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摯友
旁邊的人,雖然聽不懂她們在打什麽啞謎,但聽到“混蛋”這兩個字從沈扶雪口中吐出時,都略有些不适應。
沈家千金這般清冷優美的仿佛天上雪蓮般的人物,合該像個天仙似的,只會說些優雅得體的詞句。
沈扶雪也不管她們的反應,只淡淡對顧雨晴道:“顧姑娘,這位程姑娘是我的客人。”
顧雨晴讪讪:“是。”
她連質疑一句都不敢。
沈扶雪身上最重要的,不止丞相嫡女的身份,還有那份美名。
畢竟在這個京城裏,人人都聽說過——
沈氏千金,賢良淑德。
誰若跟沈扶雪起沖突,傳出去,所有人都只會說這個人的不是。
負責維護園子秩序的侍女們,自然也不敢再打擾,紛紛退下。
沈扶雪卻也不再理會燕驚鴻,目光落在戲臺上,專注地在看着那出正在上演的戲。
周圍安靜下來,仿佛剛剛的沖突沒有發生。
只不少女孩兒的眼神都好奇地往燕驚鴻身上掃,這麽一會兒工夫,已經足夠她們打聽到眼前這人的身份。
不過是個庶吉士的妻子罷了,剛從鄉下來到京城。如何就能與沈扶雪搭上話?
按理說此人在這樣的場合,該是處處透着小心翼翼、拘謹讨好。
但這位程夫人可好,一派閑适,舉止自在,仿佛身處自家的後花園一般。
面對美名滿京城的沈家千金,她也沒有絲毫奉承谄媚的模樣,這麽一看倒是比試圖讨好沈扶雪的貴女們要氣派些。
到底是什麽給了她這份底氣?她沒有好出身好相貌,身上也沒有昂貴的衣裙珠寶,如何能做到這般從容?
看着看着,有人發現,燕驚鴻的氣韻一點也不輸給那位極優雅、極富風姿的沈扶雪。
那張臉當然遠不如沈扶雪貌美,但坐在沈姑娘身邊卻沒有一點黯然失色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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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別人如何打量,處在視線中心的兩人都沒有半點不自在的模樣。
她們本就是習慣了被仰視的人。
燕驚鴻把目光放在戲臺上,靜靜地陪沈扶雪看完了這場戲。
戲文說不上精彩,不過她沒有看過,大概是她離京這幾個月裏,戲班子新排出來的。
戲演完了,又有人提議對詩,很快有女孩子響應,有人作詩,有人彈琴,有人作畫,倒是把小玲看了個眼花缭亂。
她此前因為陸敏的事,對所謂的京城貴女印象極差。現在看來,卻覺得豔紅姐說得對,這些姑娘是真的很有才情,多才多藝。
小玲又去看燕驚鴻和沈扶雪,這兩個人什麽都沒參與,坐在桌前靜靜飲茶,卻互相不說話。
因為剛剛的事,小玲對沈扶雪很有好感,只覺得這位看起來孤高清傲的女子倒是比陸敏那幾人好說話得多。
賞花會結束,沈扶雪在一群人簇擁下離場,小玲不由暗暗感嘆這位相府千金的排場。
人群後面,燕驚鴻自覺跟了上去。衆人簇着沈扶雪,沒人注意到她。
直到衆人散去,沈扶雪上了馬車,才對她開口:“你上來。”
小玲這才驚詫:“原來你們認識?”
燕驚鴻也挺驚詫:“怎麽?看不出來嗎?”
“這誰能看得出來啊?你們剛剛都不和對方說話的。”
“要不是認識,她一開始怎麽可能搭理我?就她那脾氣……”
馬車中傳出一聲輕咳,燕驚鴻沒有繼續說下去:“小玲你先回客棧吧,沈姑娘,麻煩你派個人送她回去,我怕顧雨晴找她的麻煩。”
“好。”
小玲離開後,燕驚鴻上了沈扶雪的馬車。
她對着冷美人笑眼彎彎:“扶雪,好久不見,想我了嗎?”
冷美人帶着那副孤高清傲的表情看着她,不說話。
燕驚鴻哄沈扶雪一向很有一套,當即蹭過去摟住她:“我好想你啊。”
沈扶雪被她抱住,臉上的冷漠終于維持不住:“京城沒了你,真的很無趣。”
這就是沈扶雪委婉的“我也想你”了。
沒錯,她們兩個是朋友,而且不是普通的朋友,她們是摯友。
從性格、成長經歷到行事方式,沈扶雪和燕驚鴻都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卻不影響她們成為知交。
當初沈扶雪被關在繡樓,燕驚鴻仗着一身輕功,時不時去偷人,帶她出去玩兒。
有沈扶雪的貼身丫鬟幫忙做掩飾,偌大一個府邸,愣是誰都沒發現堂姑娘經常消失。
別人以為沈扶雪在繡樓研讀女戒女訓的時候,兩個姑娘在京郊縱馬大笑。
人人都以為沈家千金是個冷美人,但她在燕驚鴻面前,從來鮮活生動。
她們之間的情誼,委實深厚。
京城人士猜測,因為攝政王愛慕沈家千金,晉寧公主便對其嫉恨不已,實在是無稽之談。
他們三人從來都不是這樣的關系。
當初謝寒宿剛勾搭上燕驚鴻的時候,沈扶雪對此人橫挑鼻子豎挑眼,過了很久,才勉強認可他的确配得上燕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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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是我?”
沈扶雪用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掃她:“除了你,還有哪個混不吝會在這種場合跟人動手?”
燕驚鴻頓覺冤枉:“我以前也沒在這種場合動過手啊?你怎麽能憑這個判斷是我。”
沈扶雪笑了起來,冷美人這一笑,宛若春風化雪:“逗你的,是深宮之中的晉寧長公主蘇醒了。”
燕驚鴻微怔:“什麽時候?”
“兩日之前。”
“她昏迷了幾個月,我進京之後不久她就醒了,”燕驚鴻思索,“難道我和她之間還有什麽感應不成?”
她想了想,又問道:“你們是怎麽發現她不是我的?”
“你若親眼見到她就知道了,太明顯了,”沈扶雪搖搖頭,“數月前我發現不對後就去找攝政王,結果他倒好,直接把人吓暈了。”
“……”
“陛下都要氣瘋了,若宮裏那位再不醒,我看他都要砍了攝政王給你報仇了。”
“不至于,”燕驚鴻發出微弱的辯解聲,“皇弟他沒那麽沖動。”
“那位醒了,能開口以後,攝政王審她,她就都交待了,”沈扶雪繼續道,“她說自己叫作程豔紅,是徐家村人士,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和我一樣,我也不清楚原因。”
“和她交談過後,我和攝政王都覺得,此事大概不是她蓄意為之,便沒有為難她,”沈扶雪道,“太醫看過之後,攝政王又請了國師來,國師了解情況後,第二天留下封信就溜了,說是他也不懂,得去找他師叔。”
燕驚鴻無奈:“國師還是這麽不靠譜。”
“攝政王一面派人查證程豔紅的話,一面派人找你,一面在搜尋天下典籍,想找到有沒有古籍裏記載過你這種情況,還派了人不着痕跡地到處打聽民間有沒有出現過這種‘換魂’的傳說。”
“真是辛苦他了,”燕驚鴻嘆息,“也辛苦你了。”
“我們并不能确定,程豔紅成為了你,你就一定成為了她,”沈扶雪解釋,“但今天第一眼見到,我就知道是你。”
燕驚鴻一身氣勢,豈是別人冒充得來的?
馬車緩緩行駛在青石街道上,燕驚鴻問:“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
“看你,你是急着去見程豔紅,還是想先見見謝寒宿?”
“去攝政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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