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媽媽的救贖

屋裏沙發上坐着三個人, 正是趙鳶和司年,還有司危樓。

聽到門開後,他們都朝司游看過來。

司年更是第一時間站起身, 快步朝他走過來。

司游怔怔地看着他。

半年多沒見, 司年卻好像一點沒變。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 清瘦但個子很高,整個人都像是從水墨民國穿越來的教書先生。

“大哥。”司游回過神來,驚喜地撲進他懷裏:“你怎麽回來了?”

司年拍拍他的後背,笑道:“想你們了。”

司游退開一些, 擡眼看他。

“嗯,好像長高了。”司年笑道。

司游也笑。

趙鳶彎了眼,道:“別站門口了,過來坐一會兒。”

司游把行李箱放到玄關, 和司年一起走過去坐下。

他看了眼司危樓,司危樓也看他,随後兩人又各自移開視線。

“我以為你要晚上才能回來呢。”趙鳶對司游道:“怎麽沒多玩兒兩天?”

司游笑說:“知道你要回來,我就抓緊先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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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媽你不是明天早上才到嗎?”

趙鳶笑起來:“我們昨天晚上就到了,怕影響你玩就沒說。”

“你們昨晚就到了?!”司游立刻看向司危樓。

司危樓喝了口水, 唇角輕輕揚了下。

司游恍然。

他就說嘛,昨天和司危樓視頻的時候,他說趙鳶明天早上回來, 結果司危樓就有點驚訝。

他還以為是司危樓不知道, 沒想到啊, 司危樓居然也瞞着他。

那時候趙鳶和司年說不定已經在家裏了!

“正好午飯時間了, 我訂個餐廳, 咱們四個出去吃。”趙鳶說着, 就拿過手機來。

司年笑問:“爸呢?他不吃?”

“他呀。”趙鳶哼笑:“我跟他吵架了,咱們不帶他。”

聞言,幾人都笑出來。就連司危樓也彎了下唇。

“媽,大哥,那我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司游道。

司年拍拍他的肩:“去吧。”

司游站起身,臨走前看了司危樓一眼。

司危樓也正好擡頭。

對視之後,他就跟着起身,道:“我幫你拿行李。”

說罷,司危樓就去玄關處拎了他的箱子,之後兩人一起上了樓。

趙鳶看着他倆的背影,很欣慰:“真讓你說着了,這倆孩子真的自己把問題解決了。”

司年也看着他倆的背影。

他看到司危樓落後半步跟在司游身後,不挨着司游的那只手拎着皮箱,這是一種保護者的姿态,而司游正側頭和他說着什麽,姿态放松。

他看不太清兩個人的表情,但他懂那種氛圍。

司年推了推眼鏡框,笑道:“我就跟您說了不要擔心。小游單純,就是性子急了點,小樓我也和他聊過,很成熟的小孩,互補。”

趙鳶也笑:“是啊。”

“對了,柔瑾不是今天和她媽媽去做彩超嗎?結果怎麽樣?”

司年臉上的神情頓時更柔和了些,他拿出手機,道:“剛給我發的,您看。”

說着,他就把手機遞給了趙鳶,趙鳶看到了那個模模糊糊的小東西的形狀。

她笑道:“是個健康的寶寶。”

司年笑着道:“嗯,您要做奶奶了。”

趙鳶:“......”

她瞪了他一眼,佯怒道:“別說這個稱呼!”

司年笑出聲:“媽,您還年輕呢。”

——

司危樓幫司游把行李送進了屋,之後就站在那裏沒動。

司游瞥他一眼:“還有事啊?”

“玩得好嗎?”司危樓問。

司游轉過身,沒再看他,道:“好啊,人多,熱熱鬧鬧的。”

司危樓抱臂靠在桌邊,不說話了,只看着他。

司游覺得如芒在背,但是他沒回頭,而是雙手微微用力,将衛衣脫了下來。

因為裏面的半袖有點松,所以随着他的動作,半袖也被卷起來,露出了他勁瘦白皙的後腰,淺淺的腰窩一閃即逝。

像是幻覺。

司危樓一怔,臉忽然有點熱。

司游這麽不見外嗎?

他忽然又想起了司游昨天那句話,他是直男......

司危樓的視線在司游身上轉了一圈,随後起身,話都沒說,直接出門去了。

司游看了眼緊閉的門,揚了下眉。

洗過澡後,他們幾人就去吃了頓飯。

司游這才知道,趙鳶的活動其實結束了,前幾天是順便去看了爺爺奶奶。

而司年也很久沒回來,就跟着她一起回來了,待兩天就又要走了。

主要是他手裏有正在帶的項目,離不開人。

——

回到家後,趙鳶就單獨和司游在小區門口下了車,司年和司危樓先開車回去了。

司游知道,這是趙鳶要和他說他的身世了。

兩個人慢慢走在小區裏,這個時間,小區裏根本沒什麽人。

趙鳶挽着他的手臂,半晌,才道:“小游,你想聽一個有點長的故事嗎?”

司游點頭。

趙鳶便笑了。

她輕輕柔柔的嗓音在深秋的風中蕩漾開:“我是在二十歲那年遇到的你爸爸。”

那時候的趙鳶剛剛出道一年多,卻憑借兩首單曲火遍大江南北,是當下最炙手可熱的女歌手。

在那次金曲獎的頒獎典禮,司重奏作為主辦單位的座上賓出席,他帶着年僅三歲的司年到了現場。

可司年卻被那些圍過來搭讪的人吓哭了,怎麽哄都哄不好。

司重奏是個冷淡性子,對這個從出生就沒了媽媽的兒子,雖然疼愛,卻不知道怎麽去哄。

後臺各種人都圍上來,但無論他們說什麽,司年就是哭個不停。

小小的孩子拽着司重奏的衣擺,默默哽咽着流淚,也不出聲,看着太可憐。

那次慶典之後,司重奏要和當時的一位頒獎嘉賓一起吃個飯,無奈只能等着,根本走不了。

就在這時,剛剛拿到金曲獎,獻唱之後退下場的趙鳶,來到了後臺。

她初生牛犢,又自小嬌生慣養,所以對圈子裏那些阿谀奉承都看慣了。

她當時根本不認識司重奏,卻被粉雕玉琢,哭得可憐兮兮的司年吸引了視線。

奇怪的是,當她拿着剛到手的獎杯,去哄司年的時候,司年就神奇地停止了哭泣。

司重奏松了口氣,和趙鳶真心道了謝。

司年不哭了,但卻抱着獎杯不撒手,還一手牽着趙鳶,根本不讓人離開。

趙鳶也開心,加上接下來又沒有別的行程,便在後臺陪着他。

“後來,一來二去的,我們就熟悉了。”趙鳶笑得很溫柔:“我們是認識的第三年才确定關系,之後很快便結了婚。”

“結了婚之後,你爸爸覺得虧欠我,就對我非常好,還一直想讓我再要一個孩子。”

“可當時小年還太小了,我怕他難過,就一直沒要。”

趙鳶溫柔的聲音,講述着一個同樣溫柔的往事。

“一直到小年八歲的時候,有一天他放學回來,我正好在家,就給他輔導功課。”

“結果你猜怎麽着?”

趙鳶笑着看向司游。

司游也笑,搖搖頭。

“結果小年忽然就不寫作業了,他抱着我說‘媽媽,你可以給我生個弟弟妹妹嗎’。”

趙鳶眼眶紅了:“我當時很驚訝也很心疼,但小年卻很聰明,他說是他看到別的同學都有弟弟妹妹,所以他才想要的。”

司游牽住她的手,輕聲道:“所以才有了司危樓是嗎?”

“對。”趙鳶眉眼間湧上一些悲傷來,她道:“小樓剛出生的時候,小年就請了假,特意和你爸爸一起等在産房外。”

“他真的很喜歡這個新到來的弟弟,總是趴在無菌房外看着。孩子被接到病房之後,他也每天晚上放學都要去戳一戳弟弟的臉,不停地說他好可愛。”

“只是孩子剛接出來的第四天......”

趙鳶臉上失去了笑意,道:“他放學回來,卻再也沒看到他的弟弟了。”

司游心口悶痛,他緊緊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

趙鳶嘆了口氣,才繼續笑道:“那段故事,你于阿姨告訴了丸子,你肯定也聽說了。”

“嗯。”司游眼眶發酸。

“那一年我過得渾渾噩噩,要不是你爸爸和于阿姨寸步不離地陪着,我可能就挺不過來了。”

“我每天唯一正常的時候,就是小年放學回來的時候,我會笑着給他做飯,給他輔導功課,小年也越來越乖,每天放學都是第一時間回來的。”

“但我知道,我已經挺不下去了。”

“直到你出現。”

司游一怔,看向趙鳶。

趙鳶側頭看他,道:“你爸爸媽媽是很厲害的工程師,海市的那座跨海大橋,就是他們負責建造的。”

司年震驚地聽着,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很快,也很重。

“你媽媽是小年親生媽媽的好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

“只是,你爸媽在一次出國援助中,出了意外。”

司游垂眼,看着灰色的地面。

趙鳶繼續道:“那時候你才一歲,被留在家裏,和你爺爺奶奶在一起。”

“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一時間受的打擊很大。”

“我和你爸爸都去看望他們,之後就看到了襁褓中的你。”

趙鳶想着,便淡笑了一下:“你從小就開朗,明明上一秒還在哭,下一秒就抱着你爸的手指頭開始笑。”

“我當時精神狀态很恍惚,可我還是沒忍住把你抱起來了。”

趙鳶側頭看着司游,笑道:“你當時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我,很好奇,我就沖你笑了一下,你就也跟着笑。”

“笑得很可愛,很清脆,眼睛都彎起來。”

經歷了喪子之痛的趙鳶,忽然面對這麽一個同樣脆弱的小生命,那些壓抑的,淤塞的情緒,忽然就洩了洪。

她抱着小小的司游,痛哭出來,将這一年來的痛苦,全都宣洩出來了。

司游的爺爺奶奶都是退休的教授,他們看着這一幕,做了個很大膽的決定。

孩子不能沒有父母,而趙鳶和司重奏,也剛好失去了一個孩子。

“所以,我們就把你領養過來了。”趙鳶輕輕捏着司游的手,道:“我們不是合格的父母,沒有盡到一個父母該做的陪伴。”

司游含着淚搖頭:“沒有,你們很好。媽,我很幸運。”

他确實很幸運。

趙鳶和司重奏有自己的事業,但司游卻還記得很小的時候,他也騎過司重奏的脖子,也被趙鳶抱在懷裏講故事哄睡覺。

每次他們在家的時候,也總會空出時間來陪他們兄弟吃飯,和他們一起出去玩。

司游只是後來叛逆了,才會想要得到更多的關注和關愛。

可即便是這樣,他的爸爸媽媽也沒有放棄他。

趙鳶心疼地擦掉他臉上的淚,笑說:“媽媽就當你這是因為淚失禁了,不是因為難過。”

司游破涕為笑,擡手擦臉,道:“我這是感動的。”

——

晚上的時候,司游披着毯子,到了樓頂天臺,縮在搖椅上晃啊晃,放空自己。

不一會兒,天臺的門就被人推開。

司游轉頭去看,是大哥。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章是過渡章,小游的身世也出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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