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少年心動(終)
年邁氣喘的老大爺體力有限,沒一會兒就被他們遠遠甩在了後邊。
望着窗外老大爺晃動的手電筒光越來越遠,寧南嘉脊背靠在牆上,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沒笑兩聲,就被姜北玙捂住了嘴巴,
手肘抵在牆上把人禁锢在胸膛和牆壁之間,姜北玙半是無奈半是惱怒地低頭咬了一口寧南嘉的頸側。
本來想說兩句責備的話,但是看見他笑得那麽好看的眼眸,忽然什麽脾氣也沒有了,指腹輕輕蹭着他的臉頰,他問:
“好玩嗎?”
後腦勺輕輕抵着牆壁,寧南嘉聲音帶笑地應了一句,“好玩啊。”
淡淡的光影在兩人腳邊流瀉了一地,望着眼前連眉梢都染上了笑意的寧南嘉,姜北玙恍惚間又想起了十七歲時,那個在球場上神采飛揚恣意快活的少年。
寧南嘉的脾氣都被他一點一點養回來了,真好。
兩人在教學樓裏躲了一會兒,等門衛巡完一圈出去了,寧南嘉才帶着姜北玙繞到教學樓前的布告欄邊上,指着那張已經被換了很多次的公告紙,按着那個曾經寫了姜北玙名字的地方告訴他,
“當年你考進了一班,剛剛好就是壓線過的最後一個。”
“耗子那時候還誇你很厲害,很羨慕你。”
“不過你沒來,二班的第一名就頂替了你的位置。”
挨挨按按的手指蹭到了一片灰,寧南嘉正想着要不要找個水龍頭洗洗手,剛把手放下,就被姜北玙握住了手指,還沒來得及開口提醒,就聽見姜北玙啞聲道:
“對不起南嘉哥。”
我不該那麽自以為是。
晚風輕拂,高大英俊的男人身後是樹影輕晃的教學樓,青蔥的枝葉染上了夜色,通往高二教學樓的那條路分明又短暫,仿佛一眼就能看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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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眸望着姜北玙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眶,寧南嘉嘴角輕揚,然後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就着夜風輕輕說了一句,
“當扯平了,誰也別怪誰了,好不好?”
心尖那股酸澀的情緒漸漸散去,姜北玙反握着他的手,低聲應了一句,“好。”
從六中出來之後,寧南嘉本來是想找個地方再吃一頓,但是因為今天是除夕夜,街道上大部分的店都關門了,繞了一大圈也沒找到一家營業又合口味的飯館。
最後姜北玙是說要回家了,他才開着車帶着他到了一家還沒營業還亮着燈布置的小餐廳。
小餐廳的招牌還擋着,玻璃窗上已經貼好了餐單,上邊寫了幾十樣很常見的菜式和套餐,掃了一眼最上面的店名,姜北玙勾着嘴角打趣了一句,
“‘袁浩洋的飯’?這個老板也是懶,名字都不費心思。”
“你怎麽知道人家沒費心思?”
長指握着玻璃門上的門把,寧南嘉一邊往外拉一邊道:“進去吧。”
店內的裝修已經弄好了,看上去幹淨又整潔,想來應該是老板準備選個黃道吉日開店,就差掀招牌了,姜北玙看着寧南嘉往裏走,正打算喊住他,裏頭就走出了一個身材微胖穿着廚師袍的年輕男人。
四目相對,那男人高興地喊道:
“嘉哥,姜小少爺,你,你們怎麽來了?”
耗子臉上激動的情緒難以自抑,看着兩人眼睛都紅了,喊了一聲之後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最後還是寧南嘉拍了拍他的肩頭,先開口說了句話,
“我們倆都沒吃飽,你廚房有食材嗎?能不能弄兩個菜出來,我們邊吃你哭?”
耗子破涕為笑,握着拳頭輕輕錘了一下他的肩頭,“等着,很快就好。”
看着耗子進去了,寧南嘉才拉着姜北玙找了個敞亮的位置坐下,剛剛用紙巾給他擦幹筷子,姜北玙就問他,
“耗子的名字叫袁浩洋嗎?”
将擦好的筷子遞到他手邊,寧南嘉勾了勾嘴角,“你才知道啊。”
“那他?”
想起剛剛耗子看見兩人激動又驚喜的樣子,姜北玙不禁有些疑惑,他離開了那麽久,耗子看見他激動很正常,為什麽連看見寧南嘉也這麽激動?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寧南嘉垂了垂眸,嘴角的笑意微微斂了兩分,“當年高考結束之後,我就去了外地念大學,這麽多年了,也沒有聯系過他們。”
也許是他的潛意識裏覺得,只要切斷了所有有關姜北玙的聯系,這樣記憶就能永遠留在十七歲那年,等有一天姜北玙回來了,所有的事情就好像又回到了分開的那個節點。
就像電影裏的暫停鍵一樣,按停了,進度條就不會動,再啓動時,劇情就又接上了。
“不過我昨天聽彤彤提了一嘴,說耗子的新店準備開張,剛才也是想着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他還真的在。”
他話音落下很久,也沒聽到姜北玙的回應,正覺得有些奇怪地擡起腦袋看過去,就看見姜北玙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裏頭翻湧着愧疚和心疼的情緒,好似要哭了一樣。
伸手戳了戳姜北玙的臉頰,寧南嘉笑了一下,“你別現在撒嬌啊,等一下耗子出來了我尴尬,回家再說好不好?”
依他所言稍稍收斂了一下情緒,姜北玙抓着他的手握着掌心裏,慢慢收緊,“好。”
兩人等了沒一會兒,耗子就端了三個菜和兩碗飯出來。
一素兩葷,菜是好菜,味道也很适中,不鹹不淡剛剛好。
看着兩人同頻率的進食動作,耗子忍不住感慨了一聲,“嘉哥,姜小少爺,看見你們這樣真好,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你們了。”
“大過年的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
夾了片苦瓜嘗了嘗,寧南嘉毫不吝啬地誇了一句,“味道挺好的,打算什麽時候開張?”
“明天,臨開張了有些緊張,就想過來看看,對了,”
十指交疊搭在桌上,耗子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們,“嘉哥,你和姜小少爺明天有空嗎?”
眼看着寧南嘉蹙起眉頭似乎又想使壞了,姜北玙嘴角一彎先幫他說了,
“放心吧,就算沒空我們也會來的,你明天是幾點開張?”
“我們是做午時和晚市的,所以打算十點開張,到時候康子和章瘋狗也會來,噢,對了,康子做了章瘋狗女婿,現在繼承了他的位置在六中做年級主任。”
姜北玙倒是有些意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那裴昕呢?”
說起這個,耗子就有些唏噓,
“早散了呗,當年她做出那樣的事情,康子心裏始終有根刺,說什麽也走不下去了,後來他跟蓁蓁在一起了。”
寧南嘉還不知道當年裴昕企圖錄音的事情,還沒問,耗子就繼續說了,
“說實話,那事情換我我也生氣,還好姜小少爺阻止得及時,沒讓裴昕錄下你承認你倆在一起的話,後來康子也沒臉跟她糾纏下去,就掰了。”
“裴昕的話,我聽其他同學說,她好像嫁了個美國華僑,但是沒兩年就離婚了,一個人帶着兒子,好像最近才回國,糾纏過康子一段時間,不過被蓁蓁那個悍婦給,”
擡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耗子搖搖頭說了一句,“總之,女人就是麻煩。”
對于別人的事情,兩人也不好發表什麽意見,絮絮叨叨聽耗子說了不少其他人的事情之後,姜北玙就跟寧南嘉驅車回家了。
夜深了,給鄭致遠發了一條祝福短信之後,姜北玙就順手調了個明天早起的鬧鐘,剛放下手機,寧南嘉就從身後抱住了他。
身上還帶着少許沐浴後的霧氣和熱氣,寧南嘉暖得像個灌滿了香氣的小火爐一樣,張牙舞爪的味道一下子就裹住了他。
轉身将寧南嘉摟進了懷裏,察覺到他此刻格外黏人主動的情緒,姜北玙半是欣慰半是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後頸,
“怎麽了?洗澡看見鬼了?”
腦袋壓着他的肩膀蹭了蹭,寧南嘉悶聲問了一句,“你怎麽沒告訴我裴昕的事情?”
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負姜北玙,不管對方是不是女人,寧南嘉都覺得很不高興,想打人。
“告不告訴都一樣,你覺得她鬥得過我嗎?”
摸着寧南嘉的發梢将他抱到了床上,姜北玙稍稍使力頂開了他兩條修長緊實的長腿,撓着他的下巴逗他,
“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就親我一下。”
寧南嘉十分爽快地仰頭在他嘴巴上“啪嗒”親了一口,一只手枕到後腦勺望着他,
“明天我們幾點要出門?”
姜北玙估摸了一下,“最晚九點半。”
長指輕輕握着寧南嘉瘦削的肩頭捏了捏,他眼眸垂了垂,漆黑的眼眸忽然染上了幾分低落的情緒,
“其實我挺不開心的,當時你身邊不是裴昕就是齊溪石,你根本就看不見我。”
寧南嘉隐約覺得這話說得有些不對,但是見他這麽喪氣,也不好去跟他辯解,只能順着他的話誠懇地道歉,
“對不起,那你想怎麽樣?我盡量補償你好不好?”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沉思了一下,姜北玙摸着他的臉頰,放緩了聲音說道:
“也不難,如果你能喘着喊我兩聲.........”
薄唇貼着他的耳廓輕輕說了個稱呼,他一邊說着一邊低下頭去舔舐寧南嘉漂亮的脖頸線條,低沉的聲音染上了幾分誘哄的味道,
“........這樣我就不生氣了。”
耳垂漫上了血一樣的顏色,寧南嘉的下颚緊繃了一瞬,最終還是咬牙應了下來,“行。”
..........
午夜兩點的時候,郊區忽然有人在放煙花,流瀉的火光彩影映在了淺色的窗簾上。
被汗水打濕的發梢軟軟地搭在額頭上,寧南嘉揚起潮濕的眼眸,去看撐在他上方眉眼都染上了滾燙qing欲,性感而又英俊的男人。
Kuai感與歡愉在姜北玙眼裏交織出了濃烈的情愫,那雙沉浸在ai欲裏的眼眸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寧南嘉以前還真不是不覺得自己是那種看臉的人,但是遇上了姜北玙之後,他覺得自己所有的理性好像都随着這張臉一點點消失了。
少年情動是最難忘的。
盡管姜北玙走了之後,他看過很多漂亮的人,男的,女的,但是卻沒有一個讓他心動,漸漸地,他才明白,原來不是漂亮就行,那個人還必須得是姜北玙,有姜北玙的影子不行,像姜北玙也不行,必須是他才可以。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注視的目光,姜北玙擡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低頭親着他的嘴角問他,
“在看什麽?”
擡手握着那截手腕蹭了蹭,寧南嘉偏頭去迎合他的吻,在兩人抵死纏綿之際低低又清晰和他說了一句,
“我愛你,姜北玙。”
.........
一時頭腦發熱的表白換來的就是一頓不要命的折騰,雖然姜北玙竭力克制,但是第二天寧南嘉還是不免發起了一點低燒。
吃了兩片藥後,兩人就出門了,去到的時候正好趕上耗子掀招牌,鄒子康章蓁蓁和章永盛都在,還有不少以前六中的同學,衆人寒暄了兩句之後就落了座,期間鄒子康的目光一直落在寧南嘉身上,好幾次欲言又止。
酒過三巡之後,寧南嘉出去接了個電話,姜北玙有些不放心地望着他站在臺階上的身影,正打算起身走過去,旁邊忽然遞過來了一杯酒,
“嘉哥是不是不舒服?”
鄒子康臉上略微帶着幾分局促不安的情緒,對上姜北玙沉靜漆黑的眼眸,他解釋了一句,
“我剛剛看到你一直幫他擋酒。”
接過那杯酒喝了一口,姜北玙平靜地應了一聲,“嗯,他有點低燒。”
短暫的沉默過後,鄒子康忽然低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
握着酒杯仰頭咽了一口酒,他覺得懊惱又後悔,“當年我不該自以為是去揣測你對嘉哥的感情。”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很輕的弧度,姜北玙搖了下頭,
“你不用跟我道歉,由始至終,我只關心南嘉哥一個人的感受。”
窗外的太陽有些大,落在身上暖融融的。
溫暖的晨光裏,寧南嘉長身玉立,陽光将他整個人都染成了熾熱的金色,但是在姜北玙眼裏,那光就是從寧南嘉身體裏透出來的。
那個站在陽光裏年輕俊美的男人,承載了他這一生所有的希望和歡喜,既是少年心動,也是此生摯愛。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完結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