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彭侯
昔日一戰,勝者留,敗者走,才有今日狼族占據暮狩的風景。暮狩是這一帶的統稱,沒有人類居住,有的只是野獸和禽鳥。這裏說的野獸是真正兇狠蠻橫的動物,若沒有一番實力,還真不能跟它們對抗。畢竟自然界的弱者存活率都極低。
妖狼大戰之前,暮狩的主人是妖族。之所以妖族會住在這裏,這得追溯暮狩的地形和地貌。它是兩座山和一座平原的總合,但很多時日均不得見。偶爾打邊上經過的人們,舉目眺望,望到的是兩座各有特色的山,一座尖,一座斜,彼此依偎,像一對情人。
然而人們不知道的是,每當夕陽落下,這兩座山就會跟着暮色隐去,而随着暮色顯現的則是一座寬闊的平原。原上青草叢生,牛羊栖居,原下有湖,波光粼粼,美不勝收。厚實的雲霧遮了蒼穹,你再不能得見月光的到來。
這種存在,簡直就是為了妖怪而生的。妖界妖怪衆多,主山海的有,主家居的有,主動植的有,主人裏的有。單一的環境,只能适合單一的妖怪群,暮狩多變又有規律的天氣和地形,于妖怪們來說,正是量身定做,再無須多加煩憂。
妖族統治暮狩近千年,期間從未發生過領地争奪事件,而三年前的戰争,還是第一次。第一次瘴氣全散結界大開,第一次狼族從北方湧入直取腹地,第一次首領遇險,第一次妖界瀕臨滅亡。
從沒有見識過異族的妖怪們那會兒是驚呆了。畢竟面對野獸時,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取勝,可狼族也是擁有妖力的一族,更何況他們的能力于妖界來說還是未知,不知己知彼,盲目進攻,只能一敗塗地。
無論哪一族,都以首領為首是瞻。凡是親眼見過首領那副慘狀的妖怪們,都立刻喪失了鬥志,跪地投降。那一次交戰雖死亡的妖怪少,但負傷的妖怪多,有些輕傷的或者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在場的都在後來遷移了,有些負傷過重無法挪動為了不給大家帶來麻煩便自己找地兒躲起來。這些妖怪都是自願的,擅自離開,沒有奏請首領。另外……倒不如說他們舍不得就這樣放棄暮狩這個地方。
留下的妖怪中,包括風貍、彭侯和呼子。
彭侯喜歡住在古樹裏,常年在睡覺,一睡能睡三年。它五條尾巴的妖力都是經由睡覺補齊的,而且能越積越盛。很多時候他都在想,絕對有一天他會有用武之地,因為他的一身妖力就是為了效犬馬之功的。可是大戰那時,他還睡得昏天暗地,等到睜開雙眼,這個地方已經易主了。
有一天剛好碰到幾匹化了人形的狼在巡山,估計在熟悉地方。聽說狼族來自北方,那裏偏冷常年下雪,乍一看到四季如春的暮狩當然喜笑顏開了。但彭侯對此不感興趣,他覺得這些狼一身騷味,報仇之心徘徊在彭侯的腦海裏,他甩了甩尾巴就想竄出來。結果被阻止了。
阻止他的是風貍。
彭侯和風貍在此之前一直都沒有交集。雖然知道兩者有相同的習性,都喜歡住在樹裏,但風貍很受歡迎,只要這山裏刮起大風,他絕對會飛下湖邊去,過一兩天再背着幾只小妖怪回來。不會飛的妖怪們把他當成了順風車,時不時把玩他修長的眉。
“你是找死嗎!”風貍也鑽進樹洞裏,斥他道。
彭侯只覺得惱火,他哼道:“我們兩個聯手,我就不信殺不了那幾匹狼!”
“他們可化人形,你會?”
被風貍一說,彭侯立馬鴉雀無聲。倒不是說不會,只是他的修行還沒到。有時看到那些會化人形的妖怪都羨慕得緊,生活起居不僅方便而且還能去人間,可如今這副模樣,除了待在山上也沒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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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侯道:“這氣你咽得下去?”
風貍搖搖頭,悶聲道:“咽不下又能怎麽着?我們得去找大部隊啊。”
“你要去壬山?”
“是,找首領。”
“可……”這樣不妥吧?妖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不随妖群走,你這就是背叛。因為一旦脫離,找上門來尋仇的東西是特別得多,如果遁着這跡找回去,那妖界豈不大亂?彭侯自是知道這些事情,所以他也就認了。他不願做那個可惡的存在。
風貍又斥他:“今時不比往日,別鑽牛角尖。”
“我哪裏鑽了!”
“我跟你說個事兒!”風貍是不得已才找上彭侯的,在現在的境地裏,遇着一個妖怪都是親人親哥親父親,哪還跟他計較一些有的沒有?他抖抖皮毛往裏擠着彭侯,直到彭侯怒說“我要被你擠出去了”他才住手,挑挑細長的眉跟他道來前幾天看到的事。
“呼子……你知道不?”
“啊,見過她,她常跟着首領。”
“她被抓了。”
狼族常群居,并有宣告領地範圍的習性。每天的巡山是必要的事,這不僅要告知對方現在領域歸誰管,還要炫耀它們的優勢地位。三年前的這裏,只來了12匹,而如今是越聚越多,平原上以狼人姿态起居,湖邊、山裏則以動物姿态生活。
大石上坐着一個少年,嘴裏叼着草絮,尾處被他咬得上下抖動。他有一頭栗色的短發,水汪汪的眼睛大而清澈,身後是甩得“啪嗒啪嗒”的尾巴。每當身邊有同伴或者野獸經過時,他發間兩只毛絨絨的耳朵就會微微一動,像在警惕周圍。
他在的地方是一個洞窟內,這洞窟在以往估計是人類居住的地方,牆壁有作畫,畫像衆多堆在一塊完全看不出是什麽東西。他識的是狼族的文字,對這人類的事可是一貫不知。同時聚集在洞窟裏的還有幾個同樣化為人形的狼,一個背靠着洞壁打呼嚕,一個摘了頭頂上的石鐘乳觀察來觀察去,還有幾個在交談,談些小八卦。
被圍在他們中間的,是一只小小的妖,她才夠到少年的膝蓋,身上穿着蓑衣,只有一只腳。
“你叫什麽名字?”少年故意拿腰間的挎刀戳她的腳,她慌忙跳到一邊,低着頭道:“呼子。”
“想怎麽個死法?”
呼子大駭,原本就大的兩只眼睛如今更大了,黑溜溜的眼珠子直轉,洩露了她的驚恐。少年還在逗她,她在這個小小的區域裏左右躲閃,又不敢跳到其它狼那邊去,只好原地打着轉。天知道為何她只是下湖洗把澡也會被抓,早知道拿枯葉擦身該多好。
“好了,總悟,別欺負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