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楚佑年紀越大,時間越久,就越後悔當年的所為,是不是當初不要那麽固執,一切都不會發生,父母不會死,妻子不會死,現在的兒子也不會面對這樣的危機,就算失去一切都不能失去的兒子,如今身陷泥濘的他要怎麽保護?
楚佑慘敗地垂下頭,低聲說:“原來你就是暗夜盟的夜少,原來你就是上官承夜,當初見你就覺得眼熟,我怎麽會沒認出來,我輸了,鬥了這麽多年,今天輸給了你們,”不甘心嗎?不,也許這算是解脫吧,“承夜,求你放了小希,他也是受害者啊。”
上官承夜示意,一個黑衣人便上前解開楚佑的繩子,上官承夜坐回椅子上,用一種全然輕視的态度說:“或許,你跪下來求我,我會考慮看看。”
“上官承夜,你不要欺人太甚。”楚焰希怒罵,眼前那個陌生的男人,真的是那曾經的夜嗎?心被拉扯得生疼,不知是太心傷還是痛恨,這樣的人生究竟還有什麽意義?
“爸,不要求他,我不怕死。”
楚佑一步一步走近上官承夜,不顧楚焰希的阻攔,緩緩跪在上官承夜和原澤風面前,哀求道:“求你們,放了小希。”
上官承夜哈哈大笑,用這輩子從未有過的音量,笑得前俯後仰。原澤風拼命壓着恨意,裝作無可奈何,又輕輕擦拭自己的槍。
上官承夜笑夠了,坐正身體,俯視地上的楚佑。
“楚佑,你也有今天,哼,當年不是你說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怎麽,年紀大了,癡呆了?”
“你…”楚佑氣極,卻不得發作,“你言而無信。”
“哦?我只是說會考慮,可沒說答應放人,對你這種人,不需要言而有信。”
上官承夜轉開視線直直望向楚焰希,對上對方仇視的眼神,無情地說:“你們兩個,今天,全都必須死,一個都別想活着走出這裏。”
殘酷得沒有一絲溫度,那曾經有過的愛情,只是表相,而那些日子的甜蜜與快樂也被這話擊得灰飛煙滅,疼,左心口的位置疼得發冷,讓楚焰希險些站不住腳,愛錯了,信錯了。楚焰希走過去扶起地上的楚佑,用已經哽咽的聲音,一字一句說着:“今天起,你我之間,恩斷意決。爸爸,是我的錯,是我信錯了人,如果不是我,也許炎集團也不會這麽完了,是我的錯,是我該死。”邊說,邊扇自己的耳光。
“小希住手,不怪你不怪你,都是爸爸的錯啊!”慌忙拉住楚焰希的手,阻止他近乎自殘的行為。
聽聞楚焰希的話,上官承夜心頭湧起一種莫名的慌亂,卻被生生壓下,想要在說點什麽,卻被突然推開的門打斷。
一個黑衣人站在門邊欠身報告:“夜少,風少,我們抓到一個人,在這周圍鬼鬼祟祟,要怎麽處理?”說完,把被抓住的人從門邊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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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澤風見被綁着手封着嘴的人一驚,這家夥怎麽會在這裏?下意識摸了摸衣領,果然是他幹的!
上官承夜瞥了一眼原澤風,見他一臉見鬼的表情,有些了然地說:“這是風少的人,之後風少會處理,先綁在這裏。”
“是。”收到指令,黑衣人快速把人帶去原澤風身邊的空椅上綁好,便退了出去。
蘇異見原澤風的車停了下來,立馬放好手機開車跟過去,在一棟荒棄的別墅處,他看見了原澤風的車,把車停得遠了一些,再走回來,可是剛到別墅門口就被一群不知從哪跳出來的黑衣人攻擊,沒抵擋幾招就被拿下,被送進屋內,見到那陣勢只覺得一哆嗦,他究竟撞見什麽事了?怎麽陳夜和原澤風會在一塊兒,這兩個人有這麽熟?被人綁在椅子上,他才發現狼狽不堪的楚焰希父子,扭頭想質問原澤風,可被封住的嘴只能發出嗚嗚聲,而原澤風完全将他漠視,照目前情況看來,楚焰希父子應該是被他們圍堵了,陳夜不是炎幫的人,不是小希的戀人嗎?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而自己又陷入了怎樣的紛争裏?
楚焰希一見蘇異被綁了進來,完全慌了手腳,蘇異是不相幹的人啊。
“上官承夜,你這個卑鄙小人,快把蘇異放了。”邊罵邊沖上去想救人。
“李星”,上官承夜一揮手,剛才壓制楚焰希的人就站了過來。
“夜少!”
“楚少主這麽激動,你去把他綁起來,讓他歇歇氣。”
“是!”
接收到命令,李星用最快的速度扣下拼命反抗的楚焰希,把人直接綁在廳裏的柱子上,而另一群人怕楚佑礙事,同時将楚佑反手壓住,等待下一個指令。
從身後拔出槍,上官承夜跺步到楚佑面前,用槍管粗魯擡起他的下巴。
“還想不想來一次生命逃亡,瑞士,加拿大,怎麽樣,想不想嘗嘗被追殺的滋味,可惜呀,你連逃亡的機會都沒有了,哼,不過,就讓你看看更刺激的吧。”
楚佑恨恨地偏過頭,躲開上官承夜的槍,咬牙切齒道:“上官承夜,你究竟想怎麽樣,要剮要殺沖着我來,放了不相幹的人。”
“不相幹?去殺不相幹的人,不是你楚佑的拿手好戲?我們只是幫你回憶回憶,”原澤風一聽楚佑的話,頓時怒火中燒,走過去直接甩了楚佑一記耳光,下手之狠,打得人嘴角立馬滲出血,“為了你的私欲,那麽狠心殺了我的小雨,他才8歲啊,還那麽小,是我媽拼了自己的命才保住的孩子,你想過他是不相幹的人嗎?”
說着不解氣,又在楚佑腿上狠狠踹了一腳,一旁的蘇異只能急得嗚咽,楚焰希更是扭動着身體想逃開這束縛,不管父親做了什麽錯事,不管對別人有多殘忍,可那是疼他愛他的父親啊,怎麽能受這樣的對待?
“原董,承夜,我求你們放了我爸,我知道他傷害了你們,我願意替他贖罪,承夜,我求求你,看在這幾個月的情分上,求你放了他吧。”
上官承夜捏住楚焰希的下巴,直接吻上他顫抖不已的唇瓣,幾度流連,擡首,滿是柔情的眼眸,卻吐着傷透人心的話,“你是不是很慶幸當初爬上我的床,現在有可以利用的機會了,情分?我們之間有過這種東西嗎?楚焰希,你這麽下賤,應該不知道羞恥怎麽寫吧?”
“你難道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嗎?”
“愛?”上官承夜撲哧以鼻,“應該說你傻還是天真呢,聰明的楚少主?”
是啊,從來都是自己一味的說着愛,對方甚至連喜歡都不曾說過,而他卻傻得當成了愛情。淚,流下,愛,傾塌,曾經癡心不已的愛戀,為何換來下賤的辱罵,心不是早已被撕成碎片,為什麽還是那麽痛苦,楚焰希閉上雙眼,不想再看,不想再聽,他承受不了了,他的愛情啊,如同這身軀,早已殘破不堪。
上官承夜走開,在所有人以為他要離開時,卻飛速回身面向楚焰希,在所有人來不及做出反應,拉開手槍的保險,對準楚焰希的心口。
子彈穿過身體的那一剎那,楚焰希睜開了眼睛,用一種不可置信,絕望的目光看着上官承夜,那樣的眼神滿是痛楚,裝滿悲凄。就這樣結束了嗎?他的人生,他的愛情,原來都這麽不堪一擊,他要死了嗎?也好,這就這樣死去也好,至少他不會再痛了,他可以去找媽媽了,可以去過幸福的生活了。意識漸漸抽離軀體,在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血透過身體迅速染紅了衣服,終于解脫了,這個醜惡的世界他終于不用再見了。
——再見了原澤風,再見了蘇異,再見了爸爸,再見了夜,再見了,我的愛,我的心,我慘淡的人生……
“不…”
悲痛欲絕的嘶吼從楚佑嘴裏喊出“小希…不…啊…上官承夜,我殺了你。”
發了瘋似的掙紮哭喊,幾個黑衣人差點壓制不住他。掙紮到最後,楚佑像個耗盡能量的機器,不再動彈,垂着頭任人押着,嘴裏一直念着:“小希,小希,是爸爸對不起你,小希,我的小希,我的兒子啊…”
原澤風看也不看一邊淚流不止的蘇異,看着悲泣的楚佑,笑得開懷,“你也會哭,你也會痛嗎?知道我父親失去小雨的痛苦了嗎,哼,這麽多年,我父親是怎麽過的,我和小夜又是怎麽過來的,楚佑,你有什麽資格哭,有什麽資格求饒,這條絕路,是你自己鋪下的,恨嗎,哈哈…你連恨的權利都沒有!”說到原澤雨的死,原澤風氣得不停喘息,16年了啊,如果他的弟弟還活着,該長成多優秀的大人了,可就是因為楚佑,他再也見不到這個世界了,怎能不恨。
把殺了楚焰希的那把槍丢在楚佑面前,上官承夜揮退壓制楚佑的人,殘忍的說:“你這雙手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的父母,妻子,兒子,哪一個不是因你而死,你還有什麽臉茍活?”
楚佑呆愣愣攤開自己的雙手,是啊,他這雙手,到底沾了多少鮮血,如果能早點發覺其實自己對上官冬青也是有感覺的,否則怎麽會買下上官別墅的這塊地保留到現在,怎麽會安葬上官冬青,怎麽會每年去墓地看他,如果他早點覺悟,是不是就不會造成現在的悲劇,如果自己當初不被仇恨蒙蔽,是不是就不會孤獨這麽多年,26年了,從父母被害的那一天算起,整整過了26年了,這一切早該結束了。
拾起地上的槍,絕望地對上自己的頭,“青,我來找你了,你會不會原諒我。小希,不要怕,爸爸來陪你了。”
原來這個世界,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留戀了。
“砰…”鮮血四濺,所有的恩怨在那槍聲響起時,都煙消雲散。
蘇異吓壞了,大概明白了是楚佑殺了上官承夜和原澤風的什麽人,才遭到今天的複仇,雖然從小在炎幫玩槍長大,可他卻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死去的兩人還是喜愛的叔叔及好友,一切來得太突然,讓他簡直不敢相信,直到原澤風撕開他的膠布,解開他的繩子,他仍舊無法回神呆呆坐在椅子上,任淚水狂流。
見有人要拉動楚焰希父子的屍體,蘇異本能一把抓住身前的人,“原澤風,你要帶他們去哪?”不等原澤風開口,又急切地說:“我不管你們有什麽恩怨,可他們已經死了,死者為大,求你讓我把他們帶回去好好安葬了吧。”
見原澤風不為所動,自己沖到楚焰希身邊,用盡所有力氣拉開想拖走楚焰希的人,一把抱住楚焰希的身體,“不許你們動他!”
他只有一個念頭,保住兩人的屍體。
“風少,這個人要怎麽處理,做掉嗎?”一個黑衣人開口詢問,語氣淡得仿佛殺一個人就像踩死一只螞蟻。
蘇異聞言身體一震,過于悲傷的心情,讓他忘了自己也可能命喪于此,他怎麽忘了這群人是多麽心狠手辣,怎麽忘了,他愛的那個原澤風其實是這場殺人事件的主角之一,今天,他也會殺了自己嗎?他究竟愛上了怎麽樣可怕的人,他和小希一樣,都愛錯了嗎?
原澤風走向廳外,打開大門的時候終于冷冷地開口,“一只小老鼠而已,無關緊要,讓他走,他想要兩具屍體就給他吧。”當初楚佑安葬了上官叔叔,今天既然有人願意幫他收屍,那就成全他也罷。
“可是…”黑衣人有些不敢贊同放了蘇異。
“我說放了!如果蘇少東不怕蘇氏一族就此消亡,大可将這件事拿出來說。”扔下一句赤祼祼的威脅,拉開大門,消失于門邊。
蘇異抱着楚焰希的身體,聽完原澤風的話,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他放了他,可,卻親手抹殺了他們之間的愛情,愛情嗎,他們之間也沒有過嗎,原澤風從頭到尾都是這場愛的游戲的主導者,陷進去的,最後只有他自己,終究還是愛錯了啊。心,緊緊瑟縮着,好冷。
16年過去了,上官承夜第一次光明正大跪在上官冬青的墓前,望着濃黑的天空,布滿繁星,深深吐了一口氣。
——父親,小雨,這個仇,終于替你們報了,你們在地下可以安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