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幹政
李斯辦事是出奇的快，才剛答應李曦沒兩天就對妹妹說這件事情搞定了，明日帶她入宮面君。
把李曦給聽的一愣一愣的，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問了句，“這就……好了？”
如果說她哥是未來的那個秦相李斯的話，她不會覺得這個辦事效率有什麽問題，但是問題就在于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官吏。以她哥現在的職位，搞定這件事情……有這麽容易的嗎？
看着小姑娘的這副表情，青年擡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臉，道：“哥什麽時候不是把你的事情放在心裏第一位？”
一句話音落下後，李斯又搖了搖頭，寵溺的語氣之中夾帶着絲絲點點的“問責”說着，“我可不像是某個沒良心的小丫頭，這麽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到底要給王上進獻什麽東西，真是長大了，和哥哥生疏了啊。”
見狀，李曦立刻賣乖道：“我知道哥哥最疼我，所以我肯定不會在王上的面前讓哥哥丢人的嘛。”
如無意外的話，待到王宮之行結束後，她哥不說一定可以升官，但肯定是能發一點點小財的。
她在心中默默想着。
随後李曦又嘀咕了一句，“但是這個速度真的是比想象的快很多嘛……”
聽到妹妹這一句，李斯則是在心中輕嘆一口氣。
的确，按理來講，他做這種事情，速度本不該有這麽快。他為人處事向來謹慎小心，如履薄冰，小心籌謀。
但正如同他自己所言，他将妹妹看的很重，所以對于妹妹的事情自然是一百個上心。
而李曦這次所拜托自己的這一“小小的”請求，又是可大可小——萬一之後的哪一天忽然之間有找死的想要刺殺嬴政，那麽到時候王宮的戒嚴等級這不是他疏通打點一番就能夠讓李曦進去的了。
是以由于心中擔心事久生變，夜長夢多，故此在答應妹妹幫她想辦法進王宮見君一面的第二天，李斯便開始去替她找關系疏通去了。
但其實要說起找宮人散財這件事的話，其實李斯做起來倒是也當真是完全沒有一點困難，輕車熟路的很。
而之所以他能夠做得如此得心應手，原因也無他，唯手熟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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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李曦還沒發生暈倒昏迷在血泊之中這件事之前，為他就已經為了博一個大好前程，做過一次買通宮人的事了。
而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有了一個向嬴政自薦，展示自己才華的機會。
但也幸得他是有真才實學的，這才是成功的在嬴政面前認證了一個臉卡。
如若不然的話，他做出這種事，可能後果就會有一點危險了。
但，自古以來，富貴都是于險中求。
是夜。
李曦将那一束棉花花束裝置進從李斯那裏要來的看着較為精致的木箱，讓它看上去能夠更為險的像是一個“寶物”。
看着李曦手指輕撫過其間一朵白白胖胖，長的圓滾滾，看着可愛極了的棉花，安靜了一天的系統像是忽然之間想起來什麽，忽然之間問了一聲，
【宿主，你怎麽都不問我為什麽好幾天前弄出來的棉花到今天還是看起來這麽新鮮，就好像是剛剛采摘下來的一樣啊？】
聽見它的這一句，李曦的手微微一頓。
而後輕擡了擡眼皮，一如之前一樣的對系統帶着點點嫌棄，毫不客氣道：“你不是說了你是星際時代的系統嗎？連這點植物保鮮技術都做不到的話，你也對得起自己來的時代？”
【QAQ】
聽着系統又開始了它的啜泣，李曦反手扣上木箱。
也不知道它一個全然由程序拼組出來的系統怎麽這麽喜歡哭，不過這對她來說也并非是什麽壞事。
一個性格軟還會賣萌的系統，總是要比強硬的，興許還要威逼她去做什麽事情的系統更為對她有利。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它有點傻，好忽悠。
思及此，站在桌前的少女擡腳朝着床邊走去，也不在意自己腦海之中哭哭的電子音，準備休息，迎接着明日的王宮之行。
穿過長長的廊道，在宮人的帶領之下，李斯和李曦被帶到太後趙姬所居的甘泉宮。
兄妹二人到的時候，嬴政與趙姬已是坐在甘泉宮正殿，兩人循照着禮法朝着位于中央主位的母子行了一禮。
“都起來吧，也不是什麽正式的場合。”伴随着女子婉轉美妙的柔媚聲音落下，在擡頭的一瞬間，李曦悄悄擡眼去看上方的母子二人。
她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心心念念想見的嬴政，哪怕他坐的位置只是在真正中央的趙姬的身側。
這位未來的千古一帝在這一刻還只是一介少年，一襲帝王黑袍，一言不發，看上去倒是有着種內斂的安靜之感。
想來如今這個世上，除了她，誰都無法想象他今後會有多麽卓偉超絕的成就。
而他旁邊的趙姬，李曦只能夠用一個字來形容她：美。她實在是美麗，絕色二字專門仿佛就是為她量身定制而存在的。
可轉念一想的話，這又實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也只有擁有這般傾世的美麗，趙姬才能夠被贏異人一眼看中，不單單是開口向呂不韋讨要趙姬，更是将這個曾經身為他姬妾的女子娶為正妻。
自然，在李曦的眼中，趙姬是否美麗與否，與她的關系并不大，畢竟她又沒有彎成一根蚊香。這件事的真正重點之處在于……
——嬴政完全遺傳了趙姬的美貌！少年祖龍簡直好看的不得了！
在這一瞬間李曦的心中割裂為兩面，一面冒起一朵又一朵的粉紅色小花，如夢似幻；另一面則是在對那些根據史書中對嬴政的“秦王為人，蜂準，長目，摯鳥膺，豺聲，少恩而虎狼心。”[1]描寫說他醜有一堆奇怪的病的家夥罵罵咧咧。
坐在中央的美麗婦人美眸視線掃落下來，落在李曦的身上，再次開口道：“聽說是你想要給本後和王兒進獻寶物？”
李曦颔首，應道：“是。”
趙姬擡手掩唇，發出一陣悅耳的笑聲，說出來的話确實讓李斯額頭冷汗直流，“那本後可要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獻上來的東西不夠珍貴，可是要挨罰的。”
他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只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率先發難的竟然不是王上，而是太後。
這不應該啊，明明按照脾氣來講的話……那還應當是王上更差一些吧？
李斯在心中犯着嘀咕。
而就在李斯在進行思考的時候，李曦已然是讓宮人将自己帶來的東西呈了上去。
看着被宮人翻開的木箱裏面的東西，趙姬輕皺眉頭，從語氣之中并能夠聽出隐隐的有些不悅，“這白絨花……就是你所說的寶物？”
如果李曦給不出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全全整整進來的她，怕是不要想全全整整的出去。
李曦鎮定道：“太後容禀。此物名為棉花，用途繁多，可制為衣被以用來禦寒，亦可制為紗布以用作醫療……”
“哦？”聽着李曦緩緩的闡述，趙姬逐漸來了興致，伸手拿起一支白色“絨球”，同時還塞了一朵到嬴政手裏，有些好奇問道：“這個小絨花，真的有你說的那麽厲害？”
李曦則是以反問句作答：“民女有幾個膽子，敢在這鹹陽宮之中欺騙王上與太後呢？”
“若真如你所說的那般，那本後的确是對你獻上來的這個‘寶物’非常滿意。”趙姬并不通政務，或者更為直白一點也可以直接說她連書都沒讀過幾本，平日裏嬴政和呂不韋他們所說的那些東西大多數都是聽不懂的。
但李曦所闡述的棉花的用途，聽在的耳中，卻是簡單易懂。
不需要什麽基礎知識，沒有任何理解門檻。只要是個人就全都能夠聽得懂，這東西的作用是于與民生之有利的。
是以趙姬側眸看着兒子，“政兒，你覺得呢？”
自始而終垂着眸子的玄衣少年嗓音清冷低冽，随口一回的說了句，“母親說好便是好。”
聽到嬴政這一句，趙姬瞬間便展顏笑開，手中戳着軟乎乎的“絨球”，而後對李曦問出來一句，“你叫李曦是吧？你想要什麽獎勵？”
趙姬會如此詢問，是完全在李曦意料之中的事情。對此她也早在來王宮之前就已經想好如何作答。
而正當李曦準備對趙姬背誦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腹稿之際，擡眸間忽然視線範圍觸及到美貌婦人身邊的黑衣少年。
于是原本想着只要見她的人間理想一眼就滿足，就去搞正事的李·祖龍小迷妹·曦被男神美貌迷眼，一時頭熱脫口而出了一個和預計之中的行程安排就連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的滿是豪情的雄心壯志，“我想幹政。”
一話落下而一室靜默。
趙姬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李曦這話的意思。
李斯倒是聽明白了妹妹的話，但也真是因為聽明白了李曦在說什麽，所以頃刻間大腦陷入宕機狀态。
最後，對于李曦的這番有些驚世駭俗的言論，最後給出反應的還是嬴政。
尚且年少的未來帝王輕擡眼睑，僅僅似是無悲無喜的說了一個字，“你？”
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僅僅是一個字，一個聲音之中毫無情感起伏的字。
但恰恰正是如此，才更令人捉摸不透。
随後少年自帶冷感的聲音又言了幾個字，明明該是一個問句，卻硬生生的被說成了陳述句，“你有何能。”
祖龍的聲音也好聽呢……
哦，不對……
李曦在心中拍拍自己被男神美貌迷住的腦子，試圖喚醒自己，把早早打好的腹稿重新撿起。
可話又說回來，她也只不過是犯了每個人都會犯的錯而已嘛。
任誰見到這麽美貌的少年祖龍可以絲毫無動于衷呢？
在心中如是給自己找補着理由，李曦擡起眼眸，目光望向上方的玄衣少年。
雖然心中已經潮水翻湧，但她還在維持着面上的表面冷靜，道：
“李曦師從鬼谷子，習得家師畢生所學，天文地理，皆有涉獵。然最擅者，還當是群經之首，大道之源的《周易》占蔔之術。”
李斯才剛回過神來，就又聽到了自家妹妹說了這樣的一句，于是再一次的大腦陷入宕機狀态。
他是誰？他在哪兒？從來沒有和他分開過的妹妹什麽時候通曉縱橫捭阖之術了？
可雖然李斯再次掉線，但李曦的發言還未結束，這一次她來了句更為膽大的，“不知民女可否與王上單獨言談兩句？”
玄衣少年的目光掃落下來。
而因為進王宮比較莊重所以今日同樣尚了一身黑的少女則是絲毫不避諱的迎上嬴政的目光。
李曦內心的粉紅色小花開得更盛，想着祖龍的眼睛真好看，微微上翹，是标準的狹長丹鳳眼呢……
方才李曦的這個問題，嬴政并沒有回答，不過他的行動已經是給出了答案。
坐在上方的少年起身走下，淡淡的望了一眼看上去比自己小一些的少女，示意李曦跟上。
李曦跟着嬴政來到了偏殿。
在宮人們被摒退下去的第一時間，她便側眸問了嬴政一個問題，“敢問王上……信鬼神否？”
嬴政道：“寡人雖不不喜儒家，但孔子有一句話說得很好。”
少年極具辨識度的冷冽聲音緩緩念出那句在後世知名度極高的一句，“敬鬼神而遠之。”
這個回答，也就是代表不信了。
不過這樣的答案倒也并不算是在李曦的意料之外，畢竟想求長生、被徐福騙人又騙財的秦始皇彼時已經是他生命中的暮年，而他眼前的還只是剛剛繼位三年，距離加冠都尚且有些時日的少年秦王。
在不同的年齡階段，一些思想認知總是會有些變化的。
但這對于李曦來說都不是什麽問題，她看着嬴政，微笑道：“然而有些東西，無論王上信或不信與否，祂都是真實存在的。”
玄衣的少年倏地垂了垂眸，深深的望了眼李曦，道：
“寡人倒是不知，縱橫家何時起不再學習縱橫捭阖之道，而是開始教這些神神鬼鬼之說。”
李曦仍然穩如老狗，表示，“曦是習得家師畢生所學，到底是同其他人有所不同的。”
“那不知鬼谷子如今年方幾何，可還健否？”
“已羽化登仙，飛臨極樂之境。”
“……”
“其實，”後知後覺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在怼嬴政，都要磨出硝煙的火花了。李曦趕忙進行自己的形象補救，一副高人神色，語氣平淡道：“李曦之所以如此鬥膽，最初也不過只是想與王上說三句話而已。”
少年冷冽的聲音有些敷衍意味說了句，“願聞其詳。”
李曦也不在意嬴政的這種說着要聽實際上語氣卻是讓她閉嘴的糊弄語氣，彎了彎好看的眉眼，道出了第一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2]
然後在嬴政被她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給弄的有些困惑的目光之下緩緩的說起第二句。
“趙将李牧，大破殺匈奴十餘萬騎。”[3]
她的這句話音才剛一落下，少年潛藏鋒芒的鳳眼頃刻間淩厲。
如果說剛剛說廉頗那一句還讓人感到雲裏霧裏，有些不明白李曦在說什麽的話，那麽她說李牧的這一句，則就非常的清晰明了易懂了。
而在嬴政有些兇冷的目光之下，李曦就好像沒事人一般，依然維持着眉眼彎彎，看上去非常無害的神情将她的最後一句說完。
“燕太子丹，入質于秦。”
“此些，是李曦通過六爻得出來的結果。”
而後她想起來自己之前不小心嘴瓢的那句，又出言解釋了一下，“李曦方才大殿所言，不過信口一說，王上不必當真。若是當真有所獎勵，那便嘉獎兄長罷。”
語畢，她擡起手，對着少年的君王行了一個标準的揖禮，道：“李曦告退。”
才甫一轉身，李曦的腦海之中便響起了激動的小電子音。
【宿主，宿主，不是說進王宮搞封地的嗎，怎麽現在就走了QAQ】
她同樣在腦海之中回答着系統，“急什麽？”
“想要得到一塊可以讓我随便亂搞的地方，自然是要讓祖龍相信我非同常人。”
“而讓他相信我真的有所神異之處，最為有力的證明，便是預測尚未發生的‘未來’。”
誠然，這一點尚且需要時間等待來進行認證。比起這她不如弄出一點化學反應來人工制造“神跡”，如此可以使得成效來的更為迅速，立竿見影。
但比起搞一些江湖騙子都會弄的小把戲，勘測預言未來才更能真正顯現出她的水平，徹徹底底的證實她的“與衆不同”與“真才實學”。同時免去日後被懷疑她是否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偶爾發現什麽制造“神跡”之法。
因為這是絕無可能弄虛作假，也絕非僅憑運氣便可獲知的東西。
所以在出來王宮之行以前，她特意回顧了一下戰國末期，嬴政繼位第三年所發生的大事記。
再之後的事情，只要做到耐心等待就是了。
——身為神仙，怎麽可以這麽沒有定性呢？
【可是，始皇真的會因此給宿主封地嗎，他看起來很不好招惹的樣子诶。】系統有一點擔心，覺得嬴政如今才只是少年就好兇。
聽到這個問題，李曦眼眸中倏地多出一抹針對某人的嘲諷之意，輕道：“安心，這個時期的政哥，還是很好說話的。”
就連嫪毐那傻缺玩意都能夠在日後因為趙姬的寵愛被封侯、得封地，她一個擁有預言之能的人想要一塊封地這難道是什麽很出格的事情嗎？
何況她也未必是真的要被分封，只是需要有那麽一個秦國治下的地方，全權交給她負責，以供她去将其設置成“游戲”的初始地圖，然後召喚玩家開始搞基建而已。
再不搞建設，這物質生活極差的日子她真的要沒法過了啊。
李曦心間輕嘆一口氣。再次懷念起某些曾經送到嘴邊都不願意吃的食物。
只不過，下一次再來到王宮之際，她可就不用如同今日這般費盡心思，找盡關系，而該是被宮人恭恭敬敬的請進來了。
她揚了揚唇角，勾勒出一抹輕輕淺淺的弧度。
成功的騙子，不必再以說謊為生，因為被騙的人已經成為他的擁護者。[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