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戳破秘密 (2)
沒收到禮物,就順手把這個送給了我。”
葉涵歌這番話半真半假,她特意把兩人見面說成“遇上”,是因為她覺得兩人見了面,她卻沒拿到筆記但又收到了聖誕禮物,這事不太好解釋。
景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道理景辰有禮物,曹文博沒有呀,怎麽沒聽他提起?”
她拿着那項鏈左看右看,末了撇撇嘴說:“小氣鬼。”
要是一般的東西,哪怕再貴,只要景钰喜歡,葉涵歌都不會吝惜,但這是景辰第一次送她禮物,哪怕只是随手送的,意義也非比尋常。
葉涵歌讪笑着拿過那條項鏈,小心翼翼地把它重新放回包裝盒內。
景钰突然說:“等一下。”
葉涵歌不明所以,看着景钰又從她手裏拿回鏈子看了看,再從桌上拿起那個藍色絲絨小盒子看了看:“這盒子不像是裝項鏈的呀。”
葉涵歌這才注意到,這個盒子比起裝項鏈的盒子好像小了一些。裝項鏈的盒子裏面一般會有不少于兩個的固定點,把鏈子展開固定上去,吊墜也可以很好地呈現出來。但是這個盒子裏面只有一個固定點,倒更像是固定胸針、戒指一類東西的。
景钰不說,葉涵歌還沒注意到,她擰眉想了想說:“這家公司是做電子産品的,可能對首飾包裝不在行吧。”
景钰不以為然:“這東西又不是他們自己做的,都是外包給專門的首飾公司訂制的,再說,你看這項鏈做的,放在首飾櫃臺裏也很打眼,不像是不專業的樣子。”
“那可能就是為了節省空間,所以把包裝盒設計得這麽小。”
兩人讨論了一會兒,發現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哦,對了。”景钰說,“景辰說要給我的筆記,帶回來了嗎?”
葉涵歌假裝要去洗漱:“沒有,他今天沒帶在身上。”
景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但也沒有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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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涵歌已經進了洗手間,隔着門對她說:“我先洗漱了啊,一會兒出來跟你說。”
可等她出來時,景钰早把這事忘在腦後了。
第二天,葉涵歌等了一上午也沒等到景辰聯系她。而景钰那頭睡到快中午才起床,一起來就嚷嚷着餓,一直催她去吃午飯。
葉涵歌看了眼時間,猜測景辰大概下午才會來,于是回複景钰:“那你現在出來吧,我們在圖書館樓下見。”
消息剛一放出去,立刻有新消息發來。葉涵歌以為是景钰,點開一看竟然是景辰,說他五分鐘後到圖書館樓下。
葉涵歌長籲一口氣,還好時間剛剛好。
停課以後,因為考慮到本科生要為期末考試複習,尤其是像葉涵歌這種有希望保研的學生,期末成績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林老師特意給她放了假,讓她這段時間不用管實驗室的事情,專心複習。這樣一來,她就沒有理由再去實驗室,所以想見到景辰也就沒那麽容易了。
她這一上午殚精竭慮就是怕時間不湊巧,他回頭直接把筆記給了景钰,那樣又少了一次見他的機會,還好他應該會在景钰之前到圖書館。
葉涵歌一邊在心裏盤算着,一邊不無自嘲地想,為了每天見他一面,她真是煞費苦心了。
她剛收拾好東西下了樓,就見景辰拎着一袋子東西從實驗樓的方向走來。
這回看分量應該是筆記,她連忙迎上去,景辰卻沒急着把手上的東西給她。
他只是撐開袋口給她看了一眼:“裏面有一份是我那師兄的原稿,還有一份是我複印的,正好你和景钰一人一份,另外一本是我這些天看了你們的教材和歷屆考題後總結的知識要點,也是一份手寫,一份複印版,你們倆有時間的話也可以看看。”
葉涵歌邊聽邊點頭,景辰卻在一番介紹之後又把袋子收了回去:“先去吃飯吧,一會兒你走的時候再給你。”
這是要跟她一起吃飯的意思?她剛有點高興,轉瞬又想起來她已經約了景钰,正想提議三個人一起吃飯,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頭一看正是風風火火趕來的景钰。
看到他姐出現,景辰的神色黯淡了幾分。不讓她和葉涵歌一起來圖書館,就是想有個借口見葉涵歌,刻意等到吃午飯的時候,也是想着一起吃飯,那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就更長一點。其實昨晚的氛圍就挺不錯的,他想着多幾次這種暧昧的經歷,她就算再一根筋,對他和對其他男生也應該有所不同吧,沒想到攪局的這麽快就趕來了。
景钰見到兩人,起初很高興,很快又似乎想到什麽,擔憂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拉着他們倆躲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才放心說話。
“來送筆記的?”景钰一邊問着,一邊直接伸手從景辰手裏拿過那個紙袋。
翻了翻裏面的東西,有兩本是手寫筆記,其中一本比較舊,她猜測是景辰的那位師兄的,還有一本非常新,她打開來翻了幾頁,字跡相當熟悉。
“你的筆記?”話一出口,景钰又覺得不對勁兒,“不對呀,你又沒參加過大三的考試。”
景辰面無表情:“我有資料,也有腦子。”
葉涵歌在一旁解釋:“這是景師兄根據我們的課本還有歷屆考題總結出來的。”
景钰翻了個白眼,明顯對景辰的話很是不屑。
景辰見狀就要拿回自己那本筆記,卻被景钰快速躲開了。
景钰嘻嘻笑着說:“你這筆記做都做了,你又用不上,留着幹什麽?”
“那也不能便宜了某些白眼狼。”
“怎麽能這樣說你親愛的堂姐呢?”說完景钰拍了拍筆記本,故作大方地說,“看在你一片孝心的分兒上,你這筆記堂姐我就收下了。”
葉涵歌低頭忍笑。
景辰臉色不好看,但礙于葉涵歌在場,也不好發作,罵了句“神經”轉身要走。
景钰拉着葉涵歌連忙跟上:“我剛才聽到你說要請我倆吃飯是吧?”
景辰回頭看她,下巴朝她手上那袋筆記揚了揚,似笑非笑地說:“受了我這麽大恩惠,不該請客嗎?你不是愛吃咖喱蟹嗎?那就咖喱蟹吧。”
沒等景钰回話,葉涵歌搶着說:“這筆記特別難得,是該我們請客,今天就我來吧,下次再換景钰。”
對景辰這堂弟,景钰一向不會手下留情,但她這小閨密的經濟狀況她再清楚不過,雖然家裏的生活費給得不少,但女孩子嘛,要吃吃喝喝還愛美,買個腮紅、粉餅都要精打細算,所以怎麽能讓葉涵歌請客呢?
她豪氣地說:“我請就我請,不過咖喱蟹我昨晚吃得夠夠的了,你們選其他的吧。”
景辰聞言只是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葉涵歌還想再為自己争取一下請客的機會,卻被景钰堅決地駁回了。
最後三人商量着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土菜館。
吃飯時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葉涵歌随口問景钰:“你和曹師兄昨天晚上在哪兒吃的飯?”
景钰說:“新街口廣場頂樓那家。”
葉涵歌笑着說:“曹師兄的賠罪很有誠意呀,這下你總該原諒他了吧?”
景钰驕矜地笑笑:“昨天他說我想吃什麽點什麽,既然如此,我就照辦呗,就想看看他心疼不心疼,還好他沒表現出來。”
葉涵歌聞言嘴角動了動,說實話,她都替曹文博心疼。新街口廣場那家店她知道,但是從來沒去過,因為她聽說那家店和一般的泰餐店不一樣,不是普通消費,随便點幾個菜就要人均三四百,照景钰這說法,昨天曹師兄是大出血了。
“啪嗒”一聲,是景辰放茶杯的聲音。
葉涵歌和景钰都擡頭看他,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開口說話時也還是那副不急不緩的口吻:“他忙一學期那點助教工資也就夠吃兩三頓咖喱蟹的,不過誰讓他運氣不好,遇上個碰瓷的。”
誰知道景钰聽了這話也“啪嗒”一聲,把筷子重重地放在碗碟上:“我逼他了嗎?考試時我也沒逼着他給我通融啊,我是寫得驢唇不對馬嘴,但這就是他背後嘲笑我的理由嗎?請我吃飯賠罪也是他主動提出的,點菜也是他讓我點的,我怎麽就成碰瓷的了?”
葉涵歌眼見着景钰是真的動氣了,連忙安撫她:“随便聊兩句怎麽還生氣了?消消氣!消消氣!”
然而景辰沒把景钰的氣勢洶洶太當回事,還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樣子:“你之前‘模電’也挂了,代課的王教授倒是沒背後說你什麽,他是當面說你不求上進的,你也很生氣,怎麽沒見你天天陰魂不散地盯着他老人家?你也知道柿子專挑軟的捏?”
景钰一時啞口無言。
景辰接着說:“也就是文博脾氣好,你整天上課那德行,算得上騷擾了吧?你還嫌棄機械系那男的?我看你倆挺配的。”
最後這一句明顯是刺痛了景钰,她氣鼓鼓地瞪着景辰:“你到底站哪邊的?”
景辰低頭吃飯:“中間。”
本來是很嚴肅,甚至有點劍拔弩張的氣氛,但葉涵歌就是沒忍住,被這一句“中間”逗樂了。不過也多虧她這“不合時宜”的笑,頓時把緊張的氣氛化解了大半。
景钰撇撇嘴,不情不願地拿起筷子邊吃邊說:“知道你和你那傻同學親,不就吃他一頓飯嗎?看把你心疼的,大不了回頭找機會補給他嘛,我景钰從來不占別人的便宜。”
這話倒是,景钰從小家境不錯,人也大大咧咧,對她認為值得交往的人一向慷慨大方,可能會偶爾使個小心眼捉弄捉弄誰,但興致過去了,也不會讓對方吃什麽虧。對曹文博這事,大抵也是如此。
景辰沒再說什麽,景钰吃了兩口飯,突然探究地打量起他。
景辰像是感受到了,微微皺眉擡起眼看她:“又怎麽了?”
景钰咬着筷子頭問:“你到底為了誰回來的?其實就是曹文博吧?”
“咳咳咳咳咳……”景钰話音剛落,景辰就狂咳了起來。
葉涵歌見狀連忙遞杯子給他,他捂着嘴,似乎想說謝謝,但還是控制不住地咳嗽,只漲紅着臉略微朝她點點頭。
狂灌了幾口水,景辰總算緩過來了,對上景钰的嬉皮笑臉,他也沒轍:“腦子有毛病是不是?”
景钰不以為然:“這有什麽不可能的?能讓蔣遠輝替你打一個多月的水,你在男生當中也很吃得開啊!”
景辰沒好氣道:“你是不是吃飽了?”
“這才剛開始,急什麽啊?”
姐弟倆又是一番你來我往的刀光劍影,葉涵歌卻覺得他們倆的話她有點聽不明白了。
就在她沉默的空當,景辰毫無預兆地突然回頭看她:“我喜歡女生。”
他這一舉動頓時讓葉涵歌有點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
所幸他可能這輩子都沒說過這種話,說完也自覺尴尬地轉過頭去,原本白皙的耳根到脖頸都紅透了。
景钰卻哈哈大笑起來,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都分外忙碌,可能考慮到今年過年比往年早,這一次期末考試的戰線沒有拖得很長,短短一周時間結束了所有科目的考試,而此時距離過年也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了。
本科生比研究生幸福,考完最後一門就可以回家,而研究生基本要等到過年前幾天才能回去。
景钰一直惦記着要把那頓咖喱蟹的人情還給曹文博,聽說他正好是1月份的生日,她就想着不如送他個生日禮物。
葉涵歌放了假回到家後也沒事,就陪着景钰給曹文博選禮物。兩人商量了一番,最後景钰決定給曹文博買個平板電腦。
葉涵歌說:“差不多的平板最便宜也要兩三千,會不會太貴重了點?”
景钰憤憤地說:“景辰那家夥不是怕我占他兄弟的便宜嗎?我就讓他知道我景钰從來不占人便宜。”
決定了之後,趁着春節前快遞還沒停,景钰直接把那平板電腦包裝好寄給了曹文博。
曹文博收到快遞時還以為是誰買的東西寄錯了,直到看到裏面的卡片,才知道這竟然是景钰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不知所措的同時,他那顆老心髒也不争氣地狂跳着!
上大學以後他基本不過生日了,同學中知道他生日的沒幾個,記得他生日的可以說沒有。一個跟他還算不上熟悉的女生竟然知道他的生日,可見是下了功夫用了心,再看這禮物,不便宜。
難道景钰對他有什麽不同于旁人的感情?
但他對分析女孩子的想法着實沒什麽經驗,這個時間段宿舍裏連個能幫他分析一下的人也沒有,大家都在實驗室,只有他是被臨時叫回來簽收快遞的。
他想了想,打電話給景辰,把收到禮物的事情簡單跟他說了。
景辰立刻就想到,這是他姐玩夠了,在還人情了。
他說:“挺好的,你就當你的助教費買了個平板吧。”
誰知他随口一句話,電話另一頭的曹文博竟然生氣了。
“我當初請她吃飯就是真的想請她吃飯,沒想別的!”
景辰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頓了頓說:“我是說你們這樣你來我往挺好的,證明你們的矛盾徹底解決了。”
曹文博這才又呵呵傻笑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他:“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我的生日的……”
“上次咱倆一起出差,我幫你訂的機票,有你的身份證號。”
“她還專門來問你我的生日啊……”
景辰不由得蹙起眉頭,有點不知道曹文博想表達什麽。
曹文博又說:“這生日禮物是不是太貴重了?”
景辰說:“對景钰來說,還好。”
“那她也不是給什麽人都送這麽貴重的禮物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
曹文博吞吞吐吐,半晌才說:“你說咱堂姐是不是看上我了?”
“咳咳咳咳……”饒是一向淡定的景辰,也被曹文博這聲“堂姐”和他清奇的腦回路驚住了。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景钰的喜好并不單一,這也導致她很容易就遇上個她喜歡的,也很容易遇上個更喜歡的,所以單是她有名分的男朋友,他就聽說過六七個了。可他了解的曹文博,除了大一時暗戀過他們班一個女生,至今也沒有談過戀愛。
他沒有回答曹文博的問題,而是問他:“你眼神好嗎?”
曹文博愣了愣,雖然不知道景辰的話題為什麽一下跳轉到眼神上來,但還是認真地想了一下,戴着眼鏡的視力差不多五點零,他的眼鏡度數也就兩三百,這樣算的話還可以吧。
他回答景辰:“還行。”
景辰點點頭:“不瞎就行。”
挂上電話後曹文博一頭霧水,景辰說他瞎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說他看上景钰瞎,還是說他瞎才會覺得景钰看上了他?
末了,他自嘲地笑笑,那肯定是後者了。
景钰剛搞定了曹文博的生日禮物,又接到了高中班長的電話。班長說原本想着等暑假時組織個畢業三周年聚會,結果他這學期确定了明年要出國交流的計劃,不知道暑假有沒有機會回來,于是想把聚會提前,拜托景钰幫忙組織。
景钰以前是班上的組織委員,班上但凡要組織什麽活動,都是她來。
不過高中畢業以後,除了像葉涵歌這樣以前就很要好的同學,景钰幾乎沒和以前的同學聯系過。但她和班長關系不錯,對方既然提出來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絕,于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班長猶豫着:“你說我們安排在年前好,還是年後好?我看馬上就要過年了,是不是來不及通知人了?要不年後?”
“年後不行。”
景钰早聽葉涵歌說今年要去三亞過年,因為她爺爺奶奶腿腳不好,從今年起,冬天就都在三亞過了。聚會本來就夠無聊了,如果沒有葉涵歌,她還瞎張羅着個什麽勁兒呢。
景钰解釋說:“好多人都出去過年,不如就這幾天吧,組織起來也快。”
班長沒什麽意見,于是兩人分工,班長負責訂飯店,景钰負責通知人。
雖然就是發個通知,但這事也不簡單。既然是最大規模的聚會,那就得所有人都邀請到,她平時聯系的人不多,大部分是同學托同學找到了聯系方式,也有個別還是沒聯系上。
景钰想起高中畢業時請大家寫了同學錄,當時真是無差別對待,只要是認識的人就會要求寫一份同學錄。那上面大家都留了QQ號,有的還留了微信號和手機號碼。時隔兩年,大家天南海北的,手機號和微信號可能已經換了,但QQ號或許還能找到人。想到這裏,景钰翻箱倒櫃地找起自己的同學錄來。
可是幾乎把房間翻了個遍,她也沒找到那本同學錄。
她扯着嗓子喊她媽:“你看到我的同學錄了嗎?”
她媽在廚房做飯,聽不清她說了什麽:“什麽路?”
景钰翻了個白眼,走到廚房門口問她媽:“就是一個相冊一樣大的本子,我高中畢業那會兒其他同學給我寫的同學錄,藍色的,有印象嗎?”
景钰媽媽想了片刻:“沒什麽印象。要不你去景辰的房間裏找找,你不是總偷偷摸摸把用不上的東西往人家房間裏塞嗎?”
景钰眼睛一亮,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在景辰那兒!
因為景辰的父母常年在外出差,景辰假期回家時父母不一定在家,怕他一個人沒人照顧,所以他高中畢業後景钰家還留有他的房間。而且他跟叔叔嬸嬸感情也好,所以每年放假回來,都會過來住上一段時間。
但是景辰出國後,每年回家的時間的确少了很多,有時候一年也就在景钰家住三五天。景钰就是這時候開始一點點侵占他的地盤的,她那裏放不下的東西,她會偷偷拿一些不常用的放到他房裏。
她記得前年暑假他剛走,她就整理出了一大堆高中時的東西放到他房裏。
想到這裏,她風風火火地沖進景辰的房間,按照模糊的記憶在一個整理箱中找到她的那堆舊物,本來以為要費一番工夫的,沒想到她要找的同學錄就放在那堆東西最上面最顯眼的位置。
拂掉封面上的灰,景钰翻開來看,這一看就被裏面的內容吸引住了。
這本同學錄買回來時還只是個半成品,裏面的裝飾全是後來她自己添加上去的。每個同學的留言背面會有一個貼照片的空白頁。當時給她寫同學錄的同學還能經常見到,所以這些照片也不覺得多珍貴。如今高中畢業兩年半了,有些人一直沒有見面,再看當時拍下的這些照片,就覺得分外有分量。
然而翻到某一頁時,固定照片的貼紙還在,可是照片不見了。她以為是掉在了箱子裏,可把箱子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她重新翻開那一頁,試圖想起丢的是哪一張,然而時間的确太久遠了,她早忘了當初拍了哪些。不過這張照片下面,她自己寫上去的留言是:“有你真好。”
景钰這種人,向來是男人如衣服常換常新,閨密如手足只此一雙。所以能讓她難得感性,寫下這樣的話的人不是別人,應該就是葉涵歌。但她想不起來丢的到底是哪一張,因為畢業時她給葉涵歌拍的照片最多。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媽媽的聲音:“我剛打掃過的房間你別再搞亂了,過完年景辰要來家裏住幾天。”
景钰撇撇嘴,把整理箱蓋好重新塞回床下,嘴裏不滿地嘀咕着:“也不知道誰才是親生的。”
景钰按照同學錄上大家留下的各種聯系方式,聯系上了大部分的高中同學,終于在過年前把大家聚到了一起。
兩年的時間能讓人改變很多,比如她們班原來坐在她前面的那個女生。高中時她腼腆單純,跟景钰關系不錯,畢業才兩年,從穿着打扮到性格仿佛都變了個人,以前明明跟誰都不熟,現在見了老同學,跟誰都能聊上幾個小時,跟景钰就更是如此了。
甚至像是為了給人展示她和景钰多熟悉一樣,特別喜歡當着衆人的面問景钰一些相對隐私的問題。
大家同學一場,起初景钰還不想太駁人面子,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就笑笑以作回答,直到對方提到了趙柯。
“你跟趙柯還聯系嗎?就是比我們高一級的那個!我記得你倆當時談了挺久的。”
景钰壓着火氣:“沒聯系。”
“不會吧?我記得他也考去了金寧,你考去金寧不就是為了他嗎?”
葉涵歌聽到這裏就覺得要糟,果然就見景钰直接起身:“你是我什麽人啊?問東問西的!看看你今天這德行,打扮得跟我農村來的二表姑似的,以為誰都跟你很熟啊?絮絮叨叨個沒完,煩不煩啊!趙柯這個垃圾你這麽想他,你去找他啊,問我幹什麽!”
一瞬的安靜之後,終于有人回過神來,上來勸景钰,葉涵歌就是其中一個。而那個被景钰罵了的女生,嘴唇嚅動了片刻,像是要說什麽,最後卻“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于是那些來勸景钰的又只好去安慰那女生,只剩下葉涵歌陪着景钰。
就這樣,難得的一次同學聚會在詭異的氛圍中收了場。
幾天之後景钰回到奶奶家過年,爺爺奶奶一共生了八個孩子,所以景钰他們這一輩的兄弟姐妹也多。她是他們這輩中最大的一個,下面就是景辰,景辰下面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大點的也上大學了,小的才上小學。
每年過年,景钰就像個孩子王,領着弟弟妹妹放煙火。小時候她還樂在其中,可越長大越嫌小孩子煩。這時候她看到景辰就更加不爽了,他明明只比她小幾個月,她就得像個長輩一樣帶孩子,他卻能安安靜靜地躲在房間裏看他的書!
景钰剛坐下歇了一會兒,三叔家剛上小學的小堂弟又來找她,說是代表其他幾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兄弟姐妹來的,他們晚上想去廣場看篝火、放煙花。
景钰敷衍他:“家裏的煙花昨晚你們不都放完了嗎?還怎麽放?”
小堂弟也不傻:“樓下超市開着門呢,我們可以去買。”
景钰不耐煩:“讓你二哥帶你們去!”
小堂弟說:“二哥哥看書呢,我們就不去打擾了。”
景钰對天翻了個白眼:“我還在看手機呢!”
這時候景钰她媽正好路過房間門口,聽到侄子和女兒的對話氣不打一處來:“你看手機是什麽了不得的正經事嗎?弟弟跟你了說半天,你看你是什麽态度!趕緊地,吃完晚飯帶着他們去吧,注意安全就行。”
景钰心裏叫苦,但大過年的也不好太叛逆。不過他們小孩子喜歡的那些花炮什麽的可不便宜,她之前豪氣萬丈地給曹文博送了生日禮物,當時并不在意是因為想着馬上又有壓歲錢入賬了,誰知道景辰那個家夥說研究生可以養自己,說什麽也不收壓歲錢了,她想說自己還是貧窮的本科生,很有必要收點壓歲錢,但沒承想還沒等到自己說話,自己的親媽先替自己拒絕了。
怪誰呢?她媽也是要面子,要怪就只能怪她的好堂弟!
想到這兒,景钰上樓去敲景辰的房門。
他既然不願意出力,出點錢總行吧。
景辰見她進門,只微微掀動了一下眼皮,就繼續低頭看書。
景钰看這情形就不爽,陰陽怪氣地說:“能養活自己的大研究生,現在你弟弟妹妹要去放煙花,需要經費支持,你堂姐我這個貧困的本科生是有心無力了。你既然不陪着去,就出點錢吧。”
景辰看也沒看她,直接從口袋裏掏出錢包遞過去。
見他這麽順從配合,她回頭朝在門口探頭偷看的小堂弟揚揚下巴,露出個得意揚揚的笑來。
小堂弟咧着一口小黑牙,朝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景钰本着賊不走空的想法,想着自己這麽辛苦也應該拿點回報,就一會兒再買點零食晚上刷劇的時候吃好了。但是不知道現金夠不夠,不夠的話,那得刷他的卡,密碼她還不知道。
她邊想邊打開錢包查看,卻被錢包裏的一張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這照片她好像在哪裏見到過,拍照的地點似乎是他們的那所高中,不過最關鍵的部分——照片上主角的臉被景辰的一張一寸證件照擋得嚴嚴實實。
這麽故弄玄虛,景钰覺得不太對勁兒,幾乎立刻猜到這照片裏的人應該就是他惦記了很多年的姑娘。
于是她也不客氣了,伸手就要把景辰的一寸照扒拉開。景辰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直接丢開手上的書,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去搶景钰手裏的錢包。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景钰眼疾手快,躲開了景辰伸過來的手,得意揚揚地抽出那張照片,還示威似的在他面前抖了抖,然而當她看清照片上的人時,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了。
她有點懷疑自己剛才的猜測,這張照片上的人真的是他暗戀多年的姑娘嗎?
房間裏靜默了半晌,景钰問:“你怎麽會有涵歌的照片?”
景辰沒有回答她,但她很快想到了這張照片的來歷,不就是她同學錄裏丢掉的那張嗎?這照片被牢牢粘在同學錄的內頁裏,而同學錄又放在一個封閉的整理箱裏,不小心掉到箱外這種事是絕對不會發生的,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專門把它挑揀了出來。
所以……景钰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着景辰:“是我想的那樣嗎?”
多年的秘密被戳破,景辰反而不慌了,他重新坐回沙發上,又恢複了那副淡漠的神情:“有什麽問題嗎?”
景钰簡直要被這個消息炸蒙了:“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是在做夢嗎?”
景辰完全沒理會她的大驚小怪,依舊低着頭翻書。
景钰也沒真指望他坦白什麽。她仔細想了一下,依稀記得她高一時第一次得知自己的學霸堂弟也會像個正常人一樣暗戀女孩子,當時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到處宣揚,結果被她媽當着全家人的面臭罵了一頓,那時候全家人好像在給太爺太奶掃墓,也就是清明節的時候。
那麽他開始喜歡葉涵歌至少是從她們高一下半學期開始,當然可能更早。
那年景辰高三,他們的交集少得可憐,仔細回憶當初,他和葉涵歌說話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景钰大膽猜測:“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嗎?”
不出所料,景辰還是沒有回答她,但他微微泛紅的耳根已經給了她答案。
想不到從小被她視為天敵、尊稱一聲“小變态”的堂弟,竟然也有這麽像正常人的時候,也會對一個女孩子一見傾心,會因為心事被戳破而窘迫尴尬!而他默默暗戀了多年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她景钰的閨密!
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你藏得可夠深的啊!”景钰感慨,“難怪我們出去唱歌那次涵歌不見了,你比我還急呢!還借着腳受傷的機會讓蔣遠輝給你打了一個多月的水,哈哈哈哈哈,我差點就以為你倆有什麽不可言說的感情,原來你是伺機打擊情敵啊,哈哈哈哈……絕了!真沒看出來,你心眼夠小的啊!”
景辰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礙于小堂弟還在,他也不好發作,只是頗為不屑地說了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還裝?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哦,對了,涵歌總說起你的朋友圈狀态,可我這兒顯示你從來沒發過朋友圈,以你親愛的堂姐我聰明的頭腦猜測,你發的那些報備行蹤的朋友圈其實只對涵歌一人開放吧?夠悶騷的啊!”
看看景钰近乎癫狂的笑臉,再看看小堂弟那八卦興致很濃的小腦袋,景辰能做的只是低頭。
景钰尤不解氣:“哎喲,差點忘了你送給人家那‘合作公司的紀念品’,我當初就覺得那項鏈看着不像便宜貨,偏偏包裝那麽寒碜,為了讓她收下你的聖誕禮物,你可真夠煞費苦心的啊!”
景辰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他姐這德行他早就想到了,不然也不會瞞她這麽久。
他生無可戀地擡起頭:“你不是要去超市嗎?還去不去?”
小堂弟像是被他提醒了,在門口叫了聲“大姐姐”。
景钰揮手趕人:“你先下去玩,讓你姐我再樂呵一會兒!”
小堂弟終于意識到他大姐姐此時的精神狀态好像有點不對勁兒,他看了看景钰,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一臉無奈的景辰,小聲問景辰:“大姐姐這是怎麽了?”
景辰幽幽嘆了口氣,反問堂弟:“小人得志這話是什麽意思知道嗎?”
小堂弟茫然地搖了搖頭。
景辰朝景钰揚了揚下巴:“就你大姐姐這樣。”
要是平時,景钰聽到這話早就奓毛了,但誰讓她今天心情好,看他時也不再只是白眼招呼,目光中除了得意,還有一抹讓人看了就很不舒服的……憐憫。
“繼續啊!”景钰端着手肘睥睨着他,還真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演繹得生動形象,“你現在有多猖狂,回頭求我的時候就有多後悔!”
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