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身世
“那個……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和您說。”
聽見開門的聲音， 見克倫威走進客廳，在心中糾結許久的卡爾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出聲叫出了對方。
見卡爾顯得有些緊張， 克倫威便道：
“有什麽事情坐下說。”
即便平日在外奔波十足疲憊， 可是面對卡爾， 克倫威還是如同消融的堅冰般，顯露出少見的溫柔。
“……上次的視頻風波您還記得麽？我現在查到了一些別的信息， 想要跟您分享。”
在克倫威身旁落座，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語，卡爾糾結着手指，将得到的信息逐一複述給了克倫威， 後者聽着，眉頭也随之皺起，顯露出淩冽的眉峰。
“當然了， 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這些消息就是正确的，但我還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與您一起分享， 畢竟……您是我的男朋友嘛。”
卡爾說着，面上又是一紅， 這個稱呼他即便已經叫了好幾天，但每次叫的時候，卻還是會感到一陣臉紅心跳。
……或許再多叫幾天就會習慣了吧？
卡爾紅着臉頰， 在心中暗道。
見克倫威擡眸看向自己，以為是對方并不相信自己的話語，因為對對方有着十足的信任， 卡爾便把那張賬號的截圖照片通過光腦發給了克倫威。
在克倫威浏覽着屏幕上的畫面時，卡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克倫威的神色，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麽端倪， 可克倫威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神色如常。
“……我聽伊格說，這是莫裏斯殿下的私人賬號，想問問您認不認識。”
克倫威雖然看似面無表情，但卡爾很了解他，知道克倫威表現出這樣的神色時，就猶如平靜的湖面下暗藏着波濤，真實的情緒卻是不虞，于是卡爾便試探着問道。
“你是從哪裏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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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沒有立馬回答卡爾的問題，克倫威沉聲，卻是反問道。
雖然對于這句反問感到有些奇怪，但卡爾還是一五一十地将女生告訴自己的話轉述給了克倫威，對方的眉頭也随之緊皺。
生怕自己的胡亂猜測引得對方不快，卡爾打量着克倫威的神色，才緩緩問出口。
“那個……雖然這樣問顯得有些唐突，您當然也可以認為是我在胡亂揣測，可我還是有些擔心，所以想問問，您是不是與莫裏斯殿下有着什麽過節？”
見卡爾眼睛亮亮的，一雙淺金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眼神如星子般閃爍，克倫威沉默了好一會，無聲的寂靜在兩人之間流淌，氣氛顯得很是尴尬。
很清楚克倫威并不喜歡他人貿然觸犯自己的隐私，卡爾見狀本是已經對答案不抱希望，但就在他打算開口作罷之時，克倫威卻緩緩開口，嗓音卻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顯得很是嘶啞。
“……我之前一直沒有和你說過我的身世，在我與蟲族作戰受傷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曾經好奇過我的家人為什麽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
聽見克倫威的聲音，卡爾吓了一跳，他沒有想到即便在昏迷的時候，克倫威卻依舊如此關注自己的內心所想。
但既然已經決定與對方坦誠相見，卡爾便也誠實地點了點頭，畢竟随着對于克倫威的逐漸了解，他心中也愈發想要了解這個生人勿近的男人，想要知道曾經的他經歷過些什麽，又發生過些什麽。
“不瞞您說，但的确如此。”
“……我的父親便是皇帝陛下，弗雷迪·歐恩。”
沉默良久後，克倫威終于緩緩開口，卻是一語震驚了卡爾。
歐恩……怪不得！
猛然回想起當時在信息素匹配鑒定報告上看到的名字，因為當時沒有關注姓氏，所以被卡爾忽略了過去，眼下被對方再度提起，卡爾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
卡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在他兩世的記憶中，都完全沒有任何關于克倫威是皇帝陛下兒子的消息，但是既然沒有，卡爾心中卻升起了另外一個想法——
……克倫威元帥不會是陛下的私生子吧？
想着想着，卡爾便不由得在腦海中腦補出了皇室或者豪門電視劇中的各種名場面，和克倫威兒時各種忍辱負重的悲慘經歷。
像是看出了小人魚的想入非非，克倫威用指尖輕輕彈了彈他光潔的額頭。
“想些什麽呢？”
冰藍色的目光凝視着自己，感覺自己的想法像是被對方看穿，卡爾的臉頰驀地一紅。
“我的出生并不像是你想象的那麽悲慘，我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私生子，我的母親便是當年的三王子妃、後來被追封為皇後的波琳·阿德萊德。”
克倫威悠悠說着，擡眸看向窗外，眼神卻是少見的寂寥，映着碧空的眼眸中，仿佛透着無端的懷念與落寞。
“我的母親在陛下還是王子的時候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當時他在一衆母家或出身名族、或家財萬貫的王子中顯得并不顯眼，甚至很是默默無聞。在別的王子備受嘉獎，府中的家人們也跟着沾光，過着聲色犬馬縱情歌舞的生活時，我的母親卻還是陪着他在敵國當人質，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但是我的母親從來都沒有為此埋怨過他，甚至在我出生後也告訴我，我的父親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親，他愛着我們，愛着天下。”
“随着時間的推移，陛下身上的才華開始顯現，而且朗日曼帝國也在爺爺克拉倫斯大帝的帶領下重振雄風，擊退了蟲族，收複了失地，恢複了當年歐恩二世在位時俯瞰星際的氣魄。在贏得了那場戰役之後，陛下便被接回了帝國，而他當時也并沒有騙我們，我與母親也很快被從中接了回來。”
“然後呢？”
卡爾被克倫威的話語勾起了好奇，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克倫威是個冰冷的人，他會很小心的将自己的過去塵封，不會顯露出任何情緒的裂縫，他整個人就像一臺精密的儀器，看不出任何破綻。
但是現在，卻是對方極其罕見地顯露出情緒的時刻，所以卡爾極其珍視，因為他感覺只有在這個時刻，總是受到對方庇護的自己好像也才能夠有能力轉而去保護對方。
“因為陛下在敵國的時候積攢了大量的人脈，他那些年來也一直勤勉認真、奮發圖強，所以當他返回帝國後，便逐漸顯露出鋒芒，克拉倫斯大帝看出了他的才華，便也隐隐有了将皇位傳給我父親的意思，但是我的舅舅霍勒斯，卻依舊有着很強悍的實力，是一個很厲害的勁敵。”
“就在兩方勢力交戰争鋒相對，到達白熱化的時候，我的母親卻突然病倒了，雖然當時母親并沒有向我言說，但我其實心裏很清楚，她本來就身體不好，卻日夜為了府上的事情而操勞，勞什勞心，會病倒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我曾經向父……陛下言說，讓他暫時放下手中的軍務，回來看一看母親，可是他卻并沒有按時回來，甚至沒有給我寄一封回信。母親就這麽病死在了那年的皚皚冬雪中，而因為他的背井離鄉，所以在生命最後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陪着她，但她去卻依舊念着我父親的好。”
“……而我‘親愛的’父親，那個眼中只有權利的男人，卻為了自己的權利，在我母親去世的喪期結束後不久，就迎娶了大将軍的女兒，也就是莫裏斯的母親，只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兵權。”
克倫威說着，眼睛就紅了，握緊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這也是他為什麽并不像星際中的其他人一樣，将信息素匹配度的高度奉為圭臬的緣由，在他看來，他的父母就是最好的活生生的例子。
有着那麽高的匹配度有什麽用？所謂的愛情和靈魂契合，又怎麽會比得上實打實的金錢與權利？對方若是真的不在乎你，甚至不會來看最後一眼。
見克倫威赤紅着雙眼，顫抖的身軀竭力壓抑着心中的情緒，卡爾沉默了，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面前這個沉默寡言生人勿近，但其實骨子有着如波濤般洶湧澎湃的溫柔的男人。
從表白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自己的嘴笨，卡爾想了想，便也沒有說話，只是走上前來，輕輕抱住了克倫威。
“卡爾，我之前之所以一直回避你，就是因為害怕像他辜負了我的母親一般，辜負了你。”
“我怕像我父親一樣，成為一個混球，我……不想任何事情傷害到你，哪怕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
聽着克倫威徐徐說着，用最為質樸的語言向自己表露心意，卡爾只覺心中一陣暖洋洋。
其實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卡爾在心裏默默道。
很多時候，一句再日常不過的簡單話語，卻能夠勝過千言萬語和山盟海誓。
“不會的。”
卡爾上前握住他冰涼而顫抖的雙手手，看着克倫威的眼睛，神色堅定：
“您不會傷害我的。”
“而且。”
卡爾說着微微一笑，嘴角漾起一個漂亮的小巧酒窩。
“在我心中，您一直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國家就是由無數個小家組成的，您這麽多年以來一直在守衛着帝國，就是守護了無數個小家，若是您的母親在天有靈，也一定會為你這個兒子而感到驕傲的。”
卡爾信誓旦旦地說着，淺金色的眼睛中滿是篤定。
見克倫威眸光浮動，以為對方不相信自己的話語，卡爾原本還想多說，卻被對方一把攬進懷中。
“……謝謝你，卡爾。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附在卡爾耳畔，克倫威輕輕道。
和先前的擁抱不同，這次卡爾卻并沒有任何掙紮，而是任由對方将自己圈在懷中，貪婪的嗅聞着自己身上的氣味，像是借此汲取勇氣與能量。
而在克倫威看不見的地方，卡爾彎了彎漂亮的眉眼，卻是在心中暗道——
其實遇見了他，才是他重生以來最大的幸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