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咖啡館的後廚裏,老板娘斜着身子抱胸靠在廚房門口,看着側對着自己手上不停和面、加水、打蛋汁的女人,她帶着高高的廚師帽把酒紅色的長發束縛在帽檐裏,圍裙系帶系在纖細的腰際,從側面看過去她耳際的那一縷紅色的耳發在她白皙的臉上顯得更加誘人,歲月沒有在這個女人的臉上留下本該有的痕跡,反倒讓她在歲月洗禮中變得更加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了“其實你不用每天來。”
“嗯。”女人嘴裏簡單的做着回答,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她把打好的面粉漿液調好比例倒入烘焙模型中,帶着手套把托盤放進烤箱調好溫度和時間“沒關系,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就當我給你打工好了。”脫下手上的手套,女人轉身,修長細致的身體正面帶着的圍裙上有幾團白色的面粉漬“如果你實在覺得不好意思,那麽你可以付給我工資。”
老板娘嘟了嘟嘴站直了身,右手食指不自覺的戳了戳自己臉上的小酒窩“可是,貌似這個咖啡館本身就是你的。你才是真的老板。”
“翁雪。”夏言歡嚴肅的打斷她的話“這是你的咖啡館,你是我嫂子,我只是在幫我大哥做他該做的事情。”
“...好。”面對夏言歡忽如其來的嚴肅,翁雪突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她讪讪的看着夏言歡絕美的臉,覺得自己掌心沁出了汗,飛快的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說“我出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事。”然後便轉身迅速的走了出去。
夏言歡站在原地看着翁雪消失的方向,心裏估摸着自己又一時口快說了不該說的刺激到她了,可是她卻不覺得後悔,夏墨軒死了,即使再不願意承認,她都認了,翁雪,自然萬萬不能再活在她自己設計的罪孽的世界裏。
往外走了幾步停在翁雪之前站的門口,夏言歡稍稍探着頭看了看外面,這裏重新裝修過,露天的部分被翁雪精心設計了玻璃露臺,整個天臺被厚厚的玻璃罩起來像個小溫室,原本的涼椅木桌換成了暖暖的布藝沙發顯得閑适而溫暖,沒有放桌椅的地方都擺着各種卡通形象和盆栽挂飾,前幾天下了雪,咖啡館發出去的新傳單意料之中的吸引來了很多年輕人光顧,每天生意好的不得了,總是到了深夜還有人霸着不走。
夏言歡看了看坐在櫃臺上發呆的翁雪,昨天開始她便總是一坐下就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有服務員拿了一桌的單來結賬喊了她好幾聲她才聽到,回過神來還愣愣的問人家怎麽了。夏言歡站在門口捂着嘴噗嗤的笑,等到翁雪聽到動靜轉過臉來茫然的看向她,她迅速的轉身走進廚房,正好烤箱時間到了傳出來一陣音樂聲,她戴了手套打開端出來剛剛做的那一盤小甜點曲奇,可愛萌萌的笑臉在每一個小點上綻放開來看的夏言歡有些愣了,當初那個VIP甜點打折服務其實是有選其他高級面點師來做甜品的,她從翁雪嘴裏知道沐挽歌總是來這裏,便自己偶爾來做些西點,只是自從這裏重整過後,她來的次數多了起來,但是她親手做的面點紛紛進了來這裏喝咖啡的客人的肚子,沐挽歌卻再也沒來過,想來最近她應該很忙。
忙着JW轉戰地産的工作,也忙着,和謝靜晚逍遙快活的過着美好的二人世界吧。
把托盤裏的曲奇挨個兒揀出來裝盤,夏言歡越發的傷感起來,沐挽歌喜歡吃甜食,曲奇是她的最愛,在美國的那段時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夏言歡愣是為了她學了整整一年,自生聰慧加上有愛的動力她終于可以做出各方食客都買賬的甜點,只是她卻很少再有機會親自做給沐挽歌。她記得醉酒的那天晚上,她拉着沐挽歌的手請求她多陪自己說一下話,如果說沐挽歌沒帶絲毫猶豫的就走開讓她絕望,那麽後來她聽得清清楚楚主卧隔壁的客房裏傳來的壓抑着的聲聲歡愛的低吟便讓她絕望到了迷茫。
沐挽歌的身體不好,她是心髒有些問題,那時候和自己在一起總是克制多過于激情,而如今,她的身體素質大不如從前,那一夜的笙歌只能證明她對謝靜晚的愛已入骨髓,自己,只不過是她曾經想要用來指引方向走出泥潭的線,當她發現這條線再怎麽堅韌也不可能帶着自己走出去之後,她便想也不想的放棄了自己。
那一夜夏言歡都沒有睡,睜着眼睛聽着隔壁女歡女愛的聲音,後來她自己站在沐挽歌的房間的落地窗前,看了一夜的雪,看着雪花從開始的夾着小雨滴到後來的一片一片清楚的分開來落在馬路對面的單元樓的雨棚上也落在樓下的小花園裏,她就那麽看着,一片片的雪花落在寂靜的夜裏,更落在自己猶如冰窖的心裏。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她聽見謝靜晚輕呼了一聲便再也沒了音苦笑着想這場激烈的愛人間的搏鬥總算告一段落,而自己,也該走了。她很快的拉好窗簾,穿好被沐挽歌脫下後放在床頭的外套,動了動站久了有些酸麻的腿套好了自己的靴子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走出去卻在門口瞥到了沒有關好的客房門微微敞開後不自主的停住腳視線落在那張不算小的席夢思上,她看見沐挽歌背對着自己這一邊縮在被窩裏頭還往被窩裏點了點,謝靜晚則看不見蹤跡,大約是縮在沐挽歌懷裏的。夏言歡覺得自己的眼旁的肌肉一下又一下的狠狠的收縮帶動着自己的眼睛不停的眨動之後便有滾燙的淚落下來,整整一夜,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這個時候才哭出來。她飛快的轉身也不管是不是那對戀人是否會聽到自己倉皇逃離的聲音,那一刻,她只想要離開那裏,再也不要回來。
所有的曲奇被她擺好之後夏言歡無所事事的看着盤子裏對着自己微笑的臉卻覺得心下無限悲哀,即便沐挽歌已經做到那一步,為了謝靜晚她已經做不到為其他任何人考慮絲毫,自己依然出現在這咖啡廳,依然每天無一次例外的烘焙着沐挽歌最喜歡的那一份曲奇餅幹,又是為了什麽?等待麽?可是這六年,是塊冰,也該被她捂化了沐挽歌卻依然不是她的,那她還等什麽?
“我回去了。”
“這麽早?”翁雪剛剛結好了一筆賬,正準備以端甜品為理由進廚房看看夏言歡在幹什麽,卻在門口和她碰個滿懷。她抓住夏言歡的手腕穩了穩身形。
夏言歡扶着翁雪站穩後一邊把手舉到頭頂去取廚師帽,一邊往外走“嗯,走了,之後的甜點,你還是找之前那個面點師傅來做。以後我會很少來了。”聲音裏帶着無限的寂寥。
翁雪追上去,不由的跟着她走到換衣間看着夏言歡在自己面前脫掉圍裙和廚師的白色工作服,細細的水蛇腰在冬天穿了毛衣之後依然不足一握的樣子“為什麽?”她眨了眨眼,心裏酸酸的,不來了麽?“沐挽歌可能随時會來。”說罷打開更衣室小小的窗戶指了指JW的大樓。
打開櫃子取了自己的外套,夏言歡拿梳子胡亂的梳理了一下自己酒紅色的卷發,關上箱門之前看了一眼門上鏡子裏的自己,鼻息間重重呼了一次氣“翁雪,我三十二歲了,我等不到也不想等了。沐挽歌這輩子,再與我沒有任何感情糾葛。”拿了自己的包掏出口紅在唇上抹了抹又抿了抿唇發出“啵”的一聲。
“那麽,你決定接受別人了麽?”翁雪仰着頭,她比夏言歡要矮一截再加上夏言歡剛剛換了高跟的皮靴,她不得不仰視她。
夏言歡低着頭看着她帶了些紅潤的臉微微有些不安的嘟起來,右臉上的酒窩若隐若現,指尖動了動,卻只是蓋好了口紅蓋子,她彎着腰傾身過去,臉正正的從上壓迫性的看着因為自己的靠近不由自主的往後移的文學臉上笑的邪魅“翁雪,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要我幫你介紹麽?”面前的人一瞬間就紅了眼,讓夏言歡有些措手不及,她瞥了瞥嘴暗罵自己沒事找事,不自然的拍了拍手又咳嗽了兩聲清理了嗓子,她站直身往前走了兩步,背對着那個嘴唇咬的緊緊的卻還是有輕微顫動的女人捏了捏拳,強迫自己用輕松的語氣把剛剛沒說完的話說完“不過先說好,夏墨軒那樣的,這世界上我可再找不到。”
身後的人久久沒有回話,夏言歡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算什麽?自己這是在調戲去世的哥哥留在這世界上的愛人麽?背對着她說了一句“我走了。”之後夏言歡便毫不留戀的走開。翁雪站在原地,保持着剛才仰視的姿勢站着,聽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慢慢的變小聲直到完全消失不見,雙手緊緊的抓着身側的衣角,她覺得脖子有點酸,可是她不敢低頭,因為她心間的酸痛更是比脖子上來的猛烈千萬倍,只有保持這樣仰望的姿勢,她才可以不流淚。她松了被自己狠心咬的泛白的下唇想起剛才夏言歡臉上戲谑的表情心裏一陣一陣的緊縮,這麽多年了,從大一到現在,她對她的愛一刻都沒有變過,可是她依舊殘忍如初,是不是夏墨軒死了,她這輩子,就連偷偷愛她的權利都被沒收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