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包間的門再次打開合上，沐挽歌轉頭看着門的方向，那裏站着一個看上去和她年齡相仿的女人。
女人穿着舒适的休閑裝，寬松的白色T恤搭配着淺藍色破洞的牛仔褲，長長的直發散在她的背後，她站在門口，借着昏暗的房間裏電視屏幕發着的時暗時明的光看低着頭俯視着仰頭看着自己的人。沐挽歌微微仰着頭靜靜的看着她臉上并不特別精致卻很适合她的妝，看着她整個人透着簡單大氣的美慢慢露出很大很大的一個笑。
包廂裏出現了短暫的寂靜，原本嬉笑打鬧的幾個貴公子也都停止了和身邊陪酒妹的打鬧，看向沐挽歌這邊，小心翼翼的帶着探究卻又想要掩飾的表情看着被無數暧昧氣泡包圍着的兩個人女人互相對視。。
忽地一聲嘟囔從剛剛想要招惹沐挽歌的那個男人的方向傳出來，“夏小姐，”醉酒的胖男人扯着自己的領帶，哼哼着說：
“什麽夏小姐！我看不過就是服務對象不同的高級雞！裝什麽清高。”
男人的話在安靜的包廂裏顯得更加清晰而又突兀，在座的人除了魏然這邊幾個認識的人，都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男人是活的膩味了吧敢這麽說夏言歡。
夏言歡皺了皺眉，若有似無的朝攤在沙發上的男人看了一眼順便掃視了一圈包廂裏其他各懷心思的人便收起臉上的不悅換上一抹笑走到沐挽歌身邊坐下。
包間裏很很快恢複了原本的熱鬧氣氛，只是這次大家像約好了一般都刻意的不再往沐挽歌這邊看。
夏言歡親昵的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問“回來了？”
沐挽歌點頭，任由對方握着自己的手不放開“是呢，回來了。”
“好久不見。”夏言歡擡手，纖細的手指纏上沐挽歌散落在耳邊的碎發，輕輕的擱置在她而後。
沐挽歌覺得背上的肌肉忽然繃緊，腰撐得直直的坐好，不自然的回答“好久不見。”她已經不太适應和別人有太多身體上的觸碰。
夏言歡癟了癟嘴收回手，又捋了捋自己的耳發，随即看了一眼被沐挽歌被握在自己手裏的手嘆了一口氣緩緩的張開手指。彎身從玻璃桌上取了一個空杯子倒了一杯事先點好的鮮橙汁遞給沐挽歌，然後才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兩個杯子輕輕的碰撞，發出清脆的玻璃撞擊聲，一杯酒進肚，夏言歡滿足的對着沐挽歌眨了眨眼。
沐挽歌喝了一小口橙汁，見夏言歡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滿心的不自在“你別一直看着我，看的我怪不好意思。”
夏言歡噗嗤的笑出了聲，伸手扭了扭沐挽歌的臉，表情卻忽然變得惆悵起來。“沐，你又瘦了。”
沐挽歌低頭，看了看又被夏言歡握住的手，心裏五味成雜。
“別躲。”感覺到沐挽歌不老實的想要收回手，夏言歡手上微微使力抓緊，扣住她的五指。“就讓我握一下，好麽？”
“言歡..我...”
“噓，別說話。”夏言歡彎下腰，用另外一只手擡起沐挽歌的臉，看着沐挽歌清瘦的臉，心間如被猛獸撕咬般疼痛。她早就後悔了，她不該那麽輕易的松開手故作輕松的說成全她的。
一直以來她都想她，想那個瘋狂的剩下之夜她壓在自己身上卻呢喃的喊着別的女人的名字要了自己的第一次。夏言歡總是想自己對沐挽歌太過縱容，才會造就了這段畸形的愛戀，原本自己是喜歡男人的啊，為什麽會在見到她之後，就心甘情願的做了她身下的人？
可是面前這張臉，哪怕她告訴自己千遍萬遍要忘記，這麽多年過去了卻還是無法真的模糊起來，甚至她心甘情願的去為她回來鋪路，更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人一步一步的往另外一個女人的方向去努力。
夏言歡心裏有些懊惱，伸手揉揉沐挽歌的長發，“沐，你長頭發也這麽好看，更加清麗脫俗的樣子。我好後悔放你走。”說完身子一傾唇便無聲的貼上了沐挽歌的唇。
沐挽歌被夏言歡突如其來的吻吓了一跳，她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感覺到對方的舌已經入侵到自己的口腔。她有些生氣的推開夏言歡，擦了擦自己的唇，才開口說“不要這樣。”
夏言歡被她推開也不惱，輕笑着又倒了一杯酒喝下，辛辣的液體因為喝的急促讓她險些被嗆到。
“沐，你還像以前一樣，一點都不乖。”夏言歡笑的苦澀“以前你就這樣，不喜歡不想要，就直接推開。可是你知道，讓人愛上你是那麽容易，讓人遺忘你，卻如同要挖了心那般艱難。”
沐挽歌無言的看着夏言歡，不知道怎麽作答。
“好啦，不過是想逗逗你，你這個不經逗的家夥，一點都不可愛。”夏言歡看了沐挽歌一眼，戲谑的笑着戳了戳她的臉，起身走到魏然身邊坐下。
沐挽歌端着鮮橙汁，看着淡黃色的液體，輕輕的搖晃了一下喝了一口，卻突然覺得酸的難以下咽。她對夏言歡，總歸是虧欠的。可是她的生命有限，精力有限，她不能給所有人都足夠的補償，所有欠着的，她都只能記着，用下輩子來還。
“怎麽了？”魏然往梁辰身邊挪了挪，給夏言歡讓出足夠寬的位置。又拿了桌上的酒瓶往她捏在手裏的空酒杯裏倒了酒才開口問道。
夏言歡搖搖頭，看了眼被子裏清亮的液體，終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好像發現嘆息可以讓心間稍微舒服些一樣，一個嘆息完畢她又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斜對面坐着已經睡死的肥胖男人，夏言歡眼裏閃過一縷狠光。
魏然在心裏默念，怎麽這兩個女人都一個樣，發起狠來無聲無息的。難道這就是在一起過後共同培養起來的默契？
“你有辦法麽？”夏言歡的心情很不好，偏偏胖男人又在之前醉話裏出言不遜讓她聽個正着，現下她無法拿那個真正惹她煩的女人怎麽樣。正好又看見那個男人像死豬一樣攤在那裏，心裏冷哼一聲，朝魏然發問。
魏然心裏了然，他了解夏言歡的性格。知道她表面溫和其實內心陰狠，她不輕易招惹人，但是沒人可以招惹她。在這裏只要她想，讓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世界上對她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眼神的問題。
微微點了點頭，魏然答“可以。”
“嗯。”
夏言歡點點頭不再說話，靠着沙發閉着眼養神。
魏然抱了抱坐在身邊的梁辰，親昵的在他頸窩深處嗅了嗅。重重的呼了一口氣，他本來不想參與這些事，但是現實總是讓他不得不參與。
梁辰拍了拍魏然的手背，坐直了身體好讓他靠的舒服一點。關于魏然策劃的事情，他從來不曾參與，他知道是出于對自己的保護魏然才沒有告訴自己他的計劃，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險。只是心愛的人一個人承擔他能做的，只有在他累了的時候抱抱他，讓他想要依靠的時候有一個溫暖而又舒适的懷抱。
JW是進幾年才剛剛興起的一個女性護膚品牌，經過幾年時間的厚積薄發，沐挽歌接手之後借着魏然事先做好的鋪墊連續開發了幾個方案，新産品上市JW的宣傳廣告出現在各個城市的公交站和地鐵站，城市裏到處挂着當紅明星做代言的大型海報，而電視上各大衛視也都輪番播放這個新品牌的系列化妝品和護膚品，廣告效應迅速的讓JW刮起了一陣銷售狂潮。
而JW幕後操縱者，成了市裏各大財經報記者追逐的對象。傳言她是剛從國外回來接手JW的新老板，坊間更盛傳JW默默無聞六年只為了此次一舉成名，而最讓人遐想的，還是這匹忽然拔尖站起來的業界黑馬的領頭人，聽說是一位年輕美麗的女老板。據說除了JW第一次股東大會與前任老板交接時出現過，便很少有人再見過她，就連公司的高層也鮮少有人見她。
所有人都在好奇這是怎樣一位傳奇女子的時候，她卻把自己悄悄的藏了起來。幾個月來，總有不死心的記着等在JW新搬遷的辦公大樓門口，試圖哪一天運氣好可以碰見一次這位神秘的女老板，卻總是無功而返。
沒有人能想到的是，當所有人都想想方設法想要見識一下她的廬山真面目的時候，沐挽歌卻悠閑的逛着各大賣場，偷偷的視察了整個JW的銷售實況。
“你覺得怎麽樣？”坐在賣場一樓的咖啡廳裏，沐挽歌狠狠的吸了一口剛剛點的冷咖啡，擦着額角的汗問桌對面的男人。哪怕已是初秋，太陽還是有些火辣，連續兩個月的市場考察，讓沐挽歌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最近她總是覺得心很累，想要好好休息，可是她又不能在關鍵時刻突然放手。
男人眉清目秀，斯文的擡了擡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緩緩的說：“沐總，你要我說實話”
沐挽歌點點頭：“出來就別叫我沐總，感覺怪怪的好像是個只會壓榨員工的老妖婆。”大概是因為魏然的原因，沐挽歌對這個白面小生的印象很好，覺得他很幹淨，時不時還不忘像調侃魏然那樣逗弄一下他。
見男人忸怩着非常別扭的點點頭，沐挽歌笑着問：“你和魏然認識多久了？”
梁辰擡頭，不做掩飾的回答“四年多。”
沐挽歌聽了打趣道：“都四年多了，魏然那個人精都沒能把你的性格改造的稍微...嗯...奔放點？”
“呃..”梁辰聽了這話在心裏狂吐槽，我只是還不太熟悉你好麽？況且，我又不像魏然那家夥對外瘋瘋癫癫對內安靜睿智，我只是表裏如一好麽！
見梁辰不再接話，沐挽歌也不再打趣他，只認真的問：“你剛才問我想不想聽真話是什麽意思？”
又擡了擡自己眼鏡，梁辰在自己的公事包裏掏出自己的平板電腦，幾番撥弄之後把電腦推向沐挽歌。沐挽歌微眯着眼着屏幕上的數據圖，表情越發深邃起來。
“這圖是你做的？”
“嗯，昨天市場調查之後回去結合這一個月的銷售業績來總結的。”鼻梁上的眼鏡又有要往下掉的趨勢，梁辰屈着手指擡了擡，心裏默默嘆息，為了這個報表，他的眼鏡都犧牲了...
沐挽歌注意到他頻繁擡眼鏡的動作，随口問了一句：“你眼鏡壞掉了麽？”
“額..”梁辰的臉微紅，不好意思的低聲回答：“是的，昨天晚上不小心踩到了，好像鼻梁架上掉了一顆螺絲釘。”
“踩到了？”沐挽歌斜着眼瞟了一眼梁辰的眼鏡心裏想力道把握的可真好，剛剛就把鼻梁架踩到了，而且還只是踩到了一顆螺絲釘。
“..嗯。”
“好吧。”收起心裏的疑惑，沐挽歌接繼續看平板屏幕，指着上面的這一個月的收支問“這些數據怎麽來的？這可是公司的機密。”
梁辰看着沐挽歌眼冒金光的樣子，想起魏然說的這個女人是個表面溫柔可親其實是只笑面虎的話，心裏有些膽寒。張嘴瑟瑟的說：“是我自己分析算出來的。”花了他好幾個晚上，所以才會惹怒了魏然，直接導致了昨晚被強攻了還陪了一副眼鏡...
“哦？”沐挽歌看向梁辰，嘴裏的話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她很相信魏然身邊的人不是簡單角色。“那麽對于這堆數據，你有什麽看法？”
“從這幾個月的收支來看，基本上公司只是做了賠本賺吆喝的生意。”梁辰指了指報表下面的一組數據接着說“雖然現在JW聲名鵲起，卻并沒能給公司帶來很好的收益，因為哪怕廣告效應再強，我們投資出去的錢和收回來的也僅僅只能持平。”
“接着說。”沐挽歌抱着欣賞的态度看着梁辰繼續分析，沒有要打斷的意思。
在自己老板面前班門弄斧，梁辰還是有些別扭，小心的又劃了另外一張圖片出來“這幾個月的推廣，并不是沒有效果，其實相對前幾年，JW這兩個月的銷量已經達到了巅峰，甚至超越了好幾個同類的霸王品牌。”
“只不過沐總太注重在宣傳方面的工作，導致了産品雖然賣的火熱，卻沒能真正為公司創造大的收益的結果。”第一次老板給了說話的機會，梁辰便硬着膽子對老板做了批評。他的心也是顫着啊，想想魏然說起沐挽歌時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梁辰在心裏默默的為自己禱告了一萬遍希望這是一位明主。
沐挽歌笑了笑，眼裏盡是欣賞之色，說了一句讓人無限遐想的話：“看來魏然沒少□□你。”
一句話說的梁辰面紅耳赤，很難想象沐挽歌這樣長相清麗脫俗的女人開口總是讓魏然那樣吊兒郎當的人吃癟，而自己，更做不了她的下飯菜。
“呵呵，我是說在做銷售這一塊，你想多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夜黃昏。從昨天開始這兩句詩就一直在腦子裏轉啊轉，今天寫出來，估計就不會轉了。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