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包子來了【一更】 有了一個孩子
許韻進門沒多大一會兒, 陸想容就覺得原就不大的屋子越發憋得厲害,便借故提前出門,準備早些回府。
卻不想剛出了皇子所後, 就有嘉嫔身邊的宮人來請, 說是嘉嫔想請四王妃去延禧宮坐坐。
聽說是嘉嫔邀請,陸想容無端地生出了幾分警覺。
但陸想容推斷,覺得嘉嫔膽子應該還沒大到要在宮中對她不利的地步。
就她自己而言,她也很想弄清楚嘉嫔背後的一些秘密。
她靜靜地審視了這個宮女一會兒,最終還是應道:“好, 我跟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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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陸想容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踏入延禧宮的地界。
剛進了正殿後,陸想容就聞到了一種奇異的熏香, 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濃郁花香味道,沖得她直皺眉頭。
雖然她并不喜歡這種味道, 但陸想容就是有一種直覺,這會是皇帝喜歡的味道。
嘉嫔雖然看起來冷傲,對誰都淡淡的,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但實際也是有心機和手段的,不然也不會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陸想容幾乎可以确定, 在她疏離冷漠的背後, 是在潤物細無聲中迎合皇帝喜好的。
嘉嫔正坐在那裏喝茶, 見到陸想容後并未起身,而是叫宮女另倒了新茶給四王妃。
陸想容低頭嗅了一下嘉嫔奉上的茶,并沒有入口,而是輕輕擱在了身畔。
嘉嫔也感受到了陸想容對自己的提防,她淡淡一笑, 道:“我和四殿下是故人。”
陸想容道:“娘娘從前已經說過了。”
嘉嫔看着窗外桂花枝出了會兒神,對陸想容道:“府裏還是只有你一個嗎?”
陸想容對于這個問題倒也不回避:“也有皇貴妃賜下來司寝宮女。”
只是都沒見着蕭攸就扔後頭去了,他對身邊人要求高,也有自己的一套審查系統。
很明顯,這些人經過審查都不合格,連去他身邊伺候的機會都沒有,直接發配到了後頭院子裏幹活了。
許氏又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看好四皇子,也曾經受過他的恩惠。如今我在皇帝身邊,能夠幫得到他的地方不少,所以想要和四王妃商議結盟之事。”
陸想容直言道:“說條件吧。”
有了條件比較好談事情。
嘉嫔之前一直在故作玄虛,卻沒有點破,這會兒突然有了動作。
陸想容覺得,嘉嫔今日的談話很可能跟新進宮的幾位高麗美人有關。
金貴人如今風頭正盛,皇帝對她的盛寵并不亞于當初的嘉嫔,況且因為金美人是異族人,時不時還會動一動思鄉之情,皇帝被她和那幾個來自高麗的小姐妹哄得開心,對她們極為優待,已經連着半個月都沒有踏入嘉嫔延禧宮的宮門了。
嘉嫔應該也是有些急了,才會在這會兒尋找一個強有力的盟友。
“四王妃也是爽快人”嘉嫔道:“那我也就直說了。若是将來四皇子能成大事,成了新帝身邊的紅人,我希望可以脫去先帝嫔妃的名分,換一個新身份,随侍在四殿下左右。”
這是想要假死出宮後再嫁人的意思。
陸想容蹙眉。
聽許氏話裏話外透出來的說法,是覺得太子會順利登基,四皇子則會成為皇帝身前的紅人,而如今晏王府除了自己這個王妃外再無其他莺莺燕燕,嘉嫔沒準還想着入府後能撈個親王側妃當當。
若這是嘉嫔本心的意思,陸想容覺得許氏的眼界實在算不上高。
支持蕭攸沒錯,覺得皇帝老了,配不上自己,想要假死換個身份重新來過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但明明都要換了身份重新來過了,卻依然想要給一個皇家男人做小,再走一遍如今的這些路,這就讓人有些不能理解了
陸想容反問道:“若我不同意呢?”
嘉嫔也不退讓:“你當真就這麽善妒嗎?”
“在我這裏,這條路走不通。”陸想容道,“除了這個之外,你還有其他條件嗎?”
陸想容之所以能夠說起話來依然這樣的慢條斯理,不接許氏的茬兒,也是她知道,嘉嫔對蕭攸後來的事業并沒有多大的幫助。
嘉嫔剛做了貴妃的第二年就病故,雖然殁得有些不明不白,但還是被太後一套粉飾太平的說法給蓋了過去。
而那時蕭攸的事業剛剛在起步階段。
她也沒指望者嘉嫔能幫上晏王府什麽,此時的她只希望可以穩住嘉嫔,莫要亂搞。
畢竟未來的可能還有很多,陸想容不希望嘉嫔這邊會發生什麽變故,給蕭攸拖後腿。
嘉嫔也沒想到,陸想容會拒絕得這樣幹脆。
她看了陸想容一眼,幽幽道:“第二個條件,恐怕不會這麽容易辦到。”
陸想容看起來倒是比她更要單行一些:“說來聽聽。”
嘉嫔道:“我要的不多,若是不能滿足我的第一個條件,那就請四皇子幫着我,扳倒胡家和太後。”
陸想容微微一怔,随即問道:“為什麽要扳倒太後?”
“有仇。”嘉嫔簡短道,“我和太後跟承恩公府都有仇。”
她也是後來派人去查證才知道,她的父親和母親在年幼時候便訂了親,只是當時太後長兄胡赉的庶女也相中了父親。父親為了自己的仕途,毅然決然地抛棄了家道中落的母親,同那胡家女訂了親。
本來事情斷在這裏正好,可她那軟弱的父親時不時地思念起母親,還用歡顏巧語的承諾騙得了母親的信任,從而有了她這樣一個孩子。
胡氏後來聽了這個消息後大感震驚,最終制造了冤假錯案,将外祖家弄了一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這麽多年來的經歷,早讓嘉妃對胡家和許家的事情化為了刻骨的仇恨和不甘,甚至恨不能連自己的姓氏都一并丢棄了去。
而她之所以沒有輕舉妄動,暫時忍下了這一口氣,沒有當即動手報複,就是因為她知道,胡氏是胡赉愛妾之女,和太後關系也不錯,甚至還能讓自己的女兒嫁予七皇子為妃,就說明這個女人也不是什麽尋常之人。
嘉嫔知道,只要承恩公府得勢,她就永遠不能扳倒他們。
她只是一介宮妃,沒有母家也沒有子嗣,所以必須要有外力的支持。
所以才會想要同晏王府結盟,必要時候助自己一臂之力。
雖然許氏沒有細說自己的想法,但陸想容只要稍稍聯系一下許氏這個人和她的身世,就基本能夠明白,許氏這樣做的原因究竟為何。
這麽分析下來,陸想容覺得,許氏第一個想法似乎也不是什麽真心實意,更多的是試探和不甘心。
而就第二個條件而言,除了這些明面上的要求,嘉嫔應該還有其他條件。
比如要在皇帝過逝後,可以保持優渥的生活等等。
嘉嫔如今還是打心底裏看好太子,而太子一向自視甚高,是不會同她這個身份的女子為伍的。再加上嘉嫔對着四皇子還有一切旁的情愫,故而覺得選擇四皇子作為自己的盟友更合适一些。
終歸是一件穩賺不賠的買賣。
陸想容也說不好,嘉嫔對四皇子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利益。
不過陸想容記得前世,即便蕭攸在登基後,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受着來自太後和承恩公府的為難和掣肘,嘉嫔若是能時不時找一把慈寧宮的麻煩,讓太後和胡家後院起火終歸是好事。
但事情也不能答應地得這樣簡單。
陸想容篤定,像嘉嫔這樣的性格,絕不會放任自己在宮中華年老去,所以這會兒他們還有主動權,若是叫對方太輕易到手了,最後反而不好把控。
想到這裏,她坐直了身子,對着嘉嫔悠悠道:“除了換個身份之外,其他的事情我都不能應承。能不能做這筆交易,還需要娘娘看着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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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在宮裏待了半日,後來又跟嘉嫔過招廢了些心神的緣故。
陸想容回府後只覺得異常疲累。
而當她更衣梳妝後,桌上就擺好了滿滿當當一桌的午膳。
鐘嬷嬷親自在一旁侍奉,一看到王妃坐下來,眼疾手快,直接遞上來了一碗熬好的老鴨湯。
陸想容對這老鴨湯沒什麽興致,但本着不欲浪費的原則,還是跟着喝了一口,結果沒忍住地一口氣全吐了出來。
倒把整屋的人都吓了一跳。
陸想容擱下湯碗,再度回房更衣後對着春生吩咐:“我有些累了,先稍稍在榻上歪一會兒,今兒沒什麽胃口,桌上那些菜你們幾個分着都用了罷。”
結果這一睡就睡到了太陽偏西。
當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蕭攸已經在了,旁邊還有李太醫正在緊張地號脈。
看她要起身說話,蕭攸一把将她按住:“別動。”
陸想容乖乖躺在了床上。
李太醫號脈完畢後,對着蕭攸道:“恭喜殿下,王妃有了身孕,已經兩個月了。”
蕭攸一回來就聽說王妃身體有些不适,似乎是前段時間累着還沒好的緣故,沒有用膳不說,還歪在床上一睡幾個時辰沒有起身。
今天李太醫正好不在值,蕭攸便将他請了過來,他聽了春生的描述後笑了笑:“王妃興許不是病,有了好消息也未可知。”
蕭攸從開始的緊張、期待,變成了滿滿的歡喜。
雖然他平常是很能壓制自己情緒的那種人,大多時候看不出喜怒,很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架勢。
可就在這會兒,聽着李太醫的話,他臉上的欣喜都要溢出來。
歡喜過後,蕭攸又詢問起了李太醫陸想容的身體狀況。
李太醫道:“胎象還算穩妥,但還是應該開兩副藥方鞏固一下。”
蕭攸道:“大人是衛家老侯爺薦來的,舒妃娘娘說起您來也是滿口的誇贊,這次王妃有孕,少不得還要辛苦您照看了。”
李太醫忙道“不敢當”。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四皇子的第一個嫡出孩子。
本朝皇子衆多,皇孫也不在少數,雖然宮裏對皇子們的側妃和侍妾的孩子不怎麽看重,但是對于正妃的孩子還是十分重視的。
而他早先年受了四王妃外祖靖海侯家恩惠,這些年也一直幫着舒妃娘娘做事。
不管是出于什麽方面的原因,他都一定要保好四王妃這一胎。
拿到了方子,又送走了李太醫後,蕭攸便直接去了外衣,陪陸想容躺在了床上。
搞得陸想容原本想下床去走一走松松筋骨,此時卻也不好再出門了。
在陸想容記憶裏,蕭攸從來沒有這麽早陪她躺在床上過,這會兒不過才酉時,外面天還擦黑,這會兒就陪着她躺下了,實在叫她有些意外。
兩人就這麽靜靜躺了一會兒,陸想容實在有些無聊,便抓着蕭攸的手指請求道:“要不,你陪我說會兒話吧。”
蕭攸道:“聽說你午膳沒用東西,這會兒胃裏還難不難受?想不想用些東西?”
陸想容道:“剛剛睡醒過來,胸膛裏有些漲漲的,還是再稍等會兒用膳罷。”
“也好。”蕭攸應了一聲,“那咱們就安生躺着說說話。”
蕭攸問了陸想容幼年的許多事情,又對她說起了自己從前在金陵行宮當中經歷過的不少事情。
他是不受父母期待來到這個世上的,而他的母親甚至可以說就是父親間接害死的。
他希望他的孩子是受了滿滿的企盼和祝福來到這個世界,希望孩子有一個深愛着母親的父親,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他以後一定會做一個好丈夫,也做一個好父親,在疼愛孩子的同時,也會分出更多的時間陪伴她、呵護她,不叫她受其他委屈。
她窩在他的懷裏,聽着他在一旁用低沉的聲音說最好聽的情話,只覺得滿滿都是幸福。
過了許久,他輕輕擡手撫摸上了她的小腹,卻又突然間拿了下來。
“是孩子在動了嗎?”他緊皺着眉頭。
按理說這個月份也不應該啊,為什麽他好像感到到了某些異樣的所在。
這肚子叫得的确有些不合時宜。
“是我餓了。”陸想容尴尬地輕咳了一聲,“殿下也沒有用飯呢,要不……咱們這就叫人擺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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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城裏頭沒有什麽秘密可言,沒過幾天後,宮裏便都知道了四王妃有孕的消息。
緊接着皇貴妃和太後都給了晏王府賞賜。
而按照慣例,陸想容要去宮中給兩位長輩謝恩。
皇貴妃最是好說話,派人送來賀禮的同時就明确說了自己的意思,四王妃只用安心在家養胎即可,不用專程來承乾宮謝恩。
畢竟皇貴妃這人不喜歡擺譜兒,也素來也不是拿怪的人,陸想容得了皇貴妃這個說法後,便也應承了下來,這幾日先安生在家休養,等日後見到了皇貴妃後再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也是一樣的。
只是太後就不同了。
陸想容用後腦勺想都知道,如果這次自己接了賞賜卻又不去慈寧宮謝恩,太後一定會再度作妖。
但這個孩子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前世的她腹中從未有過這樣的小生命,而孩子也是她如今唯一不能篤定的事情。
這是她的孩子,是有着她和蕭攸骨血的孩子,傳承着他們的希望和未來。
所以她一定不能讓這個孩子有一丁點的閃失。
當晚用膳之際,蕭攸看到陸想容在一旁發愁,便對着她詢問道:“怎麽了?可是有了什麽難處?”
昨天還嚷着坐胎藥味道不好呢,今天又這樣的愁眉苦臉,難道還真是因為吃藥事情?
可她如果說當真是因為吃藥的事情發愁,那他是勸着她耐着性子再繼續吃幾日呢?還是許她不吃呢?
既然蕭攸問起來,陸想容便把自己糾結要不要去慈寧宮請安的事情說了。
蕭攸聽了陸想容這話反而高興了起來。
她這樣地小心在意這個孩子,不願懷着孩子踏進慈寧宮的地界,這也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蕭攸果斷應道:“好,既然你有所顧慮,那咱們就不去。”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陸想容依然有些擔心。
雖然收到賞賜後要去太後那裏謝恩只是走個過程,可每個人都走了這樣一個流程。
若是她這次得了賞賜不去,太後有所怪罪,或是在旁的方面有其他的過激行為,反而有些得不償失。
蕭攸倒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好發愁的:“這事好辦,你就說自己頭暈得很,不能前去宮裏謝恩,由我代你過去。”
陸想容細想起來,蕭攸這幾年除了那次大婚的時候敬茶外,從來沒有專程去過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對于這種情況,陸想容總有種“王不見王”的即視感。
蕭攸不願意踏入慈寧宮的地界,太後又何嘗不是同這個孫兒兩看生厭?
巴不得一輩子見不到他不給自己添堵呢。
不知道是不是陸想容的錯覺,她總覺得太後好像有些怵他。
而眼下蕭攸要親自去慈寧宮謝恩,想來太後痊愈了許久的頭風沒準又要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