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能不管

林煙雨嘗試用駕馭飛行法器的方式, 駕馭起自己的片翼。

片翼與她的身體相連，能夠直接将妖氣運輸到那裏去，進行控制。林煙雨稍作嘗試, 就成功扇動翅膀, 托着自己離開地面，懸浮在室內，也能來回移動。

“說實話, 飛起來有點累，不過适應了就問題不大。”結束嘗試，林煙雨摸着青赤色的翅膀, 對覃長昕抱歉道，“你的法衣被它撐壞了……”

“無妨，你沒事便好。”覃長昕說罷，也伸手摸了摸翅膀。

青赤二色相間的羽毛, 摸上去和貓毛一樣, 如同綢緞般順滑。

她好奇撫摸時, 林煙雨也在仔細感受。這通過異變生出的片翼雖然被飄然斧馴服, 但它能不能為自己所掌控，還不好說。

“能收起來麽？”覃長昕忽問, “玄貓不會生翼, 你若有了羽翼，恐怕會被當做‘魔獸’對待。”

“魔獸”是變異妖族的統稱, 通常是由非同族的妖誕下, 比如長着龍角的狼，背生黑翼的豹子，尾如鐮刀、身披鱗甲的貓。

“這不是更好。”林煙雨卻并不覺得是壞事，“你們人族的除妖師都知道妖界之主是玄貓吧？玄貓和人族生下的後代, 是不可能長出翅膀的，那就沒人會懷疑我是妖界之主的後代了。”

嘴上雖這麽說，她還是乖乖收起翅膀，又變回黑貓讓覃長昕摸了摸，沒摸出背部有什麽異樣，才放心變回人形。

她走向靜室內的小茶幾，坐下來拿起茶壺，打開蓋子聞了聞，只覺甜香四溢，忍不住皺緊眉頭：“一會兒我那蠢妹妹來了，可千萬別讓她喝這裏的水！”

風纖塵是半妖，雖然不能像她這樣現出妖身，但體內到底流有妖族的血，恐怕還是會被毒素影響。

覃長昕點了點頭，在她對面坐下，盯着那盤青團看。

“食物應該也不能吃，除非是從外界帶來的，而非用這裏的水源制作。即便目前來看對人族沒影響，也不能掉以輕心。”林煙雨提醒，“等風纖塵她們來了，咱們想辦法套聯絡人的話。出了妖襲這麽大的事，她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覃長昕再度點頭，詫異問道：“雀翎島與世無争許多年，究竟是誰會選擇在這裏投毒？”

“我心裏有個人選，不過他現在肯定不在寧州，咱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他。”林煙雨答。

“可是‘血豹’蕭閑易？”覃長昕問。

林煙雨沒否認，嘆了口氣，故作天真道：“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會有妖非要打破平衡，非要挑起兩族戰争？”

這個原因，林煙雨自然是知道的，但原主不知，覃長昕也不知。

覃長昕果然皺起眉，沉思片刻後道：“應該是利益相關。其實不單是妖族，我們人族之中，也有企圖攻入妖界占地為王的。哪一族的地盤大，哪一族便強，強了便能有話語權，從而取得更多利益。”

林煙雨贊許地點了點頭，将茶壺放回桌上。

“不管哪一族要打破這種平衡，我都要想辦法阻止。”她道，“如果是妖族挑起來的戰事，作為妖界少主，我合該做點什麽。”

“可你答應過我，不會找蕭閑易尋仇！”覃長昕忙道，“連銀昙階除妖師都稱他為‘血豹’，他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觑，你……你要三思而後行！”

“他呀，只要不來我面前舞，我就不會去主動招惹他。”林煙雨笑着安撫她，“我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心裏有數的。眼下我要做的，是化解雀翎島的危機。”

“飄然斧以殺戮之氣為食，或許能救那些飲了毒水，但還沒發生變異的妖族。”她繼續道，“然而要想從根源解決問題，得用大神通把整個島內的水源更換，并找出仍藏在島內的投毒者——我聽娘親提起過蕭閑易，那只臭豹子可謹慎了，肯定會派親信留下來監督毒素投放。”

靜室自帶隔音屏障，二人“大聲密謀”是不會被外面聽到的，因而林煙雨才敢将自己的打算講給覃長昕。

“如此……只以我們四人之力，遠遠不夠化解危機。”覃長昕擔憂道，“還是要通知書院，人多也好有底氣。”

“等風纖塵她們來了就通知。”林煙雨道，“她倆說話比較有公信力。”

“公信力？”

“就是她們說話靠譜，也有很多人會相信。”

二人閑談打發時間，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忽聽一陣敲門聲響起。

林煙雨忙過去開門，看清門外站的人後，立即弓起了背。

竟是楊橫玉！可她身邊卻并沒有站着夜遙知，只是手裏多了個布包。

聯絡人站在楊橫玉身前，正要介紹，感到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殺意過于明顯，愣了愣，輕咳一聲道：“這位是入島尋找藥材的除妖師，她有覃家的請柬，我便讓她也到這裏來休息了，和你們一起等二位前輩的後人。你們……”

“我與這名妖侍衛的主人是姐妹，敘敘舊便走。”楊橫玉忽然接過話，殺意盡斂，态度客氣極了，“小家夥，還不快讓我進去？”

林煙雨隐隐覺出她似有所求，側身讓她進門，緊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聯絡人關上房門走了，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夜遙知呢？”林煙雨開口打破沉寂。

“托你吉言，當晚中毒昏迷了。”楊橫玉解開手裏提着的布包，露出狼腦袋透氣，自顧自取新杯斟了茶，唇剛貼到杯沿，便皺起眉，“這茶水裏怎麽也有劇毒？”

她故意說得很大聲，本想在二人臉上看到驚恐之色，結果二人都頂着“早就知道還用你說”的表情。

“既然你在此，這蠢狼便還給你。”楊橫玉自讨沒趣，随手把裝狼的布包扔到林煙雨身邊，“我已玩膩了，她就随你處置，反正你也是她主子。”

林煙雨下意識抱住布包，即便知道裏面裝着背叛自己的侍女，她仍被楊橫玉這話激起了怒火。

“玩膩了？”她冷聲，“你将她當作什麽？玩具嗎？！”

“說得不錯。”楊橫玉輕笑，“她本就是被母親施下言靈咒，送給我的玩具。如今這玩具不能動了，又沒有那麽合心意，帶在身邊與累贅無異，倒不如退還給你。”

說罷，她起身便走，一個眼神也沒給灰狼。

有那麽一瞬間，林煙雨簡直想把布包扔回去，讓這兩個禍害自己過日子去，可她偏偏又在意楊橫玉所說的“言靈咒”，硬是壓下怒火，打開布包，抱出灰狼。

倘若夜遙知的叛變是楊橫玉的母親故意為之，她不能不管。

楊橫玉頭也不回地走了，靜室門一關上，覃長昕便湊過來。

“你要如何處置她？”覃長昕問。

“破壞妖界規矩的妖族，合該伏誅。”林煙雨沉聲，“但如果是有隐情的妖族，我想先弄明白情況，再考慮要不要處刑。”

灰狼安靜地躺在布包裏，雙眼緊閉，呼吸聲微弱，體溫很低。包裹它的布包是它的橘色裘絨翻面，此時內側已染上不少血跡。

林煙雨探查完它的身體情況，雖然沒生出異變處，但毒素激發的殺氣與戾氣已在它體內堆積起來。

她用縛靈索把灰狼捆結實，喚出飄然斧，打算試驗一下看看，卻不知要怎麽用它吸收殺戮之氣，便将它放到灰狼身旁。

感應到殺氣，飄然斧自行動起來，變為透明，之後朝着狼肚子砍下去，但它并沒有對灰狼造成任何傷害，砍完就自行回到原位擺好。

覃長昕凝出水，給灰狼洗去身上的血跡，又給它喂了點水。

毒素消除，夜遙知沒一會兒就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林煙雨。

“楊橫玉已經不要你了。”林煙雨道，“我可以放你一馬，但你必須老老實實告訴我，十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夜遙知的身世，正文裏并未詳寫，林煙雨無從得知，只能詢問當事人。

夜遙知呆怔地與她對視，片刻後，卻是困惑問：“楊橫玉是誰？十八年前您剛出世，主人歸隐之後，我便一直侍奉在您身邊。”

“裝瘋賣傻！楊橫玉是你主人，你怎麽會不知道！”林煙雨皺起眉，用力扯了一下縛靈索，故意裝出一副殘忍的“反派表情”，威脅道，“本少主不愛聽假話，你要是再撒謊，本少主就殺了你！”

夜遙知卻像受了極大的驚吓，身體頓時顫抖起來，拼命搖頭：“我沒有說假話！我沒有說假話！我不敢騙少主！也沒有侍奉過別的妖！我沒有說假話……”

她像是瘋了似的重複這些話，說了幾遍後，忽然慘叫一聲，痛苦地蜷縮起來：“好痛！頭好痛！嗚……”

林煙雨挑了挑眉，一時有點分不清她是裝傻，還是真失憶，忍不住看向覃長昕。

“……等莊師姐為她看看罷。”覃長昕正皺着眉，“除妖師的确能夠抹消妖侍衛的記憶，楊橫玉若不要她了，恐怕是會做出抹消記憶的事。”

她施展昏睡咒，撮指輕輕點在灰狼頭頂，等到灰狼漸漸平靜下來，閉上眼睛睡去，才收回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二更在晚上。

關于這對惡人cp的劇情，我和基友反複讨論了很久，現已根據人物小傳、大綱和讨論結果，修改20、21、23、25、26章完畢。

之前評論區已經有小天使猜到了，楊懷笙确實不算什麽好人，想必大家也看得出來夜遙知的跳反過于突然，并且動機也欠缺，因此在修改時将一些和楊懷笙相關的細節補充上去了，然後這章是以楊橫玉之口，向主角們坦白了夜遙知跳反的真正原因。

夜遙知是真失憶，不會恢複的那種，做錯就是做錯，不會洗白，和楊橫玉再見就是共赴黃泉了，在此之前，她會一直留在貓貓身邊贖罪，不再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