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虎狼之詞

林煙雨回過神, 把關注點掰回來後,不禁有點緊張。

不管十八年前玄傾是出于什麽緣由打開了妖界入口,這個行為導致的一系列嚴重後果已經成為定局, 包括惡妖大批入侵人界, 致使人族傷亡慘重,也包括人界最強除妖師風扶寧的隕落。

如今玄傾已經發下此生此世不踏入妖界的誓言,那麽她作為玄傾的女兒, 且還是一只被玄傾強行封入妖身的純血統玄貓妖,這時恐怕就要代替玄傾成為衆矢之的了。

誰知覃長昕道出她的身份後,靜室裏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良久, 還是雀翎島主開口發問:“你既然是妖界少主,為何會成為除妖師的妖侍衛?”

這也是在場所有人此時困惑的問題。

兩族對立已久,什麽情況下,妖族能成為除妖師的道侶?

答案只有一個:成為這位除妖師的妖侍衛。

“實不相瞞, 我正是來人界追殺蕭閑易的。”林煙雨不得不搬出忽悠覃家主的理由來, 一本正經解釋道, “衆所周知, 為了保證兩界再不侵犯,只有成為妖侍衛的妖族, 才能在人界自由行動。哪怕我是妖界少主, 也絕不能例外。”

“正是如此。”覃長昕毫不猶豫地接過話,“我與父親都答應了玄霖少主, 而玄霖少主也會以妖侍衛的身份與我結為道侶, 傾力協助人族,找尋蕭閑易的下落。”

“血豹”蕭閑易,在十八年前挑起那場混戰之後,已成為了人、妖兩界共同的敵人。幾日前林煙雨之所以能說服覃家主, 也是因此。

一時間,靜室內議論紛紛。

寧州的除妖師們甚至開始罵妖族狡猾,猜測下一步是不是又要借助捉拿蕭閑易這個理由,再次打開妖界入口。

林煙雨馬上垮起一張貓臉,冷聲道:“本少主若想要開啓妖界入口,還需要做妖侍衛?成為妖侍衛,相當于把命交到除妖師手裏,任其拿捏。俗話說‘淫者見淫’,自己心裏見不得光,怪不得這麽喜歡血口噴人。”

“你可不就是圖妖侍衛能在人界自由行動!”一名除妖師梗着脖子提高聲音,“要是沒有陰謀詭計,堂堂妖界少主怎麽可能放下身段去做除妖師的奴仆!我不信!”

其餘幾人也跟着附和。

林煙雨輕哼一聲,不打算和三觀不合的人多解釋。兩族對立的念頭也根深蒂固,多解釋只是浪費口水而已。

不過很快就有窺玄書院的長老們出面,認可并歡迎林煙雨的協助。

“多謝諸位包容!”林煙雨從覃長昕懷裏跳出來,化為人形,朝在場所有的窺玄書院除妖師行了抱拳禮,挺直身板,神情嚴肅,一看就是只正直守法的好妖,誰也挑不出錯處。

此時此刻,林煙雨非常感謝上輩子參加的精神面貌培訓課。

但她并沒有插手關于如何處置雀翎島主的讨論,亮明身份後,就被覃長昕抱回了百草堂。

……倒不如說,是覃長昕急着帶她走。

夜遙知詫異地目送她們離去,正要繼續站在門口等風、莊二人,只聽林煙雨道:“遙知,你也來百草堂靜養吧!咱們解決事情之後就要動身回書院了,你的傷不适合長途跋涉。”

于是夜遙知跟着她們回到百草堂。

啄木鳥醫師羽濯萬萬沒想到,自己出門吃蟲子消遣的工夫,百草堂裏竟然又多了一個病患。

她皺着眉拉上屏風,邊給夜遙知處理身上的鞭傷,邊啧啧連聲:“你這是當了哪個瘋子的妖侍衛?人族啊,總把‘妖族重欲’挂在嘴邊,實際上,他們發起情瘋來,也沒比我們妖族好到哪裏去。”

羽濯拉起屏風時,隔音屏障就自行展開。夜遙知默默聽她說完後,大大方方地問道:“請問,您能否幫我想起那個人?我失去了關于她的一切記憶……”

“嚯,那個人都放過你了,你還記起來幹什麽?”羽濯嗤笑一聲,憐愛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狼丫頭,那個人既然抹去了跟自己有關的記憶,顯然是不希望你再與她扯上任何糾葛,不管是她厭棄了你,還是出于別的原因,你現在都已經自由了,也不用惦記她回來找你,這不是很好嗎?”

“……也是。”夜遙知微微點頭,抛開雜念,不再多想。

她只知少主和少主夫人都厭惡那人,如今那人已把她還給少主,少主又十分照顧她,她只管一心一意侍奉少主就夠了。

屏風另一側,林煙雨聽覃長昕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與她緊急商量起接下來的計劃。

“既然話都放出去了,等回到書院之後,我便去接涉及蕭閑易的任務。”覃長昕道。

“倒也不用這麽心急,先收集他的情報吧。”變回貓的林煙雨往她膝上按爪子,“你是僅次于銀昙階的紫昙階除妖師,我是妖界少主,以我們的身份,不需要親自去做太多沒必要的瑣事。”

她頓了頓,見小姑娘面露憂慮之色,忙将聲音放柔,解釋道:“你和風纖塵她們不一樣,還沒有社會經歷……呃,還沒有執行任務的經歷,首先要做的是完成一些相對來說簡單的任務,慢慢積攢經驗。蕭閑易失蹤了那麽多年,多少高階除妖師想找他,都沒有結果,我們才是起步期,不能過高要求自己,去做能力之外的事。”

根據她所知的主線劇情,黑化的覃長昕回到窺玄書院後,所接的每一個任務或多或少都與蕭閑易有關,有的是她獨自去做,有的是由風纖塵和莊靜為陪同。

或許是作者為了增加劇情沖突,讓讀者更心疼角色,覃長昕每次出任務,都會受不輕的傷,回來之後,又像孤狼一樣默默躲起來療傷,随後鞏固修行,用傷痛和血淚将自己慢慢變得強大。

林煙雨盡管知道“寶劍鋒從磨砺出”的道理,可她現在已經不願看着小姑娘受苦了。換句話說,有她這麽強的妖守護在身邊,小姑娘不應該像原文那樣受苦。

更何況,現在小姑娘已經是她的小女朋友了,還、還當衆宣告了兩次呢。

一想到這事,林煙雨就覺臉熱。

臉一熱,她就想起剛才和小姑娘先後吻了彼此,忍不住将心裏話說出口:“我說這些話,不是在打退堂鼓,而是想告訴你,我們現在是一個整體,還需要多加磨合。以後你可以依賴我,我也會好好守護你,我們需要一起成長。”

覃長昕一愣,張口正想說點什麽,忽然感到捧着的貓臉升溫了,下意識在貓耳朵上輕輕一捏,問:“為何突然臉紅?”

“哪、哪有臉紅!”林煙雨秒回神反駁,然而她的語氣已經暴露了一切。

“現下可不就在臉紅麽。”覃長昕拍了拍毛茸茸的貓臉,感覺熱乎乎的,便生出逗她的心思,故意道,“不如變回人讓我瞧瞧?”

“繃帶會斷!”林煙雨理直氣壯。

“可你剛才當衆化人,繃帶并沒有斷。”覃長昕将手移到她腹部,碰了碰完好無損的繃帶,“想必是醫師考慮到你好動,便為你換了可随身形變化而變化的繃帶。”

林煙雨沒轍,只好不情不願地化出人形,正要往病床上坐,忽被覃長昕一拉,下一秒,已穩穩當當坐在她腿上。

“……”林煙雨低頭看了一眼,嘀咕道,“也不怕腿麻?”

“一只貓兒罷了,不重。”覃長昕從容答道,伸手去碰她的臉。

和她所猜的一樣,貓兒果然在害羞,說那些正經話時,究竟是想到哪方面去了?

林煙雨下意識躲開,然而小姑娘的手只是在半空停了兩秒,就毫不客氣地探過來,在她臉上輕輕一揪。

“回書院後,你想獨占一張卧榻,還是與我抵足共枕?”覃長昕邊揉臉邊問。

林煙雨總覺得她又在拿嘴開車,想了想,回答:“本少主睡哪都行,可你認貓。”

她隐隐有預感,哪怕她們分床睡,小姑娘估計也會找理由鑽進她的被窩裏。

那還不如直接睡一張床,還省得收拾新床鋪。

“認貓?”覃長昕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挂起笑容,順着她的話說下去,“不錯,我的确更喜歡抱着貓睡。更何況,你是驅邪的玄貓,抱着你睡覺,便不會做噩夢。”

她頓了頓,捏臉的手微擡,又去捏貓耳朵,輕聲道:“不過我以前從未抱着貓睡過覺,你且放心。”

“哼,本少主大度得很,不和那些獸類計較!”林煙雨輕哼一聲,眯起眼睛由她摸了一陣貓耳朵,順勢躺倒在卧榻上,随口道,“本少主累了,剛才休息到一半,就被你的慌亂情緒吵醒,現在本少主要補眠了。”

覃長昕沉默幾秒,忽然按在她的肩上,輕輕晃了晃,問:“你的意思是,你能感應到我的情緒變化了?”

“……”林煙雨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大嘴巴。她其實沒什麽依據,只是突然想起剛才是因為直覺,才會匆匆忙忙趕過去看小姑娘,順便救了個場,心裏想着,嘴上就順口說出來了。

“說實話,感應不是很明顯。”她含糊道,“也可能只是湊巧而已。好啦,別問了,本少主真的要補覺了。”

覃長昕嗯了一聲,見她閉上眼,忍不住俯下臉,在她唇邊輕輕落下一個吻。

“那我便不打擾你了,好好休息。”

她說完,當真起身離開,臉上挂着淡笑。

覃長昕離開不久,林煙雨便拿被子蒙住了腦袋,感到熱度從耳朵根一路蔓延到脖子。

等到了窺玄書院,她得找個機會,把之前借給小姑娘的畫本全沒收掉。

作者有話要說:  林煙雨:當事貓就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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