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傷口

在火鍋店門口,榮廷芝讓岑皛幫她拎一會兒包,就在此時一個人從兩人身邊走過,岑皛只覺得手上一輕,轉身一看那個人已經跑了起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追了出去。歹徒左拐右拐的進了小巷子裏,岑皛追到巷口的時候覺得重心不穩栽倒在地,左臂一陣劇痛。歹徒回頭看了一眼,竟然轉身回來,手上晃動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昏暗的燈光照着他年輕的臉龐,那道占據了半張臉的刀疤格外駭人。

岑皛艱難的爬起來,歹徒此刻離她不過十米的距離,恐懼湧上心頭,而因疼痛帶來的憤怒又深深刺激着她。随手撿起靠在牆上的一根拳頭粗的木棒,岑皛警惕的望着歹徒,這不同于打蟑螂,即便一對一也不知勝負幾何,被壓抑許久的她卻不願再此時退縮。

“嘭”的一聲,木棒狠狠打到了牆壁上,而西瓜刀擦過岑皛厚厚的外套留下一道長長的口子。就在此時,榮廷芝突然趕到,她飛起一腳将歹徒踹出了好幾米,然後冷冷的說:“真是沒用!”

警察迅速趕來處理了這件事情,岑皛待在一邊不說話,榮廷芝臉不紅氣不喘的趕到,這與岑皛的狼狽形成鮮明對比。

“你怎麽了?”

榮廷芝覺察到岑皛的異樣,她過來拉住岑皛的手臂,正好是左手,黏糊糊的。

“受傷了?”

岑皛微微點頭,她還未從剛才的驚心動魄中緩過來,現在又怕榮廷芝說她沒用,身上的傷痛幾乎被忽視。

“是他做的?”

榮廷芝的語氣嚴厲,她沉下臉的時候給人說不出的壓力。

“不是,我自己摔倒的。”

岑皛說的很小聲,她其實很怕榮廷芝的嘲弄。

榮廷芝皺着眉頭拉着岑皛去醫院處理傷口,岑皛本來想說去外面的診所處理一下就好,但看到榮廷芝不善的神色後放棄了。剛買不久的衣服被剪開,染血的衣物粘在傷口上被扯下,那種疼痛與心疼令岑皛咬緊了牙關。她盯着醫生的動作,就像打針時看着針孔紮進血管裏那樣,不然就沒有安全感。在榮廷芝面前不能大哭大鬧,那種行為不過是變相的撒嬌。

“只有這一道傷?”

榮廷芝向醫生問道,她的态度卻沒有引起對方的反感。

“是的,這也不是什麽很要緊的傷,傷口并不深,按時換藥、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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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走後,榮廷芝來到岑皛身邊,說:“醫藥費由我負責,你記得按時來醫院換藥。還有,待會兒媽要來,你好好表現。”

岑皛沒有忽視榮廷芝眼中的異樣,她看着纏着層層紗布的傷口想着既然一切都由不得她做主,那麽就保持沉默好了。

幾分鐘後,岑玖出現在岑皛的視線裏。她是一個人來的,腳下的步伐雖然急了一點,臉上依舊是風輕雲淡的。

“怎麽回事?”

這樣的語氣裏蘊含了怒火,榮廷芝只是面無表情的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還算尊重事實。不過岑玖的反應着實大,她當着岑皛的面甩了榮廷芝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回蕩在醫院裏,還好現在人已經算不上多了。岑皛瞪大了眼睛,卻不敢發一言。

“你知道錯嗎?”

“知道。”

榮廷芝的回答不卑不亢,她直面岑玖的怒火。這樣的對話當然讓人難懂,知道真相的不過她母女二人而已。

聽到榮廷芝的回答後,岑玖便不再理會她,轉身朝岑皛這邊過來。她查看了岑皛纏滿紗布的傷口,又問了一些關懷備至的話,這都是岑皛記憶裏沒有經歷過的。岑皛既緊張又害怕,那一絲喜悅之情便沒有怎麽表現出來,而岑玖也似不在意岑皛的反應。

“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岑皛一臉惶恐的跟在岑玖身後,榮廷芝說了那句“知道”以後就保持沉默,唯有岑玖用言語打破沉悶。三人坐到一輛車上,開車的人是岑玖,岑皛與榮廷芝坐在後面,那種氣氛就好像榮介亨在車上。岑皛靠着車門,她慢慢回想起今天的事情。

車子穩穩地駛進岑皛所在的小區,她一直沒有問岑玖要把她載到哪兒去,也沒有報上地址,當然也不會奢望到榮家的別墅裏去住上一晚。車子的目的地便是岑玖的态度,岑皛等着自己被放下車的那一刻。

“記得吃藥,記得按時換藥。”

岑玖搖下車窗,坐在駕駛室裏叮囑岑皛。夜風寒入骨,岑皛站在外面的身子顯得異常單薄。

“今天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岑玖遞給岑皛一個紅包,說:“這個就當是遲到的紅包吧。”

車子緩緩倒車,然後離開了岑皛的視線。她在那裏站着,無論多麽熱鬧還是多麽冷清,注定是要一個人回家的。

這是榮家在B市購置的別墅,中西合璧的建築,平時只有傭人在這裏,只有過年時才會有些人氣。

榮聚川穿着寬大的睡衣坐在沙發上,手上夾着一根煙,桌上的煙灰缸裏有七八根煙頭。他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家庭、事業無不令人稱羨,幾乎一番風順的人生也沒有什麽可煩惱的事情,除了那件幾乎令家庭分裂的事。而現在,舊事要被重提了。

岑玖看到榮聚川坐在那裏也不驚訝,她讓榮廷芝先去休息,自己則是坐到了榮聚川身邊。他們結婚二十多年,夫妻感情雖好卻有解不開的心結。

“事情解決了?”

榮聚川說話不緊不慢,他是那種長期待在上層的人物,言語間自然流露一種威嚴。

“解決了。”

岑玖淡淡的開口。

“老爺子的态度,我們不能不考慮。”

榮聚川将煙頭掐滅,每次提到這個話題時都不會有愉悅的心情。

“阿皛已經成年了,你也盡到了做母親的責任,她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吧。”

“岑皛”這個名字在榮家一向是個特殊的存在,偶爾被提及都有可能造成家族成員間的争吵。榮聚川一向在這個方面很小心,但面對妻子時還是希望把話說清楚。

“我現在怎麽能放手不管?她的學業還沒有完成,以後出來工作、結婚都是關系一輩子的大事。你們自然是不肯管的,我也放任了她那麽多年,現在關心一下又不會對以前的決定造成什麽影響。”

岑玖是商場上的女強人,她認定的事情一向難以動搖。當年為了岑皛的事情幾乎與公婆翻臉,還是靠娘家人出來調停的。

“我理解,可是老爺子不管啊。近來有不少閑言碎語傳到他耳朵裏,當時雖然沒有說什麽,生氣了卻是假不了的。”

“從一開始老爺子就認為阿皛的出生不吉利,說她克父母,當時就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幾年家裏沒安生過。後來又出了那樣的事情,老爺子是徹底下了決心。榮家和岑家都默認了這件事,那時候你出來搗什麽亂嘛!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現在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你就是重男輕女!”

岑玖生氣的時候不會大吼大叫,她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憤怒了。當年是她勢單力孤,不然一定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惜事情沒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現在所做不過是修修補補。

“如果阿皛是個男孩,你一定不會那麽容易向老爺子妥協!”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吵架。過去的事情不說了,咱們說說眼前的事情。前兩天你把阿皛帶到岑家的長輩面前,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各方面的反應對阿皛都不利,你要她一個人怎麽辦?”

榮聚川微微嘆了口氣,他繼續說:“其實,讓阿皛順順利利長大,找一份過得去的工作嫁人生子,一輩子平平淡淡也好,何必非得讓她在榮家的眼皮子底下活着呢?”

岑玖聽了這話以後火氣更大,她說:“我岑玖的女兒怎麽可以庸庸碌碌過一生!都是我生的孩子,沒有道理讓哪一個成為笑話。而且,我現在要是不管的話,以後估計也管不着了。”

榮聚川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一張照片放在岑玖面前,問:“是不是因為他?”

照片是偷拍的,可是偷拍的角度很好,唐闡那張英俊的臉已及身上的剛毅之氣都表現了出來。

岑玖只是稍微瞧了一眼照片,随即說:“這個要收好,老爺子知道可了不得。”

“放心。其實老爺子要知道的事,我們也攔不住。只是家裏兩個孩子的事情你怎麽不操心?”

說到這個話題岑玖忍不住嘆氣,她說:“這幾個孩子沒一個讓人省心的。阿芝是那個都看不上眼,介亨是看都懶得看一眼。明明那麽多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怎麽就沒有對上眼的人!”

“老爺子想要一手操辦介亨的婚事呢,聽說看上了一個不錯的女孩,可是連一點消息都不肯透給我們這些做父母的。”

岑玖冷冷一笑,說:“老爺子愛操那個心就讓他忙去吧!你的兒子你還不知道。”

榮聚川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這哪裏是個兒媳婦該說的話?孩子們的脾氣大概都是你遺傳的。”

岑玖不怒反而露出一絲得意,她說:“那都是我的優良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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