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枕無憂安睡到天亮的爾非,是被砸門聲給吵醒的。她不悅地睜開眼睛,一時半會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門外有個凄厲的女聲不停地大喊:“爾非,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做小三,你別做縮頭烏龜啊!你出來,給我把事情說清楚!”
爾非打了個呵欠,她就知道這事沒這麽容易算了,自己還是被拖下水了。算了,有些事情,始終要當面說清楚的。
她換上家居服,随意洗了一把臉,走到門口。她先趴在貓眼上看了看,透過貓眼,林繁那張漂亮的臉有些扭曲。原本在砸門的她現在被司世拽開了,但仍不依不饒地喊着:“你放開我!爾非,爾非你給我出來!”
爾非拉開了門,平靜地看着情緒激動的林繁和拉住她的司世。
見她出來,林繁更加用力掙脫司世的鉗制,看樣子是恨不得上來甩爾非一巴掌,一邊還惡狠狠地瞪着她:“你終于出來了,你……”
“你鬧夠了沒有!小!雲!朵!”爾非面色沉靜,一字一頓地說。
“你!你你你……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原本還在撒潑的林繁,在聽見爾非的話之後,像是被定身了一般,停止了掙紮,像看鬼一樣地看着她,滿臉的不敢置信:“你……難道你……你是小雨點?怎麽可能?你不是應該在……?”她話都有些說不連貫了。
司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莫名地看着爾非。
“我沒有在療養院,你很失望嗎?”爾非毫無波瀾地問。
“你……”
“不過,我當年被送到療養院,你還真是功不可沒啊,小雲朵!這麽多年不見,我差點都認不出你了。你這張臉,沒少動刀子吧?”爾非平靜的臉上浮現出嘲諷的表情。
林繁下意識就摸上了自己的臉,她震驚地看着爾非,矢口否認:“我沒有!你胡說!是你!當年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正常才被關進療養院的,跟我有什麽關系!你放開我!”說完,她狠狠地甩開了司世,卻沒再上前,只是瞪視着爾非。
“哦?跟你沒關系?呵呵呵,看來你是忘了啊。那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林光夫妻最開始想要領養的是誰嗎?”爾非嘴角的嘲諷更加明顯了。
林繁倒退了一步,滿眼的驚恐。爾非并沒有等她開口,而是繼續冷冷地說:“當年林光夫妻來到向陽福利院,最開始打算領養的,是我。只不過我當時出了點狀況,我在等其他想要領養我的人,所以我幹脆利落地拒絕了。而你,看中了林光他們一家的條件,于是暗中向院裏領導打小報告,說我老是裝神弄鬼,吓唬別的小朋友,說我半夜不睡覺在房間裏自言自語,說我精神不正常。于是,林光夫妻自然就不敢領養我了。你呢,在他們面前,裝乖巧裝懂事,讓他們改了主意,領養了你!所以,我被院裏強制送進了療養院,你則和你的新父母去了雲南。人生贏家啊。”
“你!你都知道了?誰告訴你的?是不是劉英?”見自己當年的陰謀被揭穿,林繁開始有點急了。
“你不要亂咬了,劉媽媽才不是那種人。要不是她,我現在可能真的還待在療養院!你別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不總是說我裝神弄鬼嗎?你怎麽就不去想想,也許真是那些神神鬼鬼的告訴我的呢?”爾非故意放虛了自己的眼神,看向林繁身後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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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繁一哆嗦,狐疑地順着爾非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麽都沒看見。她有些怒了:“還說自己沒有裝神弄鬼!”
“呵呵呵,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不過你還真讓我意外啊!原本我還挺期待難得一見的情蠱會帶給我怎樣的驚喜呢。沒想到,你還真是沒用啊!”爾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挑釁一般地嘲諷她。
林繁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她竟然什麽都知道!事情既然被揭穿了,那自己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想到這,她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臉色恢複成傲慢的模樣:“是我下的蠱又怎樣?我是因為愛司世!愛一個人有錯嗎?”
爾非差點被這句俗爛的話給噎住,她暗暗翻了個白眼,通常這句話最經典的答複應該是:“愛一個人沒有錯,只是愛錯了人。”但這句話,她實在是懶得回。她覺得很可笑,臉上譏诮的表情絲毫沒變:“你搞錯了,我沒說你錯啊,從頭到尾,我只是說你沒、用、而已。而且,你心裏應該最清楚,你到底是愛他,還是只是想占有他。”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只是想占有他?哼,你懂什麽?”
“你的愛情呢,我是真的不懂。但我就是覺得,你的情蠱太弱了。其實你自己都懷疑你的愛情吧?不然你的情蠱怎麽會養成那個德性?我都替你可惜,真是白白浪費了你的血。啧!”
“你!就算我學藝不精那又怎樣?我愛他啊,我就是愛他啊!我下蠱不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你呢,我最讨厭你這副說教的嘴臉!對,就你能耐!從小你就這樣,我到底哪裏不如你?憑什麽大家都喜歡你?我就算想占有司世,也是因為我愛他!我做錯了什麽?”林繁連珠炮一般地咄咄逼人,看起來已經有些歇斯底裏。
爾非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毛,她微微嘆了口氣:“呵呵,你愛他?先撇開這件事情不談,我還有件事想請教你呢。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不記得也沒關系,我可以提醒你。小時候,我們經常去門口的小賣鋪,那裏面花花綠綠的零食對于還是孩子的我們來說,誘惑有多大!就算沒錢買,過過眼瘾也很開心。有一次,小賣鋪新添了幾個水晶球。”爾非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着林繁。
林繁的表情果然變了,她原本傲慢的表情,慢慢出現了崩塌的痕跡。
“你也記起來了,是吧?那水晶球特別漂亮,會下雪,還有音樂,我們都特別喜歡,但是我們又沒什麽零花錢,買不起,所以只能每天去看看。我記得有一天,你趁着老板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個,準備帶回去,被我發現了。我勸你把東西放回去,你雖然不樂意,但還是放下了。于是我知道,你是真的特別喜歡那水晶球。後來我就央求老板,讓他把你看中的水晶球留下了,我湊錢去買。老板是好不容易才答應了我的要求,但我該怎麽賺錢呢?又沒有地方會雇傭童工,于是我只能趁着每天自由活動的時候偷偷跑出去,去周圍的垃圾桶裏面撿紙板,撿瓶子,再拿到廢品站去賣。有時候運氣好點,收獲還挺多的,但大多時候都沒什麽成果,我還要擔心遇見那些拾荒的大人,他們看我年紀小,會欺負我,這時候我只能拿着廢品就跑啊。我就這麽一點一點地攢錢,一直攢了兩個多月,都沒攢夠。可是快過年了啊,我想送給你做新年禮物,畢竟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于是我就又厚着臉皮去求老板,讓老板把水晶球先賣給我,剩下的一點錢,我會繼續湊給他的。也許是老板被我的誠意打動了,也許是看我可憐,最後,他就先賣給我了,還用一個漂亮的盒子包裝好。我可開心了,比買給自己還開心。我一路小跑,興奮地跑回去,無比珍重地送給你。你接過去,開心地快要飛起來了。我滿心歡喜地看着蹦蹦跳跳的你,覺得那是最幸福的一個新年。你說是不是呢,好姐妹?”爾非像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口氣平淡地講述這一段過往。
“你……你從來沒告訴我你去撿廢品的事,我不知道。”林繁捂着嘴,驚訝地說。
“你當然不知道,不過,就算你知道了,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了嗎?”
“後來,後來,我說過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弄丢那個水晶球的,你明明看到了,我有多喜歡它的啊,況且還是你送給我的。”
“呵呵,是嗎?沒過幾天,你就哭着跑過來跟我說,水晶球不見了。你說你明明很小心地保管的,怎麽就會不見了呢?你甚至懷疑,會不會是別的小朋友眼紅,将水晶球偷走了。我也沒辦法啊,只能陪着你到處找,甚至問遍了院裏的小朋友,還差點因為着急打起來了。最後還是沒找到,看你哭的那麽傷心,我除了安慰你,也就只能陪着你一起傷心了。最後,只能不了了之了。可是小雲朵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應該說過了吧,買水晶球的錢我并沒有付齊,所以我還得繼續撿廢品啊。有一天,我在翻垃圾桶的時候,你知道我找到了什麽?”爾非的眼神已經滿是譏諷了。
林繁像是預感到了什麽,她只是驚慌地看着爾非,沒有接話。
“呵呵呵,你應該猜到了吧?我找到了一個水晶球,和我送你的那個,一模一樣。”
“……就算一模一樣又有什麽奇怪的呢?那家小店裏,本來就有好幾個一模一樣的水晶球啊!那也可能是別人扔的呢?”林繁開始狡辯。
“是呀,是有一模一樣的。但是我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當時我送你水晶球的時候,有一個小秘密我沒告訴你,我希望哪天你能自己發現。當時在店裏,我央求老板,在水晶球不起眼的角落裏,刻了小雲朵三個字,小小的三個字,看起來就像一朵小雲彩,我把它當做一個小驚喜送給你。我是親眼看着老板刻上去的,所以,當我不敢置信地在同一個角落發現那三個字的時候,你覺得我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那能說明什麽呢?可能就是別人蓄意扔掉的啊!”林繁仍是咬定了原本的說法,壓根不承認是自己扔的。
“可是有人告訴我,扔掉水晶球的人,就是你!”
“是誰?簡直胡說八道,我為什麽要扔?”林繁瞪着她,狠狠地說。
“司世,你說呢?”爾非并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了司世一句。
司世自從剛才她們兩個開始說話之後,就一直站在旁邊不吭聲,除了密切注意林繁,防止她有過激的行為之外,并沒有插嘴。他一直眉頭緊蹙。現在突然聽見爾非問他,他的視線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打量,腦中似乎回憶起一些久遠的畫面。
“哼!你瞎說什麽!你想說是司世看見我扔的并告訴你了嗎?開什麽玩笑!司世又不是孤兒,小時候也不認識我們,你就算想拉個人誣陷我,也要找個讓我信服的啊!”林繁冷笑一聲,牙尖嘴利地回問爾非,心想她裝神弄鬼的習慣還沒有絲毫改變。
爾非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着司世,像是等他的回答。
司世眼睛中帶着疑惑:“是……她嗎?”
“你有印象了?”
“嗯,想起了一些。不過她的模樣變化太大,我實在是認不出來了。”
“所以說,歲月并不是殺豬刀,整容才是啊!”爾非冷笑。
“你們兩個打什麽啞謎?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了嗎?”林繁看那兩個人說着自己聽不明白的對話,內心火氣就冒了起來。
“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爾非目光森森地看着林繁:“你還記得小時候,我曾經跟你提過,有一個陪在我身邊的哥哥,可是你看不見嗎?”
“呵呵呵,是又怎樣,你不一直都喜歡這樣裝神弄鬼嗎?”林繁嘲笑地說:“誰知道你哪裏幻想出來的哥哥?難道還是司世跑去找你的不成?”說完,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兩個人:“你……你是說……怎麽可能?我不信!”
見林繁明白過來了,爾非也不繞圈子了。她說:“你不總是在背地裏偷偷告訴別人,我總說自己能看見他們看不見的東西嗎?我現在就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這些都是真的!你都能夠養情蠱了,那我能見鬼,又有何特殊呢?司世應該沒告訴過你,他小時候曾經掉過魂吧?巧的是,當初還真是他,不,确切地說,是他的魂陪在我身邊很長一段時間的。作為我最好的姐妹,他當然是認識你的,也是他告訴我,說看見你晚上悄悄溜出去,并把水晶球扔進了垃圾桶。唉,你想不到吧?小雲朵啊小雲朵,你哪怕把水晶球砸個稀碎你再扔啊!那樣的話,就算被我撿到了,我還可以理解為是你不小心打碎了水晶球,怕我傷心,才偷偷丢掉的。結果卻是,你直接給扔了,所以你當我的心意是什麽?從那個時候起,你就開始讓我失望,林光夫妻的事也是,雖然我并不在乎。你喜歡的時候就緊緊地抓在手裏,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要得到。不喜歡了,就毫不留戀地扔掉。如果這就是你的感情,那我還真不懂,也不屑懂。”
“怎麽會,怎麽可能……”林繁無法相信,自己當初不相信的神鬼之說,竟然成了此時揭發自己的由頭,還真是可笑。
“怎麽不會呢?事到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小雲朵,不,對我來說,小雲朵早就消失了,你現在,只是林繁。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而司世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自然會盡力将情蠱除掉。不管你認為我多管閑事也好,插足你們之間的感情也好,我都不在乎。因為你,壓根不值得我在乎!還有,最後,我要警告你的是:以後,要是你再将這些邪門的東西用在司世身上,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我的手段,可不是你的情蠱比得了的!好了,我和她之間的事情說完了,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爾非微有怨氣地看了司世一眼,退回自己家中,狠狠地摔上了門。
她靠着門板,深深嘆了口氣。要不是昨晚從水蛭吸到的血裏聞到掩藏的很深的林繁的氣息,确認林繁就是以前的小雲朵,她也不至于這麽生氣。誰遇見白眼狼都想用力咬一口吧。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她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回憶,還真是冤家路窄。自己今天這麽聲色俱厲地警告她,按照她那個色厲內荏的性子,應該不會再掀起什麽風浪了。就算她以後再鬧出什麽幺蛾子,爾非也不怕解決不了。
她豎起耳朵,聽了聽門外的動靜,不外乎是司世在和她講道理。對林繁,有什麽道理好講的,還真念舊情!爾非心裏醋溜溜地酸了幾句,不想再聽下去,窩回了自己的卧室,重新躺回床上,醞釀自己的回籠覺。
因為林繁的事,爾非有點和司世賭氣,躲了他好幾天,他來敲門也裝作一副不在家的樣子。等她想起來又到了去福利院看孩子的時候,這才懶洋洋地從房間裏出來。
她邊走邊低着頭想事情,等走到自己便利店門口的時候,看見一輛車橫在那裏。她剛想繞過去,就聽見司世打趣地問她:“地上有錢嗎?”
爾非頭也不擡地堵了他一句:“我這不是怕踩着你麽!”她沒打算停下,直接往店裏走去,卻在經過司世的時候,被他一把拉住了。爾非這才擡起頭,微微有些不悅:“幹嘛?”
司世失笑,他笑着說:“今天是不是要去福利院?我陪你去吧。”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去?”
“如果我說,我每天都來這裏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見你,你信嗎?”
“信信信,你先放開我,我去店裏拿點東西。”爾非用眼神示意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司世沒有依言放開她,而是拉着她走到後備箱處,他才放開她的手,邊打開後備箱,邊對她說:“東西我也準備好了,吃的用的都有,你看一下。”
爾非往後備箱裏看了一眼,裏面塞的滿滿的,五顏六色,還挺好看的。看到這裏,原本自己還殘留的一點小脾氣,已經有些憋不住了。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司世,語氣已經緩和下來:“沒看出來,你還真貼心。”
司世故意朝爾非走近了一步,靠近她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以後你就會發現,我不僅僅是貼心,我還貼……身……”
爾非的心跳随着他的話加速了幾拍,耳朵被他呼出的氣弄得有點癢。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伸出手,直接把他的腦袋拍開,有點不自然地笑罵了一句:“正經點,出發了。”說完,她還有點怕他又來撩自己,趕緊小跑到副駕駛那裏,打開門坐了進去。
司世看着她有點落荒而逃的身影,笑的陽光燦爛。
兩人直接開到了福利院,将帶來的東西全部分給了小朋友們。孩子們在陽光下揚起的笑臉,溫暖着司世和爾非的心。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相遇的地方嗎?”司世轉過頭,笑着問爾非。
“怎麽會忘呢?那個時候的我可是被關禁閉呢。”爾非也笑着回答。
“要不要去看看?故地重游一番?”
“好呀。”
司世牽起爾非的手,往後面走去。爾非突然發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總喜歡牽着自己,而自己竟然一點都不排斥。
他們遇見的地點,其實就是上次關菜菜的地方,現在已經沒有人了,地方又偏僻,所以特別安靜。兩個人站在門口,都有些感慨。
“其實,”司世輕笑了一聲:“上次和你一起來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裏有些熟悉,但一時又記不起來。看到燦燦的時候,雖然被吓了一跳,但也虧了他,我才隐約記起小時候的事情,才找到了你。”他說完,握住爾非的那只手,稍微用了下力,像是在确認自己的确拉着她。
“嗯,沒想到,一晃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司世突然一拉爾非,從背後抱住了她,抱的有些緊,他把自己的下巴,輕輕放在爾非的肩膀上,語氣變得難過起來:“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爾非被他的轉變弄得有些懵,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道歉。
“對不起,當初我不應該放棄的,我應該堅持,堅持去找你。要是我能多堅定一點,說不定就可以找到你了,你也不用被當做病人,待在療養院。最重要的是,你不會在我的生命裏,缺席那麽久。”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鼻音。
爾非的情緒被他感染,也有點陷入悲傷的情緒。是啊,如果當初自己成功地被司世家領養,會不會就是另一種生活了呢?可是這人生,又哪來的那麽多如果呢?
她被司世緊緊地抱住,騰不出手來,只能用自己的頭,輕輕蹭了蹭司世的頭,柔聲安慰他說:“你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當時只是發生了我們都沒辦法應對的事情而已。也許我們現在的生活,才應該是最适合自己的吧。”
“我很想你,”司世悶悶地說:“很想很想。後來我自己還偷偷跑過來好多次,希望能遇見你,可是我竟然再也沒看到你。失望的次數多了,我自己都懷疑,懷疑當初是不是只是自己做了一場夢,而我卻當了真?”
爾非聽着司世的訴說,心底柔柔地疼。她也不知道,分開之後,對司世也造成那麽多麻煩。她輕輕嘆了口氣:“都過去了,沒事了。”
“有些事可以過去,但有些事,不能過去。”司世又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哦?還有什麽事是過不去的呢?”
“你忘了嗎?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司世的情緒還是很低沉。
爾非有點不敢貿然回答他這句話,因為她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到底答應過他什麽。
見爾非不說話,司世追問:“你是忘記了,還是反悔了?嗯?”他尾調好聽地上揚,勾得爾非心癢癢的。
爾非感受到自己腰間的手又緊了一緊,她趕緊選擇坦白:“額……你指的是什麽?”
“好吧,不為難你了。”司世吐出一口氣,說:“小時候,你和我說,想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想問你的是,這話,還算數嗎?”
爾非臉上一熱,馬上就臉紅了。她記起來了,自己是說過,想和司世在一起。原本只是童言無忌,沒想到,司世竟然一直記得。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他這句了。
司世側了側頭,看着爾非紅紅的臉,連她的耳根都紅了,不禁心情愉悅了很多。見爾非羞怯地不開口,他就起了逗她的念頭:“看來你是記起來了。還算不算數?算不算數呢?”他蹭着她的肩膀,不依不饒地追問她。
爾非的臉更紅了,但她就是只低着頭不說話,連眼睛都不敢擡。
司世見她這副模樣,心情大好。他能确切地感受到自己對爾非的感情,就算爾非不是當年他遇見的小雨滴,他也早就對她動了心。他只是沒有想到,平時有些大大咧咧的爾非,面對自己的時候,竟然會這麽可愛地紅了臉。此時的她,絲毫沒有面對欲魔和魇魔的強悍,也失了清除情蠱時的果斷,但偏偏是這樣小女人姿态的她,卻撩起了他心內的巨大波瀾,令他不舍得繼續逗她了。他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哄着她說:“你不出聲,我就當你答應了。自古以來,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況且你還三番兩次地救了我,這樣一算,不僅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許給你了。你說好不好?”
爾非終于沒忍住,輕笑出聲。真沒想到,長大之後的他,竟然是這樣的,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她紅着臉,笑着說了一句:“那得看你表現!”
司世嘴角上翹,語調歡快:“表現表現,我肯定好好表現。”
“好呀,那我們先回去吧。老這麽在這裏,讓人覺得很可疑。”爾非用自己的胳膊輕輕撞了下他。
司世有點不舍地放開了她,但仍然牽着她的手,兩個人慢慢地往外走。
“诶,我一直有一個疑惑。你說當年你是怎麽想到用自己的血把我的魂送回去的?”司世像是突然想起這個問題,出聲問爾非。
爾非捂着嘴,防止自己笑出聲來。司世見她這個樣子,內心已經預感到答案會很不靠譜了:“你別光顧着笑啊,告訴我呗,我可好奇了。”
“哈哈哈哈,如果……如果我跟你說,其實那只是我自己心血來潮瞎想的,沒想到瞎貓碰見死耗子給成功了,你信不信?當時我自己都沒敢相信啊。早知道能成功,就應該先把你家地址記下來啊,那我就可以死皮賴臉地去你家賴上你啦,也省得生出這麽多曲折。失策啊失策……”爾非捂着嘴,肩膀笑的一抖一抖的。
司世是徹底無語了,這個回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畢竟這些日子以來,爾非從來也沒按常理出過牌。他苦笑一聲:“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是你的小白鼠啊。”
“回答正确。怎麽,還有意見了?”
“沒有,沒有,只要你願意,我心甘情願做你一輩子的小白鼠。”司世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哈哈哈……”爾非樂不可支。
“而且,而且就算我有意見……”
“嗯?有意見怎麽了?”
“我也打不過你啊!我可沒忘記你把大壯推得毫無還手之力啊!真沒想到,你還天生神力啊!”司世眯着眼,故意一臉膜拜地看着她。
“哈哈,你還沒忘啊!所以呀,你以後可得小心點!”爾非順着他的意思,故意擺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說。其實,她沒說出口的是,大壯畢竟屬于精怪,自己對付他的手法,可無法拿來對付常人的。關于這一點,也許等哪天她想捉弄司世了,再告訴他也不遲啊。
兩個人牽着手,一路說說笑笑,仿佛那些被錯過的時光,不曾出現在彼此的生命裏。畢竟,以後,他們的世界裏,将一直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