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提點才是。”
“項實,為調整琴音所用,記住了嗎?”靖王松開她的手,修長五指輕撫着面板的背部,見年素七點頭,又指着接近琴首的兩個木柱道,“這兩個叫音柱,此為地柱,彼為天柱。”
靖王教得認真,年素七卻學得含糊,一上午下來,早已暈頭轉向,連打哈欠的欲*都生生憋了回去,憋得雙目泛紅,靖王見她點頭如搗蒜,順勢便問了幾個問題,年素七自是答得七零八落,靖王終于輕輕擱下手中的琴,“歇會兒吧。”
年素七長出了口氣,如釋重負。
靖王身子微微前傾,悠然撫琴,十指飛躍,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投彈琴弦,悠揚的樂聲便輕輕飄了出來,或渾厚如銅鐘,或清脆如風鈴,高低起伏,甚是美妙。
年素七支着下巴凝聽,心随着他跳動的節奏而忽上忽下忽高忽低。
一轉眸,對上靖王溫柔的目光,她的心跳立馬漏了半拍。
他就這麽望着她,琴聲流淌,仿佛他是專門為她而彈奏。
最後一個音在房中回蕩了許久。
而靖王就在餘音袅袅中傾身吻住她,一寸一寸溫柔攻陷。
chapter:147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腳步聲。
靖王這才抽身,細細啄吻了下年素七微腫的紅唇,看着她燦若桃花的嬌麗容顏,聲音低沉暗啞,“去裏面呆着。”
年素七耳根已經紅透,轉身便跑。
來人是劉進德,一進門便說,“老奴已查明,側王妃身份可疑,很可能是冒充的。”
靖王微微冷笑,“很簡單,找個熟人揭穿她。”
“老奴覺得沒這麽簡單,此女既然敢冒充,背後定有高人指點,而戶部侍郎家真正的三小姐很可能已經被人控制住,否則王爺王妃回門的那天不會那麽順利。”劉進德擔憂道。
靖王這才沉靜下來細想了一下,那日回門,戶部侍郎是有些不自然,他還以為是不熟的緣故,現在想想,實在有些不尋常。
短暫的沉默之後。
靖王才開口,“如今我們還不能打草驚蛇,務必先救出戶部侍郎家的三小姐。”
“諾。”
“把宋祁、姚今都叫回來,當務之急是揭穿假王妃。”靖王的聲音冰寒徹骨,這一次,他必定緊咬不放,再不會輕易放過皇後。
“諾。”
劉進德正欲離去,靖王又問,“對了,七殿下那邊有消息了嗎?”
“還沒。”劉進德搖搖頭,“那邊是宋祁銜接的,他今天應該能趕回。”
靖王點點頭,“你去忙吧。”
劉進德走後,靖王坐在原處沉默良久,這才起身走進了書房。
又過了一會兒,他從書房出來,直接去了年素七呆的內屋,然後将她蓋在臉上的書拿下來,傾身吻了一陣才拉她起身,“好了,磨墨。”
年素七有些抗議,他現在真的是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想親就親,“我們不能這樣……親來親去!”她挺了挺胸膛,試圖說得有底氣點,“被人知道了多不好。”
靖王微微一愣,居然歪頭想了會兒,“有道理,待這件事終了,本王就娶你。”他邊說着已經彎腰将她打橫抱起,低眸看她,笑意深深,“到時候,想怎麽親便怎麽親。”
年素七一驚,下意識地摟緊靖王的脖子,“我們去哪裏?”他可別這樣明目張膽地抱她出去才好。
“書房。”
年素七松了口氣,随即反應過來,“才幾步,奴婢可以自己走。”
靖王笑意更深,“本王就是練習一下抱人走路有沒有大礙。”
說到腿疾,年素七立馬緊張起來,“不行,王爺的腿得慢慢來,不能一下子抱人,得從搬小東西開始……”她絮絮叨叨地說着,靖王已經抱着她走進書房,然後放下,“磨墨。”他彎腰輕啄了下她的唇角,眸光晶亮。
年素七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又快了起來,“諾。”
無論讀書還是寫字的靖王總是很專注,心無旁骛,年素七打量着側面堅硬的輪廓,難壓心頭的悸動,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磨錠,緩慢而有力地打着旋兒。
翌日,靖王又拉着年素七練琴。
年素七原本以為他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還動起真格了。
“溫故而知新。”靖王取出琴,牽起她的手慢慢撫觸,“來,先回答幾個問題。”
年素七假裝撅着小嘴,“王爺是不是嫌棄奴婢不懂琴棋書畫?學完琴,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學棋和書畫了?”
“小嘴倒是挺能言善辯。”靖王也不惱,只是對劉進德使了個眼色,“本王不會比你學其他的,學一個就好。”
劉進德心領神會,轉身出了門。
“真的?”年素七不太相信,“學會了彈琴就真的能彌補奴婢氣質上的不足?”
靖王笑了,将她拉入懷中,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本王是有點私心,你以後就知道了。”
一會兒,劉進德端着兩碟子誘人的點心過來,年素七頓時眼前一亮,正要躍身而起,卻覺得腰身一緊,某人淡淡道,“坐下。”
年素七轉頭看他,“不可以吃嗎?”難道是用來做擺設的?
“想吃?”
年素七雖然很不想示弱,但是一聞那香味便知是方寅哥哥的手藝,令她不得不厚着臉皮點點頭。
靖王的嘴角上揚,“那就坐好了。”
年素七忙正襟危坐,準備開動。
“本王問你幾個問題,若是答對了,便允你吃,答錯了呢……”王爺笑得意味深長,“就下次再吃。”
咦?敢情這個點心是用來激勵她上進的?
不得不說,這招真狠!
年素七咬咬牙,“好吧,你問。”
靖王将琴推到她面前,指着腰間兩孔問道,“這是什麽?”
這個……
首題便被難住,眼看靖王的臉色越來越差,年素七忙胡亂猜了一個,“龍池……”見王爺神色不對,忙又猜,“鳳沼!”
“鳳——”靖王食指微屈,眼看就要敲過來,年素七忙躲開。
“還敢躲?”靖王更惱。
年素七忙坐好,縮着腦袋,“奴婢不敢。”
劉進德忙上前兩步,“王爺莫要心急了,小七剛剛學琴,那麽多名字難免記混了,她能知道有個龍池和鳳沼就已經不錯,證明她還是用心了。”
靖王笑道,“瞧瞧劉伯多偏袒你,再不用點心都要對不起劉伯了。”
“點心?”年素七的耳朵自動忽略旁的,只留‘點心’二字,歡喜道,“王爺是說奴婢可以用點心了?”
靖王一愣。
劉進德噗嗤笑了,“王爺,依老奴之見,還是讓小七吃飽了再練琴,否則她的心裏就只惦記着點心了。”
“……”難道不是用點心嗎?
琴的結構和用途了解得差不多之後,靖王開始教琴,他教的曲子名叫《鳳尾曲》,據香葉透露,是當年令貴妃最喜歡的一首曲子,曾名動京都,而年素七不由得想靖王為何要教她彈這一首曲子?難道是為了緬懷他的母妃?
宋祁和姚今聯手,那是所向披靡,很快,戶部侍郎家的三小姐便有了消息,李成文承諾,一旦找回女兒,他願找出來指證皇後的惡行,靖王為了防備皇後對李成文下毒手,一早便讓人将他保護起來。
三小姐被救出來之後整個人一直渾渾噩噩,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驚吓,靖王三思之後決定将她帶回府中,預計演一場戲,讓真假王妃碰了面。
chapter:148
宋祁将三小姐抱回府中時,‘恰巧’遇上側王妃,他禮貌地行了個禮,正好将三小姐的臉偏向側王妃,那臉上雖有污垢,但眉眼還是很清晰的,側王妃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了三小姐的身份,卻依然很沉得住氣,不動聲色地問宋祁,“這是誰家的姑娘?怎麽如此狼狽?”
宋祁答道,“方才是路上看到幾個人鬼鬼祟祟地扛着一袋東西,屬下看那幾人不似好人,便上前去攔,沒想到他們看見屬下就跑,屬下追過去才救下這個姑娘。”
側王妃心中暗罵沒用的東西,面上卻帶笑道,“你一個大男人的怎麽安置她?還是将這個姑娘送到我房中吧。”
“諾。”宋祁恭敬應下,随着側王妃而去。
枝桠上,一個綠衣美男正悠哉地躺着,見二人離去,動身去了廚房的方向。
等了一會兒,果見側王妃走進了廚房,一會兒方寅端着水果走出來,去了後院,廚房裏就剩了側王妃一人,她将已經熬好的羹湯盛了一碗出來放在桌上,目光四顧,見無人注意這邊才緊忙掏出一包藥粉撒入湯中,然後拿起湯勺攪拌均勻,确定毫無破綻之後才快步走了出去。
樹枝上的美男口中叼着根青草,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冷笑兩聲。
他跳下樹,将碗中的羹湯倒掉,重新盛了一碗新的,又換了湯勺,順便拿走那個包着藥的紙包,才溜回樹上繼續看戲。
很快,一個丫鬟模樣的人來将那碗羹湯端走了。
啧啧啧,好歹毒的女人,這是借刀殺人呢,如果他方才不換了那羹湯,小丫鬟就變成替罪羔羊了!
年素七這兩天練琴已經練到手指酸痛,一碰到琴弦就覺得有針在刺,她練一會兒便忍不住揉揉手指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坐在隔壁寫字的靖王,敢怒不敢言,叮叮咚咚,彈得七零八落,靖王一心二用,“錯了十八處。”
“有那麽多嗎?”雖然她彈得結結巴巴,但是應該不至于吧?
“只多不少。”靖王如數家珍,一一點評。
年素七耷拉着腦袋,“王爺,奴婢能不能休息會兒?”
靖王擡頭看過來,對上她委屈而祈求的目光,然後起身走了過來,“好,你歇着,本王彈給你聽。”
“好啊。”年素七很自然地支着腦袋聽,靖王彈起來就是悅耳動人,而且姿态很美,翩翩欲仙,她嘴角不由得擒起淡淡的笑,閉上眼睛靜靜凝聽,微感陶醉。
靖王一轉臉便看到年素七閉着雙眸輕輕搖晃的樣子,唇邊的笑容輕盈生動,令他的心也忍不住飛揚起來。
不知多了多久,熟悉的氣息逼近,年素七剛剛要睜開雙眸,卻聽到耳邊輕輕的熱風吹過,“別動。”
她果真不敢動了。
溫熱的唇貼過來,很輕很慢地貼過來。
年素七的心開始砰砰跳,她剛要睜開眼睛,一只大掌卻适時蒙住她的眼睛,她的眼前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敏感無比,靖王極有耐心地在她唇邊厮磨,并不急于探入,等到她的嬌軀開始不受控制地輕顫時,他才緩慢地進行下一步動作。
年素七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靖王這是在教她接*吻,讓她真切地感受他,而不是像暴風雨襲擊,肆虐橫掃卻來去匆匆,她的心跳得異常快,“王……”她壓着心頭的悸動,盡可能的保持冷靜,不讓自己太快沉淪。
靖王淺嘗辄止,慢慢松開她。
年素七的雙頰一片潮紅。
“手。”
“嗯?”
靖王卻已經拉過她的手,細細查看纖纖玉指,發現指腹部位分明變得薄而紅,忍不住有些心疼,他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腮邊輕輕蹭着,“休息兩天,塗點藥膏。”
“嗯。”年素七臉上的紅暈遲遲未撤。
這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年素七忙正襟危坐,倒是靖王,依然半摟着她的腰,只是将身子坐直了一些,“進來。”
來人是宋祁。
年素七忙低下頭去,生怕被旁人看到她臉上可疑的紅暈。
不過宋祁也是目不斜視,只彙報情況,“那個假王妃的真實身份是‘金竹閣’的殺手,叫紫靈,她原本計劃在新婚之夜對王爺動手,然後嫁禍李家,沒想到不曾有機會,後來在‘溫泉館’裏放蛇的也是她,現在真正的李家小姐出現了,她又打算暗中毒死三小姐,沒想到羹湯被姚今掉了包,三小姐醒來後便揭穿了紫靈的假王妃身份,紫靈惱羞成怒,欲将我們滅口,被屬下拿下,在我們的嚴刑逼供下,她坦白了一切,并已經簽字畫押。”
靖王點頭,宋祁辦事他一向放心,“很好。”不過就是快了點,“你是如何做到的?”一般殺手被捕後都是自缢以保主人,這個紫靈看起來不是一個可靠的殺手。
宋祁答道,“是姚今審的。”嘴角藏着一絲無奈的笑。
其他話自不必說,姚今是審訊高手,任何嫌犯到了他手中,都得剝一層皮下來,雖然宋祁并不贊同他殘酷的手段,但是不得不承認相當有效,姚今很懂得抓嫌犯的心理,常常會逼得他們精神崩潰,然後在錯亂中便什麽都交代了,就算不全部交代,姚今也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一些關鍵信息,然後再步步相逼,逼得那些人只求一死。
宋祁将畫押後的證詞遞上來,靖王靜靜掃了一眼,将它收好。
宋祁遲疑了下,才問,“現如今,李姑娘該如何安置?”
年素七聽了此話,身子微微一僵,擱在腰間的大掌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安,将她摟得緊了緊,指腹輕輕摩擦着她纖細的腰肢,微癢,年素七下意識地用手按住靖王不安分的大掌,轉臉瞪視他,宋祁卻會錯意,以為年素七是吃醋了,忙說,“屬下現在就安排人将李姑娘送回李家。”
“等等。”靖王卻止住他,“無論如何,本王也該去看一下。”說罷,已經松開年素七,起身坐上輪椅。
宋祁立馬走到靖王身後。
靖王卻看向悶悶不樂的年素七,“走吧,一起去,正好透透氣。”
年素七這才跳起身,嘴角也有了笑容,快步跟上。
chapter:149
這個三小姐才是真正的名門閨秀,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而且模樣也很動人,雖然受了些刺激,顯得蒼白無力,卻依然談吐大方,令人看着便覺賞心悅目,顯然,靖王對她印象也不錯,還留她在府中養傷,回去的時候,年素七心中便有些堵得慌,尤其是看到靖王與三小姐相談甚歡的模樣,她就忍不住覺得自己是個破壞別人感情幸福的第三者,而那個三小姐才是靖王的正牌夫人,該是她住在靖王的隔壁,也該是她每天與靖王耳鬓厮磨,年素七有些郁郁寡歡,一直到用晚膳的時候,靖王才察覺了她的沉默寡言,“怎麽了?”
年素七低頭吃飯,“好幾天沒去月姐姐那邊了,奴婢今晚想住在月姐姐那兒。”
“明天再去。”靖王當機立斷。
年素七卻堅持,“奴婢想吃完了便去。”
礙于劉進德在場,靖王沒有再說什麽。
等撤了晚膳,房中只剩二人時,靖王才取來藥膏,替年素七塗抹指尖。
一根一根手指頭,很仔細地塗。
燭光下,男人的側影堅硬而完美,他的瞳孔很黑,目光沉默而專注地凝視着她的手指,仿佛那是世上最美的珍寶。
年素七心口發麻,好幾次欲言又止。
直到塗完所有的,靖王才一根根手指頭慢慢揉着,淡淡的刺痛仿佛蟲蟻般鑽入她的心底,年素七低聲說,“王爺,天色已晚,奴婢該走了。”
靖王揉完,将她的一只手拉到唇邊,繼續撫摩不松手,他似乎在想什麽,目光盯着一處,有些入神。
年素七掙了掙手心,“王……”話未說完,已經被靖王一把拉入懷中,仰卧在他懷裏,靖王低頭,與她四目相觸,他的眸色暗沉如子夜,盯着她良久,“本王允你走了嗎?”
年素七抿了抿嘴角,正欲說話,卻聽靖王又道,“李姑娘只是在府中呆兩天,傷養好了自然會送她回去,收起你的小醋壇子。”
年素七被道破心思,有些微窘,但其實她不是那意思,“奴婢沒有……”她別開目光,不敢正視他洞察一切的目光。
“沒有吃醋?”
“不是。”
靖王唇角有了淡淡的笑意,“那就是吃醋了。”
“也不是。”年素七有些懊惱,不知道該如何說,她在靖王懷中掙了掙,“王爺先放開奴婢。”被他這麽抱着,她感覺自己的腦袋都有些遲鈍了。
“不放。”靖王卻一貫霸道,“就這麽說。”
唉……
年素七心中嘆口氣,“奴婢是覺得李姑娘人很好,與王爺特別相配,又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奴婢住在這裏……不太好。”而且明月的身子快好了,太子殿下應該很快就會來接她們回宮,她跟靖王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未來怎樣,誰都看不到,年素七心中無端升出一股惆悵來。
靖王凝視着她面上閃爍的神色,眼底有了一絲笑意,“她好不好與本王何幹?本王也從未明媒正娶過。”他伸手捏住年素七的鼻尖,“小醋壇子,還說沒有吃醋?”
年素七說不過他,憋紅了臉,“不管了,奴婢就是要住到月姐姐那兒去。”
“如果本王不肯呢?”
年素七提了一口氣,又洩了下去,恹恹道,“奴婢能拿王爺如何?”
靖王低頭吻她,須臾,松開,眸色暗沉,“那就別走。”
年素七心中所有的煩悶都被他吻得消失殆盡。
又過了一陣子,年素七問明月,“太子殿下怎麽還沒來接姐姐回宮?”
明月笑道,“皇上好像派太子出公差了,約莫一兩個月才能回來,算着日子,大概快了。”
年素七這才想起,有一日聽到劉進德跟靖王彙報,說太子去了鄞州城,那裏好像發大水了,皇上這是在考驗太子的能力。
“對了,那個李姑娘怎麽樣了?”明月自然也聽說了假王妃的事,更是去見了下那個真的李家三小姐,對其印象不錯,忍不住戲谑,“王爺若真娶了李姑娘倒也不錯,戶部侍郎李成文是個耿直的人,其女也不差,對王爺倒是頗有幫助,看來皇後這次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成全了人家一樁美事。”
年素七沒搭腔,心裏正堵得慌,那李姑娘似乎也對靖王有意,言語之中都流露出對靖王的傾慕之情,就連她也不得不承認,那二人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之相,她是沒什麽立場說什麽,也不打算說什麽。
明月見年素七不說話,意味深長地笑了聲,“小七,要我說,太子跟靖王都非良緣,那燕玄倒是不錯,聰明沉穩、彬彬有禮,我覺得特別靠譜。”
這些日子,年素七一直住在靖王那兒的事,明月自是有所耳聞,聰明如她,再深一點的何嘗想不到?不過她倒是有點吃驚,畢竟當初看好小七跟太子的,沒想到一趟出宮,倒是成全了小七跟靖王的緣分,實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在明月眼中的靖王,是絕不會因為兒女私情耽擱了其他更為重要的事,比如平反,比如……皇位。
“李姑娘昨日便被送回李家了。”年素七低聲說,“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王爺可曾給過說法?”
年素七搖搖頭,“我不知道。”
明月對靖王的做法微感吃驚,這太不像她認識的那個靖王了,難道他真的會因為年素七而放棄這麽好的結盟對象?
這段時間在靖王的悉心指導下,年素七居然進步神速,手指也仿佛靈活了許多,她微微閉上眼,憑着直覺彈起第一個音符,清脆的琴聲悅耳動聽,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然後越來越快,如行雲流水般順暢,低低沉沉,清清脆脆,戚戚哀哀,緩緩流淌,在耳邊,在心間,在夢裏,恍若前世今生。
琴音袅袅中,劉進德拍手,“好!我們小七在彈琴方面居然也如此有天賦!”
說得年素七怪不好意思的,小心翼翼地望向端坐一旁的靖王,“王爺,奴婢彈得如何?”
靖王卻淡淡道,“還需再練。”
正說着話,外面通報,“太子殿下駕到。”
chapter:150
年素七心頭一驚,看來回宮的日子近了。
她站起身,剛要去迎駕,卻被靖王一個不悅的眼神擋住,年素七讪讪坐了回去,以前她對太子的那點小心思自然沒能瞞過靖王,所以太子就成了二人的禁忌,靖王有時無端端的還會吃醋,讓年素七很是無語。
太子歡快的聲音遠遠傳來,“四哥,看我帶什麽好東西了!”
原來是煙火。
鄞州城盛産煙火,沒想到太子出了趟公差居然帶回了如此多的煙火,後面跟着一溜提煙火的奴才,“今晚正好來放煙火,看看是不是如傳說中那麽好看。”看到坐在琴後的年素七,頓時眼前一亮,撲上來便要擁抱。
靖王跟前,年素七哪裏敢讓他抱?忙避閃過去,小心翼翼地行禮,“太子殿下該去看看月姐姐了,她身子不太好。”
太子見年素七避讓,也沒放在心上,只當她是不好意思,“好,我這就去。”跟靖王一通寒暄,安置好煙火的擺放,太子立馬趕往明月住的地方。
年素七暗暗松了口氣,一擡頭,卻撞上靖王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靖王走了過來,劉進德立馬退了出去,靖王很順手地将年素七拉進懷裏,“本王很滿意。”
年素七自然知道他話中所指,頓時有些羞赧,“其實王爺大可不必在意,太子殿下對奴婢沒有那份心思。”
“他有沒有不重要。”靖王輕輕勾起她的下颚,擡高,兩人目光相觸,然後他低頭啄吻了下她的唇,“你不許有。”
“……”年素七心中想,我都被你這樣又親又抱過了,怎麽還好意思對太子殿下心存绮念?
靖王似乎看出她的小心思,淺笑一聲,低頭吻了下去,由淺及深,慢慢的,極有耐心的,一點點品嘗她唇舌的甘甜,“不該有的念頭不許有,你心中只能想着本王。”他在她耳邊輕聲蠱惑,就仿佛一頭狡猾的狼,伏蟄良久,終于等來獵物上鈎。
年素七的理智在掙紮,“師父也不行嗎?”
靖王一愣,沒想到她在這個當口居然還能想到別人,不由得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唇,年素七痛呼一聲,卻聽靖王冷聲道,“不行。”
“那哥哥呢?”她不怕死地又問。
“也不行。”靖王自然知道年如钰并非年素七的親哥哥,而是年将軍當年收留的一個小孤兒,以前不在意這兄妹二人的親昵是因為他那個時候還沒愛上她,現在可不行,以後要讓小七跟她這個哥哥也要保持距離。
等等,愛上她?
靖王被自己心中的念頭狠狠吓了一跳,他愛上她了嗎?
不,應該還不至于,他只是喜歡她,喜歡到……舍不得放手而已。
吻,持續纏綿。
直至年素七徹底癱軟在靖王懷中,再也無力想着其他的。
下午時分,太子匆匆回宮一趟,晚上還趕過來用膳。
清涼軒前燃氣煙火,五彩缤紛。
‘嗖嗖’一道道煙花刺向夜空,然後綻放美麗,只那麽一瞬間便點亮漆黑的夜,也點亮了所有人的眼。
“好美……”衆人都禁不住感嘆。
年素七望着那樣絢爛無比的煙花,‘啪啪’綻放,在眼底明滅,她一轉頭,與身側的靖王四目相對,絢爛的煙火在他眸底綻放,光芒四射。
夜空被點綴,此時她眼裏只有他。
太子此刻正擁着明月看煙火,他笑得很開心,明月也在笑,卻有些勉強。
突然,空中猛地炸開幾朵碩大的牡丹花,很大很大的牡丹,幾乎遍布了整個夜空。
大家驚呼,“哇,好大好漂亮!”
可,再美麗,也只是一瞬間,光華湮滅的瞬間,衆人都覺得異常可惜,只恨不能将那一瞬的光華留住,可是,就在牡丹消弭的下一刻,天空躍出四個金色大字——國泰民安!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叫起來,“天哪,有字!”
太子得意地笑道,“這就是鄞州城的煙火。”
劉進德微微蹙眉,“老奴聽聞鄞州城那邊發大水,民不聊生,難道還有制炮房在做煙火嗎?”
“自然,因為價格低廉,旁邊的州郡都到鄞州城進貨,這在很大程度上也帶動了鄞州城的收益。”
太子正說着話,突然,天空又‘啪啪’炸開幾朵同樣大的海棠花,随即,夜空出現了四個紫色的大字——幸福美滿!
周圍人都鼓掌叫好。
第三朵是荷花,同樣是四個大字呈現在夜空下——知足常樂!
這倒是挺符合太子的性格。
年素七一轉頭,正好對上太子看過來的目光,他大大地綻放了一個笑容,對年素七擠了擠眼,有些調皮地樣子。
年素七也朝他淡淡一笑。
突然,有人尖叫,“哇!”
年素七轉臉看去,天空中觸目驚心的幾個火紅色的大字——我愛你!
“太子殿下好厲害哦!”
“是啊是啊,太子妃娘娘真幸福。”
“他們好恩愛啊,真讓人羨慕。”
……
年素七心頭久久震顫着,有失落,也有釋然,她喜歡過的男人原來真的不曾喜歡過她。
這樣也好,也好……她就可以徹底死心了,就當從未有過那段心思。
年素七低着頭,并沒有察覺她的失落已經被靖王盡收眼底。
她終究是,還沒有放下那個人。
靖王的眸底一片沉寂,縱然有絢爛的煙火在其間綻放,卻也只剩無盡的荒涼。
翌日,太子早早回宮了。
明月對年素七道,“明日我便要回宮了,殿下交代,讓你一并回去。”
明日?
這麽快?
年素七在‘靖王府’住得習慣了,突然想到要回宮,心中實在有幾分不舍。
明月看她這番模樣,嘆口氣,“我又何嘗願意回去?可我沒辦法,這是我的宿命,但你卻不一樣,你只需在宮中再呆滿一年便可出宮,小七,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年素七的神情有些怔忡,昨晚回去時,靖王的臉色有些不對,似乎是生氣了,可又什麽都沒說,卻總讓年素七覺得怪怪的,如今這麽快回去,她跟靖王的心結怕是來不及解了。
chapter:151
“怎麽了?”明月見她發愣,“如果你不想回宮,讓王爺與殿下說說情,也許是可以的。”
唉,別談說情了,靖王現在連看她一眼都懶得看。
年素七有些悶悶不樂,她都不知道自己又哪裏招惹了那個性情怪異的靖王?
“或者……”明月遲疑了下,“我可以替你說說情。”
年素七忙擺手,“我不能令殿下為難,宮裏有宮裏的規矩。”而且,她跟靖王也需要冷靜一下。
明月見她眸色堅定,“那好,你今天便去跟王爺辭別,明日一早,太子殿下會派人來接我們回宮。”
年素七點點頭。
明月拉着她的手,“小七,我們久未回宮,宮中也許早有變故,皇後娘娘不知又備了什麽‘厚禮’等着我們,所以此次回宮後你就乖乖呆在‘太醫院’裏哪兒都別去,只要不出‘太醫院’,我相信蘇大夫足夠保護你了。”
當年素七回房收拾好行李去向王爺辭別時,王爺正在休憩,她也就沒打擾。
直到靖王醒來,年素七才走上前去。
她正欲說什麽,卻聽靖王開口道,“今早,明月來向本王辭行。”
因為原先的主仆關系,禪月不敢随太子稱靖王一聲‘四哥’,靖王自然也不會叫她‘弟妹’。
年素七愣了一下。
“此刻,你也是來與本王辭行的嗎?”靖王淡淡地問。
聽到靖王話語中隐隐透出的蕭寂,年素七突然有種說不出口的感覺,頭低低埋下。
劉進德有些詫異地看向她,“小七,你要回宮了?”
“嗯。”年素七點點頭,“太子殿下明早會派人來接我們回宮。”
“可是……”劉進德何其敏銳?怎會看不出靖王與年素七之間的別扭?
靖王卻揮手打斷劉進德欲出口的話,淡淡道,“不必多說,她要走便讓她走吧,畢竟年姑娘是東宮的人,本王不該過多羁絆于她。”
從靖王冷漠的口吻中,年素七終于确定,他是真的生氣了,從昨晚到現在都是陰陽怪氣的。
劉進德朝年素七使了個眼色,然後自己退下了。
年素七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王爺……”
靖王沒有搭理她,拿出宣紙準備作畫。
年素七忙上前磨墨。
靖王依然不理她,只是下筆如飛。
年素七心中正在苦思靖王生氣的原因,愁眉不展,絲毫沒有留意靖王在畫什麽,不知過了多久,劉進德送進來一壺蜜茶,又悄然退下。
房中很安靜,只有滴漏發出‘嗒嗒’有節奏的輕響。
年素七悄悄揉了揉酸痛的手心,不經意瞥了一眼靖王的畫,不由得愣住了,這個坐在琴面前的女子背影難道不是自己麽?年素七心頭一喜,“王爺在畫奴婢嗎?”話便沖口而出。
靖王淡淡地瞥她一眼,那模樣像是在說,你想得美。
年素七頓時大窘。
可是畫面中的女子分明就穿着跟她一樣的衣裳,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隐約可見側面輪廓,“如果不是奴婢,那王爺畫的是誰?”
靖王卻将畫小心翼翼得拎起晾幹,還是不理她。
年素七的心情卻莫名好了許多。
下午時分,年素七抽了個空去跟府中的小夥伴們一一道別,還跑到馬廄跟長安讨了些小酒,當她咽下第一口時,便忍不住感慨,“這才是正宗的桃花釀啊。”先前在梓郡喝的那都是啥呀?
年素七搶過一壇,決定也給靖王嘗嘗,“讓王爺知道一下我們靖王府還有個釀酒的人才。”
長安一聽說年素七要拿給靖王喝,立馬又忍痛拿出一壇,“最後的私藏!一定要交給王爺啊,不準自己私吞!”
“知道知道。”
靖王自然不會随便吃別人的東西,酒也是,所以被年素七私吞的兩壇酒始終藏在她的床下。
在年素七回宮後的第八天,靖王終于自她床下取出酒,倒出一杯,淺嘗,唇齒留香,就像那夜,她的唇,又軟又糯,還有淡淡的酒香。
他當時心中還憋着氣,自然不肯喝她用來示好的酒。
可他卻沒忍住在她醉意朦胧的時候吻了她,這仿佛是個戒不掉的惡習,令他一邊自厭一邊沉淪。
關于假王妃的案件終于引起了皇上的關注,為了此事,皇後被重重責罰了,在朝中也掀起一陣不小的波動,戶部侍郎李成文的人品衆人皆知,自他口中說出的話自然可信度極高,何況他情緒頗為激動,義憤填膺的在朝堂之上數落了皇後的種種敗德,一些平日裏與他交好的朝臣都紛紛站出來為他說話,三爺黨和雲妃的勢力更是不會放過皇後,就此事大做文章,一時間,民間也有了各種不利于皇後的傳聞。
靖王自然沒有出面,他只是扮演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正好與他的形象也極其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