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涼薄 殿下應識趣,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趙承譽的話音剛落, 不知甄真是說了一句什麽話,只見阿音眯着眼睛彎唇笑了起來。她鬓角那支步搖微微晃動着,眼角眉梢的弧度都讓趙承譽着迷。

同寧随舟說的那句話也不知是不是說給自己聽, 趙承譽居然也停在了原地。

“你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寧随舟擰眉看着他。

趙承譽斂起思緒:“什麽怎麽回事?”

寧随舟的眼神奇怪:“行事畏手畏腳,越來越沒有從前的影子了。”

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 趙承譽不明就裏,正要開口追問的時候, 他就聽見身後傳來皇帝身邊盛公公的聲音:“靖王殿下可讓咱家好找,陛下在養心殿內等您,請您即可過去一趟。”

趙承譽看了眼寧随舟:“我即刻便去。”

盛公公微笑颔首, 随即轉身離去。

适才的問題頓時被擱淺, 寧随舟眉心褶皺加深, 他奇怪道:“壽宴要不了多久就開始了, 陛下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讓你過去?”

“還能為什麽。”趙承面不改色地轉動大拇指的扳指, 眼神再度掃過那邊談笑風生的阿音,對寧随舟道:“幫我看着點,今日到場衆人極多, 別叫她受委屈。”

話音剛落, 趙承譽就看見另一條路走來的紀懿淮。

男人身形颀長,面冠如玉,端的是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

他走近阿音與甄真, 腳步稍稍頓了瞬間,而後才笑意盎然地喚:“音音, 怎麽沒跟慕清一處?”

“大姐讓我在此處等她,哥哥怎麽過來了?”阿音仰着頭,漂亮纖瘦的脖頸從立起的衣領裏裸露出來,她還握着甄真的手, “阿娘不是說你會晚些入宮嗎?”

紀懿淮笑開,唇畔酒窩輕微:“這不是擔心你被人欺負,便早早趕來了。”

聞言,趙承譽收回目光看向寧随舟,只最後淡淡道了句:“看着好似并不需要你去照看了,既如此你就別過去打擾她們了。先前叫你珍惜你不聽,今日這是給你最後的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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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承譽涼聲說完,轉身便離開了。這些話在寧随舟腦海中過了一遍,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沒有聽進去,竟然又提步朝甄真走了過去。

“甄真。”

寧随舟行至三人跟前時,紀懿淮正在與甄真寒暄,大抵便是感謝這段時間以來她對阿音的照拂。他心中浮現出一絲敵意,出言打斷了紀懿淮的話,甄真聞聲回頭,眼中閃過不耐。

甄真起身,面色上對待紀懿淮的笑意在看見他的時候淡了許多:“找我做什麽?”

“我們已經許久未見了,我……去你家尋你,你總是閉門不見我。”寧随舟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他看着甄真,腦海中閃過适才她笑起的模樣。

只是還沒來得及回味,就聽見甄真毫不留情道:“我們早已和離,也沒必要再見。”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現在……”寧随舟面色微僵,話被打斷,她聽見甄真毫不避諱身旁兩人,直言道:“我并不想知曉你現在如何,寧公子,煩請你自重。”

阿音看了眼紀懿淮,只見對方垂着眼睑情緒莫名,而後又掃過寧随舟。

大抵是真的曉得後悔的滋味,他竟然也跟着消瘦了不少,神情也不似往日那般無所謂。阿音還在心裏頭暗自想着,便看見寧随舟張嘴,仿佛欲要辯解什麽。

她偏過頭,不耐再聽。

甄真與她到底是不一樣,甄真自幼金尊玉貴長大,從來都只有她拒絕別人的份兒。家中長輩自小疼愛,養的更是有底氣的緊,随即刻薄道:“寧公子莫不是聽不懂我的話?若是真的聽不懂,那我不妨說的再清楚些。”

“我的意思不是在同你欲擒故縱,我是告訴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聞言,寧随舟的面色驟然變化,阿音默默回頭,撇唇忍不住竟無聲笑了出來,心中有種被爽到了的滋味。甚至連始終一聲不吭的紀懿淮,都忍不住擡眼看向甄真,眼底浮現出佩服。

“姑娘,夫人請您過去一趟。”甄夫人的婢女前來道。

甄真翻了個白眼,溫聲同阿音與紀懿淮告辭,冷着臉轉身就走。

寧随舟也不知是不是被甄真氣着,面色一陣變化難看得很,可到最後還是沒忍住,跟着甄真擡步過去。

阿音輕嘆一聲:“甄姐姐遇見這樣的前夫,也着實是受了委屈。”

“如今應當慶幸他是前夫。”紀懿淮忽然接話,腦海中回蕩起甄真适才那番說辭,唇角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側眸教訓阿音道:“如今你可是我紀懿淮的妹妹,在外就該與甄姑娘一樣有底氣。日後若有人糾纏你,罵不出口就讓他滾,若還是不行,那就上腳踹他。”

“哪怕是出了事兒,也有哥哥給你兜底。”

紀懿淮這番話說來奇怪的很,阿音覺得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有關趙承譽的風聲,于是在自己跟前教怎麽拒絕旁人。但見他又扭頭看向甄真的背影,一時間恍然覺得,他或許只是擔心自己遇上寧随舟這樣的人罷了。

想到趙承譽,阿音移開視線立刻将此人移出自己的腦海。

養心殿。

趙承譽跟盛公公抵達長廊下,後者小心翼翼地推開門低聲對趙承譽道:“楚王殿下也在裏頭呢。其實原先不該請您來的,但不知怎麽的,楚王殿下勸了幾句後,陛下竟也說讓您過來。”

雖不知趙承衍葫蘆裏面到底是賣的什麽藥,但趙承譽多少應該是明白等會兒會看到什麽,無非不過就是譽王後人的事情。而趙承衍大抵現在還不知曉,譽王後人早就已經在上京後被他掉了包,真真假假,就連現在趙承衍以為的宮中的那個譽王後人,也已經在紀懿淮的安排下逃了出去。

趙承譽彎起唇角:“我明白,多謝公公提醒。”

說罷,他撩起衣擺大步進了養心殿。

殿內只有皇帝與趙承衍,趙承譽忽略掉趙承衍遞來的別有深意的目光,行了禮起身道:“父皇尋兒臣前來,可是有要事安排?”

“老七說有賀禮要獻上來,正巧無事,便索性叫了你來一起看看。”皇帝身子往後傾斜靠着,手中捏着珠玉串緩慢轉動着,他笑了笑:“平素見你兄弟倆也不怎麽見面,今日好好聚一聚。”

皇帝這些年來精氣神不大好,其實從他上位起,便為着将所有權勢都攬入手心而耗費了不少心神。如今年歲漸長,精力多少有些大不從前,就譬如連後宮也不怎麽常去了。

直到前兩個月忽然某位妃子有了身孕,這消息倒是叫皇帝好生高興了一把。

趙承譽面不改色地應下,他提步走到趙承衍旁邊,側眸瞧着趙承衍,淡聲道:“不知七弟給父皇準備了什麽東西,竟然這樣神秘,也沒見你提起過。”

趙承衍回望他,對于五哥此時眼中有他這件事情來說,趙承衍顯得格外亢奮,甚至于目光都是熾熱的。

于是笑意未名的回應道:“自然是要神秘些,若是叫五哥發現了,只怕如今我還得為父皇的壽禮而煩惱呢。待會兒等五哥瞧見了,一定也會很高興。”

适才趙承衍去了趟豫妃的宮中,母子兩個商量片刻,他決定将譽王後人提前獻給皇帝。叫皇帝先因為他的這番舉動高興,而後待到傍晚席間,屆時宋亭汝與趙承譽再發生些什麽,到那時候皇帝怎麽動怒遷怒,都與他沒有關系了。

如今有孕的妃子不過才三個月罷,是男是女都尚未有定數。皇帝膝下不過兩個兒子,趙承譽與他之間,必定得有一個坐上那皇位,至于會是誰,那就只得自憑本事了。

所以趙承譽也不要怨恨,兄弟手足自相殘殺這是奪嫡本能的事情。

趙承衍垂眼笑了笑,見對方再沒說話,他好奇地問了句:“今日我見宋家姑娘也解了禁足,五哥怎麽沒有同她見上一面說說話。前些日子母妃還提起,母後才召見了宋夫人沒多久呢。”

忽然提及宋亭汝,趙承譽的眼神微微變了幾分,皇帝的神情也跟着有了變化。

只不過前者是因為不耐,與馬球場上那次意外時險些讓阿音受傷的事情。而後者卻是因為,自古皇帝多疑心,向來是無法忍受後宮嫔妃與前朝大臣有牽扯。

按照皇帝多疑的心思,這不正是告訴他皇後與前朝勾結。

雖說趙承譽并沒有打算争奪儲君之位,但也并不希望讓趙承衍得償所願。

“你……”趙承譽剛開口,就聽見養心殿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殿內三人同時朝門口看過去,盛公公弓着腰走近,瞧了眼皇帝後,對趙承衍道:“楚王殿下的随從在外候着,說有要事禀報,請您去一趟。”

趙承衍面上浮現出微微的不耐,但礙于皇帝在一旁看着,他只好任由盛公公推着輪椅離開養心殿。

殿內安靜下來,皇帝的視線慢慢轉向趙承譽身上。瞧了陣子,皇帝不知想到了什麽,輕嘆一聲忽而沒頭沒腦地問:“子敘,這麽些年來你可恨過朕?”

趙承譽聽到這個問題轉瞬擡眸:“為何要恨?”

皇帝靜靜地打量他,目光毫無遮掩的在他的面上掃視着,像是确認着趙承譽這句話的真假。然趙承譽面色沉靜,絲毫沒有畏怯的任由皇帝打量。

這話的确是真的,若是在前世,趙承譽興許會覺得自己真可悲。畢竟沒有誰從出生起就活在算計中的,他的存在甚至比阿音被養成藥童還要可悲得多,沒人能想的到,他會出生只是因為,大哥趙承钺需要同父同母的臍帶血為藥救命而已。

他被自己的父母欺騙,後來被忽視冷漠,又被他們篡改記憶。時至今日趙承譽也再重活一世,失望過一回,如今他是真的釋懷了。

皇帝輕嘆,耳邊倏然傳來殿外趙承衍的低吼聲。

趙承譽垂下眼眸,擡起手邊的茶盞吹了吹輕抿一口,眼中閃過不動聲色的笑意。

殿外,趙承衍聽着随從的回禀,一時間感到頭暈目眩,不可置信道:“你們到底是怎麽看人的?一個小孩兒竟也能看不住,蠢貨!”

随從被罵的渾身發顫:“咱們的人說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他們被迷暈樂,那孩子才會溜走。”

“我不聽你們這些無用的解釋。”趙承衍冷着臉揮手,擰眉道:“先前從秦家帶來的姑娘在何處,立刻着人把她帶進宮,眼下還能擋一擋。”

江南秦家乃是富庶人家,其女秦姝容貌豔豔,秦家想借此與京城攀上關系。趙承衍前些日子聯絡上了對方,本想着若是譽王後人出了差錯就将其送入宮,原以為是用不上的計劃,誰知竟真的派上了用場。

趙承衍閉了閉眼,怒火難擋的同時隐隐生出對蔣氏的懷疑。

先前他的人前去鄉下時,曾遇上過蔣皇後的人,此時想一想只恐怕是蔣皇後插了手。難道她是想要偷偷動手殺掉那孩子嗎,總不會是救下來放了他。

養心殿裏還有皇帝等着,趙承衍緩了緩情緒重新回去:“父皇。”

“發生何事了?”皇帝側眸瞧他。

趙承衍掃過趙承譽,只見對方情緒淡淡,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只好先按捺下心中疑惑,笑着道:“江南秦家有女,容貌傾城,性情更是溫柔小意。這些年來父皇後宮冷清,兒臣便鬥膽做主,将秦家姑娘獻給父皇,還望父皇笑納。”

皇帝眯了眯眼,男人不管年歲多少,也總是喜好貌美年輕的姑娘。況且這幾年後宮中除卻前兩月有孕的妃子,便再沒有旁的動靜,若是能開枝散葉,皇帝心中也極滿意。

他斜靠身子将支着下巴,笑道:“難為你費心思。”

趙承衍垂眸:“父皇喜歡便是。”

臨了退下的時候,趙承譽同他一起。

趙承衍沒忍住又看了他一眼,不料對上他笑意彌漫的雙眸,那眼中嗤笑分明——是我做的又如何?

趙承衍瞬間明白過來,險些氣得吐血。兩人離開養心殿,眼看着宮宴即将開始,趙承譽索性直接揚長而去。

時辰流走極快,轉眼太陽落山,前來參加宮宴的各位女眷們被宮人帶領着前往華清池宴席落座。男席與女席對立而坐,阿音與紀懿淮中途分開,她前去尋了紀慕清與溫氏,一行人坐在稍稍靠前的位置。

眼下皇帝皇後還未到場,席間賓客們相談甚歡。

宋家與紀家的位置相鄰很近,宋國公夫人微微側頭就能與溫氏搭上話,她越過溫氏,笑着看向阿音道:“音音,你可還記得我,前些日子咱們在栖霞寺見過面。”

宋國公夫人主動攀談,阿音受寵若驚:“我記得您的。”

“這是阿娘的表妹,你喚姨母便好。”溫氏輕聲同阿音介紹着。

阿音乖乖喚了人,宋國公夫人顯然高興極了,笑起來和煦又貌美:“那日瞧見你我便喜歡的緊,日後若是在府上無事,可以來國公府找姨母。你表哥也快要回京了,約莫就在這月底,到時我帶上他去紀府與你認識。”

這話中的表哥,大抵就是紀慕清所說的那位娃娃親對象了。阿音提不起多少興趣,但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颔首應下。

一旁聽着她們交談的宋亭汝險些咬碎了銀牙,她從沒想過,自己這端莊嚴厲的嬸娘竟也會如此溫柔的對待旁人,尤其對方還是紀頌音。

她越想越是難以忍受,愈發覺得這是紀頌音再給她臉子看。

于是當阿音擡眸時,撞見的便是這樣的宋亭汝。

她擰了下眉,只覺得這人好生奇怪,仿佛讨厭與喜歡都來的很莫名其妙。阿音收回視線端正姿勢,剛擡起面前的茶盞,就聽見門口喧嘩聲起,而後有人高唱:“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話音落,阿音就被溫氏輕輕拍了下後腰,提醒着立刻站了起來。而手上那只盛滿溫水的茶盞被紀慕清的手肘不經意碰了下,還沒來得及放下,裏面的水盡數都灑在了裙邊。

這樣的意外來的突然,阿音的腦子甚至停滞了一瞬。

宴席衆人紛紛跪下,動靜過大掩蓋了杯盞落地的聲音,阿音下意識拂掉水珠跟着彎腰跪下。

紀慕清滿臉都是慌張的神色,低頭歉意道:“妹妹,你的裙子還好嗎?”

“無礙的。”阿音寬慰她。

紀慕清下一句話掩蓋在了齊聲問安中,阿音低着頭,屏息之下只感覺餘光走過兩道明黃色身影。正當她準備松口氣,卻又聽見皇帝開口提及她。

“聽聞紀将軍的侄女出觀回京,朕這麽多年還未曾見過,何在?讓朕瞧瞧。”皇帝停下步子,笑意盎然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夫人溫氏,與她身側的陌生少女。

溫氏心中咯噔,正擔心阿音未受過正規教導而怕她惹怒聖上,準備出言解圍。不料阿音不卑不亢地擡起了些上半身,眼眸始終低垂着,面容稍擡露出五官。

“臣女頌音,參見陛下。願陛下壽與天齊,福澤延年。”

少女嗓音幹淨清脆,絲毫沒有半分緊張與慌亂,平靜的不像是同齡人。

不僅是紀家人為她驚嘆,連皇帝與蔣皇後的眼中都浮現出一星半點的笑意。對面位置靠前的趙承譽盯着她,視線複雜又心疼,他當然清楚阿音的乖順都是前世在他這兒磨來的。

皇帝笑起,回眸看向紀大将軍,贊嘆道:“将軍真是好福氣,子女出色,如今這唯一的侄女兒更是叫人刮目相看。”

紀大将軍松口氣,面上也是一副與有榮焉:“頌音慕清能順利長大,幸得陛下治理有方,江山太平,才有如今小輩們的好日子。”

話題叫紀大将軍輕飄飄的揭過,皇帝被取悅的高興,不住笑出聲。

等皇帝與皇後上座,阿音這才随着女眷們起身落座。她垂眼慢慢擦着裙擺上的水,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心中還是有那麽一兩分面見聖上都會有的畏懼的。

前世她并未見過皇帝,只知他疑心甚重,手段比趙承譽狠得多。

如今阿音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紀家,雖說紀懿淮出口會為她兜底,可說到底,一整個家族總歸不能只靠那一兩個人撐起來。樹大招風,紀家如今的地位不容行差踏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阿音比誰都明白。

皇帝照例像往年一樣說了幾句開場之詞,而後歌舞起。

阿音的裙擺濕透,紀慕清實在愧疚,索性打算帶着阿音去尋紀貴妃,趙今純與阿音身型相當,先找條她的裙子來擋一擋。

阿音跟在紀慕清身後,她笑道:“之前也有回,我的裙子被打濕,也穿了靜陽公主的。”

“什麽靜陽公主呀,你該喚她一聲表妹的。”紀慕清拉着她穿過拱門,愧疚道:“都怪我當時沒站穩,不然也不會叫你還中途出來跑一趟。”

阿音反捏了捏她的手:“姐姐說的哪裏話,意外又是誰能料想得到的。”

“慕清?”

旁邊長廊下經過一名女子,她極其驚訝地喚住紀慕清。

紀慕清看去,發現竟是她自幼關系親密的手帕交,年初時被父母嫁回老家,也是許久未見了。

阿音見她猶豫着,主動提議道:“姐姐過去吧,我往前走走去前面那個石子路等着你。”

“那你可千萬別走錯了,就在前面等我,我聊幾句很快就來。”紀慕清也是極其想念這位好友的,便叮咛了幾句阿音,飛快地朝那女子跑了過去。

阿音笑了笑,下了臺階繼續慢慢往前走着。

只是她不知是不是自己運氣不好,不然兩次遇上這種事情的時候,總會被迫變成聽牆角的那個人。

此時夜還未深,夕陽的餘晖從天邊熙熙攘攘的散開,阿音回頭正巧看見極近的竹林旁,一名宮女打扮的姑娘往小太監手中塞了個荷包。小太監掂了掂,看起來那荷包分量不輕。

“這麽多?就只為了給靖王殿下換個湯羹?”小太監明顯不相信,狐疑道:“難不成你想要謀害皇子?我可告訴你,今日四處都是禦林軍,這事兒我可幫不了你。”

宮女氣急,嬌嗔地打了他一下:“你想什麽呢,那湯羹不過是我家姑娘親手做的心意罷了。”

“你家姑娘?”小太監沒明白意思。

宮女踮腳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小太監面上露出鄙夷,皺眉道:“先前馬場都鬧出那樣的事兒了,靖王殿下只怕嫌棄得很呢。宋姑娘還不肯罷休啊,不過也真是癡情。”

兩人一來一回,小太監便将荷包塞進袖口,算是應承了這事兒。

阿音站在拐角暗處聽着他們的聲音,那話語聲不高不低,阿音聽得真切。聽出那小宮女是宋亭汝的人,大抵是想着給趙承譽趁機送些吃食,又怕被他察覺不肯接受。

只是這偷偷摸摸的行徑實在叫人不解,恐怕其中更有什麽說不上的陰謀詭計。想到前世有回宮宴,被人誣陷了清白惹了一身騷的某位貴人,阿音雲淡風輕地眨了眨眼睛。

她能明白,她身後的趙承譽當然也明白。

只是他等了很久,都不見阿音有任何反應,悲涼開口:“如今哪怕是有人要設計害我,你都不會眨眨眼了是嗎?”

阿音被他突然出聲吓了一跳,皺眉看向趙承譽:“殿下什麽時候來的?”

趙承譽苦笑。從紀慕清帶着她離席,趙承譽便找了由頭跟了出來。

他本來只想默默跟着她,這華清池地形複雜,阿音如今又是香饽饽,只怕被有心人設計。

可是趙承譽沒有想到,他擔心阿音被人設計,可阿音卻再聽聞旁人設計他時無動于衷,甚至面色連一絲波動都沒有。趙承譽口中泛着苦的同時,也覺得難受與心絞痛。

阿音輕飄飄地眨了眨眼睛,涼涼道:“殿下當真說笑,臣女自然會眨眼。”

趙承譽咬了下舌尖,被痛苦沖散了的理智逐漸回籠,他解釋道:“你不必對我這樣防備,我沒有別的意思。适才跟你出來也只是怕你會遇上危險,不是想要打擾你。”

阿音哦了聲,這些日子來沒有趙承譽的打擾她過得舒坦,此時再見,她忽然想到今日甄真的那番話,于是極其涼薄道:“這與我何幹。想來是臣女先前的話讓殿下生了誤會,如今便再說一次。”

“臣女喜清淨,殿下理應識趣,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滾多遠。

這三個字叫趙承譽心口重創,他紅着眼看着對方。

眼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少女依舊是舊時記憶中的模樣,可惜那時的她不會說這樣放肆又戳人心窩的話。看來紀家待她很好,紀懿淮這個哥哥也将阿音寵回了本該有的驕矜樣子。

看她現在這樣有底氣,趙承譽竟病态的覺得似乎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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