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8. 鬼王的戀人 鬼王的宿敵

耀哉眸光下垂, 瞥見森鷗外的手。

那手如條鬼祟的蛇順他的膝蓋向上蜿蜒,轉眼到大腿位置。和蛇皮截然相反的灼熱透過單薄的和服,引他陣陣戰栗。

“……”

耀哉眉頭緊蹙, 趕在“禁忌地帶”被入侵前, 猛地抓住他的手。

啪—

被老鷹利爪揪住後頸的獵物出乎意料地沒有掙紮。

“呵。”

耀哉耳畔掠過似有若無的輕笑催生錯覺—仿佛男人對現在的境遇甘之如饴。

[真不要臉。]

耀哉憤憤不平地甩開他的手。

“哎呀!”直美毫無征兆的驚呼讓他的背脊一緊,本能地以為和森鷗外的暗流被發現。

明明身為受害者, 耀哉卻有種荒誕的羞慚。

“不對呀,耀哉失憶了,不可能記得森先生是他的戀人吧?”

[漂亮的推理,直美小姐!]

少女有着比她被貶到基礎崗接線的哥哥更敏銳的直覺。

耀哉準備開口贊同,忽然—

“我猜直美小姐還沒喜歡的人吧?”

“有啊, 我最喜歡兄長大人啊。”

“那直美小姐應該能理解,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哪怕對方失憶或者容貌改變, 只要這個人站在面前, 你一眼就能認出。因為,歸根究底……”

[愛是一種本能。]

森鷗外以低沉的嗓音娓娓道來,前面是徐徐彙聚的千百河流, 最後一句則是汪洋大海從耀哉心髒直瀉而下。

轟!

他渾身一震,下意識探尋森鷗外的目光, 并非通過後視鏡,而是自己的雙眼。

可周遭環境太昏暗,耀哉連男人的嘴唇是勾是抿都看不清楚。

這種暧昧不明最要人命。

“嗚嗚嗚,說得太好了森先生。“谷崎直美抽噎着:”我要做到即使兄長大人化成灰也能認出來。”

“呃……也不必到這個地步吧?”潤一郎哭笑不得。

兄妹令人啼笑皆非的讨論中,大腿上似曾相識的酥麻襲來。

耀哉暗紅的瞳孔閃耀流光, 看都不看就準确地再次抓住始作俑者。

啪—

那些感動和小鹿亂撞煙消雲散。

森鷗外的陷阱昭然若揭。

此情此景,他恐怕失去了大聲斥責對方“騷擾”的機會。

任誰聽了剛才那番話都會覺得他們是在調/情。

耀哉深吸口氣, 強烈的情緒波動讓系統都惴惴不安。

[産屋敷大人,你……還好嗎?]

耀哉本不是容易暴躁的性格,可能吸收太多極樂教徒的負面情緒,最近偶爾會出現難以自控的情況。

不過,這倒提醒了他,就算不能說話……

[小統,我要給森鷗外發私信。“住手!”不,語氣不夠強硬,麻煩改成“我警告你住手!否則對你不客氣!”好了,發吧。]

叮咚—

腦內響起信息發送成功的提示音。

耀哉在焦灼中等待,時而偷窺森鷗外的表情。

可對方自始至終目不斜視地開車,唯獨那只手總是在被甩開後卷土重來。

[還有完沒完?]

森鷗外倒也不是一刻都沒消停,如果耀哉能老老實實地抓着,他簡直能乖巧得像個孩子。

“……”

在另一次的糾纏後,男人手腕一翻,竟讓兩人變成十指相扣的親密姿勢。

耀哉掙了掙,除了手指疼痛,一寸都能沒松動。

他目露兇光,狠狠地瞪森鷗外一眼,終于—

[放棄掙紮。]

等車裏的人都走了,他一定會讓這個男人好看。

……

半小時後,車抵達谷崎兄妹的公寓底下。

直美繞到前座,從半開的窗探進頭:“那我和兄長大人先走啦,你們千萬要注意安全呀!”

少女仔細端詳耀哉的臉,冷不丁看見他和森鷗外交纏的手,捂着嘴撲哧笑出聲:

“你們也不用這樣秀恩愛吧?”

聞言,森鷗外舉起和耀哉握在一起的手,露出和清冷氣質格格不入,過分真摯的笑容:

“那不行,我怕他又跑了。”

“好吧好吧,沒想到森先生是這種粘人的類型。”

……

耀哉目送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轉頭面無表情地對森鷗外說:

“你知道我會瞬移嗎?”

“你可以走,我也不介意殺了後備箱裏的童磨。”

“停止你的威脅,我想說的是你的手握得這麽緊,知道我瞬移的話很可能把你整條胳臂卸下來一起帶走嗎?”

森鷗外無所謂地聳聳肩:“随便,希望你随身攜帶我的胳膊,能代替我陪着你,是它的榮幸。”

耀哉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兩位能不能不要這麽雲淡風輕地讨論這種血腥的話題?”中年司機小心翼翼地說。

耀哉和森鷗外不約而同看向後視鏡:“(請你)閉嘴。”

……

車一路疾馳進熟悉的幽徑。

耀哉感覺森鷗外的指尖不安分地摩挲他的手背。

“到了,就停這兒吧。”

“到了?”森鷗外将信将疑地環顧四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你确定嗎?”

“當然。”

确切地說,再往前就是真正的“禁忌地帶”,見到的人可能會被滅口。

他睇着兩人交握的手,神情淡漠地翻了翻眼皮:“摸夠了嗎?可以放開了嗎?”

“沒摸夠。”森鷗外不假思索,頭也不回地命令後座的司機:“你出去等一下。”

“好!”司機忙不疊地拉車門,焦急的模樣好像身後有猛鬼追趕。

一旦耀哉和童磨離開,他是真的生死未蔔。

“等等。”森鷗外語氣冷冽地制止:“希望你正确理解我的意思,‘出去等一下’。”

“……”

剛剛還閃爍的希望火苗“噗”地熄滅,司機哭喪着臉下車。

須臾,逼仄的空間僅剩兩人。

“你不該趕司機下車。”

“我只是想給你個報複的機會,你一直在忍耐對吧?”

耀哉不可置信地看向森鷗外。

他确實這麽想,但被堂而皇之地戳穿,反而一瞬間失卻了那股勁。

耀哉欲蓋彌彰地舔舔尖銳的獠牙:“我沒這麽無聊。”

“好。”森鷗外颔首:“那我能抱抱你嗎?”他的嗓音克制而嘶啞。

命令和懇求是男人的拿手好戲,有不能輕易拒絕的魔力。

但這也只是一種假象,因為—

耀哉尚在猶豫,森鷗外已經自顧自用雙臂箍住他的腰,動作熟練得仿佛在腦內演練過千百遍。

“……”

耀哉為自己片刻前的動搖後悔不疊,嘴唇張開條縫,獠牙在黑夜裏泛着森森冷光,作勢咬下。

這個時候—

“如果變成吸血鬼,能和你永遠在一起嗎?”

男人甕聲甕氣地問,語氣裏溢滿平時從不輕易透露的脆弱。

耀哉一怔,悄悄收回傷人利器,下颚抵在森鷗外的肩窩,雙手垂在身側:

“別再給我發私信了。”

“……”

森鷗外回以靜默,反而把他摟得更緊,連肋骨都疼痛不已。

耀哉無奈嘆氣:“我被監視了,所以別給我發消息。這樣對彼此都很危險。”

“……知道了,那我怎麽聯系你?”

“緊急情況,我會通過系統告知你。”

森鷗外沒說話,轉頭一口咬在戀人的耳垂上。

“啊!”耀哉猝不及防地驚叫,蒼白的臉頰騰地紅了,“你幹什麽?”

“只是‘緊急情況’?”森鷗外不滿。

耀哉抿着唇妥協:“我會視情況而定。”

男人不再強求,頭埋在他的脖頸裏悶笑連連:“為什麽你還是這麽敏感?”

“……”察覺話題滑向危險邊緣,耀哉氣急敗壞地推開森鷗外。

砰—

“嘶—”男人的後背重重地撞在突起的把手上,倒吸口冷氣。

耀哉見狀殘酷地笑了,迅速解開安全。

啪嗒—

“注意安全。”

“如果……”耀哉握着門把的手背青筋暴起,半真半假地說:

[如果我被燒成灰的話,你還能認出我嗎?]

畢竟這個畏光的體質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我……”森鷗外才說一個字。

耀哉倉促地打斷:“玩笑而已,麻煩送童磨回去,晚安。”

耀哉獨自在僻靜的小路上奔跑,拂面冷風讓狂跳的心髒趨于平緩。

他說不清自己到底怎麽了。

或許是負面情緒急需個宣洩的出口,抑或是一度化為灰燼的胳膊留下極深刻的陰影。

他喘着氣放下白發遮掩雙耳,愈是靠近別墅就愈要謹慎。

[必須摒棄真正的思考,做個不具威脅的傀儡就好。]

“為什麽讓我等這麽久?”

忽然—

令人窒息的威壓如張細密的網鋪天蓋地罩下。

耀哉冷汗淋漓,發軟的雙膝幾乎立時跪倒。

他勉強循聲望去,只見鬼舞辻面色陰沉地逼近。

踢踏踢踏—

“抱歉。”

“我在問你,為什麽讓我等這麽久?”無慘擡起耀哉的下颚,望進震顫的紅瞳,“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麽?”

“我放谷崎直美回家了,反正她也沒用。”

“噢是嗎?”無慘将耀哉鬓角的長發別至耳後,眸色微沉:

“司機繞了這麽遠的路送你回來,我作為你的男朋友理應表示感謝。”

他稍斂的豎瞳劃過算計的光芒,一字一頓道:

[反正還沒走遠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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