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海是我們的歸宿,大海是我的埋骨之處,

只有彼此,相擁着在無邊無際的海上漂浮;

耳畔的呼吸,心跳的頻率,

手心的溫度,彼此的氣息,

我只想像現在這樣和你相擁直到永遠。

哪怕我的時間将停止,這樣和你漂流去世界的盡頭,化成風,化成雨,再不分開。

正應了這首寓意不詳的海盜之歌,卡路狄亞被笛捷爾一路抱着游到了未知的陸地。

這感覺是很美妙的,美妙得讓人一動也不想動。不遠處,海水沖刷海岸有節奏的浪濤聲使人昏昏欲睡,耳邊,他的心跳聲和人魚的清歌,倒是具有相似的催眠的效果。

你知道人魚是怎麽捕獵人類的嗎?

在淺灘找個海水深一點的地方,将明顯異于人類的耳鳍顯露出來,最好把魚尾探出水面,引誘喜歡的人踩着海沙走進海水中。

然後在那個人走近之前沉下去,那人驚疑不定地尋找,甚至也想潛下水去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游過去把人擄走,看,多麽簡單。

擁有小島的人魚通常喜歡在海島附近選擇目标,從海難中救走嗆水昏迷的人(如果有控制氣象的能力,很可能海難就是他們弄出來的),丢到島上。等人醒過來,就編織出“是我救了你”這種夢幻般美好的初遇告訴那人,誘使所愛的人墜入陷阱。人魚絕對會小心謹慎,那是它們生命裏最完美的一次捕獵。

然後一切順理成章,溫暖的陽光,暧昧的氣息,還有始終沒松開纏繞的魚尾。稍微一動,鱗片就難免微微磨砺人的皮膚,最後……

一個清涼的聲音說,“卡路狄亞,該醒來了。”

半人魚用貝殼盛了點淡水,喂給了他。

他們遠離了戰場,米羅他們卻仍在噩夢中。

卡路狄亞是在真正的屠殺開始之前被笛捷爾擄走的,也許他應該慶幸,他什麽都沒看到。那群人魚,任何一條都能要了他們每一個人的命,這是第一次米羅感到自己是如此弱小,那些渾身都淌着人類鮮血的怪物太可怕了。他們的動作,他們的眼神和能力。

那群突然從海裏冒出來的怪物就像海底爬出來的惡鬼,米羅不是一個膽小的人,更不是一個相信神棍的人,但看到那樣的“人”,還是忍不住相信了傳說中海妖報複人類的秘聞,如果不是的話,那它們又是何方神聖?

威爾希爾呼喚所有吃過他血肉的“人”,把海軍那些該死的、跟虐待他有關的人全撕了。

亂來的結果就是海軍的船沒剩幾艘完好的,海盜船也受到了很大沖擊。即使混亂阻隔了海盜的援軍,海戰也已經打不成了,米羅被幸存的海軍當作保命符一樣帶回西班牙。

他将在審判結束二十天後被公開處以絞刑。

不過,這個重大消息暫時傳不到卡路狄亞船長的耳朵裏了。他成了半人魚的俘虜,被擄上了笛捷爾的人魚島。想要什麽就去拿,拿不來就搶,這是所有雄性生物的天性。

半人魚壓根不能算人,幹的不是人事。

他把卡路狄亞擄來是蓄謀已久。

但正常人都經不起長時間泡在海水裏拖着游那麽長時間,毫無懸念,卡路狄亞發燒了。

卡路狄亞在海盜船上很少會生病,當然,每次生病都是大病,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活不下來了。笛捷爾又是弄冰又是把自己的血用淡水稀釋喂他,照顧得好一陣手忙腳亂。

幸好不到半天,溫度就降下來了。

卡路狄亞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海島上。

海風獵獵地吹過,模糊了時間。卡路狄亞伸手遮住幾乎垂直射向地面的日光,偶爾有海鳥掠過天空,鳴叫聲令這片天地無比空曠。

笛捷爾變回了人魚的模樣,他坐在不遠處海邊的礁石上,對着灑滿陽光的大海唱歌——

“最初的塞壬曾聽着綿密的海潮聲放聲歌唱,

一聲聲,都是血與淚交織的過往。

海神獻上了他心髒,換人魚的心跳穩健而平緩——他說,願我的心永遠留在你身上;

河流之神捧上了他澎湃的血,換人魚有力的脈搏——他說,願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

天空之神摘下了他浩瀚深邃的眼眸,換人魚睜開雙眼——他說,願我的眼為你看這世界;

泡沫之神取出他不老不死、永能再生的肉,換人魚複活——他說,為你而死,是我最大的願望。

四位神死了,他們的死染紅了海洋;

人魚為他們哭泣,眼淚變成了寶石。

那顆寶石為人魚加冕,于是人魚成為了最初的塞壬,大海的霸王,君臨着他的海洋;

直到下一位塞壬被寶石承認,直到大海将他埋葬,他說,總有一天這個故事會繼續……”

嘩嘩……這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發出的聲音,有規律,像正在演奏的慢歌,給他伴唱。

“笛捷爾……”人魚島只有一邊地勢很高,卡路狄亞用了好一會才從樹林繞到沙灘。快要走近笛捷爾的時候他閉上雙眼,傾聽着自己的靴子踩在海藻和貝殼上的聲音。比戲劇更具戲劇性的,莫過于海盜船長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他的人魚擄走、遠離了不知結果的海戰,囚禁在瀕臨大海那峻峭的懸崖之巅。

“你醒了。”說話時笛捷爾沒有回頭看他。

在陽光明媚的天空下,平靜的大海蕩漾着溫柔的微波。沙灘遠處的海面上有鯊魚在嬉戲,不時地翻騰出雪白或血紅的水花。

“這裏是你的人魚島。”卡路狄亞坐在沙灘上遙望遠方,空氣中的鹹腥味讓他有種歸屬感。

不知道米羅他們怎麽樣了。卡路狄亞忍住刺痛,張開雙眼,仰望着晴朗的天空,在這個時候,他覺得長久以來的堅持都是犯傻。

能打開塵封過往的鑰匙一直在他身邊。

他們安靜地坐着,下午最熱的時候過去,太陽光不再刺眼。貝殼白的砂礫在夕陽下泛起橙黃柔軟的光芒,沒有了反射烈日的尖銳。

卡路狄亞脫掉靴子,走向海浪,享受着海水一遍一遍沒過腳踝又一次一次地退去。

他轉過身,看向一直不發一語的笛捷爾,擄人的是他,幹嘛還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卡路狄亞赤着腳走在沙灘上,感受着周圍的一切,風、海浪、有風吹過來時島上樹木的清香、沙灘、揮舞着小鉗子的寄居蟹——

笛捷爾陪在他身邊。

走了一陣子,卡路狄亞停下來了。他看着碧藍的大海,無邊無際——這是個天然的牢籠。

人魚都是強盜,他為什麽早沒想到。

“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嗎?”笛捷爾重新變成人類的模樣,穿好衣服,卡路狄亞笑着問。

“最多三天,我會告訴你。”笛捷爾沒有立刻回答卡路狄亞的問題,但他承諾三天內會說。

于是卡路狄亞沒再追問。

人魚島上的氣候比較炎熱,白天太陽炙烤着地上的一切,熱氣騰騰;晚上氣溫下降,雖然還是沒有到涼爽的程度,但很舒服。

白天只有在樹林中,才能找到一些蔭涼。

相對無言地睡了一夜,卡路狄亞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終于恢複到又有了點饑餓感。他和笛捷爾并肩踏遍了人魚島,這裏居然有淡水。

笛捷爾弄出的一小潭水,簡直是流動的冰。

溪水偶爾有幾條魚躍出水面,清涼的水珠會濺到卡路狄亞臉上。快到中午的時候笛捷爾到海裏給卡路狄亞捉了幾條魚,還有個頭不小的蝦和蟹。他熟練地用幹燥的樹葉樹枝生火,把魚剖了刮鱗去刺,拆開蝦蟹的殼把肉剔出來,然後用海菜包了拿樹枝串起來,放在火上烤。即使沒有調味料也非常鮮美。

卡路狄亞用刀尖撬開一大顆牡蛎的硬殼,把滑膩鮮甜的部分囫囵吞進肚子,又撬一顆。

“你不吃?”卡路狄亞把食物往笛捷爾嘴邊送。

笛捷爾朝海的方向點點頭,“我抓的那只海星很大,夠我吃很久。”卡路狄亞無語凝噎。

海星?!他突然有種沖動想說點什麽。

卻在目睹笛捷爾抓住一只揮舞着雙鉗,在沙灘上飛速橫着移動的小螃蟹,把它塞嘴裏咯吱咯吱地嚼吃了的時候,什麽也不想說了。

“人魚的寶藏真的存在嗎?”下意識地略過不愉快的話題,卡路狄亞剛說完就看到笛捷爾用小孩玩泥巴一樣的姿勢把手伸到海水下面的沙石和海藻裏攪了攪,掏出一顆珍珠。

上面還裹着新鮮的魚類排洩物。

笛捷爾看到卡路狄亞嫌棄的表情,趕緊把珍珠放到海水裏涮了涮,又把它托在掌心舉到卡路狄亞眼前小心翼翼地問,“你喜歡嗎?”

人魚的天性就是把喜歡的人類帶到與世隔絕的地方,然後把自己收集的最漂亮的東西放到喜歡的人身邊讨他開心,為他尋覓食物。

“我不要。”卡路狄亞的反應稱得上冷淡了,他用說反話的語調陳述事實,“反正也走不了。”

半人魚把他的意思錯誤地理解為“不走了”。

“卡路狄亞你不能走,我還有好多、夠裝幾船的財寶。”笛捷爾的耳鳍像翅膀一樣張開輕顫,無法自制地更加興奮起來,“你是我的。”

我擁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只要你別走!

卡路狄亞閉上眼睛自嘲地笑了,搖了搖頭。他能去哪?游過海嗎?不,他哪都去不了。

——呵,海盜也好意思自稱海上的霸王?

海盜也不過是脆弱的人類而已,和真正君臨海洋的人魚比起來,人類,什麽都不是。

在人魚島上時間好像過得格外快。

落日在海平面盡頭徘徊,漫天金色的晚霞中,幾只海鷗振翅而起。腥鹹的海風吹在他的臉上,讓人一時間被這安逸的畫面迷惑。

“卡路狄亞!卡路……”笛捷爾捕魚上岸後發現卡路狄亞不見了,他急匆匆把魚扔到一邊,跑進樹林裏。他看到了卡路狄亞,避而不談的過往突然以這種方式撞入視線,“狄亞?”

卡路狄亞黑着臉擡起頭來,正準備問候笛捷爾十八代祖宗安好,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墳——

墳上放着的那把生鏽的槍異常眼熟。

他突然明白了笛捷爾執着于“海盜”的理由。

航行在大海上,肆無忌憚地掠奪財寶、殺戮同類的“人”,就是這條半人魚想尋找的圖騰。

電光石火間卡路狄亞也想明白了笛捷爾不吃魚的理由,顯然笛捷爾覺得自己是魚,魚才是他的近親,他當然不會吃魚。反之,既然把自己當成魚,笛捷爾就沒道理不吃人。

就像人捕魚吃,鯊魚吃下海的人一樣自然。

打住!不要再想了!

再想非忍不住打死這條蠢魚不可!

卡路狄亞恨不得把自己的思維截斷,然後遠遠地丢出去。他心裏清楚那個墳是怎麽回事,也清楚地知道笛捷爾曾經做過什麽,但他不願意去想——就像他根本不想知道第一條人魚誕生*是因為有人對魚做了什麽一樣。

*傳說第一條人魚是海神波塞冬與妻子安菲特裏忒生下的半人半魚的兒子特裏,文中的說法是卡路狄亞海盜式的故意曲解和調侃

……可是,不行,那把槍是他父親的。即使他只在卡路狄亞的記憶裏占了很小一部分,卡路狄亞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那把槍。

“這是什麽?笛捷爾!”卡路狄亞掐住笛捷爾的脖子,以類似集市上屠夫宰魚的動作将笛捷爾摁在了一旁的岩石上,“這他媽是什麽!”

笛捷爾皺眉,遺憾地發現從前受過的良好教育讓他無法摒棄修養,更無法說出合理又體面的話來把“我吃了你爹還強占你”遮掩過去。

他只能看着卡路狄亞,看一萬年也看不夠。

可惜,不能了。

這念頭一起,他的記憶就好似潮水,遲緩而不由分說地彌漫上來,冰藍色眼睛裏的亮光像一小片執迷不悟的礁石,漸漸被沒了頂。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同一時刻,長久懸在笛捷爾心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深深刺入他的心,再無痊愈的可能。

卡路狄亞知道他把血分給海盜們的時候為什麽先滴在水裏稀釋它了。人類承受不住半人魚純血的治愈力,傷口愈合的同時會給身體帶來極大的負擔。如果在重傷者的傷口上滴下一滴半人魚的血,他不會頃刻痊愈,而會登時死去——卡路狄亞的父親就是這麽死的。

也趕上卡路狄亞他爸倒黴,作為笛捷爾(半人魚)魚生中第一個救助的人類。被海水嗆個半死,胳膊還被笛捷爾掰斷了一條(不是有意的,沒帶人游過不小心用力過猛)。

大概笛捷爾把他救上這個小島的時候他就已經奄奄一息。笛捷爾為了給他治傷,把自己的血滴在他巨大的傷口上。結果他斷氣了。

笛捷爾不缺吃的,按理說起死回生不成就地把卡路狄亞他爸囫囵個埋了也算仁至義盡。

可問題是笛捷爾當時正在長牙。

不像大型蝦蟹類的盔甲似的殼那麽硬,又不像普通的海藻、小蝦那麽軟,新鮮的人類皮肉永遠是成長期半人魚最适宜的磨牙食品。

于是在吸吮過人類的傷口嘗到鮮血的滋味以後,笛捷爾就忍不住……嗯,多虧卡路狄亞他爸無私奉獻(?),那是他頭一次變成人。

也是在那時候,笛捷爾變成人類的模樣走上陸地,不遠萬裏找到了他生母的莊園,并且在那住了一段時間。一路上他聽過幾種語言,還學會了日常交流所需的絕大部分。

當然,還學會了貴族交際的禮儀。

“……對不起。”這份禮太重,重到重來一次笛捷爾也不能違心地說他一定會把它還回去。

“請原諒我……”與這份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成人大禮相比,克裏拉肯王的王冠和圖塔拉蒙迪歐的面具根本不值一提。笛捷爾無法為自己辯解,他嗫嚅着祈求卡路狄亞的原諒。

“原諒你?”卡路狄亞唇邊依然是那抹嚣張肆意的壞笑,流氓特質顯露無疑。可他的眼神透出濃濃的悲哀來,和他的笑容很不相稱。

“我愛你……求你,變成人魚和我在一起。”海藻一樣的惡意蔓延上來,糾纏住他的心肺,生出尖銳的鈎爪。笛捷爾的獠牙已經伸到嘴邊了,硬是讓他強悍地收了回去。

他愛這個海盜頭子。

他的愛沒有在女巫的魔咒裏沉睡,沒有在逃亡的颠沛中流離,沒有在布魯德的利爪下破碎,沒有在海軍的圍剿裏退卻;卻早在久遠到他和卡路狄亞還沒見過對方的時候,在這座美麗的人魚島上,和卡路狄亞父親的屍骨一起緩緩埋進沙裏,再沒有一線生機。

卡路狄亞被弄煩了,一把攥住笛捷爾很像生魚片的耳鳍,沖着他吼,“老子管你——?!”

笛捷爾好像被凍住了,他渾身發冷,不自覺地顫抖着。明明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他卻只覺得自己從頭凍到了腳。他後退幾步,變回人魚的樣子,逃跑一樣跳進了海水裏。

斯塔紐瑪石!如果把它作為禮物放到卡路狄亞腳下,他會不會……改變主意……接受我?

笛捷爾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朝人魚墓地游去。

塞壬,就在那裏。

【本篇設定的補充:

*當時用的航海圖參照穆斯林繪制的那版,還算比較清晰

*卡路他們船隊航行路線基本是一條斜線(不計靠岸補給和劫船時的重複線路),基本是從地中海出發一直到西班牙附近,人魚島地形設定參考《刀語》不承島,但由于地理位置不同,氣候和植被類型跟不承島有很大差異】

“已經五天了。”艾爾熙德看着遠處的天空。

時間不會因船長的失蹤和米羅副船長被海軍抓走而停止,它還在以固定的速度前進着。

海軍抓來的那條人魚的反擊導致海戰以異常的形式終止。剩下的海軍帶着副船長米羅倉皇逃走以後,卡路狄亞海盜團的幹部們不得不在海盜的援軍——馬尼戈特船長的巴塞爾利克海盜團的幫助下處理半人魚和他的好朋友留給他們的殘局,馬尼戈特船長還是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跟他的倒黴鹦鹉很像。

“喂,我說,”周圍五天都沒有散去的濃郁血腥味和鏽蝕的氣味讓馬尼戈特很不舒服,哪怕是對一個常年在海上漂泊、沒有潔癖的人來說,這種環境也是絕對的精神污染。講真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你們的船長副船長全都不在這了,要跟着老子混嗎?”

卡路狄亞海盜團的海盜們沉默了很多,卻不頹廢,他們救起傷者。不少人被次聲波波及,卻沒有一個人打算離開他們的船。

“船長不在,我們就把他找回來。”哈斯加特說出了所有人的意願,“然後去救副船長。”

“哼……随便你們。”馬尼戈特不置可否。

黑暗已然降臨了這片海域。

眼前是一片陰沉的藍色,也許它看起來本該明亮一些,可是即使在星光璀璨的夜晚,船裏的金屬也被鋪天蓋地、數不清的暗紅鏽蝕玷污,讓整個船隊都像鬼船那樣陰森恐怖。

甲板和船艙都是褐色的,舷窗是雪白的,可惜鏽蝕的痕跡侵占了原本的色澤。船頭的煤油燈忽明忽暗,脆弱得仿佛随時都會熄滅。

威爾希爾的鏽蝕能力随着時間的流逝變得越發怪異,船裏的鏡子全都霧蒙蒙的,照不出人臉。原本幹淨的船艙和甲板被絲絲縷縷紅褐色的液體滲透,就連每個艙房的厚厚木門上都出現了裂開的痕跡和鏽蝕的色澤。

“還有十五天,我們去哪找船長?”小廚娘布裏站了起來,失血和次聲波讓她臉色蒼白,但她的目光堅定,亮如今夜的星辰。

卡路狄亞究竟被半人魚帶到哪裏去了呢?

艾爾熙德掂了掂手裏的劍,他覺得這個問題應該問問舷窗外那只一直偷偷跟着他們的、胖乎乎的小賊鳥。海鷗很少能被馴養,它們不是渡鴉,一向自由自在。他才不信敢擄走他們船長的家夥會一條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這只海鷗,也許就是他們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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