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意已決

林煙雨又睡了半天, 等她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覃長昕剛提着食盒走進來。

“還沒商量出結果。”覃長昕邊開食盒邊道, “書院的長老們一致希望帶島主回去, 慢慢淨化蕭閑易留下的異變處,但雀翎島不能無主,更何況誰也無法估計完全淨化要花費多少時間。”

“那就留一部分除妖師在這維持淨化法陣, 或者把淨化的辦法告訴這裏的妖族醫師。”林煙雨盯着她開啓的食盒,提出建議,“帶走島主的确不現實, 妖族聚集地一旦失去大妖庇護,很有可能就會被附近的除妖師勢力襲擊。”

“怎會……”覃長昕下意識脫口,還沒展開問,便自己截住話。

“實不相瞞, 兩族之間存在的矛盾比我預想的大多了。”林煙雨解釋道, “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我時, 對我的态度?”

覃長昕自然記得, 不好意思地道:“你帶我去定契,我卻因着誤解, 想要毒殺你, 拼個玉石俱焚。”

“是啊,你看你明明不谙世事, 就已經形成對妖族的固化觀念了。”林煙雨拿起筷子, 邊夾菜邊道,“看到今天那些除妖師沒?他們可沒你這麽單純,更何況,我們妖族生來就比人族強大, 身上的皮毛鱗角內髒,對于人族而言,都可以成為名貴的藥物,或者煉制法器的絕佳材料。”

覃長昕默然點頭。她還記得和林煙雨定契的飄然斧,便是由龍族的角和骨作為核心鍛鑄而成。

林煙雨夾了個肉丸,伸到她嘴邊,“先吃飯吧,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不用發愁。不過如果他們決定派人留下來設陣,咱們倒是能再留一陣子——想必島主也打算和我敘敘舊。”

單是聽島主喚“玄傾”時候的驚喜語氣,林煙雨就直覺這之間有故事,妖界之主和島主恐怕還做過好姐妹。

覃長昕再度點頭,小心翼翼地咬下肉丸,卷進口裏慢慢咀嚼起來,全程沒碰到筷子。

這兩天她們一直在趕路,倒是沒什麽時間停下來吃頓熱食。

榕樹居所這兒的夥食都比較清淡,不過林煙雨和覃長昕都沒有挑食的習慣,有什麽就吃什麽,吃着自己碗裏的,還不忘給對方夾菜。

林煙雨看過原文,倒是知道覃長昕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夾菜時,也只夾小姑娘喜歡的菜,這令覃長昕驚訝不小,越發篤定她們之間已建立起心靈感應。

不然她被那麽多雙眼睛盯着的時候,貓兒為何會突然出現?

飯後,覃長昕拎着食盒走出百草堂時,懷裏揣了只腹部纏着繃帶的黑貓。

貓兒說不放心,想出去看看情況,覃長昕便将她帶到島主寝殿去。

今夜的島主寝殿由羽族侍衛和除妖師們共同看守,卧榻前的兩片垂簾被林煙雨的妖火燒了幹淨,蕭閑易留下的那些妖氣絲線,也跟着垂簾一起消失,島主那張以紫檀木做成的卧榻還被妖火舔了個邊邊,黑了一片。

不過她老人家并不在意,林煙雨她們拜訪時,島主蒲薇正倚靠在卧榻上,慢條斯理玩着一套茶具,四肢與頸上的拘束環仍在。

“快給貴客賜座。”覃長昕剛走近,蒲薇就頭也不擡地吩咐道。

林煙雨化出人形,坐在離蒲薇近一些的椅子上,眨着眼睛微笑道:“前輩晚上好。”

蒲薇也報以一笑,将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也給覃長昕倒了一杯。

“一別十八載,玄傾的崽子都這麽大了。”她輕嘆一聲,“你娘在妖界還好麽?”

“娘親無恙,請前輩放心。”林煙雨邊回憶邊道。

“哎,我可不是想問這個。”蒲薇擡手,順勢揉了揉她的腦袋,連自稱也從“本座”變成了平易近人的“我”,“你娘活潑好動又愛湊熱鬧,隐居在寒色森那種鬼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耐得住寂寞。”

林煙雨面露無奈一笑,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了。

原主基本被妖界之主放養,又野又浪還心大,天生魂魄殘缺,壓根就不會關注到母親的心情,她魂穿原主後,為了趕劇情很快就離開了妖界,一時也無從得知妖界之主過得好不好。

好在蒲薇很快又把話接了過去:“不過她把那麽重要的白璧給了你,想必是下定決心隐居了,我也不奢求再見她。我比你娘年紀大,你以後可喚我一聲姨母,在人界若有什麽難處,只管拿着姨母的信物來雀翎島。”

林煙雨立即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連聲道謝。

她正愁人界沒有妖族勢力,萬一除妖師不可靠,自己連後招都沒有,島主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瞌睡來了遞枕頭”。

蒲薇喚出一根孔雀尾羽狀的漆黑信物,輕輕一托,信物便自行飄向林煙雨。

“它名喚‘烏翎’,可做飛行法器,你也可将它放在妖身上禦空而行。”蒲薇和善地看着老友的女兒,懷念道,“當年你娘很愛用它到處飛着玩兒,你是沒見過玄貓生出雙翼的模樣。”

林煙雨:“……”

腦子裏突然有畫面了。

“前輩,煙雨……阿霖先前中了毒,背上生出一片單翼。”覃長昕卻在這時插話,“我從未見過背上生翼的貓族,有些擔心,能不能勞煩您給阿霖瞧瞧?”

“阿霖”這個昵稱喚得林煙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片翼?”蒲薇怔了怔,忙放下茶具道,“快讓姨母瞧瞧!”

林煙雨想了想,還是變回妖身之後,再将片翼展開。

她有意将妖身巨大化,方便蒲薇檢查。

蒲薇身上戴着拘束環,無法動用妖氣,但這并不影響她感應片翼內的妖氣流動情況。

“……內部妖氣并無異樣。”良久,蒲薇蹙眉道,“最大的問題,可能是片翼較難把握平衡。片翼的鳥族僅有比翼鳥,你的片翼便是比翼鳥的片翼,但此族是成對飛行,單只比翼鳥是飛不起來的。”

林煙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振了一下翅膀,“這倒是不打緊,沒翅膀我也能飛,這翅膀我就……我就扇着玩而已。”

得虧島主剛才提了一嘴妖界之主的往事,她才能這麽快為自己找到說辭。

“那可不行!”沒想到蒲薇卻嚴肅起來,“片翼不吉,你将烏翎給姨母,姨母給你另一邊的翅膀。”

林煙雨:?

還有這等好事?!

林煙雨從沒見過孔雀尾巴還能變翅膀,覃長昕也沒見過,生理構造上就說不通。

但島主說能,那就是能,一刻鐘後,林煙雨的背上就多了一片漆黑的翅膀,外形和大小就跟另一側的青赤色翅膀一模一樣。

林煙雨把兩側翅膀合攏到身前,掃了一眼不一致的顏色,心情複雜。

這可真是逼死強迫症的配色。

不如都收起來吧,反正平時不會用,到時候要用,覺得辣眼睛的也是別人,她又看不見。好在烏翎可以随時拆下來,不像青赤色片翼那樣,直接和她的血肉長在一起。

林煙雨心裏想着,便收攏了雙翼,化出人形朝蒲薇行禮道謝,露出甜美無害的笑容:“多謝姨母贈禮!”

三人又坐下來,喝蒲薇沏的茶。

期間,覃長昕幾次想詢問蕭閑易的事,都被林煙雨引開話題。

林煙雨一點也不相信守在這的妖族和除妖師,更何況她上輩子就被教導“防人之心不可無”。

蕭閑易何許大人物?那可是原文裏的終極反派,以兩界生靈為棋,只為滿足自己的私欲。十八年前,就連風扶寧那樣的銀昙階除妖師,都被此妖算計,不但和道侶離心,還失了性命。

在徹底摸清楚對方的底細之前,她可不敢賭。

“我聽那些除妖師們打算留幾人下來守着我,每日給我‘淨化’一次。”蒲薇呷了口茶,眼裏滿含期待,問道,“霖兒受了傷,要好好養一陣,你們不如借此機會留下來,陪姨母說說話?咱們也好商量商量,究竟在哪兒設陣,才能省時省力更換整座島上的水源。”

林煙雨和覃長昕對視一眼,交換過眼神後,覃長昕點頭道:“沒問題,事不宜遲,我們這便去征求門內長輩們的同意。”

窺玄書院的長老們倒是樂意放弟子在這兒鍛煉,只不過風纖塵和莊靜為有些目光複雜。

林煙雨不用想,也知道她們是在惦記覃長昕當衆出櫃的事。彼時那麽多除妖師在場,覃長昕收妖界少主為妖侍衛、并與之結為道侶的大事,很快便會在各州傳開。

覃長昕也想到了這一層,抱着貓走到她們面前,二話不說先鞠躬道歉。

莊靜為大驚之後冷靜了一下午,此時已經沒了脾氣,只是冷冷地盯着她懷中的黑貓看,提醒道:“熱戀期容易‘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們若當真想要當一輩子的道侶,不如先度過這段時期,等冷靜下來之後,再作打算。”

覃長昕忙道:“我心意已決……”

“光是嘴皮子碰碰,誰都做得到。”莊靜為嘆道,“哪怕你們之間已經結了契,但人界沒有除妖師或妖侍衛不能另尋婚配的說法。若是以後發現對方變得不複如初,也可好聚好散,另擇良配。”

“莊師姐,算了算了!”風纖塵感覺她說得過了,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對一人一貓歉意道,“莊師姐氣糊塗了,這些話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倒沒什麽,既然是長昕看上的妖,只要她對長昕好,不惹事,一切都好說。”莊靜為冷靜地提醒,“師父那邊才是真正的難關。別忘了,當時我們找師父尋求道侶名分時,師父都将我們痛罵一頓。”

風纖塵縮了下脖子,似乎已經回憶起當初坦白挨訓的場面。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發定心丸:師父真的不是法海~【大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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