打算往班裏走,走到半路,就被人堵住了。
看着眼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寧南嘉,張冬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一臉心虛卻故作鎮定地問了一句,
“寧南嘉,你想做什麽?”
“我能對你做什麽,”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寧南嘉問,“你的銘牌呢?”
眉頭猛地一跳,張冬祺條件反射地順着他的話低頭去看挂在自己身上的銘牌,左胸一片空蕩蕩的,哪有什麽銘牌,他抿了抿唇,毫不慌亂地迅速回道:
“爬山的時候丢了,寧南嘉,你什麽時候也那麽愛管閑事了?”
“老子才懶得管你的閑事。”
說話間往前走了兩步,寧南嘉微微歪了一下腦袋,目光落在了張冬祺臉上,眼底流動的情緒冷戾暴虐,如同一只危險兇猛的野獸,
“爬山丢了,還是丢裴昕手上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張冬祺臉上驀地一白,還沒來得及辯駁,寧南嘉便道:“裴昕已經醒了,說是你把她推下去的,張冬祺,她說要控告你謀殺。”
冷靜的表情徹底崩裂,到底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聽到“謀殺”兩個字,張冬祺頓時就慌了,語氣急切又憤懑地道:
“不是我,我沒有推她下山,我只是想和她說話,是她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我根本就沒有動手。”
那晚他看見裴昕一個人站在那裏,月色那麽美,裴昕又那麽好看,他只是想上去跟她說說話。
“我告訴她我喜歡她,但是她拒絕了我,我很生氣,但是我沒有推她,是她繞開我走的時候踩到了地上的樹枝,才滑下去的。”
他甚至還想伸手去拉一把,但是裴昕卻拽着他的衣服差點兒也要把他拽下去了,他為了自保,才退回來的。
“我想救她的,但是我沒救到。”
三言兩語,便将當晚的事情都說了個明白,寧南嘉眉頭微微蹙着,卻是沒放過他,
“你既然沒有推她下去,為什麽你要污蔑姜北玙?”
似乎是被戳到了某些上不得臺面的龌龊心思,張冬祺臉色一白,目光閃躲地轉了幾秒,最終還是吼了出來,
“還不是因為你!他跟你走得近,我讨厭死你了,你沒去,我只好讓他背鍋了。”
這前半句說得,寧南嘉差點兒就以為張冬祺暗戀他了,但是聽他把整句話都說完了,不僅覺得憤怒,而且還很無語,
“就因為姜北玙跟我走得近?張冬祺,你沒毛病吧?我招你惹你了?一天到晚不幹人事,淨做些畜生勾當。。”
張冬祺被他說得面上難堪,也顧不得斯文地撕破臉皮和他吵了起來,
“如果沒有你,去參加國際賽的是我,裴昕喜歡的也會是我,你每次都搶我風頭,你只是一個喜歡打架犯事兒的小混混,憑什麽什麽好事都落到你頭上!”
他是以D城中考第一的成績考進的六中,但是卻處處被寧南嘉強壓一頭。
一次兩次就算大方讓了,多了他就咽不下這口氣,尤其是他發現一直暗戀的裴昕竟然也喜歡寧南嘉,還為了寧南嘉拒絕他,簡直不識擡舉。
正憤怒着,就看見寧南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上下嘴巴一碰,問了他個問題,
“國際賽?就憑你二三十分的競賽成績?”
“......我只是被你氣得發揮失常!”
“張冬祺,你怕不是有學霸病哦。”
寧南嘉原本還以為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沒想到張冬祺只是為了宣洩自己這點兒上不得臺面的嫉妒,他本來還想善良一點,現在,呵,算了。
他拿出手機,按了一個鍵之後就将屏幕遞到了張冬祺面前,
“裴昕沒醒,我诓你的,不過你說的話我已經都錄音了,你還是想想怎麽辦吧。”
知道自己上當了的張冬祺氣得臉色紅白交錯,一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攥着拳頭正要上去搶手機,寧南嘉就看出了他的意圖,手腕一揚狠狠頂了一下他的下巴将他推開,同時将手機收進了口袋裏,爾後神情冷漠地掃了他一眼,
“張冬祺,那些榮譽就算不落到我頭上,也落不到你頭上,像你這樣心胸狹隘的人,裴昕沒看上你說明她審美正常。”
嘴巴被自己的牙齒磕破了一點皮,張冬祺咽了一大口口水,鹹鹹的血腥味雖然吞進肚子裏不影響說話,但是卻也說不出一個字去反駁他。
【作者有話說】:姜北玙:嗯,我媽是真的有病,畢竟我覺得世界上不喜歡寧南嘉的人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