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謝總,你決定好了麽?”帶着高度數厚鏡片眼鏡的中年西裝男臉色平靜的問謝靜晚,他是個資深的律師,也是謝氏集團的法律顧問,從上一任謝總任職到現在,一直為謝氏提供法律咨詢服務。

謝靜晚微笑着點點頭“是,劉律師,你就按我說的意思那麽去整理吧,有機會找個時間給我簽字就好了,公司還有些基本業務需要我處理,過些時候我會找你簽字确認。”

“好。”中年律師嘆了一口氣,最終這個年輕的女人還是按着她父親生前的願望給公司做了最好的一個接任處理。“我會先拟好一份文件,你過目之後再做最後調整。”

“嗯。”謝靜晚揉了揉太陽穴,還是覺得有些乏力,頭暈暈的,最難受的是嗓子癢的難受,想咳嗽卻覺得嗓子幹的一刺激就想要吐。

劉律師站起身,微微的對着謝靜晚弓了弓身“謝總多注意些身子,沒事我就先走了。”

謝靜晚起身送他到門口,親自幫他開了門“謝謝你,劉律師,你費心了。”

劉律師在謝靜晚的目送下進了電梯,臉上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欣慰,他和謝靜晚的父親是比較要好的朋友,最初因為公司法律咨詢問題結識,後來來往的多了,兩人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他知道沐雲芝的事情,更清楚的記得謝廷均去世之前親口對他講過公司未來大概的繼承計劃,只是還沒來得及整理落實到書面,他便急急的與世長辭,這也直接造成了後來陳麗然一人獨攬大權和沐挽歌離國的一種原配欺壓情人小孩的一幕發生。

其實從謝廷均的口裏他知道沐挽歌的母親是個集智慧和美貌于一身的女人,只因為當時家庭形勢造就了不圓滿的結局,他更是在親眼見過沐挽歌之後覺得那個當時看上去無欲無求長的比尋常漂亮女生更多了一份淡淡的清麗脫俗之美的女孩子心裏多少還有她隐藏了的恨。

劉律師不知道謝靜晚這樣做對現在的謝氏來講是對是錯,可是至少這算是圓了已故老友的一個夢。

“劉律師?”陳麗然從大門進來便看見他出電梯,疑惑的叫住他,做為和公司簽了長期合同的法律顧問,公司若有些小事都是他律師事務所的年輕律師在處理,如今他親自來公司,難道是有什麽事情?陳麗然心裏一緊,難道是沐挽歌那邊給這邊造了什麽幺蛾子?

劉律師正思考間被人叫住,擡起頭看見陳麗然心裏有一絲絲驚駭,這才剛剛談好事情出來就碰見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陳太太。”他微微彎了彎腰打招呼。

“劉律師來公司,是因為公司有什麽事發生麽?”

“沒有,”搖了搖頭“只是很久沒有自己來過這邊,正好有些日常要處理,就自己親自來一次。”

陳麗然臉上的疑惑散了些,點點頭答“是這樣,公司最近沒什麽棘手的事情吧?”

“沒有。”中氣十足的回答,劉律師搖搖頭“若是太太沒什麽事情,我還有事...”

陳麗然擺擺手“好的,你費心了。”

“媽,你怎麽會來?”謝靜晚剛剛叫了秘書泡一杯咖啡之後就聽叫有人打開辦公室的門進來,她皺着眉擡頭看是誰這麽沒有禮貌卻看見陳麗然走進來。

陳麗然自顧自的走到謝靜晚對面坐下,眼裏看了一眼堆在謝靜晚左手邊還沒有翻閱過的文件又看看謝靜晚的臉,終于還是嘆了口氣,做父母的,始終還是犟不過孩子“今晚回家吃飯吧。”

“好。”謝靜晚低下頭,悶着聲音回答。要說心裏不難受那是假的,從前天和她吵架離開家到現在,她都沒有回去過,其實她也是有些擔心,以往她從未和陳麗然大小聲過,如今沐挽歌回來,漸漸她和陳麗然之間多了一根引爆線。

陳麗然看着自己的女兒低着頭不願意看自己,加上她悶悶的聲音也了解她大概是心裏不好受,便不再多說什麽“晚上我讓阿姨做些你喜歡吃的,就早點回家,別太累了,這些文件不是特別重要的也不用那麽急,身體要緊。”

“...嗯。”謝靜晚又點了點頭,擡起頭看着自己的母親“我知道了。”

陳麗然起身,轉身之際突然想起來樓下碰見的人,随口問“剛剛我碰見劉律師,還以為公司出了什麽事。”

謝靜晚心頭一陣緊張,不敢再繼續看陳麗然,只能又低下頭“哦,他說很久不來,親自過來看看。”

聽到和自己剛剛聽到相同的解釋,陳麗然也就不再懷疑“嗯,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好。”陳麗然轉身之後謝靜晚才松了一口氣看着她出去,秘書這時候端了兩杯咖啡進來,她指揮者讓她放下一杯另外一杯不要了,端起桌上依然冒着熱氣的褐色液體喝了一口,謝靜晚的眉頭随着口中的滋味漸漸皺起來,希望一切可以順利些。

銀灰色的奔馳小跑停靠在市醫院外的車位上,坐在車裏的人靠在紅色的椅背上閉着眼睛好似在養神,她的胸廓微微起伏,呼吸輕輕的,車內溫度開的很高,和外面零下的天氣形成了良好的反差,即便這樣,車內的人還是覺得冷的渾身發抖,她閉着眼摸索着空調開關把溫度又調高了些之後又想起了什麽似得睜開眼把自己的手包從副駕駛拿過來從裏面掏出一個小小的梳妝鏡,看着圓圓的鏡子裏自己慘白的臉,苦笑着為自己簡單的化了稍微濃一點的妝。等到大功告成,她才又在抽屜裏找出那盒被她遺棄在車裏好久的女士香煙抽了一根點燃,這一次她沒有看着它燃盡,而是放在剛剛塗了口紅的唇上深深的吸了幾口進肺裏,然後慢慢的吐出一串白煙。

“靜晚,”她拿了電話熟練的輸入一串數字後接通,聽了話筒裏柔柔的有些黯啞磁性的女聲,因為上了妝所以白裏透紅的臉終于揚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快下班了麽?要我去接你麽?”

彼時的謝靜晚正整理着自己的辦公桌,準備收拾好包包回家,她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手不慌不忙的把東西往包裏裝“沐沐,今晚我回家,我媽今天來公司叫我回家吃飯。”

“哦,好。”沐挽歌自顧自的點了點頭,食指和中指夾了唇上的煙蒂,放下車窗扔了出去,有些煩躁的又抽了一只點燃“那你開車注意些,回家給我發個信息。”

打火機清脆的聲音透過無線電波清晰的傳入謝靜晚的耳朵,她拿手取下手機,疑惑的問“怎麽好像聽到打火機的聲音?你在抽煙麽?”沐挽歌抽煙謝靜晚是知道的,但是她不常抽,讀書那會兒見過她抽過一兩次,每次都是她心情不好的時候,謝靜晚對她抽煙這件事都有比較敏感的反應。

沐挽歌愣了愣,笑着把唇邊的煙拿下來,對着話筒說“沒有,只是在車裏看到了打火機,給你打電話也沒事就掰開玩玩。”也沒等那邊人反應,沐挽歌接着說“靜晚,回去了把消炎藥吃了吧,嗓子聲音啞啞的。”

“好。”終于整理好自己的包,謝靜晚在辦公室的衣架上取了自己的風衣勾在手上。“知道了。”謝靜晚回答的聲音軟軟的帶着些羞赧,原本那天她是有些發燒了,結果夜裏那幾次瘋狂的床上運動讓她出了一身大汗,加上熱時揭了被子她才又扁桃體發炎了,嗓子從早上醒來開始就是啞的,想起那天晚上的瘋狂,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手機挂斷後被沐挽歌丢在了車前臺上,打開車窗把車裏的煙味散出去,她轉頭看了看醫院的門診大樓,又低頭看了自己軍綠色的風衣外套裏藏着的灰色毛衣袖口,那裏有一團幹涸了的褐色印記,拇指在印記上摸了摸,感受到不同于其他部位布料的粗糙感,她的眼神漸漸變得沉寂起來,回國半年,沐挽歌第二次進醫院,只是這一次,是她自己一個人來,沒有人陪伴。“沐小姐,我建議你立即住院治療,你體內的癌細胞正在迅速的擴散,今天你吐血的原因就是因為在你胃內癌變病竈肆虐之後侵襲了你胃內血管導致了慢性出血。如果你繼續這樣堅持不住院不治療,後果不堪設想。”年邁的老教授看了沐挽歌入院後吞了造影劑拍下的片子,說的語重心長。沐挽歌嘆了一口氣,搖起車窗,如果醫生說的沒錯,只能倒數着過日子的自己,又哪裏還有時間來接受那麽殘酷的治療?她摸了摸在打了止痛針之後不再陣陣疼痛的上腹部,想起今天在辦公室發生的一幕:

今天午休時間她覺得胃裏有些不同于往常的灼熱的疼痛,她從抽屜裏取了兩顆止痛片合着辦公桌上的水吞下後俯着身子在桌上趴了一會兒覺得情況絲毫沒有緩解。為了下午有體力,她還是叫秘書幫她買了一份外賣。揭開飯盒的時候她覺得今天的外賣更加油膩膩的,沐挽歌勉強忍着胃裏的疼痛不适吃了兩口,夾第三口菜的筷子還沒送到嘴邊的時候終于強烈的呃逆感沖破了她的本能防備,她飛快的沖進自己辦公室附帶的衛生間,趴在洗手臺上的那一瞬間她把胃裏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去,雪白的洗手池上除了剛剛吃的那兩口菜,剩下的便是滿池的紅。

她把手撐在洗手池上,等着胃裏翻湧的疼痛像往常那樣緩解下去,可是這一次那兩顆止痛藥卻絲毫沒有起着作用,她用雙手掬起一捧水漱了漱口之後把洗手池裏的血沖幹淨,靠着牆緩捂着上腹部蹲在洗手池旁邊,試圖用這種強力的壓迫來止住一次比一次猛烈的疼痛,最後卻沒能來得及捂住嘴把從胃裏翻湧出來的腥甜堵住,一大口鮮紅的血從她嘴裏噴射而出,血在沒有任何阻力的情況下被吐在洗手間的地磚和她的毛衣袖口上。胃裏翻滾的劇痛讓沐挽歌險些暈了過去,她沒有辦法去支撐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只能任由它不受控制的滑坐在冰涼的地磚上。直到後來終于緩解了些,她才自己撐着身體一路晃晃悠悠的開了車來醫院自己給自己挂了個急診,輸了止血藥喝了加了止血藥的冰鹽水并在醫生護士的強烈反對下強行離院。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經歷了些事情,忽然讓我感覺到什麽叫人情冷暖。。。我覺得我自己可能是幸運的,但是,也可能是最不幸的,對不起各位看官這兩天沒有更新,不管幾個人在看,我保證了這篇文會盡量日更完結。快到年底了,會有很多事要忙,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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