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桃姑娘,主人有請
桃劍舒不知道是受小說原劇情進展影響還是怎麽的,宋意攬住顏卿卿的時候,林中風起,竹葉蔌蔌旋落而下,越發渲染出此時心動的氛圍。
風好大,葉好多,入目盡是一片綠。
顏卿卿含情脈脈:“多謝、多謝師尊。”
宋意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卻無意識蜷起了放在人家腰間的手。
“宋意!”桃劍舒看夠了,差點就上前分開黏着的兩人,“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我是過來幹嘛的?”
顏卿卿如夢初醒,忙要站直身子,卻又踉跄了一下。
“師尊,師姐的事為重,師尊先同師姐處理事情吧,我去将點心拿出來。”
說着,身形搖晃着便要進去。
“師妹。”桃劍舒心情有些複雜,“你在山下受的傷還沒全好吧?”
顏卿卿露出一個笑容來,“好了五六成了,勞師姐挂心。”
五六成??
桃劍舒面色一言難盡,“既然還未全好,你又是澆花又是做點心的,做這些活幹什麽,等養好了傷也不遲啊。”
似是被問住了,顏卿卿面上閃過一絲茫然。
她咬了咬唇,表情無辜,“我、我只是……”
“桃劍舒。”宋意在這時打斷她,“你沒看見卿卿受傷了?”
顏卿卿方才崴到了腳。
桃劍舒:“……”
不等她回答,宋意冷沉的聲音又傳出:“我原以為你懂事了些,可現在看來,你還是半分未變。”
“卿卿是你的師妹,便是受了傷,也不如區區一紙契書看得重要?”
桃劍舒無語了,“區區一紙契書?在你芝玉劍君眼中,女子的終身大事也能用區區形容?真厲害啊。”
見宋意面色立即沉了下去,桃劍舒絲毫不懼,繼續道:“那請你,請劍君把我那區區一紙契書先還回來,我拿到書立馬就走,咱們彼此一刀兩斷,眼不見為淨。”
說罷,将自己懷裏的契書拿了出來,拍在院中石桌上。
“喏,你的還你。”
锵的一聲劍鳴聲起,劍光閃過,契書霎時間碎成了粉末。
桃劍舒捂住自己的右手,心有餘悸。
還好,還好她剛剛收手快。
不然碎的可能就不僅僅是契書了。
桃劍舒覺得宋意和小說裏的人設差太多了。
小說裏是謙謙君子高冷寡言,她只覺得眼前人喜怒無常。
而且他的三觀也大有問題,就譬如方才說的那一番話——和顏卿卿崴腳對比起來,原主的終身大事叫區區一紙契書?
更何況對此刻的桃劍舒而言,契書還關系着性命。
這和“他失去的只是一條腿,我失去的可是愛情”有什麽區別?
正想着,宋意的佩劍又锵地一聲被拔離石桌。
“如你所願。”
語落,宋意雙指并攏于劍刃上一抹,佩劍逾之便自行脫出主人之手,被光芒暈籠着往竹築中而去。
幾息之間,逾之劍又重新出現在視野中,倏地橫到桃劍舒眼前。
劍尖上,正是原主與宋意交換過的契書。
鋒利的劍刃離桃劍舒的眉心不足一寸,劍氣更是已将額前碎發悄然斬斷。
桃劍舒悄悄咽了下口水。
她有理由懷疑宋意是在故意吓她。
“不是要契書麽?”宋意的聲音裏仿佛帶了幾分嘲諷。
就好似覺得桃劍舒不過是在無理取鬧,索回契書只是口上說說,實際卻舍不得。
見他這副冷傲的姿态,桃劍舒十分不爽,當下硬氣起來,毫不猶豫伸手将劍上契書扯了下來。
“多謝配合。”她揚着下巴道。
将契書妥善放入懷中,桃劍舒有模有樣拱了下手,“那師尊與師妹好好休息,我先告辭了。”
說罷,當真也不再問其他,面容帶笑地朝門外轉身離開。
态度簡直與方才要契書的迫切截然不同。
“師尊,師姐她這是……不會是我惹師姐生氣了吧?”顏卿卿蹙着柳葉眉,神色擔憂。
“不是。”宋意答得很快,收回落在桃劍舒背影上的目光,“不必管她。”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心裏的大石頭落了些許,桃劍舒連走路都帶風。
宗中弟子向來不如何喜歡桃劍舒這個外來人,私下裏更是将她的那些糗事當作茶餘飯後的笑料。
故而遇着嘴裏哼歌懶散漫步的桃劍舒時,紛紛上前問:“呦,桃師妹,這是遇上什麽開心的事啦?”
“是不是又給劍君送了東西?劍君收了?”
桃劍舒豎起一指搖了搖,故作高深。
她心說那可不是,她可不願意做宋意那種怪人的舔狗。
沒聽到八卦,那些弟子悻悻而回,只能在心裏偷偷猜測發生了什麽。
桃劍舒可沒那功夫來一個答一個,索性都不理。
直到在女修弟子房附近遇見了塑料姐妹花阮瑤一行人。
自昨日與桃劍舒不歡而散,阮瑤心裏便一直惴惴不安。
若是那蠢貨真變聰明了,将以往她撺掇的那些事告訴她爹怎麽辦?
她正想着怎麽去找桃劍舒修複關系,剛好見到對方,忙迎了上去。
“劍舒,你這是去哪兒了?”
桃劍舒在心下無了個大語,露出标準的虛假笑容,故意道:“去找宋意了。”
“劍君?”阮瑤驚了一下,旋即很快斂下不應有的表情,做出替桃劍舒開心的樣子,“那是有好事發生了?”
桃劍舒點頭。
阮瑤瞬時有些酸溜溜的,夾雜着嫉妒與不屑。
“什麽好事?快與我說說,不會是真實結契的日子定下來了吧?”
“你猜。”桃劍舒吊足了她胃口。
阮瑤在心底暗暗吐槽桃劍舒無聊,面上卻溫柔笑着。
“這我哪猜得準,快告訴我吧。”
桃劍舒先是笑盈盈看着她,下一瞬又冷下臉,附在她耳邊壓低聲音問:“阮瑤,你其實根本就不希望宋意跟我好,對不對?”
阮瑤沒想到她會突然提這個,臉色頓時不自然了。
“怎、怎麽可能。”她緊張得有些聲音顫抖,“你和劍君一直好好的,我也會開心的。”
這話其實不能說完全是假。
阮瑤以前也曾做過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覺得與桃劍舒交好,宋意便會多分與自己一寸目光。
可随着與桃劍舒認識越久,她發現宋意不是那種人,便也消了心思,轉而将目标放在宋意身邊的人脈上。
因此,若桃劍舒與宋意能維持着道侶之約的關系,于她也算一件好事。
“劍舒,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麽?”她強穩着好姐妹的形象問。
桃劍舒不答,只再問:“我和宋意在一起,你真的高興啊?”
阮瑤點頭。
“哦。”桃劍舒忽而又笑彎了眼,如惡魔低語:“那你高興的太早了。”
她拿出破碎了一角的契書在阮瑤眼前晃了晃。
“我和宋意,一刀兩斷了。”
阮瑤當場愣住,失了顏色。
周圍聽八卦的弟子也傻了眼,甚至桃劍舒都走了,還未回過神來。
他們聽見了什麽?
桃劍舒,那個一廂情願喜歡劍君的家夥,怎麽可能舍得放棄婚約?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桃劍舒是一時置氣。
可事實上卻并非如此。
衆弟子時不時到宋意的小竹軒附近溜達,只為蹲守過來死纏爛打求和的桃劍舒,無果。
女修們結伴偷偷到桃劍舒房門口偷聽,想知道桃劍舒是不是在房裏抱頭痛哭,徒勞。
她們發現桃劍舒不僅沒有傷心難過,還時不時從房間裏傳出驚天動地的笑聲,以及一些聽不懂的胡言亂語。
快五六日了,比起其他弟子一無所獲的無聊,桃劍舒過得可算十分滋潤。
她每天只做幾件事:吃飯、睡覺、看話本、修煉。
用了喻聞铮給的愈靈丹之後,桃劍舒丹田內的靈力果然如她所料,比原先的還要充盈了幾成。
桃劍舒惡補了基礎的清松門功法,又每日都試着凝神驅役房中各株綠植,靈力運用比初來的時候熟練了很多。
但也很快便遇到了瓶頸。
愈靈丹增補的靈力太多,桃劍舒的境界卻不足以完全将那些靈力融歸丹田,修煉也變得事倍功半。
沉劍宗沒有精通役木之術的人,桃劍舒又不願意同掌門和那些長老交際,便自己頭鐵着強融了幾次。
結果兩股來源不同的靈力互相沖撞,疼得她整個人像要被撕裂了一般。
桃劍舒只得将目光投向外力幫助之下。
想來想去,沉劍宗裏她願意找的,似乎也只有一個人了。
站在闳敞軒昂的烏雪居前時,桃劍舒看着門柱上盤虬着的栩栩如生的烏蛇雕塑,又有點後悔。
慫了。
【铮铮說的常來玩,只是客套話吧?我怎麽想的啊,怎麽就當真了呢?】
【算了算了,趁沒人發現我來過,趕緊走。】
烏雪居正殿中,奢華渡金的榻上,喻聞铮倏然睜開眼。
“将人帶進來。”
淺金色的眼眸擡了擡,喻聞铮對着空無一人的殿內,如是道。
與此同時,正欲偷偷離開的桃劍舒忽然發現自己腳下多了一灘水。
“咦?”她有些稀奇,唇邊呵出一口白色霧氣,剛才怎麽沒看到,是雪化的?”
正念着,只見地上的水蜿蜒出蛇形,又迅速變大變高,在她目前化成冰侍,彎腰俯首。
“桃姑娘。”冰侍的聲音如機械音一般呆板,面部亦無表情。
“主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