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比以前提高一些，有點感動，“簡大哥，謝謝。”
“我叫簡昊明。”簡昊明故意板着一張臉，“不是簡大哥。”
林之怡忍不住眯眼一笑，輕輕柔柔叫了一聲，“昊明哥。”
簡昊明的心都化了。
林家的人上前接過林之怡的輪椅，和簡昊明告了別。
簡昊明站在皎潔的月光中，遙遙看着林之怡削瘦的側臉，覺得自己這次終于找到了真愛。
——雖然他在每一次開始追求別人的時候，都會覺得這次肯定是真愛。
沒過兩天，簡昊明就一大早開着那輛小跑車，哼着歌兒去了林家，依約将林之怡接出來，塞進自己的車裏，一路帶入了繁華的市中心。
“我今天真的想去哪裏都可以嗎？”林之怡開始有些拘束，後來又更多地顯出幾分期待，“連逛街也可以嗎？”
簡昊明差點踩錯油門。他曾經追過這麽多的男人，還頭一次遇到會把“逛街”兩個字說得這麽小心翼翼的。
看着這樣的林之怡，看到他飽含希冀的雙眼，簡昊明滿心都是愛憐。
到了市中心那片最熱鬧的步行街，簡昊明将小跑車停在外面，親手推着林之怡，用身體幫他阻擋洶湧的人潮，帶着他逛過一家又一家的店面，盡全力滿足他一個又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仿佛對方的笑容就是自己最大的滿足。
簡昊明覺得自己幸福而又充足——如果他沒有看到對面正走過來的兩個男人的話。
楊霄與周凱，這個時候正在步行街內購買日用品，兩個人都是大包小包的。
楊霄和簡昊明都同時看到了對方，同時忍不住停頓了一下腳步。然後楊霄果斷左轉，走進了另一條岔路。
“你瞎走什麽啊？”周凱不明所以，連忙追了過去。
簡昊明在原地多停了一會，直到林之怡擡起頭困惑地看過來，他才回了一個微笑，繼續推着林之怡往前走。
雖然一切都沒變，但是簡昊明的心情忽然就糟透了。
後來林之怡說要買幾本書。簡昊明把他推到了一家書店的二樓，自己找了個地方稍微休息了一下，慢慢收拾起自己的心情。
心情收拾到一半，簡昊明擡起頭，看到林之怡停在一個書架前，伸着手，稍顯艱難地想要拿到一本書。
簡昊明站起身，準備過去幫他。
後面忽然繞過來一個人，懷裏抱着一大堆的書，沒看到前面，結果一腳踢到林之怡的輪椅。林之怡被踢得一晃，那個人自己也被絆得四腳朝天，整個人都摔到林之怡身上，一堆重重的書本更是把林之怡砸得灰頭土臉。
“怎麽走路的？”簡昊明很生氣，連忙跑過去，“你兩個眼睛都是瞎的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方道着歉起了身。聽聲音有點耳熟，再一看臉，居然就是剛才還和楊霄在一起的那個周凱。
簡昊明原本就滿溢着的怒氣槽頓時又暴漲了好幾倍。
“我不是故意……”周凱本來還想說點什麽。
簡昊明根本不打算聽他解釋，忽然揪住周凱的領口，一拳就揍了過去。
周凱被揍得有點發愣，反應過來之後也火了，狠狠還了簡昊明一拳。
“打起來了！”“那邊打起來了！”書店裏一下子沸騰起來。
林之怡在一邊不停勸架，但是簡昊明根本聽不進去。簡昊明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究竟在想什麽，就是腦子熱得很，好像有一股火積在肚子裏，必須發洩出去，連拳頭砸在身上都不覺得疼，只顧着狠狠砸回去。
兩個人扭打到了樓梯口。周凱狠狠推了一把。
簡昊明一腳踩空，整個人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摔在一樓的地面上，摔得暈頭昏腦。
他還沒有冷靜下來，還想要起身沖上去繼續打。但是他忽然發現有哪裏開始不對。
疼，很疼。剛剛從樓梯上摔下來，腦袋被撞得很疼。剛剛挨了那麽多拳，全身都很疼。但是最疼的地方……是……
肚子。
簡昊明終于想起來了，想起來自己在剛才的沖動當中一直忘記了的事情。他趕緊抱住了自己的肚子，整張臉吓得慘白。
他終于想起來了自己已經懷孕兩個月的事實。
他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不……”
簡昊明試着想要從地上爬起身，但是肚子實在是太疼了。他稍微撐起身體，只看到鮮紅的血液正慢慢滲出自己的衣褲。
簡昊明眼前一黑，終于暈迷過去。
***
“王的氣息消失了！”在遙遠的β星系與地球之間的航道上，知者發出了一聲驚呼。
☆、除非死了
知者的呼聲震驚了周遭的所有人。
“王夭折了？”有人急切地問。
在之前的會議之後，所有斯蓋星人已經達成一致。為了接回他們的王，他們從九大貴族挑選出代表，乘上了集斯蓋星最高科技于一體的飛船，正準備飛向地球。在這種時候，王如果夭折了，該如何是好？
知者搖了搖頭，“在剛才的那一瞬間，王的氣息一下子就衰弱了，到現在也沒能再感知到。至于究竟有沒有夭折，因為太遙遠了，我實在無法确定。”
衆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始繼續登船。只要無法确定王的夭折，直接飛去地球将王接回的計劃便不會更改。
“探知出的結果表明，我們可以直接利用蟲洞跳躍到目标附近。”負責這艘飛船的船長朱迪思說，“如果一切順利，我們會在四分之一個宇宙年內到達。”
王的情況，他們會在登上地球之後親眼見證。
***
簡昊明覺得自己很害怕，他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什麽。哪怕他的錯再多，哪怕他這次再活該，孩子是無辜的，他不可以害死這個孩子。他害怕極了。
四周都是一片黑暗。簡昊明深深陷入在這種害怕與悔恨裏，同時又感覺到無盡的寒冷與疼痛。
忽然有一道輕哼出的歌謠，從某個地方遙遙傳來。
曲子悠悠揚揚，陌生而又熟悉。像是黑暗中的一絲光明，又像是寒冷中的一絲溫暖，輕輕拭去那些恐懼，舒緩着整個人的心靈，仿佛是一股血脈相連的力量。
簡昊明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只知道這首曲子一直陪着他，片刻都沒有停歇。只要有這曲子在，簡昊明莫名地就有了面對黑暗的勇氣。
許久之後，簡昊明終于從黑暗中睜開了眼。
他看到自己躺在一間病房裏，入眼全是白色。視線再往下一轉，他就看到了床邊的楊霄。
楊霄一看到他醒來就合上了嘴。
于是曲子也停了。
楊霄舒了口氣，将覆在簡昊明肚子上的手從被子裏抽出，站起身來。簡昊明拉住他的手。
“孩子沒事，對不對？”簡昊明啞着聲音問。
楊霄看着他，忽然流露出一絲冷屑的笑意，“你還記着孩子？”
簡昊明閉了一會眼睛，吸了口氣。
“你那天告訴我，你想要這個孩子。”楊霄問，“這就是你的‘想要’？”
“對不起。”簡昊明說。
楊霄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簡昊明真的會為這種事情道歉。
停頓了好一會兒之後，楊霄終于說，“孩子……現在已經沒事了。”
簡昊明大喜過望，一顆心總算放進了肚子裏。他又往楊霄臉上看了一眼，才發現楊霄眼底一圈都是黑沉沉的，眼角卻是發紅的。他想起之前那道一直陪着他的歌謠，明白這全都是楊霄的功勞，由衷的說了句，“謝謝。”
楊霄握了握掌心，“這種事情沒什麽可謝的。”他将手從簡昊明掌中抽出，打算離開。
“楊霄，”簡昊明問，“那首曲子，是你們族裏的曲子嗎？”
族裏？楊霄愣了一下。
“很好聽。”簡昊明認真地說。
楊霄盯着他看，總覺得今天的簡昊明十分陌生。過了好一會，楊霄才回了一句，“謝謝。”
然後楊霄繼續打算離開。簡昊明已經醒了，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霄霄，”簡昊明在後面說，“我餓了，我還有點口渴。”
“……”
楊霄轉身翻找起自己帶來的那些大包小包，看有沒有一點吃的。
簡昊明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腦袋，回憶起自己從樓梯上摔下來之前的事情。他和周凱打了一架，那時林之怡在一邊顯得特別手足無措……林之怡現在怎麽了？
簡昊明剛準備問問楊霄，忽然發現放在病床邊上的外套內正傳出一陣震動。他拿出外套口袋裏的手機一看，上面已經有一連串的未接電話，全都是同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簡昊明接了。
他聽到對方明顯松了一口氣，“簡先生嗎？”
“你是……”
“楊明遠。”
楊霄的爸爸？簡昊明大吃一驚。
“太好了，我之前給霄霄打電話，結果他不接。我又給你打，你也半天都沒接。”楊明遠說，“差點沒吓死我。”
簡昊明想了好一會，才想起楊明遠是怎麽知道自己的號碼的——他曾經給過楊明遠一張名片。
“叔叔好，有什麽急事嗎？”
“我就是想問你們一句……”楊明遠特地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說出下面的話，“你們的孩子究竟出什麽事了？”
簡昊明心裏一緊。這次他真的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楊明遠為什麽會知道孩子出事了？
“希希氣壞了，差點把我們的房子都拆了，說是要殺去A市，殺得你們片甲不留，讓你們不敢再欺負他孫子……我好不容易才穩住他。”楊明遠繼續壓低着聲音，“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怎麽了？”
難道是他們同族之間的心靈感應？簡昊明一不小心就猜到了某種程度上的真相。
他看着楊霄找出一個蘋果，拿去衛生間洗了。
為了不讓楊霄發現自己正在和楊明遠通話，簡昊明也壓低了聲音，“楊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之前和人打了一架。”
“什麽！”楊明遠有些壓不住語氣了，“你為什麽和人打架？”
簡昊明沉默下來。他之所以和周凱打架，是因為周凱沖撞了他新的心上人。但是這種話，他怎麽能和楊霄的家人說？
“你啊你……居然頂着兩個月的肚子和人做這種事情……還好是我先給你打了這個電話，不然希希能撕了你。”楊明遠還在那裏念念叨叨，“霄霄也沒管管你？”
簡昊明嘆了口氣。話說回來，他之所以會和周凱打架，真的只是因為林之怡嗎？當然不是的。如果沖撞林之怡的人不是周凱，簡昊明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沖動到直接動手的地步。
“之前和我打架的那個人，他……”簡昊明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發怒的根源，“這幾天一直和楊霄住在一起。”
這件事情對楊明遠而言實在是有點難以消化，他停頓了好半天。然後楊明遠問，“你覺得霄霄出軌了？”
“不是的。”簡昊明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為什麽霄霄沒有和你住在一起？”楊明遠又問。
簡昊明吸了一口氣，終于決定徹底實話實說，“楊叔，對不起，之前我接楊霄回來的時候，對你們說了謊。其實在那之前，我們已經有了很大的矛盾，他是在和我分了手之後才離開的A市。就算我想和他重新開始，他也不願意原諒我。回到A市之後，他就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了。”
“所以你吃醋了。”楊明遠說。
“不是的！”簡昊明加重了語氣，“楊霄和我已經結束了！我尊重他的選擇！”
“你以為霄霄已經移情別戀了。”楊明遠繼續說。
簡昊明說不出地煩躁。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明明已經說得這麽清楚了，楊明遠還要這樣糾纏不休。簡昊明恨不得直接挂掉電話。
“但是你弄錯了。”就在簡昊明按上挂機鍵的前一秒，楊明遠的聲音再一次從手機裏傳來，“霄霄不可能移情別戀。”
簡昊明挂機的動作忍不住一停。
“我不知道你對霄霄的誤會已經到了什麽地步。”楊明遠冷靜地說，“但是這肯定是誤會。霄霄不可能喜歡上你以外的人。”
簡昊明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
“你不也知道霄霄和平常人有點不一樣嗎？霄霄和希希是一樣的，他們和我們不一樣。”楊明遠說，“他們一輩子都只會有一個伴侶，只要認定過，就變不了。哪怕他真的已經不喜歡你了，他也不可能會去喜歡別人。”
簡昊明覺得難以置信，但是又覺得楊明遠不會沒事拿這種鬼話來騙人。而且楊明遠的話中也透漏了一點其他的東西。看來楊霄能讓男人懷孕，果然是因為他屬于一個神奇的種族，而林希也是同樣屬于這個種族的，至于楊明遠倒應該是一個和簡昊明一樣的正常人。
“這也是他們種族的特殊之處？”簡昊明問。
“種族？呃，說是種族……也可以吧……”楊明遠說，“反正他們和我們很不一樣。我不好說太多，你可以問問霄霄。他如果願意，會自己告訴你的。”
“他們真的一輩子只能有一個伴侶？”簡昊明忍不住确認，“真的絕對不會再喜歡其他人？”
“除非那個伴侶死了。”楊明遠果斷說。
這個時候楊霄剛好拿着洗好的蘋果從衛生間出來，又拿出一柄水果刀。
簡昊明看着刀刃上的寒光，只覺得脖子哇涼哇涼的。
☆、搖擺
簡昊明和楊明遠說完話，挂掉手機。楊霄将蘋果削好，切成小塊，遞到簡昊明手邊，上面還特地插着一根牙簽。
簡昊明看了看蘋果，挑出一塊吃掉一口，又看了看楊霄，看了看被放在一邊的水果刀，想着楊明遠之前那些話，覺得自己心裏特別糾結。
“之前把我從樓梯推下去的那個人，和你到底是什麽關系？”簡昊明終于忍不住問。
“以前的同學。”楊霄一臉“我不是和你說過嗎”的表情。
“真的只是‘同學’？”簡昊明咬牙切齒，“每天都在一起，甚至每晚都住在一起的‘同學’？”
“現在還是室友。”楊霄說。
“你為什麽非得和他住在一起！”
楊霄困惑地看着他，“當然是為了省房租。”
簡昊明又吃了一塊蘋果。他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确實是誤會了，楊霄和周凱好像真的并不是他所以為的那種關系。楊霄并沒有另尋新歡，楊霄還保持着單身。
他之前之所以會被簡鋒的話說服，就是因為他以為楊霄已經有了別的男人。既然沒有，是不是表示他可以繼續“準備”和楊霄重新開始了？
簡昊明的心思忽然又活絡起來，“楊霄，我還有幾句話要問你。”
楊霄看着他。
“你是不是……”簡昊明想着楊明遠那句“他就算不喜歡你，也不會喜歡別的男人”忽然又有了一點遲疑。他究竟該先确認一下這句話是不是真的，還是該先确認楊霄是不是真的不喜歡自己了？
遲疑了一會之後簡昊明就下定了決心，重新開了口，“你是不是……”
話剛說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響了病房的門。
楊霄起身去開門。
簡昊明差點罵出了聲：這誰啊，這麽不懂得挑時間！
房門被打開，林之怡開着輪椅進到房裏，徑直沖到病床之前，“昊明哥，你沒事了？現在還好嗎？之前真是吓壞我了！”
看到是他，簡昊明本來郁悶的心情立馬燦爛了，“你來看我，我怎麽能不好？”
楊霄冷冷掃了他們一眼，直接走出門去，還故意反手将門關上。
簡昊明想起自己剛才差點就能确認楊霄的心思，心裏頓時又浮起一點被林之怡打斷的不滿來。
但是只要一看到林之怡的臉，這點不滿也就馬上消散了。
“昊明哥，你為什麽要和那個人……打成那樣？”林之怡問，“你以前認識他嗎？”
“不認識。”簡昊明果斷撒下了善意的謊言，“那個時候是我太沖動，一下子腦子就犯了混。”說着他又嘆了口氣，“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林之怡看了他一會兒，遲疑着問，“是因為他撞了我嗎？”
确實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簡昊明穿上外套，點了點頭。
林之怡眼眶一紅，竟然顯得十分感動，“昊明哥，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一個人對我這麽好。”
簡昊明踩着鞋子走下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昊明哥……”林之怡問，“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
簡昊明停頓了一下。豐富的經驗告訴他，這個看似平常問題其實是敏感而關鍵的，只要他答得好，他和林之怡的關系就能前進一大步。
表白的最佳時刻已到。
在林之怡期待的目光下，簡昊明忽然地就有點緊張。他忍不住走到窗戶邊，呼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鮮空氣，“因為我……”喜歡你啊。
但是簡昊明并沒有把最後四個字說出來，他忽然又停頓下來。有一個人從醫院底下出去，走到了窗外的街道，映入了他的視野——正是剛剛從這個房間離開的楊霄。
看到楊霄，簡昊明就想起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想起了之前想過的那些事情，想起自己其實想要做一個好父親。同時他又想起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他當初追求楊霄時、和現在面對林之怡時別無二致地激動與熱忱，又比如那些激動與熱忱最後是如何忽然冷卻的。
簡昊明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回過頭，看向還在耐心等待的林之怡，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因為我曾經差一點就會有一個弟弟。”
林之怡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很有些發愣。
“那是我還很小的時候了，有一天從媽媽那裏知道……但是我最終也沒有成為一個哥哥，一秒鐘都沒有，雖然我是那麽想要一個弟弟。”簡昊明擺出一副沉痛的語氣，眼都不眨地說，“如果那孩子能順利出生，大概就和你差不多大。小林，一看到你，我就忽然想起了那種想要成為一個哥哥，想要好好照顧弟弟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林之怡臉上還是那種被感動的神情，語調裏卻免不了帶了一點悵然若失。
簡昊明認認真真地問，“你願意當我的弟弟嗎？”
“當然了，昊明哥。”林之怡的笑容讓人看不清他真實的想法。
雖然說是這麽說的，但過了沒多大一會，林之怡就找了個借口告辭了。簡昊明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之前的那一點悵然若失，覺得有點愧疚，又有點痛失真愛的郁悶。
沒辦法，誰讓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楊霄的呢？簡昊明為自己的犧牲長籲短嘆了一陣，覺得自己真是個偉大的父親，然後再一次回頭看向窗外，尋找起楊霄的身影來。
一看之下，簡昊明恨不得馬上把窗玻璃卸下來砸下去。
周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了，現在正在樓下的街道上，和楊霄一起坐着街邊的長椅，兩個人聊着天。
在簡昊明的眼中，這兩個人肩膀挨着肩膀，簡直親密極了！雖然聽不到說什麽，但一定是什麽甜言蜜語吧？他想着在自己剛剛放棄真愛的當口，楊霄居然正在勾三搭四，對象竟然還是之前推自己下樓梯的罪魁禍首，簡直不能更憤怒！
當然，實際上，周凱之所以找到楊霄，正是因為他之前一下子把簡昊明給摔下了樓梯，所以才在那忐忑不安地問，“你認識那個人嗎？”
“認識。”楊霄想了想該怎麽解釋和簡昊明的關系，“上份工作的時候，受過他不少照顧。”
“你剛才就是在探望他嗎？”周凱連忙追問，“他的傷很嚴重嗎？”
楊霄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說，“別太擔心，不會讓你賠太多的。”
周凱：“……”
“當時的情況我聽說了，是他先動的手，你本來也不用負全部責任。”楊霄說，“再說你家又那麽窮。雖然他那個人比較小心眼，但是從來不會為難窮人。”
周凱仰天長嘆一口氣，“老同學，你不這麽直接會死嗎？”
楊霄置若罔聞。他往上看了一眼，因為樓層的反光，并沒有看清簡昊明正撓着玻璃的身影，“而且他只是一點輕傷。”
“輕傷？”周凱不太相信。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簡昊明一摔下去，立馬就有血流出來了，人也很快就不省人事，這叫輕傷？
“只是輕傷。”楊霄嚴肅地點了點頭。
周凱無語。他知道從這個老同學嘴裏撬不出什麽來，沉默了一會之後也就放棄了。輕傷就輕傷吧，不用賠太多錢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麽一想，他又覺得被簡昊明一拳砸破的眼角正火辣辣地疼，頓時心裏十分憋屈。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頓，這打白挨了不說，還得擔心賠錢。所以說他當初為什麽要手賤推那一把呢？沖動果然是魔鬼啊。
楊霄看着天色不早，對周凱說了句，“回去吧。”
周凱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正準備離開醫院回去那間合租的公寓，楊霄的手機忽然又響了。
楊霄看了眼才接，“怎麽了？”
“霄霄……”簡昊明在電話那頭氣若游絲，“我肚子疼……”
“……”
☆、交易
楊霄挂掉電話，嘆了口氣。他對周凱說，“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等等。”周凱忽然一拍腦袋，叫住了楊霄正準備回醫院的身影，“我有件事，想了又想，覺得還是得和你說。”
楊霄回過頭。
“我看你和那個人還很熟的樣子。”周凱說，“拜托你轉告一聲，我那個時候雖然推了他，但是其實沒怎麽用力。”
楊霄看着他，“放心，真的不會讓你賠太多的。”
“不是！”周凱郁悶地打斷了他，“我是說，那個時候如果只有我推的那一下，他根本摔不下去！”
楊霄一愣，停頓了片刻，再開口時語調已經轉冷了幾分，“什麽？”
“那個時候，邊上圍了很多人，都看着我們，把那個樓梯口圍得嚴嚴實實。”周凱說，“我推了那一把之後，他本來被那些人攔住了，摔不下去的，但是……”他想了一下該怎麽形容，“我當時就那一晃眼，沒看清究竟是誰，就記得忽然一雙手伸出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霄站在那裏，沉默着，漸漸連目光都變冷了。
他當然能明白周凱的意思。他本來以為那只是一場意外，一場因為簡昊明的無理取鬧而引發的意外，就算簡昊明真摔出個好歹來，也只能怪那個人自作自受——然而實際上，卻是有人在暗地裏下了黑手？
“我看到了，可是我沒辦法證明。”周凱有些懊惱地撓了撓頭，“我剛才問了書店的人，那裏連個攝像頭都沒有。”
過了好一會，楊霄終于有了反應。他說，“你不需要證明什麽，他的傷真不重，你擔得起。”
周凱臉色一苦，“連你也不信我？”
“我信不信你并不重要。”楊霄搖了搖頭，“你沒辦法證明，所以就算你看到了，你也只能自己擔着。”
“我能不明白嗎？”周凱郁悶得臉都皺成了一團，“所以我本來也沒準備說，真打算直接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算了，誰叫我倒黴？現在我說了……這不是看你和那個人認識嗎……”
“我知道。”楊霄走過去，重重拍了拍周凱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說了一句，“謝謝。”
周凱說出這些，并不能為他自己開脫什麽。他之所以說出來，只是想要借楊霄的口去提醒簡昊明。
楊霄和周凱告了別，再一次走回醫院，在電梯前和林之怡擦身而過。林之怡看了楊霄一眼，楊霄沒有回應，只是覺得這一眼裏有微妙的敵意。這敵意讓楊霄有點意外。
他徑直走回簡昊明的病房，推開門，就看到自稱“肚子疼”的簡昊明坐在床沿，正把那碗切好的蘋果咔嚓咔嚓地往嘴裏送。
看到他進來，簡昊明把碗倒過來，晃給他看，“剛好吃完。”
楊霄按了按鼻梁，“你說你肚子疼……”
“是啊，因為我又餓了。”簡昊明再次晃了晃那個空碗，“一個蘋果根本不夠。”
“……”楊霄只得又給他切了個蘋果。
在将第二碗蘋果遞過去的時候，楊霄順便說了一句，“你的家庭環境好像很複雜。”
聽到這句話，簡昊明正伸過去的手忽然一頓，頓了片刻之後才繼續伸過去，接住那個碗。簡昊明故作自然地問，“怎麽，你對我的家庭環境感興趣？”
“有點好奇。”楊霄說，“畢竟你的爸爸是那個簡鋒。”
簡昊明笑了笑。簡鋒從一介小商販爬到如今的地位，甚至在全球富豪榜都占了一席之地，确實算得上是一個A市的傳奇了。然而這種事情，楊霄在當初和他交往的時候沒好奇過，現在又怎麽會好奇？
“說複雜也有點複雜，但是要說太複雜吧，也不至于。不過就是比平常人家多了些繼母。”簡昊明回答完，又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調侃道，“雖然你說過對我的家産沒興趣，也不想再和我有關系，實際上果然還是想成為我家的一員嗎？”
楊霄直接無視了他後半截話，“那麽你有得罪過其他什麽人嗎？”
簡昊明挑了挑眉頭，總算聽出點味道來，“什麽意思？”
楊霄把周凱那些話轉述了一遍。
“他只是在給他自己撇清責任吧。”簡昊明對周凱沒有半點好感，“這你也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防着點總是好的。”楊霄又問，“如果你出了意外，誰的好處最大？”
這話真是越說越直接了，簡昊明忍不住有些不爽，“楊霄，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如果是我們還在交往的時候，你說這些也就算了。”簡昊明把不爽寫在了臉上，“現在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楊霄看了簡昊明好一會，然後才開了口，“你說得對，你的事情我确實不該管。如果不是你口口聲聲說想生下這個孩子，結果卻一點都不把孩子放在心上，一點也沒有一個人保護好孩子的本事，我也不願意管。”
簡昊明被戳到逆鱗，臉上不由得更加難看，“你拿孩子來威脅我？好啊，我就知道你遲早會做這種事的，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你就這麽想插手我家的事情？”
聽到這話，楊霄忽然笑了，“簡昊明呀簡昊明，你一直都是這樣看我的嗎？”
簡昊明也發現自己的話太重了，連忙想要補救，“我的意思只是……”
“從你去我老家找我的時候開始，你就是這樣看我的了。”楊霄打斷了他。
楊霄忽然覺得太累了，于是他做了一個決定。
“之前那個坐輪椅的人，就是你最新交往的對象？”楊霄問，“你現在很喜歡他？很重視他？”
聽楊霄提到林之怡，簡昊明有點尴尬，“不是……我們還沒開始……我是說，我只是把他當弟弟看。其實我心底還是想要和你重新開始。”
“你現在很喜歡他。”楊霄把疑問改為了陳述。
簡昊明不自覺地開始惱羞成怒，“夠了，楊霄，我都說我願意和你重新開始了，你憑什麽還要管我心裏喜歡誰！”
“你想治好他的腿嗎？”楊霄徑直問。
簡昊明的怒氣頓時熄了，“什麽？”
“我可以治好他。”楊霄說，“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簡昊明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然後皺起眉頭，“你覺得我會相信？他的腿連醫院都沒辦法……”
“我可以讓你懷孕。”楊霄說，“我為什麽不能治得好他？”
這話讓簡昊明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出乎意料地有說服力。
“什麽條件？”簡昊明覺得值得一試。
“你肚子裏的孩子……”楊霄開始顯得有些艱難，然後深深呼吸了一次，終于把剩下的話一口氣說出來，“我治好那個人的腿，你把你肚子裏的孩子堕掉。”
“咚”地一聲，簡昊明忽然一下子從床沿跳起來，徑直撲過去，掐住楊霄的肩膀把他按在牆面，整個人顯得面目猙獰，“你說什麽！”
楊霄略顯驚訝地看着簡昊明，顯然沒想到他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豪門恩怨？
“你要我堕掉孩子？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想要堕掉孩子！”簡昊明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眼，“做——夢——！”
楊霄說，“這對我們兩個都好。”
簡昊明簡直想一把掐死他！過了好一會兒，簡昊明才冷靜一些，伸手把楊霄往旁邊一推，“我說過，我想要這個孩子。”
楊霄從地上撿起眼鏡戴上，“你不想治好那個人的腿？”
“我就算要治好他，也絕對不會拿我孩子的命去換！”簡昊明指着楊霄的鼻子罵，“這也是你的孩子，你難道真的就這麽冷血？”
簡昊明還記得，當初自己為了孩子找上門去的時候，楊霄就說過堕胎的話。他還以為楊霄那時候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現在竟然又提了起來，還拿來和他弄什麽條件交換！
“你為什麽非得弄死這個孩子？”簡昊明質問。
楊霄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