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娃娃親 是巧合,還是阿野在利用音音
同阿野又寒暄了幾句後, 紀憲之懷揣着心事去到了紀大将軍的書房。
門推開,他望着大哥欲言又止。倒是紀大将軍忍不住,率先開了口問他:“出什麽事情了?要說便說, 又不是小姑娘磨磨唧唧。”
紀憲之朝前走了幾步:“我記得譽王曾有位得力幹将,名喚林殊, 大哥還記得嗎?”
突然提及先譽王,紀大将軍面色微微一變, 放下手中小毫站起身來,反手合了門看着紀憲之:“你可是遇見誰了?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人?”
紀憲之猶豫:“我見過音音的那位朋友了。”
“誰?就是一直同她在一處的少年?”紀大将軍對阿音的事情也很上心,聞言眸光閃爍:“你的意思是那小少年有問題?”
紀憲之走到椅子前坐下, 倒了杯茶握在手心:“也并非是有問題, 我只是覺得他的模樣讓我想起了林殊。大哥, 若是林氏滿門還活着, 林殊的幼子也應該有這麽大了。”
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太長時間, 紀大将軍其實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可是每每思及先譽王,紀大将軍眼前總是閃過那年京中大火,以及血流成河的譽王府與林府。
他輕嘆:“林殊此人亦正亦邪, 可偏生對譽王極其忠心, 到底都是一同長大的,我又怎麽會忘記。”
紀憲之垂首一聲不吭。
屋內安靜片刻,紀大将軍忽然問道:“頌音與那少年是什麽情況?”
“我聽夫人提了幾句, 大抵是兩人在上京的途中認識,那孩子救過音音幾次。他是個孤兒, 如今音音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咱們也不能虧待他。”紀憲之揉着太陽穴,極其苦惱:“只是我剛看見那孩子時,就覺得他實在是像林殊。”
紀大将軍沒有說話, 若那孩子真是林殊遺留在外的子嗣,這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那年先譽王出征被傳出通敵,叫人親眼看着他從敵方營帳中走出來,若說是被人誣陷,那先譽王身後跟着的林殊可做不得假。林殊此人是譽王身邊最能幹的,眼界高于頂,有勇有謀,大抵是同譽王惺惺相惜,除卻譽王外他從不服旁人。
若不是被譽王帶着,林殊絕不會出現在敵方陣營。
那年譽王下馬,緊跟着遭罪的就是林殊,甚至于他的罪名比先譽王還要重。阿野若真是林殊的後人,那他就是罪臣之子,且犯的還是翻不了盤的謀逆通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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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大将軍的擔心紀憲之自然明白,他默了默才道:“此事我會了解清楚。”
“頌音若真的喜歡,咱們紀家也不是扛不住事兒的人家。”紀大将軍輕輕撚了撚指尖,緩聲說道:“也罷,還是得先查清那孩子的來頭。”
紀憲之應下,打算盡快安排下去。
皇帝的壽宴近在咫尺,紀家也不能再繼續馬虎下去。後面幾日紀府上下為着這個熱熱鬧鬧,阿音白日裏去聽衣小築,傍晚才會回府。
壽宴前夕,紀府迎來了趙承譽。
彼時阿音正與紀慕清在花園裏翻着花線玩,聽見紀慕清的婢女道:“姑娘,靖王殿下今日來了,聽說是去了公子的院裏。”
“來就來呗,同我有什麽關系。”紀慕清毫不在意,擡眼掃過阿音随口道:“今後這種事兒不用再同我說了,況且他來到底是找誰,可還不一定呢。”
阿音聞言擡眼,對上了紀慕清促狹的眸。
阿音佯裝生氣的喊:“姐姐不準拿這個說事兒。”
“這有何妨,馬場那次靖王救你可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啊,況且上回在鋪子裏,我也看得真真的。”紀慕清擡手點了點她的鼻子,八卦道:“快說說,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阿音不願自己的家人将自己與趙承譽放在一處,趕緊推脫道:“我根本不識靖王殿下,他卻總是糾纏我。後來他救了我幾次,誰知就演變成了今日這番模樣。姐姐可不準再說這話了,仔細我生氣。”
“好好好,我不說了。”紀慕清拆開綁在一起的花線,好奇道:“不過我是真的好奇,阿野與靖王殿下都救過你,怎麽你只想着報答阿野呢?”
阿音撇了撇嘴:“又不是誰都想攀附權貴。”
陽光稀稀落落從樹梢間灑下,阿音拂開鬓角的碎發,毫無所謂道:“我還不是紀家女時,他的善舉為我帶來了很多麻煩事兒。什麽宋亭汝,什麽蘇墨茵,個個都來找我的麻煩,雖說後來都解決了,但我心裏頭仍舊是膈應的。”
“如今我認回了親人,再說大些日後應當是沒什麽人敢在欺負我,可我還是不想同他走得近。第一眼就讓我感到不耐的人,日後反反複複我都不會喜歡上。”
紀慕清從認識阿音起,就看出來這姑娘的心胸并非池中之魚,眼下聽她說完這番話,愈發覺得敞亮。
“你這話不錯。當年母親說,我自幼是被以太子妃标準培養長大的,日後必定是要嫁入王府的,以用來維系紀家與趙家的關系。”紀慕清緩緩嘆息,“可是後來,當我被一次次與靖王扯上關系時,我就知曉我未來的夫婿大抵就是他。”
阿音安靜的聽着,紀慕清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是不知道,靖王十二三歲堪稱的上是這京中最驚豔絕倫的少年,就算是如今不能提起的先譽王,他也不遑多讓。那時誰沒點愛慕之心呢,只是後來他性子大變,我便歇了心思,我可不想同不愛我的人荒廢後半生。”
阿音點頭:“姐姐說的是。”
紀慕清往她跟前靠了靠,笑着打探道:“那如何?你可有心上人了?”
“姐姐說了這麽多,其實是想問這個吧?”阿音有些無語。
紀慕清拽着她的胳膊追問:“你管我是不是。快點兒如實交代,該不會是咱們阿野吧,要我說啊,阿野長相俊俏,又待你好,只是有些門不當戶不對了些。”
阿音反駁:“又不是非得門當戶對。”
紀慕清笑意不斷:“你說得對。這樣為阿野說話,難道真的?”
“我不喜歡他。”阿音往石桌靠去,單手托着下巴,百無聊賴地摳着桌面的紋路:“起初或許是有些意動,但我其實清楚,多少也只是因為朝夕相處的緣故。我對他沒有那種,想要長相厮守的念頭。”
紀慕清心中有了數,便岔開了話題:“不過倒是說實在,你可是有婚約在身的。”
“婚約?”阿音聽見這詞就頓時一腦門官司,不敢相信。
紀慕清最喜歡看阿音這副模樣,笑着逗她:“是呀,嬸娘當初懷上你,同宋國公夫人可有過口頭娃娃親的,若是男女便結親。日後你嫁給小公爺,丈夫是遠親表哥,婆婆是姨娘,多自在呀。”
回府這麽久了,阿音從沒聽府上的人說起過這婚約,今日若不是紀慕清随口提及這笑談,阿音只怕是還被蒙在鼓裏。她擰着眉頭不可置信,想要再問,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如今在她眼中,婚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這是從出生起就定下的。
阿音抿唇,神情郁郁寡歡:“又是哪個宋家?”
“這遍京城名門望族裏,還能有哪個宋家。”紀慕清揉揉她的頭發。
阿音腦海中閃過宋亭汝這張臉,頓時感覺生無可戀:“莫不是宋亭汝的哥哥?”
“宋亭汝算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宋國公庶弟的女兒罷了。若不是因為宋氏一脈嫡系全是兒子,那宋國公又是個看重親情的,宋亭汝怎麽可能在這京中翻起浪花兒來。”
紀慕清嗤笑:“上回馬場之事,陛下不過只下令閉門思過,可國公夫人卻是直接安排了四個教習嬷嬷來教她規矩的。你是紀家嫡女,她連做你的丫鬟都不配,怎麽配跟你鬥。”
阿音知曉這些高門之間最看重門第,卻是不知她竟身份這樣貴重,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紀慕清向來看不上宋亭汝,此時在妹妹面前好生貶低了一番,才又道:“宋家表哥這兩個月回外祖家了,再過些日子就能回來,到時你見了可別太驚豔。”
阿音作勢掐她,兩人換了話題又笑着鬧了起來。
不遠處的竹林小屋內,趙承譽遠遠聽着阿音模糊的笑聲,目光微微恍惚。
紀懿淮喝了口茶,笑意不明道:“為先譽王翻案?殿下為何會找上我,這種事情一旦碰上那可就再也撒不開手了。況且陛下春秋鼎盛,我身後還有紀家這麽多人。”
趙承譽斂起思緒,微微笑了笑道:“在本王這兒,沒有旁人可選。”
紀懿淮詫異:“此話怎講?”
“我們已經找到了先譽王的後人,寧随舟正在暗中保護。”趙承譽指尖蘸取茶水,在桌面上畫了個圈,“況且這些年,你不也在私下尋找當年的世子嗎?”
此話一語中的,紀懿淮面上的表情變得嚴肅:“你們已經找到了?可你為何要保護,不該殺之以保證舊時冤情被洗後,無人同你争奪儲君之位嗎?”
趙承譽輕輕笑着搖頭:“可本王沒想過要争這龍椅。”
紀懿淮震驚,心中是不信他這話的,但又看着趙承譽的模樣不似作假,實在是奇怪的緊:“為何?”
“這世間所有事情,難道都需要道一句原因嗎?”趙承譽收回手指,他淡淡道:“若要必須得有個原因,大抵便是,本王希望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回到原先的軌跡上吧。”
紀懿淮盯着他:“那為何會是我?”
“不妨去問一問紀大将軍。”趙承譽将杯盞中的茶水飲盡,“本王發現他近日在調查先譽王身邊那位林将軍。若猜的沒有錯,阿野,便是林将軍的後人。”
趙承譽也沒想這麽快就找上紀懿淮,可這幾日暗衛來報,說紀氏的人居然也在查當年案情。後來他左思右想,始終沒能明白找回阿音與先譽王有什麽關系。
直到昨夜他在大理寺府的卷宗裏,看到了林殊林将軍的肖像。
紀懿淮大驚失色:“什麽?”
他錯手打翻了手邊的盛滿水的杯盞,袖口被浸濕,紀懿淮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一片:“那他為何會與音音結識?是巧合,還是……阿野在利用音音?”
念頭但凡湧上腦海便揮之不去了,紀懿淮擔心極了阿音被騙。
趙承譽也想過這點,但他始終認為不可能,于是并未介懷阿野是情敵之事,随即趕緊解釋道:“應當只是巧合罷了。畢竟他們相識時,阿野還不知阿音的真實身份。”
思及此,紀懿淮被稍稍勸說着冷靜了幾分,他吐出口氣,擡眼看向趙承譽:“此事還得請殿下等一等。事關重大,容不得我一人做主,須問過伯父再做決定。”
趙承譽颔首:“靜待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