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我确實幹不了什麽，”卡路狄亞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聽到他的話笛捷爾額角青筋直跳，“但是你不同意，我可以讓你什麽都幹不了。”

“悉聽尊便。”笛捷爾說，“我要開會，告辭。”

這些天米羅和卡妙真是閑到發呆了。

笛捷爾自然打算觀望一下順便笑納重金隐藏身份當個外部顧問，卡路狄亞偏要他深陷其中，卡妙都懷疑老板想讓笛捷爾當老板娘。

雖然卡路狄亞是彎是直未可知，單就花在笛捷爾身上的心思，說是要泡他都不為過。

噫，真變♂态。

米羅吃着爆米花，窺屏窺得起勁。

老板就是老板。

和米羅這個沒有工作就迅速躺下窺屏的阿宅不同，卡妙的專業決定了他的自律，雖然他自己謙虛地說只是在堅持每天冒冒汗。也就是打打靶，做做常規訓練之類的。

米羅改看卡妙。

“親愛的，你再不戒煙我就不給你洗衣服了。”

“滾。”卡妙朝他比出國際友好手勢，聽米羅這麽說他有種被掠奪勞動成果的不爽感，“你那叫把衣服扔進洗衣機，動手洗和晾的都是我，我給你洗衣服還差不多——加錢。”

“打個折嘛～”米羅笑得見牙不見眼。

“想得美，加錢。”

喀嚓。

卡路狄亞回來的正好，米羅和卡妙正在打量他酒櫃裏價格不菲的酒。看老板回來了，卡妙大發慈悲，親口放過了那瓶威士忌。要知道他原本是想用牙把瓶蓋咬開的。

“看我幹嘛？老規矩，喝可以，帶走不行。”卡路狄亞眉頭都不皺就把那瓶威士忌開了，給自己和卡妙米羅都倒了杯加冰的，“就當慶祝新員工加入，幹完這票笛捷爾就得住進來。”

鑒于卡路狄亞的錢包沒得明明白白，無論米羅還是卡妙都對笛捷爾挺好奇，沒把卡路狄亞的話當真。因此笛捷爾來的時候仿佛聽見“哇，傳說中的笛捷爾，百聞不如一見吶。”

見過很多大場面的笛捷爾推了下眼鏡，擋住未來合作者莫名熱切的目光。用兩句話介紹自己之後，他扯松了領帶，坐在吧臺邊，卡路狄亞也給他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四人碰杯之後卡路狄亞才用老友敘舊般的表情、動作和語氣說出新任務的目标。這次的委托人想讓他的競争對手退出競争，不想要人命，不許暴露目的，由于目标對象身份特殊禁止一切暴力手段，還得顯得合情合理。

卡路狄亞接着說，“我有一個建議——”

“停。”笛捷爾打斷他，把他襯衫的下擺拽出來，一雙美目光華流轉，“這件事我和你想得一樣，計劃的事等會兒再說，交給我做。”

被狠狠坑過兩次，卡路狄亞現在一見笛捷爾眼珠子亂轉就知道他要搞事立馬精神一振。

20分鐘後四人對着笛捷爾用指尖沾着水在吧臺上繪制的簡易關系、現有資料缺口、計劃切入點示意圖面面相觑，卡路狄亞高深莫測，卡妙面無表情，米羅……已經無法控制表情了，他想給這位新來的大學者鼓鼓掌。

“确實有理有據。不過這種魔幻超現實的計劃，虧你說得出口啊大學者。”卡路狄亞好整以暇地晃動杯子，裏面未化的冰塊輕輕碰撞，“該怎麽讓我相信你的計劃可行呢？”

不是“我們”，而是“我”。

擺出老板的身份了，卡路狄亞這家夥。

不出所料。從繪制示意圖開始，他們三人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被笛捷爾盡收眼底。

“憑我的第二專業是心理學，以及至今為止——”笛捷爾摘掉眼鏡，露出作為“水瓶座”被懸賞的清俊面龐，“我的計劃從未失敗過。”

笛捷爾設計行動計劃的模式和卡路狄亞完全不同，他喜歡給每個人單獨分工。

除了笛捷爾自己，誰都不知道這次行動的全貌。而笛捷爾本人對此的解釋是，“全部告訴你們的話，你們會覺得計劃太扯了。”

好吧，卡妙勉強接受這種說辭。

今天是他站在大街上發傳單的第五天。

毫無技術含量浪費時間幾乎掙不來錢的廉價勞動，要不是笛捷爾強烈要求他本色出演，卡妙早就不幹了。他無聊的狀态倒是越來越接近其他為生活所迫發傳單的人，不用演就已經完美融入其中。

米羅被安排送快遞，天天早出晚歸的。

卡路狄亞側面接觸目标人物，但實際沒和他正面交談。他所做的只是确保設計好的對話正好被目标人物聽見，僅此而已。

16號一早，好戲正式開演——

納瓦洛皮裏這幾天比較倒黴，都是些快件損壞、弄灑咖啡、趕不上車之類的小事，可積攢起來也讓他心煩。只敢在心裏偷偷想着“本大爺要扒了你們的皮做衣服穿”然後低眉順眼說對對對好好好沒事沒事。

他從來不信星座運勢之類的，不過在意外得到一串轉運珠之後好像真的變幸運了。

盡管如此，他也沒大肆宣揚。

同樣不順的還有維斯塔，由于維斯塔幹的是不太方便直接說出來的事，因此他的有點不順遠比工薪階層更有危險性。

維斯塔本來就比較暴躁的脾氣更暴躁了。

在卡路狄亞的夏季時裝發布宣傳會上，因為同樣接到米羅借用他們各自上司賬號發來的消息，兩個本不會有任何交集的人出現在了同一地點。更妙的是斯卡羅匹歐“夏季時裝發布會”和“夏季時裝發布宣傳會”天差地別，前者是和卡路狄亞脫不了幹系，後者卡路狄亞根本無須露面，甚至他本人都可以對這場宣傳會一無所知。

畢竟部門工作人員找的外包策劃宣傳，和他這個首席設計師半點關系也扯不上。

卡路狄亞也确實沒做什麽，只是按照笛捷爾的要求在錄制宣傳視頻時使用了兩次“幸運”這個詞，并且在訪談時又說了一次。

聽說中國有個成語叫三人成虎，人會被身邊的環境影響，而本人往往不自知。

這正是笛捷爾計劃的高明之處。

“你小子挺幸運。”心浮氣躁的維斯塔親眼目睹了納瓦洛皮裏出現在門口時在電梯門即将關上，一瞬間又仿佛感應到人體溫度似的打開，正好讓他搭上電梯的全過程。

納瓦洛皮裏用僵硬的微笑回應。

維斯塔本來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可是天氣預報沒測到的暴雨，這小子居然正好因為幸運號碼拿到了主辦方的一把雨傘作為獎品。再加上維斯塔無意間聽到其他人幾句“這小子之前一直倒黴怎麽突然轉運了”的咕哝，和納瓦洛皮裏極力掩飾卻忍不住偷偷去摸手腕上的一個奇怪的裝飾物。

維斯塔篤定納瓦洛皮裏知道點什麽。

盡管如此，他無意窺探他人隐私，更沒打算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缥缈的運氣上。

可惜他的原則注定要被打破了。

日常生活不太自律的米羅送快遞送得腰酸背痛，卡妙都有點看不下去想幫他了，但是笛捷爾堅持讓米羅再送幾天。

“畢竟你平時不怎麽愛鍛煉。”

話雖如此，神通廣大的笛捷爾居然真的通過減少區域訂單量減輕米羅的負擔。米羅這個黑客都不知道笛捷爾有多大能量、具體怎麽才能做到這個，也無從比較笛捷爾和卡路狄亞誰作為老板更好。不過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卡路狄亞，因為他知道笛捷爾如果想告訴其他人會直接說的。

和有分寸感的聰明人打交道讓人舒服。

于是笛捷爾也當沒看出米羅在嘗試破解某地庫最高級別的防盜系統，甚至不動聲色地提供了一點小小的幫助，心照不宣地對着卡路狄亞老板的牆角掄起鋤頭。

也多虧了米羅堅持，風塵蔔蔔、曬得健康的膚色，還有職業化的微笑和麻利的動作——誰都不會懷疑他的真實職業。

于是16號，雷陣雨，停電。

半封閉的空間，消失的信號，恰到好處的急躁感，打發時間的漫不經心再加上适當的誘導，使得“轉運珠”的故事愈發真實。

直接讓維斯塔相信這麽扯的故事幾乎不可能，但是人人都相信“眼見為實”。

因此第一階段是目标是讓納瓦洛皮裏對此深信不疑，按照笛捷爾的計劃進行。

“……不，不管怎麽說這也……”

“看到那個送快遞的小夥子了嗎？”笛捷爾用變聲器和微型耳機幫他補全了“內心獨白”，幾乎稱得上和顏悅色，“随便指定兩個人，做一件事。怕什麽，有些東西是無法用自然科學解釋的，試試就知道了。”

——試試總沒壞處。

納瓦洛皮裏顫抖地指向了不遠處一看就不好惹、對發傳單不太滿意、仿佛憋着一肚子火随時要發飙的卡妙。那個兇巴巴的樣子好像要找茬踢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