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危機
大二的暑假時岑皛心境已大不同從前，她盼着8月變長，卻又真心期待9月的到來。開學就是大三了，比起大二時的迷茫，大三的人應該足夠清醒。以過來人的身份從容面對新生，岑皛真心覺得自己老了。
可以自由安排的時間變得更多了，岑皛也不會把更多時間用于埋頭故紙堆。她去約唐闡，從前的唐闡就是再忙碌也不會輕易拒絕，但現在不一樣了。心懷不安的岑皛跑去找唐闡，在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她看見唐闡正和林雰在樹蔭下親密交談。人總能在懷疑的時候碰上想要的證據，那是岑皛第一次對這段感情覺得失望。
岑皛是個有豐富想象力的女孩，對此她本人還有些許驕傲。但是，如果這種想象力用在感情上就會惹出無數麻煩。當局者迷，岑皛已經深入局中，她對唐闡日常的問候不再像從前那般小心翼翼或者熟視無睹，每一個字都成了諷刺，每一句話都在被猜測背後的意思。感情，一旦被懷疑就會成為日漸滋長的毒瘤。
“岑皛，最近怎麽都不見唐闡過來了？”
好奇心深重的何凝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是他的自由！”
岑皛冷冷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她面對想要回避的話題時心腸就會變得很硬。
“怎麽了？你們出什麽事了？”
何凝吓了一跳，她立刻又問了一個讓岑皛生氣的問題。
“這是我的事情。”
那天之後，宿舍裏的人都知道岑皛跟唐闡有了矛盾。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流言又起來了。
唐闡大概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他企圖在微信上做一些說明，只是生着悶氣的岑皛又怎麽肯理他？而且岑皛又去找了一份待遇頗好大家教兼職，上課、閱讀、趕稿子、鍛煉身體這些事情無不占據大量時間，忙碌而充實的生活排斥着感情問題。
“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談談。”
“沒有，我要趕稿子。”
這天岑皛又無情的拒絕了唐闡，因為校運會快要到了，她一個人去公園散心，編了這麽一個謊話已然是熟練極了。
“我知道你在外面，我們真的有必要坐下來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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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在尋找靈感？還有，我們不是一直在談嗎？”
岑皛說完這句話後就把流量關掉，她可不想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要是唐闡敢打電話過來，她就關機。
幾分鐘後唐闡果然打了電話過來，可是鈴聲響了十幾秒之後就停止了，之後再無音訊。岑皛一時思緒萬千，終究不放心，還是老老實實回了個電話。
“你是在吃醋嗎？”
電話那頭很快響起唐闡大聲音，岑皛立時覺得上當了，但自己打過去的電話又不好馬上挂掉，只好留點耐心。
“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
唐闡的話刺激了岑皛，她是個臉皮很薄的人，有些話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好了，我知道你是個大氣的女孩，所以就大人不記小人過跟我談談？”
“有什麽話現在就說，在電話裏說。”
“你不嫌話費貴了？”
“這是我的話費又不是你的話費，你心疼什麽？”
岑皛又被唐闡言語所激，她把本該面對面談的話題放在了電話裏，竟也不考慮話費問題了。
“那好，你最近是不是看上哪個小師弟了？”
簡直是惡人先告狀！岑皛勃然大怒，她立刻回道：“問題明明出現在你身上，你竟然賴我！”
“這麽說是我的原因了？”
“你好好想想吧。”
岑皛語氣軟了一些，對于兩人關系時不時懷疑的她即便有了唐闡看似很靠譜的承諾也免不了時時憂心，大二那個寒假以後情況并沒有好轉，當怒火如同無名之火燃燒起來的時候，誰知道會傷到哪一個呢？
“不會是因為林雰吧？”
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岑皛心裏忽然有了一絲期待，而嘴上并未放松。
“你就慢慢想吧。”
“我是林雰的輔導員，她又是重要的班幹，大家見個面也很正常，你要是為這件事吃醋可是不應該。”
被說中了，岑皛忽然有些心虛，又有點喪氣。林雰其實并不是真正的原因，那種渴望彼此靠近和無意識中的疏遠才是問題的根源。她以前沒有談過戀愛，更不要說是目标如此清晰的戀愛，情侶間應當把握住的分寸實在難以掌控。
“我最近确實很忙，除了學校的工作還有可以影響我們未來的工作規劃。你給我一兩年時間，等一切上了軌道以後，我們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了。”
一兩年？這樣的時間承諾未免太長。現在都不願給的東西，是可以等待的嗎？岑皛感到失望。唐闡沒有把話說清楚，他也在考量二人的關系嗎？情侶間的信任，她岑皛在大二的寒假時就已經給了，甚至可以說她從一開始就是信任這個人的。可是，唐闡呢？信任危機一旦發生便難以收拾。
“如果你已經有了更合适的人選，那麽沒有必要在我這兒浪費太多的時間。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會去纏着你。”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話就說出來了，岑皛自己也感到震驚，難道這些想法是在心裏反複思量過并且終于借着這個機會爆發出來？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岑皛把手機拿開看了一眼，并沒有挂斷。她讨厭這種沉默，心砰砰直跳。
“你說什麽傻話？我給你的承諾從來都不是空頭支票，你為什麽不肯多一點信任？也許是我們都太沖動了，這段時間靜下來好好想想，校運會之後再說吧。”
岑皛愣住了，唐闡平緩的語調裏是未曾感受過的情緒，她想兩個人的關系很可能就這麽徹底完了。血緣至情都可能會鬧得你死我活，更何況是毫無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呢？情侶間的關系是異常脆弱的，它天生基礎不牢，如果後天的加固無法達到預定效果，那麽随時可能崩塌。感情很微妙，沒有比傷了感情更難修複的關系了。
電話是唐闡挂斷的，他從沒有像這次這樣堅決。岑皛一個人在公園裏渾渾噩噩，她是出來散心的，現在卻變成了鬧心。總喜歡考慮最嚴重後果的她，看不到和唐闡未來的希望。分了也好，終究是要回到無牽無挂的世界中去。
校運會前的集訓，已經大三的岑皛不像從前那麽認真了。很多東西是日積月累而成的，臨時抱佛腳這種事情不過是自我安慰。休息，她現在想要的是休息。從校運會的秩序冊上看到了林雰的名字，女子3000米，兩人再次同組。不管是偶然還是有意為之，現在都不重要了。
公歷11月，沒有法定節假日，但S大新生以外的學生都可以好好高興一下，因為校運會給他們帶來了三天假期。岑皛是運動員，對她而言已經沒有假期了。不必去看冗長的開幕式，岑皛需要熬稿子，熬讀書報告。誰說大學生輕松？輕松的都是別人眼裏的職業。
正式比賽那天，林雰的親友團陣容依舊強大，岑皛卻無心關注這些。這應該會是她大學生涯的最後一次運動會，明年該是師弟師妹們的主場了，一種莫名的壓力和釋然萦繞心頭，揮之不去的是唐闡那天的話。望着激情四射的運動場，看着那些剛剛熬過高考的新鮮面孔，岑皛覺得自己同這些已經漸行漸遠。
從中學時代聽到現在的發令槍依舊令人心驚膽戰，岑皛搓搓手，這麽多的運動員擠在一起讓人不安。只有離開了起跑線才會有距離，只有到達了終點線才可以停下來，中間的過程無論多麽艱難都要堅持下去。于是，奔跑成為一種樂趣。
“各就位，預備――”
“砰”的一聲，沖出去的運動員幾乎擠成了一團，半圈之後，隊伍才被拉得長長的。岑皛不在第一的位置，她從不喜歡被所有人追着跑。比賽最精彩的畫面不是一直遙遙領先，而是終點線前的反超。
大學最後一次運動會，岑皛打破了自己創下的紀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