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年 陪她回齊國公府過除夕
麗嫔敢在陸想容面前指桑罵槐, 卻不敢将這事放在明面上。見陸想容臉上沒有半分懼怕和不安之色,麗嫔心中氣憤,卻無可奈何, 只得冷笑道:“我能有什麽事, 還不被就是怕皇上剛剛出門,皇子所那邊就亂套,故而多提醒四皇子妃幾句罷了。”
“原來如此。”陸想容似是了然地笑了笑,“那依着麗嫔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将話帶給皇子所的諸位殿下麽?”
賢妃作為宮中位份僅次于皇貴妃的宮妃, 皇帝又把宮中事務托付給她,雖然心中煩悶,但也不願落人口實, 見陸想容不吃這套,便也淡淡開口道:“麗嫔素來心直口快, 不過是平白囑咐你幾句罷了,她前幾日病了一場,說話難免帶些脾氣,橫豎都是為着你們好, 你也別往心裏頭去。”
“原來如此,倒是我多心了。”陣陣北風吹過, 陸想容只覺得臉頰都被風刮得有些疼, 她攏了攏手爐道:“看這天色, 怕是要下雪了,我那裏還有事,先告退了,兩位娘娘也快着些回吧。”
說罷,也不等對方回複, 輕輕颔首,轉身就離開了。
上輩子的她入宮後謹小慎微,對各宮娘娘都禮敬有加,從不怠慢。可到了後來自己落魄之時,也沒見她們為她多說上一句話,反而紛紛站在太後的那一邊打壓她。
重活一世,陸想容也想明白了,就所處的位置而言,賢妃等人決定不了自己的去路和未來,自己也無需太給面子,能維持住表面的平和是好的,撕破臉也無需懼怕,一切交給時間便是。
看着陸想容離開的背影,麗嫔氣得摔手:“娘娘您看,她這是什麽态度?她所依仗的也不過是一個低賤嫔妃生下的不受寵愛的皇子而已,又在我和娘娘面前神氣些什麽?究竟是誰給她的底氣?”
賢妃也覺得有些怪。
今天她們所看到的四皇子妃同她認知裏的陸二姑娘不太一樣。
四皇子妃雖然嘴上看着也算恭敬,但完全能感覺到并沒有把挑釁的麗妃放在眼裏,就像是看跳梁小醜一樣,壓根兒就沒有多少尊重。
難道當真是四皇子投靠太子後給了她如此的底氣麽?
賢妃輕輕搖了搖頭,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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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想容所料不錯,等到她剛剛進了皇子所之時,外頭天空便飄起了雪花。
夏長陪着陸想容走了一路,此時眼睛都有些紅了,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
即便如此,這丫頭還想着安慰她:“主子您消消氣,麗嫔那話雖然噎人,但您不聽她的,她也沒轍,再犯不到咱們什麽。”
陸想容平靜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我不氣。”
夏長有些不信道:“真的?”
陸想容笑着點了點頭。
她還記得,前世蕭攸也是在投身到太子麾下後,很快就得了郡王的位子。
如今通過賢妃和麗嫔的表現可以推斷,蕭攸那邊一切順利……到時候生氣也該別人生氣才是。
又過了一會兒,蕭攸也回來了,落了一身的雪。
陸想容吩咐周嬷嬷接過蕭攸的鬥篷,輕聲感嘆道:“沒想到這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雪就下得這樣的大了。”
蕭攸“嗯”了一聲:“的确不小。”
一旁幫着周嬷嬷撣雪的盛輝笑道:“這雪也是到了半路才下起來的,車上沒能帶傘,也是奴才的疏忽。”
陸想容一早叫宮女們熬了姜茶,給跟着蕭攸出門的人也都賞了一碗。
衆人紛紛去外間領賞,蕭攸看她把人都打發了,忍不住輕輕揚了揚嘴角。
陸想容也端了姜茶給蕭攸。
他的姜茶和宮人們的又有不同,不光用了回味甘甜的冰泉水煮茶,裏面還多加了幾味難得的養生藥材。
蕭攸接過她手中的熱茶喝了一口,覺得周身都暖和了。
他坐到了陸想容身旁,一小口一小口呷着将姜茶喝完後,對妻子道:“前兒看了一篇策論,寫得實在是好,一問才知道,是齊國公年輕時候的手筆。”
陸想容笑了起來。
他們陸家人一向實幹,只是家中比較單薄,到陸臨也才傳了三代,沒那麽多盤根錯節的親戚,不是那些世家大族,也不是世代功勳,京裏那些豪門貴族大都不太樂意帶他們家玩。
故而父親雖是新貴,卻距離權臣有很大一段距離。
蕭攸對着出神的陸想容問道:“你想不想回家裏過年?”
陸想容:……
想什麽呢,就算皇帝如今不在京裏,也不能膽子大成這樣。
可能跟年少時候的經歷有關,陸想容發現,蕭攸并沒有作為皇子很強的優越感,從來不以自己的身份為榮,在心底對皇帝和太後也沒什麽尊崇。
陸想容雖然也很想回家去看看,但還是選擇對着丈夫勸道:“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只是咱們終究還沒出宮建府,宮裏頭人多眼雜,出門一趟多少人都是盯着的……還是再等等吧,明年若是有機會出去,再陪我回家不遲。”
蕭攸“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又問她要不要抽個別的時間回去家裏頭看看。
陸想容還是搖了搖頭,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并不想節外生枝,便對着蕭攸勸道:“家裏頭這時候也忙,還有很多親戚來往,咱們一去家裏頭,母親難免忙不過來,父親也會多想,還是算了吧……”
枕邊人曾不止一次夢裏喚着爹爹和娘親,蕭攸還是覺得這是個機會,便繼續堅持道:“自打我們成婚後,你還沒回門過呢。”
“我不着急。”陸想容道,“來日方長。”
自從和她成婚後,蕭攸發現“來日方長”是個極好的詞語,充滿着溫暖和希望。
“好,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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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看着四皇子跟了太子後未來開始變得可期,鐘嬷嬷近來變得積極了不少。
她是宮裏頭的老人兒,伺候過太妃也做過教引嬷嬷,但凡她是真心想做事,陸想容的負擔便減了不少,籌備新年的壓力也大大降低。
這日,鐘嬷嬷匆匆從外頭走了進來,臉上是陸想容從未見到的慌亂。
陸想容覺得很奇怪,鐘嬷嬷在宮中經歷的事情不算少,皇子所的事情又相對簡單,沒有那麽多規矩要卡,幾乎做什麽事情都游刃有餘,怎麽會在這時候慌亂至此。
明日就是新年了,蕭攸先替太子去了禮部一趟,确定明天祭天和宴會之時一切妥當,此時在這裏幫着陸想容寫“福”字和對聯,過會兒貼上去也好增添幾分年味兒。
看着鐘嬷嬷慌裏慌張的樣子,蕭攸皺了皺眉:“怎麽回事?”
鐘嬷嬷道:“乾清宮的房公公來了,正在外頭等着殿下,不知殿下可要請他進來?”
看鐘嬷嬷的這幅樣子,蕭攸就知道不會是太好的事。
他将手中筆擱在筆架上,一邊淨手一邊吩咐道:“帶他去前頭書房便是。”
今日來的乾清宮排行第三的內侍房泰,他見到蕭攸後先是連聲行禮致歉,而後說明來意。
就在三天之前,皇上發了一張手谕回來。
齊國公作為國之重臣,這一年來南奔北走為國家出力不少,和北梁的談判也有了極好的結果。
朕如今不在京中,不能親自接見慰問,便想着四皇子年前去齊國公府看看,順便捎點年禮過去,翁婿之間也好說說話,聯絡一下感情。
算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蕭攸也聽說了,近來屢屢有地方欺上瞞下,稅銀收繳不到戶部之事時有發生。而齊國公陸臨在這方面有辦差的經驗,所以皇帝打算啓用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房泰又道,當時接到聖谕的小杜子不知腦子裏在想些什麽,竟然把如此重要的聖谕壓到了公文底下,導致他今日才發現此事。
副總管龐安已下令将小杜子痛打三十大板,又特意命他來皇子所送來了手谕并給四皇子賠罪。
蕭攸一早就知道這小杜子是大哥的人。
如今大哥對他和太子不滿,想法子給他們使絆子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可他卻覺得,這絆子使得也算是恰到時候。
今日已是除夕,皇帝叫他年前過去送年禮,
蕭攸倒覺得也不錯,若是現在動身前往齊國公府,想來回宮之時宮門便已下鑰,這樣便可以過完除夕,明日一早再回宮中。
眼見着天要下雪,若是大雪積壓在路上,為着平安,拖到初二也是可以的。
橫豎都是乾清宮的太監傳晚了旨意,就是皇帝對他處事心中不滿,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怪罪。
自打蕭攸走後,陸想容就有些擔心。春生也惴惴不安,對着陸想容詢問道:“姑娘,咱們要不要派人去前頭問問?”
陸想容雖然也很想知道前頭情況如何,但還是出聲阻止了她。
雖然蕭攸的童年的确是凄慘了些,從來沒有享受過自長輩的關懷。但他的奪嫡之路和其他皇子相比簡直可以說是順利得不可思議,從沒栽過什麽跟頭。
對于鐘嬷嬷來說慌亂的事情,估計對蕭攸來說也是小事或者他能輕松解決的事情。
大概一刻鐘功夫後,蕭攸便回來了。
陸想容看他臉色不錯,甚至還可以稱得上是愉悅,心便放下了一半。
蕭攸對着陸想容發出邀請:“收拾一下。”
陸想容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你要去園子了麽?”
這對她來說可真不是一件好事情。
看着她如此緊張的神情,蕭攸感覺自己都不忍逗她了:“不是園子,是需要你陪我去齊國公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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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一趟需要收拾的東西不少,除了過年和日常的一些必需品外,還有蕭攸替皇帝捎帶的賞賜和自己要送岳父母的禮物。
蕭攸身邊的人一向效率不低,終究還是在宮門下鑰之前出了皇宮。
除夕的年夜飯時間也是整個齊國公府最為熱鬧的時候。
等到陸想容和蕭攸抵達府中之時,她的祖母,大伯夫妻,父親母親,兩位兄長和三叔和其他幾方的親戚們都已經在了。
方才聽了女兒派人報信,她和四殿下要一起過來。
衛莘還以為是身邊的嬷嬷聽錯了,再不想到竟是真的。
衛莘一見女兒眼淚就落下來了。
容容出門已經四個月了,因為嫁得是皇子,這幾個月來一直未得相見,她本以為今年都見不到女兒的,誰知竟然在除夕這日見到了她。
陸臨還記挂着規矩,起身扶着母親陸老夫人向四皇子行禮,被蕭攸身邊的盛輝一早叫了免。
蕭攸迎着衆人信息而驚訝的眼神,緩緩說明了來意。
衆人再次行禮接過了皇帝的賞賜,此時的陸臨依然有些不放心這對小夫妻,對着蕭攸詢問道:“今晚殿下還要回去麽?”
蕭攸道:“這次也是實在不巧,父皇身邊的人誤了事,拖到此時才将手谕給我。如今宮門已經下鑰,怕是要明日一早再往宮裏頭趕了。”
新年是一年當中最重要的節日,到了這個時辰,除夕祭祀已經準備完畢,也給祖先們上完了貢品,衆人可以坐下來享用年夜飯。
因為有其他幾房的人在,齊國公府的年夜飯都是男女分席用餐,這日也不例外。
蕭攸被陸臨請到前院坐了上賓席,陸想容則挨着老太太坐了下來。
自從陸想容嫁了四皇子後,親戚們當中也一直有着關于她的不少傳聞,但大都不外乎她的夫婿四皇子在皇帝和太後那裏不的臉,連帶着陸想容在宮中過得也十分糟糕,身不由己等等。
可即便如此,看到陸想容有貴為皇子的夫婿陪着來家中吃團圓飯,在座的其他幾房姑娘媳婦心中也都滿滿都是酸意。
大年節下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克制一下,即便心裏有些不痛快也都笑着遮掩過去。
偏生有一人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