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挑釁
顧喬咳嗽了兩口,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我是男生。”
傅司白沖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當然知道你是男生。”
傅司白還傻乎乎的沖顧喬笑着,一個暴栗忽然從天而降落。
傅司白捂住腦門,一臉芒乎地看向江致,“江致哥你打我做什麽?”
江致用略帶責備的眼神望着他,“哪有說男生可愛的。”
“知道了啦,”傅司白癟了癟嘴,嘴裏嘟囔着,“仗着比我大兩歲成天教育我,煩死了。”
“大兩歲?”顧喬驚訝地轉頭看向江致。
江致笑笑道,“司白跳過兩級,現在才十五歲。”
顧喬眼睫微微一抖,“這麽小?”
怪不得如此孩子氣,雖然他身高仿佛也不矮,五官也十分立體,輪廓棱角分明,但他剛才不高興癟嘴時,臉上還能看出有兩坨微微嘟起的奶膘。
奶fufu的,很好捏的樣子。
“顧喬你看着可比我小多了,”傅司白兩手往她跟前一扒,睜大一雙噙滿了期待的眼睛望着她,“你多少歲了,不會比我還小吧?”
顧喬搖了搖頭,“我再過不久就十七了。”
“啊……”傅司白一臉失望,“明明看着比我小多了。”
顧喬不自在地擡手撓了撓脖子。
江致注意到她的動作,似漫不經心地問她,“對了,我今天有看到你從子野的房間裏出來,你是他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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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顧喬沒明白這兩者有何關聯。
江致淡笑着同她解釋,“子野住的是值班室,晚上不用熄燈的,這可是只有董事大少才有的特權。”
“這樣啊,”顧喬啊了啊嘴,回道,“我們不是親戚,只是我媽媽是餘阿姨的朋友。”
她身份不能暴露,所以只能這麽說。
“哎喲,四舍五入那就是野哥親戚,既然這樣,”傅司白揚唇笑起來,漂亮的眼睛眯成月牙,“你以後就是我們的兄弟啦。*”
說着,他擡手就把身旁似乎正在做題的的人往懷裏一摟,“這人你應該還不認識吧。”
傅司白指着那人後腦勺給顧喬介紹道,“他叫盛遠川,在我們四個裏排行老三。”
他一邊說着還一邊拍着盛遠川腦袋,示意他轉過來給顧喬打個招呼,然而卻被他箍在懷裏的盛元川一把推開,推了推眼鏡就繼續埋頭做起題來。
見他一點兒也不給面子,傅司白揚手一副要給他一巴掌的模樣,卻也沒落下去,只罵罵咧咧地轉過頭來向顧喬吐槽,“這貨就是個臭書呆子。”
“吵死了。”
一旁爬起來個懶散裏帶着不耐煩的聲音。
“野哥!”
傅司白看到慢悠悠從課桌上撐起身子來的陸子野,似乎很是驚訝,眼睛瞪得老大。
“哇,野哥,你終于出現了啊,這一周你都幹啥去了,一條消息不回。”
陸子野懶得理他,眼皮都沒擡一下,把頭轉到另一邊就準備繼續趴着睡。
傅司白立馬滑過去,一把托住他的臉,“野哥你先被睡啊,那個大冒險你到底幹沒幹?”
陸子野一把将他手給拍掉,乜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你嗎,無聊。”
“那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野哥,說了輸了就的幹的。”
“你找死是不是?”
他朝傅司白丢過去一個殺氣滿滿的眼神,傅司白立馬慫了吧唧地縮了回來,一張小嘴卻始終叭叭的張張合合,不出意外是在罵他,但又不敢罵出聲。
“你不是說你今天要給我們現場表演你爸的反應嗎?”一直埋頭刷着題的盛遠川終于開了口,聲音卻是硬邦邦的,聽不出什麽興致,倒是傅司白立馬來了精神頭。
他挺直腰杆,端起一副要唱相聲的架勢拍了兩下桌子,表情眉飛色舞,“你們是不知道哇,我是想方設法才讓我爸那大忙人看到我的日記本,知道我是同性戀後,他反應那叫個精彩。”
同性戀?
顧喬猛地擡頭,一臉驚愕地看向傅司白。
傅司白連忙解釋,“顧喬你不要誤會啊,這就是個大冒險,那天我們打賭,輸了的就要在日記本上寫自己是同性戀,再想辦法讓爸媽看到,看他們什麽反應。”
他指向一旁的陸子野,“野哥那天也輸了的。”
顧喬一怔。
所以,他不是真的喜歡男生?
剎那間,一種名為歡喜的情緒從心底溢出,随着血液,填進四肢百骸。
顧喬低下頭,即使極力掩飾,仍不自覺彎了嘴角。
她并未察覺自己面上露出了笑意,心中仍暗暗歡喜着,後腦勺卻突然被什麽不軟不硬的東西砸了一下,接着耳旁響起某人陰沉沉的聲音:
“你笑什麽笑。”
顧喬一下愣住,傅司白和江致也愣住了,一臉茫然的扭動脖子看向陸子野。
“看什麽看!”
陸子野惡狠狠的瞪了傅司白兩眼,把傅司白瞪得收回視線後,他眸子一沉,用眼尾睨着顧喬,眼神跟刀子似的。
不明所以的顧喬也轉頭*看了一眼陸子野,只是她反射弧比傅司白他們要慢一些,轉過頭去時剛好撞上他那惡狠狠的眼神。
仿佛被什麽輕輕刺了一下,顧喬立馬轉回了頭,一對小刷子似的睫毛慌張地上下扇了扇。
好奇怪呀……
顧喬有些不明所以,既然他是故意讓阿姨瞧見的日記本,也因此以為她是餘阿姨找來監視他的,還不想跟她一個宿舍,那不是只要和餘阿姨說清楚就好了嗎。
他為什麽不說?
思索片刻,她腦中浮現了陸子野在宿舍時從椅子上下來走向廁所的那個倔強背影,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她垂眸,再次忍不住笑了起來。
彼時,耳畔也傳來了傅司白幾人的笑聲,似乎是傅司白在講他爸的反應,他還笑得捂着肚子直拍桌子。
顧喬擡頭,看着笑成一片的大家,再轉眸看向一旁耳根微微有些發紅的陸子野——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世界十分美好。
歡聲笑語在耳邊,喜歡的人在眼前。
傅司白的笑聲別具一格,鬼畜且洪亮,直接傳到了教師外頭還打着電話的張圓圓耳朵裏。
張圓圓吹胡子瞪眼的進來把他們給訓了一頓,順便打發了他們幾個去幹領書的苦差事。
陸子野也被叫着一起去了。
張圓圓不比明崇其他老師,別的老師都不太敢得罪這學校裏的學生,畢竟大多都是家裏有背景的,偏偏就張圓圓不怕事兒大,跟平頭哥轉世似的,還專挑背景大的學生訓,比如陸子野。
也不知道張圓圓是哪兒來的底氣,有人說他來這裏教書之前被老婆給綠了,他老婆還把他的錢全卷跑了。
所以,他可能就是單純的,不想活了。
剛開學第一天,樓道裏沒什麽人,每個班這會兒也并沒有上課,但不時就會從某個班裏爆出一陣笑聲。
顧喬被傅司白搭着肩走在前面。
本來走得好好的,顧喬只覺領子被人揪着往後一拉,她踉跄着往後退了一步,猝不及防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她心頭一緊,擡起頭,入眼是男生棱角分明的側臉。
“野哥你幹嘛?”傅司白盯着陸子野,一只手懸空保持着搭肩的姿勢。
陸子野冷着臉,“你們先走,我有話跟他說。”
“有什麽事兒不能當着我們的面兒說,神秘兮兮……”
傅司白還沒說完,只見陸子野一個眼神丢過去,他立馬哆嗦着挽上江致和盛遠川的手肘,屁都不敢再放一個,拉着兩人就往前走。
“有……有什麽事嗎?”
一和陸子野獨處,顧喬就又緊張起來。
陸子野提着她的領子,微微俯身,薄唇貼近她的耳尖。
“今天聽到的事,你要是敢跟餘曼說一個字,小心我讓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低啞的聲線裏帶着冰冷的警告。
本來一靠近他就有些緊張害怕的顧喬,這會兒聽着他飽含狠戾的警告聲,心底一點兒沒有害怕不說,甚至有點想笑。
不過為了某人的面子,顧喬還是*強行壓下了就會溢到嗓子眼的笑意,做出害怕的模樣點了點頭,“我絕對不會和餘阿姨說的。”
确認了語氣,陸子野直起身,半垂眸子掃了她一眼,然後松開顧喬的領子,将手揣回兜裏,大步朝前走去。
顧喬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提起步子,小跑着追上他。
九月的陽光依舊熱烈,天空透藍,蟬鳴不絕于耳。
明崇的教室雖每間都安了空調,可走廊裏依舊悶熱無比,來排隊領書的人個個都一手叉腰,一手有氣無力地給自己扇着風,不時發出一陣抱怨。
陸子野和顧喬到領書的教室時,江致他們已經排到了中間。
傅司白把顧喬拉到了最前面,陸子野瞟了他們一眼,冷冷道,“把我那份也一起領了,我在那邊等你們。”
看着他走向走廊另一頭,傅司白拍了拍顧喬的肩膀,問她,“野哥沒欺負你吧?”
顧喬搖頭,“沒有。”
“那就好,”傅司白松了口氣,他是了解陸子野的,雖然這人武力值爆表,卻從來沒有主動欺負過誰,但傅司白總覺着他和顧喬的氣氛很微妙。
“其實吧,”傅司白搭着顧喬的肩,看向倚在走廊盡頭的陸子野,笑着同顧喬說,“他這人雖然看起來兇巴巴的,其實是個挺不錯的人。”
“是嗎?”顧喬眨了眨眼,擡頭望向走廊盡頭。
走廊外有一片樹林,陽光穿過樹枝間的縫隙,在牆面投下一片金砂般的碎影。
雙腿修長的少年半倚在一旁,姿态慵懶,光影在他身側緩緩浮動。
他半垂着下颌,一手從衣領裏拉出一根細繩,靜靜摩挲着繩子上的吊墜,走廊上的陰影覆在他臉上,少年的側臉被描摹出極好看的輪廓。
顧喬淡淡一笑,收回視線,轉頭看向傅司白,“那你為什麽那麽怕他啊?”
傅司白表情一愣,“那……那是我給他面子!”
顧喬就笑笑沒說話。
大約排了十分鐘,幾人終于領到了書,開始往回走,陸子野跟過來從傅司白手裏抱過半摞書,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後頭。
傅司白一路和顧喬聊着天,顧喬也光顧着和他說話去了,一個沒注意在拐角撞上了人。
“抱歉,”顧喬立馬轉頭看向被她撞了一下的人,這人分明是被她撞了,目光卻越過了她,直勾勾看向她身後。
跟在她身後的,是陸子野。
“好久不見啊……”
眼前的人目光緊緊鉗着陸子野,眼底滿是壓不住的興味與蠢蠢欲動。
他勾着嘴角,笑意與某種挑釁似的語調混織着,從他纖薄的唇裏緩緩吐出——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