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陳麗然往寬大的沙發旁邊移了一點位置,示意謝靜晚過去坐下。她的手肘有些疲憊的靠在沙發靠背上,手指撐着頭神情凝重的對謝靜晚說:“靜晚,我知道你對管理公司的事情不感興趣,這些年也都随了你的性子把公司基本就轉了一大半出去。”陳麗然揉了揉太陽穴,謝靜晚看了看她,等着她要說的話。“但是這次沐挽歌回來,你要多注意些,她身邊的勢力...實在不容小觑。”陳麗然看了一眼客廳一角的神臺,那裏放着一張黑白照片,眼裏的不安更加清晰起來,她想起今天下午她找到那個全城赫赫有名的私家偵探時那個男人對她講的話:
“陳太太,這是您的定金。”穿着黑色體恤帶着墨鏡的男人把一個褐色的紙質袋子推給陳麗然,有些心虛的往左右看了看。
“您要查的人,我實在無能無力,而且,不管該不該說,我還是想奉勸您一句,不該惹的人,不要惹。”确定周圍沒有人跟着,男人才取下墨鏡神情變得自然一點,他眼角還留着一團淤青。那是他在接到陳麗然這單活毫無頭緒整整一個月之後終于查到一點眉目覺得自己挑戰了自己便興奮的跟着對方的車想要查的更多的時候被對方打的,蒙着臉他連打他的是誰都不知道,只在最後頭暈腦脹的疼痛感和耳朵嗡鳴聲中隐隐聽到一個男人低沉着聲音輕蔑的警告:“接生意最好小心些,告訴請你的人,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讓你查的。” 他是個警覺性非常高的人,但是卻沒發現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只能說明對方在防範能力上遠遠超過自己。偵探也是一種買賣,當一樁簡單的生意觸碰到極限要挑戰生命力的時候,該放棄,就得放棄。
陳麗然看見男人眼角的淤青,嘆了一口氣似乎早有預料般收回那個褐色袋子,她請的偵探不是什麽街頭小混混這樣的小角色,但是依然被收拾的很服帖,讓她覺得心裏更加忐忑,她依然記得幾個月前賣場裏那個年輕女子抱着沐挽歌那種緊張的表情和她看向自己時像要把人撕碎了的恐怖模樣。或許是年齡大了,她變得膽小怕事了,但是小心總歸是必要的。
“靜晚,媽媽知道你對沐挽歌那個...”陳麗然看了一眼女兒忽然變得不悅的表情,生生的吞了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話“媽媽知道你一直和她感情就很好,畢竟你們一起長大,可是靜晚,人是會變的。我們和她是沒有任何成為真正的一家人的機會的。”
謝靜晚順着陳麗然的視線方向看過去,黑色相框裏那張黑白的照片,眉眼之間,和自己心愛的人是那麽相似。她覺得心痛了,她又想起來那個致命的事實:沐挽歌是她的親妹妹。手間收緊,謝靜晚閉了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已經失去她十年,她不想再失去,她和沐挽歌是親姐妹,但是誰也不能剝奪她們愛的權利!
“媽,為什麽你那麽恨她?挽歌她,只不過...只不過是爸爸的另外一個女兒,你為什麽要如此仇恨她?就算她的媽媽和爸爸之間有過什麽,那也是你們那一輩人的事,為什麽你非要把仇恨轉化到挽歌身上?”
陳麗然聽了謝靜晚的話,眼神變得陰狠起來。她斜着身子往後揚了一點才眯着眼睛看着謝靜晚:“你懂什麽?我們那一輩人的事?要是她沒走,今天坐在謝氏的人就是她沐挽歌,不是你謝靜晚!再說沐雲芝那個賤人,做了別人家庭的小三,還敢生下一個賤種!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陳麗然情緒有些激動,謝靜晚看着她想起過去氣的通紅的眼角,只得閉嘴不再談,關于父母那一代的事情,她知道的少之又少,她只知道從沐挽歌被接進來開始,家裏的硝煙味就越來越嚴重。以前從來不吵架的父母變得經常紅臉,甚至她親眼看見過爸爸打了媽媽一個耳光嘴裏還叫她賤人。
在謝靜晚童年的世界裏,媽媽一直是處于弱勢的那一個,小時候她會哭着喊着爸爸壞蛋,也抱着陳麗然陪她一起哭。她知道那是因為家裏多了一個妹妹,但是她不明白可愛又粉嘟嘟的小娃娃哪裏惹到了媽媽讓她非要叫爸爸把娃娃送回孤兒院。謝靜晚雖然心疼媽媽,可是她更喜歡那個每天跟在她屁股後面輕聲細語的叫她姐姐的那個娃娃。
後來随着年齡大了些,沐挽歌雖然性格開朗,卻從未在陳麗然在的時候和她打鬧過,甚至她總是刻意回避着和自己的接近。她總是在關上房門後才和自己有說有笑。這讓謝靜晚更加疼惜沐挽歌,卻又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悲哀,所以在她離開之前,沐挽歌一直都是她心間最柔軟的地方長的一顆痣,別人觸碰不得,她自己,也無法觸摸...
過了幾分鐘,陳麗然的情緒終于平穩下來,她看了一眼謝靜晚,最近她明顯開心了很多,嘴角總是噙着不易發覺的笑。心裏希望那不是因為那個小賤人回來了“靜晚,你要記住,沒有人會忘記刻骨的恨,沐挽歌,更不可能。”
謝靜晚垂下眼,良久才低聲回答“...好...”
“靜晚。”
剛剛出電梯就聽見有人叫自己,謝靜晚停住腳步舉着電話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四處張望。
“怎麽了麽?”電話那邊的沐挽歌也清楚的聽見了一個成熟男人喊出來的兩個字,眉頭不自覺的緊縮,連帶聲音也變得有些冷感。
謝靜晚輕笑,她在電話這邊都可以感受到沐挽歌募得皺起來的眉頭不高興的問她怎麽了的樣子,一時也沒再去注意剛才那個聲音。
李國森從距離謝靜晚站的位置不到五米的一輛路虎車上下來,關上車門之前又彎了腰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拿出一束花才笑着走向謝靜晚。“靜晚。”
皮鞋勻速坦蕩的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地下停車場顯得更加清晰,沐挽歌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不需要謝靜晚開口她便知道來人是誰,李國森,那個曾經當着她的面吻了謝靜晚的男人。
直到帶着露水鮮豔欲滴的玫瑰送到面前,謝靜晚才回過神來,她看了一眼李國森和他手裏捧着的玫瑰,往後退開一步。“你怎麽來了?”
李國森笑着看了一眼謝靜晚,手裏的花依然捧在謝靜晚面前,示意她接下。
謝靜晚有些不耐煩的伸手接過花,花托下方塑料紙在傳遞過程中發出的聲音通過電波傳到沐挽歌耳朵裏顯得更加刺耳。“你有什麽事麽?”
看着眼前比上一次見面要精神的多的謝靜晚,李國森心裏暗笑,原來自己這麽多年的耐心等待,還是不如一個離開十年之後又重新回來不到一個季度的女人。看了一眼謝靜晚接花時不小心觸碰點亮的手機屏幕,沐挽歌微笑着的照片赫然顯現。
李國森往前走了半步,身子刻意往前傾,小聲說:“沒什麽,很多天沒見你,去常去的酒店也說最近沒過去,就來看看你。”
謝靜晚皺眉,李國森這樣一講,感覺好像怪怪的,什麽叫去常去的酒店找她?說的好像她和他真有什麽事一樣。“我最近比較忙,你有其他事麽?”
見謝靜晚擡腳要走,李國森站在她背後稍微擡高了一點聲音分貝說:“上次我在酒店房間裏弄丢了一個戒指,就是和你的是一對的那一只,你有沒有看見過?”
“沒有。”謝靜晚冷着聲音回答之後打開自己的車門坐進去,花被她扔到副駕駛上,什麽時候李國森說話學會了這樣留遐想空間?遐想空間?猛的想起還在通話中的沐挽歌,謝靜晚攤開手,指腹輕輕觸碰了一下屏幕,光亮的屏幕除了清新的屏保,什麽都沒有。她不知道沐挽歌是什麽時候挂的電話,更不知道她聽到了什麽會作何感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