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約會
一個女孩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玫瑰來自那個理想的人,是會高興壞了吧?
岑皛現在就是這種狀态。她接受了唐闡的玫瑰,也接受了他關于考研的建議。一切像夢一樣不真實,而那朵玫瑰的的确确是存在的。現在這種心情,幾乎找不到詞語來形容。
上午讀《資治通鑒》,午飯之後練習半個小時毛筆書法,之後進行半個小時的午睡,起床後聽音樂放松,下午四點準時出現在體育館,晚上準備大學英語四級的考試,這就是被告白後岑皛一天的生活。那種忙碌而充實的感覺讓人格外踏實。
生活中多了一個有分量的人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岑皛很快适應并沉浸其中,雖然那看起來有點危險。告白之後的整個暑假二人的見面地點僅限于體育館,至今連手都沒有牽過(誰都不想用滿手的汗水去觸碰對方吧),說的話也未必多過揮拍的次數,但岑皛對這樣的相處感到滿意。她不知道要如何更進一步,或者說她在等,不願主動改變現狀的人往往甘于被動的立場。
那種表明關系後的新鮮刺激感和由此而來的安全感讓岑皛幾乎整個夏天都出于亢奮狀态,也讓她打電話回家時越來越沒有耐性。離學校和唐闡越近,離家就越遠。
新的學期開始後,兩個人的交流就由體育館轉到了微信上。唐闡來到S大當輔導員,在另一個學院,工作繁忙。岑皛升入大二,課程量大大增加。沒有自習的晚上有了選修課,沒有早讀的日子同樣要早起,至于從前活動頗多的周末也不是屬于自己的。兩人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告白之前。
迎新活動上被新生們稱作“師姐”,岑皛一時還不能習慣。那種老了一歲的感覺和升入大二的不真實感讓人一時反應不過來。或許這個時候她明白了為什麽隔了一個年級的學生交流起來更自然,那是因為一方已經有了過來人的從容,而現在的她與從容無關。
大學與高中的區別是,高中無論有多少事情都可以做得井井有條,而大學你不會知道下一件事情是什麽,因為總會有突如其來的事情需要做。随時随地都可能變成沒頭蒼蠅,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要讓它過得有價值。
轉眼到了大學時代的第二個國慶,岑皛已經在感慨大學的日子就是過一天少一天,她像是一時心血來潮,給唐闡發了一條消息。
“國慶有空麽?”
這是岑皛第一次主動聯系對方,在國慶前夜的晚上十點,她內心有點忐忑。
“有。”
唐闡的回複速度一向令岑皛佩服。
“我想見你。”
這樣的話說出來到不像是岑皛的作風,她心跳突然加速,會有怎樣的回複呢?
“沒被盜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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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闡的回複令岑皛一下子丢了緊張感,她忿忿的回複,
“沒有!”
沒有加上表情,或許只有表情包才能顯示她此刻的心情。
“國慶七天,時間,地點,你定。”
唐闡的回複一下子澆平了岑皛的怒火,她握住手機,有一種想要跳起來的感覺。舍友還坐在一旁,她告訴自己要穩住,脫單這件事情還未在宿舍裏公開,不能直接把這個爆炸性的新聞抖出來。
“明天上午十點,南山公園門口見。”
毫無這方面經驗的岑皛事先并未做任何準備,唐闡的爽快回複讓她一時不知所措。南山公園是經常出現在朋友空間裏的地方,既然那麽多人都去過,說明是個好地方,所以她把地點定在了這裏。如果有什麽不妥,對方應該會指出吧?
“好,不見不散。”
唐闡沒有改岑皛任何提示,她只有自己想辦法。
南山公園位于B市的南部,有直達的公交車,通常而言需要40分鐘的車程,這不是什麽大問題。只是岑皛一向不喜歡旅行,連學校附近的公園都沒去過幾個,對于公園裏有什麽,去公園又要做什麽,她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約會這種事情,有經驗才能好好安排,而沒有經驗無疑會是不一樣的體驗。
作為一個謹慎的人,岑皛在第二天早上八點就離開了宿舍來到最近的公交車站,但她還是忽略了國慶第一天的交通擁堵程度。被擠上了雙層公交,岑皛靠在角落裏,整個身子都貼着車窗,然而這還不是最讨厭的,公交車的走走停停以及乘客的上上下下更讓人抓狂。幸好她在閱讀古典文獻時練就了耐性,不然早就跳下車了。等到她在南山公園站被擠下車的時候,已經是約定的時間——上午十點了。
岑皛在人群裏搜尋唐闡的身影,她沒有跟對方約定使用一些顯眼的标志真的是個失誤。
“你很準時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岑皛急忙回身,差點撞上身後的人。
唐闡今天穿着休閑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看上去有做了準備又不失平日裏的親切感。相比之下,岑皛顯得有些狼狽。她掙紮了半天,還是穿着平日裏的運動套裝出了門,仔細整理過的頭發經過公交車上的折騰顯得有些淩亂,微微滲出的汗珠沾住了額上的碎發,看起來就像經歷了長途的奔波。
“別動。”
唐闡突然靠近讓岑皛不由自主的後退,對方的帶着命令似的口吻說出的話讓她定在原地。看着唐闡拿出一包濕紙巾并撕開包裝,然後拿出一片濕紙巾輕輕地為她擦拭額上的汗水,那種冰涼的感覺提醒着岑皛發生了什麽。
直到唐闡把用過的濕紙巾扔到垃圾桶裏,岑皛才從震驚中徹底回過神來,她睜大了眼睛看着唐闡,在感受到對方目光時又馬上低下了頭。臉上燙的厲害。
“走吧。”
唐闡很自然的牽起岑皛的手,帶着她往公園裏面走去。他的手大而有力,帶着一點粗糙感,給人安心的感覺。岑皛由着他牽着,她的臉紅紅的。待看到多對親密的情侶之後,她才趕上唐闡的步子,與他并肩而立。選擇這個時候來公園約會同樣是不明智的。公園裏面人山人海,難得有個清靜的地方。無目的的走了一段路,兩個人終于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
這裏有一座不高的山,山的一側有許多摩崖石刻,看起來年代久遠,有的已經被侵蝕得面目全非了。保存得好一點的,是在一個寬敞的岩洞裏。
岑皛興奮的去辨識石刻上的字,她找到上面的年號然後推測出是哪個朝代哪個皇帝在位期間的碑文,那種感覺就像尋寶。唐闡站在一旁,他不時說出碑文上人物的事跡,讓岑皛佩服不已。
“你很熟悉這裏?”
“我在這邊長大。”
唐闡一臉狡黠的用手機拍下了不少岑皛的照片,說:“你不拍幾張回去作紀念麽?”
岑皛一聽,趕緊拿出手機對着碑文一陣猛拍。
唐闡有些驚訝的笑了,他說:“我以為你要拍自己的。”
“拍自己有什麽意思?這才是值得紀念的東西。老師說,以後看不懂不加标點的古文不要說是歷史學的學生。”
岑皛自顧自的拍照,頭也不回的作答。
“我有拍了好多照片,回去以後發給你。”
“啊……什麽!”
像是反應了過來,岑皛回頭對上唐闡那充滿笑意的眸子,忽然紅着臉不知該說些什麽,趕緊低下頭轉過身繼續拍照。
唐闡看着岑皛的背影,笑得神秘。
看完這一部分的石刻,兩個人一起去了旁邊的岩洞。那裏有大小不一的佛像,有的保存還算完好,有的卻是破損嚴重,像是遭到了人為的破壞。
岑皛面對中間最大的那尊佛像虔誠的拜了三拜,唐闡在一旁平靜的看着。
“你信佛?”
“不。”
“就算不信舉頭三尺有神明,人也該有點敬畏之心。”
看了一遍佛像,兩人又往別的地方去。這一天其實也沒有說太多的話,除了牽手也沒有更親密的動作,但岑皛感到很安心,也很開心。兩個人站在一起就算不說話也不會感到尴尬。
傍晚的時候,兩個人一起擠公交回去。岑皛沒有讓唐闡送自己回宿舍,兩個人在學校大門口分開。唐闡目送岑皛離去,夕陽之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謝謝你!今天我很開心。”
這是晚上岑皛發給唐闡的第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