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月的山裏籠罩着刺骨的寒意,一個紅衣姑娘倒在水潭邊,打了個哆嗦醒了過來。
她坐起來看了看周圍,目力所及全是枝葉繁茂的密林,荒無人煙,亦無路。
頭有些疼,她擡手摸了摸,李子那麽大個包。
手頓住,李子是什麽長什麽樣子,她怎麽不記得了?同樣不記得的還有她是誰,為什麽在這裏,腦袋一片空白,除此之外,身上倒沒什麽異常。
她低頭看着身上濕漉漉的紅色衣衫不知被什麽割破了好幾道口子,找了找,身上什麽也沒有。她站起來,小心拉開枝繁葉茂的樹枝往前走,大半個時辰後,終于在一個瀑布邊找到一間破敗不堪的屋子時,臉上已被林間的樹枝割了好幾道血口。
她擡手輕輕推門,剛輕輕一碰,哐當一聲,門倒在地上,驚起厚重的塵土,屋頂吱嘎一聲,簌簌落下灰塵,像随時會塌下來一般。
屋中比外面看起來好上一些,一床一桌一箱子,再無它物。
她在屋中翻找,此處定是曾有人居住,箱子裏放着幾身男女的衣衫,很是粗糙,她看着灰白色的裙子蹙眉,心中頗有些不喜,看了看身上慘不忍睹的衣衫,無奈找了件最幹淨的白色裙子換上。
旁邊有個石頭堆成的廚房,她進去看了看,除了竈什麽也沒有。
腹中開始打鼓,她看了看周圍,确定沒有任何可以入口的,只得尋了個枝葉最稀疏的方向進了樹林。
她在山裏走了兩個時辰,在天黑前又回到了小屋,擦了擦桌上的灰塵,小心将兜在身前的幾顆果子倒了出來,這是她在樹林裏唯一找到的食物。
挑了個最好看似熟透的果子啃了一口,酸澀至極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牙齒酸得不似自己的一般。
她險些把果子扔了,想了想又把幾個果子都咬了一口,挑了最甜的那個吃了,剩下的按照酸甜排了個序放在桌上,撐着頭望着屋頂幾個破洞發呆。
這裏應該是個山谷,三邊數十丈高的懸崖絕壁,她走了兩個時辰也沒發現上去的路,也沒發現任何人跡。倒不是不想走更遠,聽見遠處兇猛野獸的咆哮聲,怕倒是沒有,就是看着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她不知道能拿野獸怎麽辦。
谷裏除了大樹便是小樹,她走了那麽久,也只找到一顆長了果子的,不管青黃全數都摘了,又走了回來。
這個屋子是她在谷裏看到的唯一能栖息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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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又餓了,她拿了離她最近的一顆啃了,第二甜的果子味道還行。
吃完,天色漸黑,她想了想,把地上的房門立起來,擋住門口,簡單收拾了床鋪,躺下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被刺骨的寒氣凍醒,屋頂幾個破洞嗚嗚地灌進山風,四面八方朝着她吹來。她坐起身打了幾個噴嚏,搓了搓冷得快沒知覺的手,想了想,下床把箱子裏的衣服取出來都搭在身上,似乎溫暖了一些,縮在床角又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大亮,她重重打了幾個噴嚏,似染上了風寒。她從桌上拿了排第三第四的果子吃了,看着桌上剩下的三個果子,蹙起了眉。
搬開門,往旁邊的瀑布走去。瀑布不寬,僅形成了一條小溪,從屋前經過,她走到瀑布下梳洗了一番,仔細看着清澈見底的溪水,确定一條魚也沒有,臉上有些失望。
随後,她往另外一個方向又找了許久,還是未曾發現有其他人在這裏,沒能再找到別的食物,甚至連只小獸都沒有。摸着打鳴的肚子,咬了咬牙,又吃了一個果子,酸得眼睛眉毛都皺到了一處。
苦大仇深地盯着剩下的兩個,她絕對不要再吃了。
随後,她搬了塊石頭坐在小屋前,看着瀑布呆了一下午,晚上沒吃便睡了。半夜,山裏下起了大雨,屋中下起了小雨,她抱着幾件薄薄的衣衫瑟瑟發抖,肚子再一次向她表達了不滿,她眼中激烈閃動掙紮許久,從桌上再拿起一個果子兩口啃完,找了個沒有漏雨的角落睡了。
第二日起來,風停雨住,只是風寒似又嚴重了一些,她沒看桌上最後一顆果子,徑直出了門。這一天,她在山裏走了四個時辰才返回,也只找到三顆拇指大的小紅果,都沒嚼便咽下了,她看着仍然打鼓的肚子,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辦,回到小屋,直接躺在了床上。睡着了便不餓了。
第三日醒來,身體已有些無力,她看着桌上最後一顆果子,也是最好看那顆,頭也不回地走了。寧死不吃!
她沿着之前的足跡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昨夜她思考了許久,除非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既然出現在那裏,出口很可能就在那附近。
走錯了三次之後,她終于再一次找到她醒來的水潭,周圍除了繁密的順林什麽都沒有,在她那日醒來不遠的地方趴着個青色身影,是個男子,半個身子還泡在水裏。
她走過去,戳了戳,冰涼中透着微微熱意,還是活的。把他翻過身,露出刀刻斧雕般的好看面容,她怔了怔,有些驚豔,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冰冰涼涼的,還挺滑。
他顯然比她更加狼狽,臉上毫無血色,額上似被什麽撞破,紫紅一片滲着血絲,手上滿是擦傷,在水中不知浸泡了多久,傷口已經泛白。氣息很微弱,雖然還餘一口氣,看起來也沒多久可以活了。
她起身看着深不見底的水潭中偶爾冒起的泡泡,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莫非,他們都是從水裏出來的?撿了塊石頭扔了進去,看着石頭很快沉下去消失在目力能看清的深度,絕了跳下去一探究竟的念頭。
歪着頭看着地上的男子半晌,又看了看自己餓得已經有些無力的手,走過去,把他扶起扛到了背上,往小屋的方向慢慢挪去。
他比她高出許多,她只能艱難地馱着他走,沒有手可以拉開密集的樹枝,沒走多久,身上的裙子便又被割破了,臉上也被樹枝上的刺劃了幾道細小的傷口,不疼,卻流了血。她有些氣,好幾次直想把身上的人扔了,可到底沒有放開手,她顧着躲避前方不時出現的樹枝,便沒注意身後的人曾微微睜開眼睛。
一路荊棘,直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回到小屋,把他丢在了床上,探了探氣息,還活着,命還挺大。
她看了看他身上的傷口,到附近的樹林裏采了些草回來,用石頭碾碎敷到傷口上,找了布巾包着。雖然她不記得這是什麽草,卻知道它是可以治外傷的,唔,也許她是個大夫。
敷藥時,碰着他的額頭,熱得燙手,竟然發燒了。她皺起眉,這人實在有些麻煩,坐到桌邊便不管了。
沒過一會兒,床上的人便痛苦地哼哼起來,聲音傳入她耳中,翻了個白眼,走過去把他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扒了,又找了件男子的衣服替他換上,那人似終于舒服了一些,眉頭也展開了不少,輕輕呢喃:“水。”
她瞪了他一眼,到廚房裏翻出個碗走到溪邊,自己先喝了兩碗,饑餓的感覺終于好了一點,再裝了一碗回去喂他喝了。
原以為這樣便消停了,沒想到他竟然又開始喊餓,她也餓,但是沒有吃的。
對着他輕吼了一聲:“忍着。”那人頓了頓,便開始不滿地輕輕哼哼。她終于失了耐心,起身欲走,卻看到桌上那顆黃橙橙的果子,還被她咬了一口。
她眼眸一閃,走過去拿了果子便塞到男子口中。男子無意識地開始咀嚼,很快便皺起了眉,想把果子吐了,卻被她按住不準,只得吞了下去。
她看着他皺成一團的臉,得意的輕哼,讓你這麽難伺候。
之後他便睡了過去,夜裏,她裹着幾件衣衫微微歪着頭看着床上冷得哆嗦的人,上床跟他躺在一起,衣衫攤開,蓋在了兩人身上。
他身上還有些熱,讓她忍不住熱源處靠了靠,冷熱剛剛好,于是她滿意地閉上眼,睡了幾日來最舒服的一夜。
第二日,男子先醒來,看着抱着自己睡得香甜的女子,屋頂的陽光灑下,照在她絕美的容顏上,她舒服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将頭埋入蓋着的衣衫,繼續睡去。
他看了看陌生的屋子,蹙起眉,擡手将懷裏的女子搖醒,對上她睜開的鳳眸,男子怔了怔,問道:“你是誰?”
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背着他走在林間的畫面閃入腦中,男子清眸微閃:“我是誰?”
女子動作一頓,驚訝道:“你也不記得了?”
也?男子疑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