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句老話叫人比人氣死人,跟周崗這快活肆意的生活相比,艾冬冬的人生算的上相當悲慘。悲慘的原因雖然一時半會捋不清,可悲慘的事實卻是實實在在的。

艾冬冬流浪到這個名叫“固城縣”的地方的時候,身上只剩下五毛錢了。

只剩下五毛錢,還爛了一個角,不知道還能不能花的出去。

錢少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偷過東西了,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嚣。

偷偷摸摸已成習慣的他,一天不偷人個東西就渾身癢癢。這不,他終于瞄準了一個目标,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摩拳擦掌,激動的不行。

這是個文雅的中年男人,四十來歲,戴着金絲邊眼鏡,夾着一個公文包,在那裏買包子。

熱騰騰的包子出籠了,香氣饞的小武直流口水,艾冬冬拉起他的胳膊,頗有些興奮地說:“我來偷錢包,你給我打掩護。”

小武慫的不行,搖搖頭說:“這兒人太少了,容易被發現,我害怕。”

艾冬冬心癢手癢,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手打在小武頭上:“害怕你妹!我的本事你還不相信麽,聽我的,跟我來。”

“可是……”小武指着前頭欲言又止,滿臉匪夷所思:“可是冬哥,前頭就是派出所……”

“我都觀察過了,這一片隔不遠就有一個攝像頭,想下手都不容易,只有這個包子鋪這兒是個死角,攝像頭拍不到。而且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咱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錢包搞到手立馬開溜。相信我,我又不是第一回在這開工了。你再磨蹭咱們就喝西北風了,你想喝西北風?”

他的話對小武來說,還是具有絕對權威的,小武雖然害怕,可還是提了提褲腰跟了過去。艾冬冬偷偷朝小武使了個顏色,小武立馬圍了上去,問:“老板,你們這包子怎麽賣?”

“五塊錢一籠。”

艾冬冬已經練得一手絕活,就是這麽一個轉身的時間,錢包就到手了。小武緊張的滿臉通紅,可是嘴上已經忍不住咧開了花,“啧啧”幾聲搖了搖頭,裝模作樣地說:“太貴了,太貴了,你們這搶錢呢。”

老板一聽不高興了:“我們這都是這個價!”

艾冬冬見狀趕緊拉起小武的胳膊:“咱們到別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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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小武雙腳居然被粘住了似的,站在原地不肯動彈,咽了口唾沫,無限饑渴地看着艾冬冬,用他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示意說:“我……我想吃包子……餓的實在不行了……”

所以俗話說得好,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對手!你就是再餓也得跑遠了再說啊,艾冬冬這偷盜老手如今也有點冒汗了,一只手插在兜裏攥着剛偷過來的錢包,聲音帶了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沒錢……你忘了,就剩下五毛了?”

小武小臉紅撲撲的,半天才回味過來,艾冬冬拉着他趕緊走,結果剛走了半步,就聽後頭那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說:“我錢包呢?!……喂,你們倆!”

糟了,被發現了!艾冬冬渾身一震:“跑!”

艾冬冬大喊一聲,拽着小武撒腿飛奔,可是小武可能真是餓壞了,兩條腿像踩在棉花上,聲音都帶了哭腔了:“我跑不動,腿軟!”

艾冬冬回頭一看,那男人已經怒發沖冠地追上來了:“小王八羔子,他娘的活膩歪了?!”

話音還沒落,幾個肉包子就砸過來了,艾冬冬被吼得手一抖,就松開了小武,一個人一溜煙跑的沒了影。

他是跑了,可是小武卻被拽派出所去了。那個中年男人也不簡單,就是周崗的拜把兄弟趙得意。

趙得意拎着小武,就跟拎着只小雞一樣,直接把小武吊在了派出所前頭的一個大槐樹上。

小武已經吓傻了,連哭都不敢,因為他剛哭了一嗓子,趙得意就給了他兩巴掌:“你哭?!”

小武也沒搞懂趙得意這意思是讓他哭還是不讓他哭,哼哼唧唧兩三下就不支聲了,再後來趙得意問他什麽他就回答什麽,兜了個底兒朝天,他姓誰名誰,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可是重點問題他卻沒能回答出來,就是艾冬冬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他們倆是在縣城南關的大橋底下碰見的,認識不過四五天,他每天除了跟着艾冬冬混飯吃,別的什麽都不管。關于艾冬冬,他只知道他跟他一樣,都是流浪兒,其他的幾乎一無所知。

可是這樣的答案顯然不是趙得意想要的,他蹭了蹭鼻子,扭頭對身邊的人說:“再把他吊起來。”

“我想起來一個,我想起來一個!”小武慌忙求饒,想半天,終于想起來一個特征:“他長的很好看!”

趙得意臉黑的要抽搐,揮揮手:“趕緊把他媽的把這個傻逼吊起來!”

“別吊別吊!”

趙得意回頭一看,愣住了。

零幾年的時候還沒有洗剪吹殺馬特這種說法,不然的話趙得意估計也有點接受能力,他看見前頭不遠處站着一個“花紅柳綠”的“東西”,半天沒反應過來會是誰。

那花紅柳綠的東西,就是“煥然一新”的艾冬冬。

艾冬冬這在外頭溜達了大半天,那可是經過一場激烈的思想鬥争的。

要說小武被抓雖然有他的原因,不過他們這樣的流浪兒,偷雞摸狗,誰沒幹過一兩件虧心事,所以他也不至于因為愧疚回來自投羅網。要是趙得意把小武抓回去扔進牢房裏,他眼不見心不煩,估計拍拍屁股也就走了,可問題是趙得意這人忒他媽心狠,把小武吊在派出所旁邊的大槐樹上,吊了整整大半天,看小武那樣,估計再吊幾小時小命就沒了。

就是這麽着,路過的人居然沒一個過問的。

真他媽世态炎涼!

固城縣是某省西部的一個小縣城,九幾年的還是國家級貧困縣,後來新的縣委書記上馬,為了搞政績,一上任就摘掉了固城貧困縣的帽子,搞的縣城百姓怨聲載道。每年少了國家那幾千萬的財政扶持,固城縣的發展是一年不如一年,政府工程搞的雖然越來越多,可都是勞民傷財的結果。有句俗話說的好,屋漏偏遭連夜雨,老百姓生活質量越差,治安也跟着越來越不好,雖然沒到搞黑社會的地步,可是拉幫結派的也不少,打砸搶掠的案件屢見不鮮。這也就造就了固城老百姓心腸越來越硬了,見派出所前頭吊着個人,跟看馬戲似的,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看來這錢包不送過去,小武一時半會出不來。艾冬冬想,反正他被抓進派出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是個未成年,《刑法》上有規定,未滿十六周歲對于盜竊案不需要承擔任何刑事責任,最多給他個批評教育,要是碰見那歹毒的,也就是揍他一頓了事。

不過,他沒有預料到這一次跟往常不一樣,往常他偷的都是普通人,派出所的警察叔叔對他也都算和藹可親,要麽就是懶得管他,說兩句教育教育也就算了,可是這一次他卻是老虎頭上撲蒼蠅,得罪權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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