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9. 鬼王的戀人 鬼王的宿敵

無慘稍斂的豎瞳劃過算計的光芒, 一字一頓道:

“反正還沒走遠對吧?”

“你想幹什麽?”

耀哉聞言一震,即使緊擁自己的胳膊依舊抑制不住戰栗。

無慘見狀更确信男人在背後搗鬼,心頭怒火頓起。

他憤怒的是産屋敷耀哉接受了至高無上的血液, 卻搞不清立場。明明只要像被剝光那樣, 帶着羞慚老實地站在他面前就好了啊。

就好了啊。

無慘猛地揪住耀哉的後頸,縮短兩人本就微乎其微的距離, 冰冷的鼻尖抵着對方低吼:

“看着我!”

耀哉無謂地掙紮,發現是徒勞無功,只得低垂眼簾拒絕和他對視。

那濃密如扇羽的睫毛微微顫抖,多麽惹人憐愛的畫面。

無慘并不受用,急切地化身巨蟒在他紛亂的思緒橫沖亂撞。

[我倒要看看你在隐瞞什麽。]

“啊—”

耀哉抱着頭慘叫, 聲音太吵了。無慘眉頭緊蹙捂着他的嘴,只有指縫裏偶爾透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嗚嗚嗚—”

[童磨,千萬不能讓童磨的那件事被發現。]

童磨?那件事?

平心而論, 極樂教主起初并不在無慘猜測的範疇。

不過既然調查結果是這樣, 那麽……

他俯身湊近耀哉敏感的耳朵咬牙切齒:

“就讓我們去看看童磨到底發生了什麽。”

耀哉不可置信地瞪大紅眸。

狂風平地起,樹上的殘葉亂舞。

嘩啦嘩啦—

它們簌簌掉落,迷離人的眼睛。

須臾, 萬籁俱寂,幽徑上再無一人, 唯獨皎潔的月光照耀一地枯黃。

開車的仍是森鷗外,副駕駛坐着憑空冒出的少女。

她含着不知從哪兒來的草莓味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

“……那你就該知道,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哪怕失憶或容貌改變, 只要這個人站在面前,你一眼就能認出。因為歸根結底……”

少女的表情如背誦聖經般虔誠, 但仔細看不難察覺其中夾雜的些許揶揄。

“愛麗絲。”

森鷗外目不斜視,低沉的語氣警告意味明顯。

少女反而鄭重其事清清嗓子:“咳咳,歸根結底,愛是……”

話音未落,“嘶啦”一聲。

“哎呀!”她怪叫,棒棒糖掉在紫色蓬蓬裙上,旁邊點綴幾根不幸被“腰斬”的金色發絲。

“你幹什麽林太郎!”愛麗絲氣鼓鼓地轉過頭:“我的裙子都不能穿了。”

森鷗外似笑非笑睨她一眼:“你不是讨厭嗎?”

“那我也……髒不髒啊?”她拎起報廢的棒棒糖包在紙巾裏,斜眼瞧森鷗外嘟嘟囔囔:“你說的時候都不覺得害臊。我重複一遍怎麽了?“

森鷗外猛踩一腳剎車,不慌不忙把手術刀收回口袋。

“男人都是這麽鬼話連篇的,也不止我一個。”似乎為了驗證自己的說辭,他毫無征兆望向後視鏡:“您說是嗎?司機先生。”

“您……”

司機孤零零坐在後座,本來就挺提心吊膽,乍一聽森鷗外用了敬語,差點魂都飛到天上去。

他用粗糙的手掌抹把額頭虛汗:“呃……”

這個問題好像怎麽回答都不對,為啥他不是個啞巴呢?

好在少女對成年男性那檔子破事兒沒什麽興趣,很快轉移話題:

“欸林太郎,那個叫童磨的家夥,你就一直把他關在後備箱啊?”

“誰叫他想殺太宰君呢?”

“切。”愛麗絲嫌棄地嘁了聲:“說得好像專門為他報仇似的,你倆關系很好嗎?”

“唔,還成吧。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就行。”

“又在說産屋敷耀哉的事嗎?”少女恍然大悟:“啊,這不會也是你的鬼話吧?其實你根本沒那麽中意人家。“

森鷗外聳聳肩:“或許吧?”

要真是這樣倒好了。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忽然—

迎面的信號燈紅轉綠。

……

砰!

無慘一眼就發現那輛曾載過他們的出租。更确切地說,不僅他和耀哉,無數加班人士和剛從居酒屋出的酒鬼也發現了。

因為—

那輛車正停在一根凹陷大半的電線杆前,滋滋冒着濃煙。

中年司機顫顫巍巍站在車旁接受警方詢問,戴冠冕的青年男子灰頭土臉,捂着流血的手肘下車。

無慘滿是狐疑地瞥着耀哉,意有所指:“怎麽就這麽巧出車禍了?”

耀哉抿唇不語,面色煞白。

“哼……”

必定有詐。

他硬生生拽着耀哉擠過裏外三層圍觀人群,眼明手快地攔住童磨去路。

“哎呀,月彥先生這麽巧?”

童磨好像個沒事兒人和他們打招呼,臉上淺淡的笑容和狼狽的模樣格格不入。

“你怎麽回事?”

教主默不作聲和耀哉交換眼神:“好像司機先生疲勞駕駛,所以就撞在電線杆上了。你知道他真的開了很久的車。”

無慘并不相信他的鬼話,聯系耀哉之前腦內的聲音。

這簡直像一個設定得太過完美的局了。

正在這時—

[絕不能讓無慘發現,童磨的那件事。]

他聽見耀哉的心聲,不動聲色地端詳面前的男人,若無其事地問:

“你右眼的烏青不像是撞的。”

“月彥先生你別多想。”童磨斬釘截鐵地說:“我就是猛地撞在椅背上了呀。”

不,鬼舞辻無慘才不是那麽容易被糊弄的對象。他聯系目前為止所有的細枝末節。

灰頭土臉還帶傷的童磨,暗藏鬼胎的産屋敷耀哉和……

[有去無回的谷崎直美]。

“是那個女人打的嗎?”他負手身後,信心滿滿地說。

兩人俱是一驚。

[他為什麽會……]

耀哉剛冒頭的想法再次毫無阻礙地傳遞到無慘的耳朵。

他轉過頭面無表情:

“你是怕我對那個女人下狠手,所以特地放她回去的?”

這樣一來,一切就都順理成章。

所以産屋敷耀哉才會裝作毫無芥蒂地評價谷崎直美“沒用”,才會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放她自由。

真符合他舍己為人的“高尚”品德呵。無慘不無諷刺地想。

不過有一點,他猜錯了—

耀哉仿佛精心布置的詭計被拆穿,頓時無言以對:

“我沒有……”

再多的狡辯在無慘的聰明才智前都是小兒科。

他甚至沒假意關心下童磨的傷勢,徑直領着耀哉走了。

畢竟鬼舞辻無慘讨厭和低劣的人類為伍。

兩人并肩走了好一段,直到周圍沒有嘈雜的喧嘩。他沒頭沒腦地說:

“我不會因為童磨特地去找那個女人的麻煩。”

“什麽?”

“他沒這麽重要。”

冷不丁聽到這番話,耀哉能下意識産生什麽有創意的想法嗎?

不能。

他唯一的念頭是“那如果是我呢?”

鬼舞辻停下腳步望進耀哉的紅瞳,嘴角微勾:

“當然。”

無慘把那縷不聽話的銀發再度小心翼翼地別至耀哉耳後,過程中不小心觸到他的耳垂,引他瘦削的身體幾不可見地抖了抖。

“你很怕我?”

[不,我只是這個地方特別敏感而已。]

耀哉漫無邊際地想。

“不,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為了我,特地去教訓什麽人。你真的喜歡我?”

無慘的紅瞳眯了眯:“我從不騙人。”

耀哉卻仍将信将疑:“那你喜歡我哪裏?”

無慘丢下他自顧自走了幾步,沉吟許久嘴角噙笑,暧昧地說:

“嗯,可能是你的叫聲特別勾人。”

“……”

[充滿求知欲的系統跳了出來:産屋敷大人,叫聲勾人是什麽意思?]

月色下,耀哉的兩頰飛上紅暈,垂在身側離無慘近的右手握成拳頭。

[小統,鬼舞辻無慘他是個變/态。]

這句話,自然也沒能瞞過明察秋毫的鬼王大人。

他出乎意料沒有惱怒,相反脾氣極好地掰開耀哉的拳,和他十指相扣。

“走吧,等回去讓我再賜你點血。”

産屋敷耀哉離開童磨時,一次也沒有回頭。

森鷗外被愛麗絲提着衣領穩穩當當地站在樹枝上,目送耀哉消失在視野。

“別看啦,人都走遠啦。”少女恨鐵不成鋼地說。

她見男人面色陰郁,摸摸鼻子不情願地轉移話題:“說起來,虧你能想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方法,直接撞車也太危險了吧?”

森鷗外皮笑肉不笑,點開腦內系統,把耀哉片刻前發送的私信翻來覆去地看出朵花。

[童磨,千萬不能讓童磨的那件事被發現。]

首領輕嗤一聲:“你覺得如果只是讓司機和童磨撒謊,我們能平安無事地脫身嗎?”

他下垂的視線精準鎖定那個因被警察盤問瑟瑟發抖的男人。

“既然要‘掩蓋’童磨被塞進後備箱的事,當然要換個方法讓他順理成章地灰頭土臉才行。”

所謂“藏木于林”就是這麽個道理。

産屋敷耀哉說過“危險情況”會聯系他,所以這條消息明着和極樂教主有關,實際是提醒他趕緊脫身。

“哼,我連名字都不能出現嗎?”

森鷗外目睹鬼舞辻無慘親密無間地幫耀哉整理鬓邊碎發,胸腔像是打翻一壇醋,争先恐後地冒着酸。

[等時機成熟,一定要讓那家夥渾身布滿我的牙印才行。]

他兀自想象這副美妙得無與倫比的場景,喉結一滾,朝身旁攤開手。

少女不明所以:“幹什麽?”

“你還有棒棒糖嗎?”

“哈?你是個孩子嗎?”

能克制他此刻洶湧欲望的,沒有煙就算了,連糖都沒有嗎?

森鷗外無奈地撩一把劉海,疲态盡顯:“算了回去吧,我累了。”

是夜,接受完新鮮血液的耀哉獨自背靠牆頭坐在床上。

他尖銳的獠牙咬破下唇再舔幹淨,循環往複尋找一點點樂趣。

[小統,我們要動作快點。]

[産屋敷大人,你想幹什麽?]

[讓鬼舞辻無慘喜歡我到不可自拔。]

快點殺掉這家夥,在他自己分不清演戲和真實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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