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年素七發現自己快要沉醉在他的笑容裏了，不由自主地被他牽着走。

靖王又靠近了一些。

年素七感覺自己有些呼吸困難了，又退無可退，只能睜大眼睛看着他。

只聽靖王輕聲道，“本王知道你在偷聽，本王沒有對那個月姑娘如何，她是比你美，也比你溫柔、懂事、體貼……”靖王一連說了好幾個形容詞，聽得年素七臉色越來越差，正欲開口時卻被靖王捂住嘴，“可是，本王把她抱在懷裏的時候卻完全沒有占有的念頭，甚至有一點抵觸。”他曾一度以為他只是缺女人，而不是缺這個叫年素七的小女人。

年素七聽到靖王說把月華抱在懷裏，心裏便不是滋味，可聽到他說對月華沒那種感覺時，又忍不住松了口氣，“後來呢？”她下意識地問，問完又覺得不該問。

唉，她今天怎麽頻頻出錯？

掌心有溫熱微癢的碰觸，她的唇輕輕蠕動，仿佛在親吻他的手掌，靖王立馬縮回手，可那股酥麻的感覺卻長久沒有消褪。

“後來本王便來你這兒了。”靖王定定瞧着她，眸光是從未有過的晶亮，“本王想問問你聽得如何？有沒有那麽一點不開心？不喜歡？或許不舒服？”湛黑的眸子沉寂似深海，他慢慢靠了過去。

年素七的心砰砰跳，忍不住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靖王的臉，她剛剛……是不是不該一怒之下跑回床上躺下？現在連逃脫的路都堵死了……

“不管你的回答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喜歡還是不喜歡，舒服還是不舒服，本王都不會在意。”靖王一字一句很緩慢地細細道來，“因為本王只想證實一件事。”

“什……什麽事？”年素七的身子已經縮得不能再縮了，她緊緊貼着床板，感覺自己就要在靖王的目光中融化掉。

額頭輕輕貼着額頭，年素七能感受到靖王灼熱的體溫，他的呼吸同樣燙得吓人。

“別動。”

年素七果然不敢動。

“不許這麽看着本王。”靖王的唇落在年素七的眼睑處，“閉上。”

溫熱而柔軟的觸感令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年素七此刻腦袋裏一片漿糊，只能茫然得聽從命令，在靖王的注視下，顫顫巍巍地閉上了眼睛。

唇上，有柔軟的碰觸，輕輕點過，然後離開。

年素七的一顆心高高提起，她的雙手牢牢抓着床單，可靖王卻許久都沒有進一步動作，她有些遲疑地睜開眼，見靖王正疑惑地望着自己，更是忐忑，“怎……怎麽了？”

靖王卻俯下身子，仔仔細細地端詳着她的面孔，指腹輕輕撫摩着花瓣般的嫣唇，眉心微蹙，似乎正被什麽問題困惑着，“為什麽會不一樣？”明明是同樣漂亮的雙唇，甚至觸感也是一樣，可方才他吻她的時候差點就撬開她的唇舌索吻了，可同樣的紅唇，他卻對月華毫無進一步的想法。

是因為動情了所以不一樣嗎？還是她的唇本來就跟別人的不同？

行動先于理智。

靖王俯身壓住她的唇，輾轉，細細品味，卻發現自己越陷越深，想從這個吻裏拔出來似乎有些難，不僅如此，他漸漸發現自己想要的更多，似乎一個吻已經遠遠不能滿足。

年素七的腦袋‘轟’地炸開，靖王在幹什麽？他喝醉了嗎？他他他……在吻她嗎？而且是伸舌頭的那種吻……年素七感覺自己快要暈倒了，不行了不行了，她呼吸不暢，腦袋昏沉沉，連手臂也沒了氣力，只能軟軟地躺着任由他予取予奪。

靖王突然松了口，将臉埋在她的頸窩處輕輕喘息着，年素七也如同瀕死的魚大口大口呼吸，兩人緊貼的胸膛裏心跳一樣猛烈，許久之後，靖王才似乎平定了心情，他坐起身，大掌輕輕捏住年素七的下颚，目光已經一片清明，“本王不能就這麽要了你。”

年素七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愣愣地看着他。

靖王彎腰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才又道，“那樣太委屈你了，本王會明媒正娶的。”說罷，快速起身離開，仿佛多逗留一秒就會改變心意。

獨留年素七一人久久不能平靜，靖王剛才說什麽？明媒正娶？這是指将她定下來的意思嗎？即使親耳聽到，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靖王要娶自己？

她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太子的臉，沒想到一趟王府之行，竟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她命運的齒輪，讓她從一個男人轉向另一個男人……這也算是人生無常嗎？

女人，終究是卑微的，在男人的強權下，只能服從，無力反抗。

天蒙蒙亮之際，年素七才撐不住疲憊，沉沉睡去。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她揉着迷糊的眼走出去，猛地看到坐在桌邊跟月華下棋的靖王，她還以為自己産生幻覺了，忍不住揉了揉眼，再定睛細看，确實是月華姑娘，而且她此刻正轉臉對自己微笑，年素七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蓬頭垢面，忙轉身将自己重新關到小房間裏。

心，砰砰跳。

昨晚的一切，是真的嗎？

她現在突然有點分不清了，怎麽靖王跟月華姑娘看起來很情投意合的模樣？那親吻自己的是誰？說要娶自己的又是誰？

錯了錯了，昨晚一定是她産生幻覺了！

年素七用力拍了拍面頰，疼，看來不是做夢。

調整了一下心情和發型，她再次探頭出去，兩人依然在下棋，你來我往。

年素七端起笑臉正尋思着說點什麽，卻聽靖王頭未擡道，“劉伯在廚房為你準備早膳。”

年素七眉心一跳，“奴婢這就去。”立馬一溜煙跑了。

月華瞧見靖王低垂的眉眼裏藏不住的笑意，不無羨慕道，“年姑娘真是好命。”

靖王但笑不語，他食指輕點，便吃掉對手一個很重要的子，月華追悔莫及，“呀，方才那步走錯了！”

“舉棋不悔。”靖王卻不許她回子，笑着止住她。

chapter：106

月華淡淡一笑，也不執著，只依着方才的棋局往前走，“就好似人生，選了一條路就不能再回頭了，對不對？”月華看似很虔誠的請教，實則暗藏了幾分自嘲的情緒。

靖王留意了下她的神色，許久才問出口，“月姑娘認識周允多久了？”

“不記得了。”月華搖搖頭，“很多年了，從小一起長大。”

靖王淡淡一笑，難得幽默道，“有月姑娘這樣一位佳人在側，他居然最後喜歡上男人，你會不會覺得很挫敗？”

月華掩袖而笑，“确實有些挫敗，不過從昨晚的情形來看，也許是小女子的魅力不夠。”

靖王沒有就着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周允是個什麽樣的人？”

月華凝神思考了一下，然後認真答道，“他是個很執著的人。”

執著？

這個說法令靖王沉思。

晌午時分，空氣清冽，陽光正好，年素七在劉進德滿臉暧昧的笑容中再三解釋，昨晚她跟王爺真的沒有發生他想象中的那種事！可惜，劉進德似乎怎麽都不信，害得年素七恨不得拉靖王來解釋清楚。

兩人正說着話往回走，突然宋祁匆匆到來，與他們擦肩而過，劉進德立馬拉住年素七，“走，一定是京都來消息了，去看看。”

回到房中時，月華早已不在，靖王正在看一份信，而宋祁就安靜地站在一旁。

良久，靖王才嘆口氣，将信件點燃，“本王終究是連累七殿下了。”

“王爺放心，七殿下身邊有高人，她只是受了點小傷，并無大礙，現如今正日夜兼程地往回趕。”宋祁恭敬回道，“七殿下讓王爺就在梓郡等她，不必趕往雲州彙合了，她說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王爺。”

劉進德喜道，“如此一來，我們就不用趕路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靖王點點頭，“也是，這些日子把大家都忙壞了。”

說到休息，最開心的莫過年素七，她壓着興奮跟着劉進德出了房門，才問，“劉伯伯，我可以出去逛街嗎？”

劉進德點點頭，“當然可以，不過需要有人陪同。”

年素七想了想，還真是麻煩，一群大男人，誰會陪他逛街？

“劉伯伯，要不你陪我逛街吧？”年素七一臉期待。

劉進德連忙擺手，“我得寸步不離地陪着王爺，你可以找宋祁或是姚今作陪。”

姚今肯定不行，整天變着花樣的調侃她，宋祁倒是挺好，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那個……劉伯伯，一會兒麻煩你幫我問問宋祁願不願意？”年素七還有點不好意思。

劉進德笑道，“沒問題。”

年素七的這個‘問’本來是打算讓劉進德悄悄問的，沒想到他居然當着靖王的面問，“宋祁，你今天有沒有空？小七想約你下午一起逛街。”

年素七剛走到門口，一聽到此話，腦袋都懵了，伸出去的一只腳又堪堪地縮了回去。

靖王正在喝茶，很不合時宜地嗆了一口。

宋祁是直接傻了，他雖然有點木讷，但是并不笨，靖王跟年素七之間微妙的變化，他又豈會毫無察覺？此刻被劉進德擺一道，真是哭笑不得，“劉伯，我這一天到晚公務纏身，哪裏有時間逛街？何況，女孩子的玩意兒我也不懂呀。”

劉進德抿嘴笑道，“公務天天忙不完，偶爾也要放松一下，女孩子的玩意兒你不需要懂，小七說了，只要你陪着她就好。”

門外的年素七一臉懵逼，她說了這話嗎？為什麽聽起來那麽具有挑撥離間的味道？

果然，靖王的臉色有點兒難看了。

宋祁立馬坐立不安了，“王爺，屬下還有要事，先走了。”站起身，急急告退，年素七來不及躲避，剛好與宋祁撞了個正着，宋祁正欲跟她說點什麽，但想到房中人的臉色，立馬閉嘴，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劉進德嘆了口氣，“唉，看來沒人陪小七逛街了。”

靖王方才被嗆了一口，這會兒臉色還有點紅，他一眼便看穿劉進德的小把戲，“好了，說了半天，你不就指望本王陪她去嗎？”

劉進德故作不知，“老奴是這個意思嗎？”

年素七也忍不住疑惑，她是這個意思嗎？

結果那日下午，便由靖王陪着年素七逛街，原本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可是有靖王這尊大佛跟在旁邊，她就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了，當然，還好有劉進德陪同。

大概年關近了，街面上異常熱鬧，年素七已經很久不曾逛過街，感覺格外新奇，這邊看看，那邊瞧瞧，琳琅滿目，商販吆喝，行人熙攘，靖王的腿雖然好了許多，但是依然走不了太遠，所以他們一會兒便要找個地方歇息片刻，古玩店裏，年素七看中一支玉簪，簡單的桃花狀，粉色花瓣，白色筋絡，結構簡單，但花樣別致，她拿在手中端詳，很是喜歡。

掌櫃的見她有購買意向，連忙添油加醋地一番贊美，“這個玉簪是長洛年間一位公主的頭飾，特別清雅漂亮對不對？跟姑娘的氣質剛好般配。”

此時劉進德手中正提着一堆吃的玩的，便緊忙對靖王使了個眼色，靖王愣了下才走了上前，接過年素七手中的玉簪細細打量，“這種粗劣的做工也好意思說是公主的頭飾？”他轉臉問掌櫃的，“你見過公主的頭飾嗎？”

掌櫃的臉色微變，“我沒見過，難道你見過？”

沒想到靖王居然很認真地點點頭，“我見過，不只是頭飾，人也見過。”

掌櫃先是一愣，旋即嗤笑道，“你當自己是誰呀？還見過公主？公主都住在皇宮大院裏，豈是你這種無知小民可以見到的？”

年素七暗暗抽口氣，此人居然敢如此跟靖王說話？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靖王的臉色，生怕他一怒之下讓夜殺砍了人家的腦袋，沒想到靖王不怒反笑，“對，無知小民又怎麽有機會一睹公主芳容？何況還是個幾百年前的公主，以訛傳訛，贻笑大方。”

年素七目瞪口呆地望着正跟掌櫃一本正經理論的靖王，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這個人……還是靖王嗎？那個嚴肅沉悶的靖王？

劉進德朝天翻了個白眼，他那個眼神是暗示王爺跟人吵架的嗎？

chapter：107

唉……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劉進德只得出來圓場，對那個氣得雙頰已經泛青的掌櫃說，“老掌櫃，你就別蒙我們了，我們都是識貨的，看在小姑娘如此喜歡的份兒上，就出個靠譜的價格，合适我們就買，不合适就走，也不打擾您做生意。”

掌櫃看看靖王再看看年素七，最後豎起一只手，“五兩。”

劉進德說，“四兩。”

年素七連忙拉住劉進德，“劉伯伯，太貴了，我不打算買了，走吧。”

掌櫃一看煮熟的鴨子就要飛走，忙說，“四兩就四兩，我這就給您包起來。”

年素七忙一把止住掏錢的劉進德，“四兩也不要，二兩才要。”

掌櫃的臉立馬黑了，“二兩怎麽可能？姑娘簡直在開玩笑！走走走，不買走人！”

年素七氣鼓鼓地走了出去，劉進德也跟了出來，靖王墊後。

天色漸暗，三人才打道回府。

靖王的腿早已酸累得動不了，簡單洗漱之後便躺下看書，劉進德送過來一盞茶，陪了片刻，見靖王總是無意識地去按自己的腿，立馬蹲下身子，“王爺今天累壞了吧？老奴替您按摩按摩。”

靖王靠在床邊，膝蓋上攤開一本書，“辛苦劉伯了。”

“王爺這是什麽話？”劉進德輕重不一地按摩着，“這是老奴該做的。”

片刻之後，靖王擡頭問，“周朝陽那邊情況如何？為何還沒有消息？不會是緩兵之策吧？”

“姚今一直在那邊盯着，約莫出不了差錯。”

靖王若有所思，“總之盯牢一點，周允此人不同于周朝陽，他離經叛道，怕是沒什麽是他不敢做的。”

劉進德點頭，“老奴會格外留意。”

“還有。”靖王似乎突然想到什麽，“月華跟周允的關系不普通，如果周允有什麽計劃的話，一定不會漏了月華。”

劉進德似乎也想到昨晚月華的主動侍寝，裏裏外外透着古怪，想必是背後有人授意而為。

“嗯，那個女人确實很可能跟周允一夥，以後老奴會盡量不讓她靠近王爺。”

靖王不再說話，低頭看書。

一會兒，他彎腰喝了口茶，才似不經意提起，“對了，床頭抽屜第一層，那個發簪，你回頭交給年姑娘。”說此話時，靖王的眼睛始終盯着書，口吻也是極其平淡的，只是那耳廓，浮現出淺淺的紅暈來。

劉進德抿嘴竊笑，“原來那簪子被王爺買下了，既然如此，王爺為何不親自送給她？”

靖王輕咳了一聲，“這種差事如果本王親自去做，不就顯得太過莊重了？”他想了下，才看向劉進德，“劉伯，你就說是你買下的。”

劉進德笑着應下了。

一會兒，隔壁門開了，探出一顆小腦袋，“王爺還沒睡？”她見他房中亮着燈，這才鬥膽走了出來，“奴婢有些渴了，想讨杯水喝下。”

劉進德招呼她，“有茶。”

年素七想了下，勉強接受。

喝了一杯溫茶，她正欲離去，劉進德又道，“對了小七，抽屜第一層有份給你的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年素七有些疑惑地拉開抽屜，打開綢緞包着的檀木盒子，裏面靜靜躺着一支熟悉的簪子，正是那個桃花玉簪，她心頭一喜，“劉伯伯，你又回頭去把它買下了？”

劉進德看向靖王，狡黠一笑，“王爺讓我告訴你是我買下的。”

年素七聽得有點暈，可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雙頰不由得微微燙了，忙跪道，“奴婢多謝王爺。”

靖王有些惱怒地瞪了劉進德一眼。

劉進德權當沒瞧見。

“一個破簪子而已，你既然喜歡就收下吧，以後看到好的再買。”靖王輕描淡寫道。

年素七一愣，再買是什麽意思？難道他還要買給她？

劉進德笑着站起身，“小七，既然要謝就不能口頭上說說，王爺今天陪你跑了一天累得雙腿都快沒知覺了，你來給他按按。”

“哦，好。”年素七将手中的玉簪輕輕擱在桌邊，就走了上前。

對于靖王的腿，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從前的萎縮無力到現在的健康紅潤，一步步她都看在眼裏，這其中不只有她和莫婆婆的功勞，更多的是靖王自己的努力，讓她看到了一個奇跡。

年素七接手後，劉進德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靖王依然捧着書在看，只是好半天都沒有翻過一頁。

“王爺感覺好點了嗎？”年素七按過一陣後問。

靖王這才回過神，低頭與她視線相觸，“好多了，你回去休息吧。”

年素七對上靖王的眸光時又不經意想起昨晚的吻，似乎有些不真實，只是那樣炙熱的溫度卻深刻地令她難以忘記。

年素七整理好靖王的褲腿站起身，她稍稍退後兩步，拿起桌上的玉簪，再次向靖王道謝，“多謝王爺的簪子。”

靖王望着她，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笑容，“既然說到謝，你打算如何謝本王？”

年素七分明一愣，她剛才不是已經謝過了嗎？

“口頭上的謝謝會不會太沒有誠意了？”靖王一臉深意地盯着她。

年素七在他的目光下慢慢變得局促不安起來，“那……王爺希望奴婢怎麽謝您？”手中的玉簪仿佛也成了燙手山芋，令她抓也不是丢也不是。

“過來。”靖王合上手中的書放置一旁。

年素七依言上前。

“坐。”靖王又拍了拍床邊。

年素七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挨着床邊落座。

靖王湊近幾分，似乎在打量她的不安。

突然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玉簪，很小心地插*她的發間，随後還若有所思地欣賞起來，“看起來不怎麽樣，戴上去還不錯。”邊說着還把她的臉扳過來端詳了一番。

似乎自昨晚一吻之後，靖王對她的态度與先前有了細微的變化，年素七也說不上哪裏變了，但就是感覺他不一樣了，像是道緊閉的門終于打開了一條縫隙，裏面瀉出微弱的光，若是扒着門縫看，約莫能看到一些醒目的特性，比如較真、自大、狡黠，一些從不曾在旁人面前展露的特征，只在他們二人獨處的時候才會有所體現。

chapter：108

深邃隽黑的目光在她面上流連，從發頂到下颚，輾轉回到她的嫣唇上，他想起昨晚的吻，那種新奇而刺激的體驗，令他忍不住回味，“昨天晚上本王吻了你……”眼見年素七漸漸低垂下腦袋，羞紅了小臉，靖王心情大好，“但是你并沒有回應。”他想到自己當時親完便離開了，“當然，本王沒有怪你的意思。”

年素七聽得又羞又惱，不知道靖王想表達什麽，卻聽他又道，“既然你想要謝謝本王，那就親本王一下，權當你昨晚的回應了。”邊說着邊盯着那顆黑漆漆的小腦袋。

年素七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麽？”

靖王卻側了側臉，示意她親在左臉頰上，“回應。”自從他認清了自己的心以後，便不再掩飾對她的喜愛。

年素七瞠目結舌地望着靖王，像是不認得他了，“王……王爺……”雙頰憋得通紅。

靖王看着面前吃驚地張着小嘴的年素七，覺得她呆呆的模樣可愛極了，便湊過身子，附到她耳邊低聲說，“如果你不會，本王可以教你。”

年素七哪裏見過靖王如此‘好色’的一面，吓得不輕，忙跳起身，“不不，奴婢……奴婢自己可以。”

靖王聽她如此說，便好整以暇地等着。

年素七盯着那張俊逸的側臉，随着靠近而心跳加速，到了跟前索性眼一閉心一橫，嘴唇輕輕貼了上去，然後快速撤離，“王爺，奴婢回房了。”不待靖王說話，年素七已經一溜煙跑了回去，緊緊關上房門。

靖王望着那個落荒而逃的身影如兔子般靈活，他不禁淺淺一笑，再摸摸被她親過的面頰，那裏還留有她唇瓣上淡淡的餘溫，想到那唇的柔軟，他一陣心神激蕩，恨不得現在就将手頭的事處理好，明日便回京，然後盡快擇定良辰吉日。

年素七躺在床上，心還在砰砰跳。

許久過後，她輕輕取下頭上的玉簪，握在手心，冰涼的玉圓潤光滑，她在黑暗中靜靜撫摸着它的輪廓，然後緩緩閉上雙眸，就這樣吧，她在靖王府那麽多年，府中都是她的兄弟姐妹，對靖王也是知根知底，雖然他城府深了些，但本性并不壞，這一路過來，她都是看在眼裏的，靖王心中裝着百姓，對為官不仁者尤為憎恨，甚至為了清明鎮的案子以身涉險，中了屍毒，差點丢掉性命，說句自私的話，他們當時不過是途經，若是狠一狠心倒也不必糾纏其上，只是王爺既然遇上了，便斷然不會放任不管，這也是她欽佩他的地方。

雖談不上特別喜歡，但也絕不讨厭，她對靖王更多的應該是敬畏吧？縱然靖王是個落魄王爺，但對她來說，依然是高攀了，若他肯納她為妾也算是她的榮幸，她只能接受并盡可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翌日一早，知府周朝陽親自來見靖王，向他禀告人犯招供的情況和衙門下的判決，龍二是罪魁禍首，他的死刑是免不了的，其餘七人根據情形輕重，分別判了三人死刑四人棍刑，棍刑當場便處罰了，而死刑則定在三日後的清晨。

年根将至，老百姓們正忙于打掃衛生，裝點門楣，一派其樂融融。

周府內，周允跪在書房，聲淚俱下，“爹，還有七天就過年了，讓我陪他好好過完這個年好嗎？讓他再多活幾日好嗎？”

“允兒，你還不明白嗎？龍二作惡多端，他的死刑是避免不了的，爹若是再拖拖拉拉，靖王就該有想法了。”周朝陽恨死不成鋼，“更何況，爹不希望你再跟那個龍二牽扯不清，早日斷了早日好。”

“爹，你就如此懼怕靖王嗎？”周允紅着雙眸，“他不過是個殘廢，一點實權都沒有！”

周朝陽冷抽口氣，一巴掌甩過去，“你住嘴！”他緊張地跑到門口張望一二，才小心翼翼地重新關好房門，“你想害死你爹嗎？”周朝陽對這個兒子簡直失望透頂，若非他只這麽一個獨子，恨不得掐死了才好。

周允捂着火辣辣的臉頰，“你打我？”他簡直不敢置信，這個從小到大把他捧在手心的爹，居然舍得動手打他。

“哼！我若再不打醒你，早晚得白發人送黑發人！”周朝陽冷哼，“你不要以為你的那點小心思能瞞過你爹，你想救龍二？哼！爹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否則就連你自己也會搭進去！”

“那也不一定。”周允眼中突然綻出狠毒的光芒，“現如今靖王便住在我們府上，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我們制服了靖王，逼他交換條件，想必……”他話未說完，周朝陽又是一巴掌呼過來，這次周允機敏躲過，“爹，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麽？”

“急什麽？聽到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就上火！”周朝陽雙目圓瞪，氣得哧哧直喘氣，“不管靖王是什麽身份，有沒有實權，人家都比咱要高出許多，先不論別的，就單單這件事來說，靖王并沒有做錯，相反的，他已經仁至義盡，至少保全了你！”

周允的身子站得筆直，淚水便從眼眶中無聲滑落，“爹，我想……我想他活着……”他的雙手在身子兩側間握成拳，“哪怕……這輩子我都不能再跟他在一起，只要他活着，我就心滿意足了。”

周朝陽看着失魂落魄的兒子，嘆息一聲，“作孽呀！”

“爹！”周允突然跪下，目光堅定，“只要你答應幫我救出龍二……不，不需要爹出手，只要爹睜只眼閉只眼不妨礙我救人，我就答應以後都聽爹的，讓我立馬娶妻生子都可以，以後老老實實的陪在爹身邊，不再讓爹為我擔驚受怕，爹，允兒求求你了……”

周朝陽聽到兒子說‘娶妻生子’，居然有一瞬間的心動，但他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不行！爹若是答應了你便是害了你！救龍二是萬萬行不通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chapter：109

周允一屁股坐到地上，神色萎靡。

“不過你說到娶妻生子倒是讓我想起一件事，上次李師爺跟我提過一個姑娘，是西街劉老板家的幼女，雖是商家之女，但聽說其品行和相貌都是絕佳的，什麽時候安排你們見上一面，若合适了便定下來，也省得你這顆心總是不安定。”周朝陽為這個兒子簡直是操碎了心。

“爹。”周允心如死灰，“若是不能救出龍二，我便剃度去當和尚，一輩子不問俗塵。”

“你——”周朝陽揚手又要給他一巴掌，卻終是忍住，顫巍巍地收住手，“好好，你這個臭小子，誠心氣我來着，你走，剃度去，當和尚去，我周朝陽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周朝陽邊說着已經老淚縱橫，他的身軀微顫，伸手扶住一旁的桌角，仰頭望天，“瑕兒，我這是造的什麽孽？你說說看，允兒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是我沒有教好他，我愧對你，若是你在的話，他斷然不會走上歪路，我……我我……”周朝陽說到後來有些氣短了，兩眼睜大，呼吸急促，突然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周允眼看着周朝陽轟然倒地，整個人都吓懵了，“爹！”他急忙爬過去，将周朝陽自地上抱起，“爹，你怎麽了？別吓唬我……”

靖王等人沒有想到在臨刑之際居然傳來周朝陽病逝的噩耗，大夫診斷說是心肌梗塞，一下子便過去了，梓郡知府突然去世，衙門內一下子群龍無首了，李師爺通報靖王，試探其口音，主要是對龍二等人的死刑是暫緩還是如期執行，靖王并未明說，只是讓他依法處置，李師爺自然聽得出靖王的弦外之意，了然退去。

周家開始設靈堂。

靖王等人退離了周府，在繁華中心挑了一家大客棧住下來。

三日後，龍二等人行刑，刑臺設在集市口，很多百姓挎着裝菜的小籃子看熱鬧，聽說是十惡不赦的‘九龍寨’頭目，紛紛叫好，而另一頭的周允，則沉默地為自己的爹處理身後事，再不提救龍二一事。

龍二在刑臺上望眼欲穿，那個說好來救自己的人到底什麽時候才來？直到儈子手揮起鋒利的大刀，他才知道那個人是不會來救他了，他再一次錯信了他，心頭驀地湧起熊熊怒焰，龍二怒吼一聲，“周允！！你這個賤*人！老子做鬼也——”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的頭顱正咕嚕嚕滾下來，睜大的眼睛看到自己的脖子正噴出巨大的血柱子。

仿佛是胸口被人沉悶一擊，周允急忙揪住衣襟，臉色雪白一片，腦中空茫茫的，那個人……不在了嗎？他的心空了，終究，他還是失去了所有愛他和他愛的人。

幾乎在一夜間，周允的心已經蒼寂如荒野，若非要操持父親的葬禮，他也許早就随龍二去了，黃泉路上也好與他解釋清楚，他不是故意背信于他，他是不能讓爹死不瞑目。

周允仰頭望向外面的夜空，爹娘都已不在，李師爺的折子遞上去之後，很快朝廷就會派新官來接任，這個周府就要易主了……他不願在此停留，一刻也不願意。

年素七正在替靖王施針，聽到宋祁回來禀告行刑的情況和周家的現狀，心中不無感慨，若不是他們咄咄相逼，或許現在周知府也不會死，只是他們秉公辦案，并無虧心一說，年素七心中也很是矛盾，忍不住偷偷打量靖王的神色，只見他面平如水，淡淡點了點頭，“周朝陽會被這個兒子氣死也不會什麽奇怪的事。”

宋祁心中卻不樂觀，“屬下就怕周允不那麽想。”

靖王自然知道宋祁擔心什麽，“若周允執意認為是本王害死了他爹和龍二，要找本王報仇，那本王也無話可說。”

宋祁還是擔心，“一個周允自然沒什麽好怕的，但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周允在此地長大，認識的人多，一個不慎說不定就叫他算計了，我們不得不防。”

劉進德也說，“是啊，此人詭計多端，恐怕不好對付。”

靖王沉思片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讓他盡管放招過來吧。”他低頭便看到年素七低垂的發間一抹熟悉的碧光，心情稍有好轉，“京都那邊情況如何？”他雖看着年素七，問的卻是宋祁。

提到京都，宋祁的臉上才有了一絲笑意，“睿王殿下又小勝了幾場，戶部、禮部都略有所獲。”

“皇後沒有反擊嗎？”

“皇後此時自顧不暇。”

劉進德眉峰一動，“難道是那封信起了作用？”

宋祁點點頭，“正是那封信令皇後處處受制于人，如今已有些惱羞成怒了。”宋祁詳細地解說着京都近幾個月發生的事，說來也巧，靖王在京都那麽久也不曾見過如此大的動靜，他剛剛一走，這睿王和襄王就開始有了小動作，至于太子，一直被皇後保護得太好，不到迫不得已，大約不會驚動到他。

“襄王倒是有些趕鴨子上架，明明并不熱衷那個位置，卻偏偏被雲妃推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靖王頗為惋惜地感嘆道。

“是啊，其實襄王殿下的性格不錯，宅心仁厚，就是稍嫌軟弱了些，沒有主見，事事聽從他的母妃。”宋祁接口道。

劉進德點點頭，“雲妃一向專制，尤其是對兒子的掌控更是密不透風，她與皇後二人的性格頗有幾分相似，只可惜沒能成為好姐妹，倒成了死對頭。”口吻中不無幸災樂禍。

宋祁道，“若無雲妃牽制皇後，無論是後宮還是前朝恐怕都要落入皇後之手，這樣的專權是皇上最不樂見的，所以就算沒有雲妃，也會有德妃、淑妃、賢妃之類的人來制衡皇後的勢力，否則天下就要大亂了。”

年素七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是知道有人能牽制皇後便很開心，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有人來分散皇後的注意力，才能讓他們得以喘息片刻。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将皇後歸為一類，而自己跟靖王歸為一類，他們是分屬于兩個不同的戰營……那太子呢？他跟她是否也分屬于不同的戰營？

chapter：110

“王爺，七殿下那邊應該不會有什麽變卦吧？”劉進德有些不放心地問。

靖王搖搖頭，“七殿下不輕易允諾，她一旦承諾了便會守信。”正如她對年家的承諾。

幾人正說着話，突然李師爺來報，說衙門有人報案，如今知府老爺死了，新官還未上任，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特來請示靖王。

靖王自然不會承諾于他，只吩咐他公事公辦即可。

這一次李師爺明白了，原來靖王的公事公辦便是公事公辦，并沒有弦外之意，那上次處置龍二一案難道也沒有其他意思？

他心頭一跳，突然間便覺得有些腿軟，忙請辭。

第三日，李師爺又來，卻是求上了劉進德，希望王爺能幫忙查案，說是案情太複雜，牽扯的人太多，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師爺能應對的，靖王正閑得慌，聽了此話倒也沒一下子否決掉，最後敲定了由靖王派出一名能手從旁協助，提供線索和意見，至于抓人什麽的，則交給他們衙門的官差。

李師爺很歡喜地應了下來，連忙讓小跟班呈上卷宗，靖王接過，很快看完，“快速衰老？自然死亡？這就是你給出的結論？”

“不不。”李師爺連忙擺手，“這是仵作得出的結論。”

靖王淡淡一笑，“這麽說，不是可以結案了嗎？”

李師爺嘆口氣，“不能結啊，小的也想盡快結案，可那劉家的大女兒不好應付，她堅決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