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找你。”黃音朗說。

“找我?”趙耽于疑惑地看他,“找我幹什麽?”

“談心。”

他們爬上了船頭甲板,四處都是黑的,只有船周透出一點兒亮,那是挂在船底吸引魚群的燈,散發着熒光。

風刮起來,把衣服吹得獵獵作響。

黃音朗倚靠在欄杆邊緣,抻着脖子瞭望,趙耽于順着同樣角度,只找到一望無際的海。

“你想不想走?”黃音朗問得莫名其妙。

“什麽?”

趙耽于想,走?前不着路後不着陸的,他能走去哪裏?

“我只想賺錢。”趙耽于給出回答。

黃音朗“呵”了一聲,迎風點上支煙,感覺随時可能熄滅。

趙耽于這時才意識到,“呵”可能是這怪家夥的口頭禪。

黃音朗夾着煙問:“你知道在船上的禁忌嗎?”

趙耽于搖搖頭。

黃音朗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後拉開褲鏈,掏出自己的家夥,單手扶着,吹起口哨,站在船頭撒起尿來。黃色的尿液像抛物線,因為風被吹得斷斷續續,肆意向旁揮灑,甲板上迅速彙攏了深漬。

趙耽于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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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之一,不能在船頭撒尿。”黃音朗大聲說。

趙耽于條件反射地後退幾步,黃音朗戲谑的聲音響起,“趙哥,你要不要試試?”

趙耽使勁搖頭。自尊和面子都不允許他這樣幹。

“真不要試試?”

“不用。”

黃音朗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我還以為你挺有膽子的呢!”

趙耽于被搞糊塗了,這跟有沒有膽子能相提并論嗎?還有,他們不是來談心的嗎?

“你想睡女人嗎?”黃音朗話題跳躍度之大,讓趙耽于接近宕機。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

這回換趙耽于嘆氣了,他說:“欸,習慣了。”

黃音朗笑,揶揄,“聽你這口氣,老氣橫秋的,那你要是欲望來了,怎麽辦?”

趙耽于怔了一下,用左手握住右手,“這個......不是可以靠自己解決嘛。”

“說得也是,”黃音朗跳到趙耽于身邊,“你定力不錯。”

趙耽于聞到一陣苦澀的鹹氣,似乎從黃音朗身上流出的。說也奇怪,好像就在剛才那一剎那,他倒突然記起一個人來了,是他曾經的女朋友,真正對他好過的女人,身高體健,卻會流出小溪一樣孱弱的淚水,他替她拭淚,鹹而澀,像海風。

黃音朗擁有一樣的氣味。

趙耽于突然哽咽了一下。

“怎麽了怎麽了?”黃音朗圍着趙耽于打轉,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看來看去。

“沒什麽。”趙耽于推開他,“你都不用睡覺嗎?”

黃音朗哼唧了一聲,“現在還不是時候。”

趙耽于苦笑,“你好奇怪。”

黃音朗愣愣的,繼而迅速否定,“我不奇怪。”

“行吧,”趙耽于并不流連鬥嘴,他打了個哈欠,“我想睡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黃音朗拉住他衣服下擺,露出乞憐的眼神,“再陪陪我吧。”

趙耽于猶豫。

黃音朗趁他猶豫的間隙,撲向他,伏在他肩頭,撒嬌一樣,細聲細氣,“趙哥,陪陪我嘛。”

趙耽于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密震得脊背一僵,卻遲遲沒有推開對方。

他對全利和王皓峰的行為惡心得不行,卻似乎能接受黃音朗這樣。大概黃音朗看起來太幹淨,還有一種熟悉的氣息。

有人是天上月,有人是陰溝渠。趙耽于潛意識裏認為,在這艘船上,黃音朗就是那挂在高處的,與他們一身鏽的人截然不同。他并沒有意識到這叫做“雙标”。

趙耽于留了下來。

黃音朗拉他坐在甲板下風處,兩肋涼飕飕的。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通常都是黃音朗在問,趙耽于在答。黃音朗看起來很興奮,趙耽于看起來漫不經心,還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趙耽于不是經歷豐富的人,他的人生從破爛裏開始,困囿在一座小城,烏七八糟。年少時,除了逃課打架泡妞外,他幹過最瘋狂的事便是紋身了。

“你有紋身?”黃音朗眼睛一亮,“我想看看。”

趙耽于明顯地在踟蹰。

黃音朗并不氣餒,迎着趙耽于的遲疑,掌心向上,做了個勾引的動作,嘴角笑意濃厚,“趙哥,給我看看嘛。”

趙耽于沒作聲。

黃音朗忽然湊近,将臉直接抵在趙耽于面前,眨着一雙漆黑的眸子,問:“不行?”

就連女人,也沒黃音朗這般會撒嬌,并不是一味放媚,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特別。

趙耽于借着月色,仔細看清楚了,黃音朗俊秀的輪廓,果然,跟那天上月一般。

他咽了口唾沫,不自在地點一點頭。

黃音朗更加興奮,毫無章法地在趙耽于硬梆梆的身上摸索、探尋,嘴裏不停問:“是這裏嗎......還是這裏?”

趙耽于低頭看他,此刻有點想笑,心裏又沒來由地躁。

“別鬧。”趙耽于用大手捉住他的手腕,扯下衣領,一個文身露了出來。

那是一條匍匐在鎖骨的細蛇,像一串文字,又像一條纜繩。

黃音朗看迷了,用手去觸摸那蛇。

趙耽于被這冰涼激得一抖,黑峻的臉竟赤出了紅。黃音朗恰好在此刻擡頭,捕捉到了這變化。

黃音朗嗤嗤低笑,然後說,“趙哥,我也有紋身,你想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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