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凡我所到之處，必留下一個傳說。”真是一句振聾發聩的狂妄宣誓。你看，我做到了。
——世紀末的天才魔術師
新年，魔都，鐘樓頂。
“警官先生……”下意識回頭，突然唇上一溫。
猝不及防一個甜美的吻。
那吻很輕柔，一觸即放，還沒等他推，那人就放開了他。
僅一個輕柔觸吻的時間，足夠魔術師先生看清楚，這所謂的“黑影”，是個穿了一身深色衣服的便衣警♂察。比自己還要高上一點點，身材特別好，小麥色皮膚，橄榄綠色雙眼，寶藍色長卷發，是個相當英俊的男人。
而真正吸引了魔術師先生的是他的眼神……
“嘿！他在這裏！”男人眼中的迷茫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躍躍欲試，“發現目标！”
“剛吻過就翻臉，真是個無情的男人啊。”親昵地摟住，如同戀人般的姿勢。魔術師先生已經從無線耳機裏聽到了“米羅”這個名字，他一揚手，手裏竟然是米羅警官的無線對講機——剛剛順來的，米羅本人卻毫無所覺。
魔術師把它湊到嘴邊，完美地用米羅的聲音低喊，“目标向C出口方向逃去，快！快！”
好家夥，魔術師還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米羅冷冷地看着他，魔術師回了他一個挑逗的飛吻，用的是主持人小姐那張溫柔純美的臉蛋，做起這種表情的時候意外地妩媚動人。他用小女孩砂糖般甜膩的娃娃音說——
“Happy new year！”
他并沒像年輕的女士那樣微微提着裙子，而是伸手放到胸前行個禮。他做這個動作十足優雅，明顯看得出是男人而非假扮的女人。
這讓剛剛被他吻過的米羅心情更微妙了。
晚了一步爬上鐘樓的卡路狄亞瞳孔驟縮，他再一次見識到了鬼神一般的瞬間移動魔術。
“脫逃術！該死的，”卡路狄亞喃喃自語，竟是自豪的表情。仿佛穿過時光看到另一個人，“他把‘冰雪魔法師’的絕技學了個十成十！”
“你是說他是從笛捷爾那裏學來的？不可能！”米羅很反感卡路狄亞這個立場不堅定的顧問，立刻嗆回去，“十五年前笛捷爾在他的謝幕表演現場從鐘樓頂上跳下來摔死！幾萬人親眼看到的！就算沒找到他的屍體，鐘樓下那麽多血全是他的！他怎麽可能活着離開！”
“你閉嘴！我們都知道的！”卡路狄亞果然激動起來，嘴唇微微顫抖，“他沒有死——！”
“你瘋了。”米羅遺憾地說，“你愛上了魔鬼……”
“收回你的污蔑！他是個天使！”哈？真好笑。
背叛了神聖的職責，背叛了公平和正義，甚至背叛了自己的心，卡路狄亞是個可笑的失敗者，他背叛了所有也還是失去了笛捷爾。
“不，他是個魔鬼，”像魔鬼那樣洞察人心，不斷誘♂惑人堕落，“或者比魔鬼更糟的東西。”
因為笛捷爾把所有接觸過他的人都變得與他們從前判若兩人：卡路狄亞為了他背叛了自己的職責和正義，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傷口，再也無法痊愈；一個小孩被他從孤兒院帶走，至今生死不明，這些全都是事實！
這就是米羅看到的，一個魔鬼毀了一切。
甚至在死後還讓人們持續痛苦着。
“……你不會懂的。”卡路狄亞不想再和米羅争辯，他好像一瞬間老了很多。
當年笛捷爾在謝幕表演之前帶走了年幼的卡妙，他是笛捷爾最後、也是唯一笑納的大禮。卡妙一點都不待見卡路狄亞又怎樣？
哪怕“笛捷爾”在世界上消失，哪怕仍活在世界某個角落的、他深愛的那個人永遠不會再出現在卡路狄亞面前。卡路狄亞仍心裏說——
你在我心裏。你是我最愛的人。
從來都是。
一直都是。
永遠都是。
“呀……不小心聽到了有意思的事呢～”回到家裏的卡妙把竊聽器扔到一邊，饒有興味地托着腮，“對他念念不忘的，可不止你一個啊。”
“米羅，米羅，”魔術師的手中多了一張笑得陽光燦爛的單人照片，警方一顆冉冉升起的警界新星。不過真正打動卡妙的是照片上與當初的卡路狄亞極為相似的眼神，“真有意思。”
十五年，就像一個循環一樣，真有意思。
比起笛捷爾的讀心術（微表情判斷）和極限脫逃，卡妙明顯更加擅長催眠術（誘導）和竊聽，不過他的脫逃術絕不亞于笛捷爾。
——今夜在鐘樓頂上他已經證明過這一點了。
卡妙打開音響，開始收拾屋子。很快被稱為地獄之火的《致帕洛切夫》結束，短暫的間隔後新的曲子開始。相當嚴謹的管風琴樂曲，卡妙立刻聽出那是巴赫的《幻想曲與賦格》。
他當時正在把餐桌上水晶花瓶裏的最後一支花瓣有些枯萎的玫瑰換成嬌豔欲滴的、火紅的新鮮玫瑰，一聽到這首曲子，卡妙突然像被燙到一樣把花瓶扔到地上摔個粉碎。
花瓶四分五裂，變成破碎的水晶玻璃碎片躺在地板上。随之跌坐在地的是卡妙自己。
他又開始啜泣和尖叫，可是能有什麽用？在這棟優雅華麗的空房子裏，有誰會在乎他卡妙的痛苦？沒有，誰都沒有一個人也沒有。
卡妙再一次想念起笛捷爾。他是缪斯，是湖畔邊垂影自顧的納西塞斯，是執壺為衆神斟酒的加尼米德，他簡直能讓衆神之王也為之傾倒。怎麽能不愛他呢？愛能留住他麽？
“我親愛的……”他厭憎現在的生活，喃喃自語似的從喉嚨裏擠出幹澀的聲音，“你看看我。”
到我身邊，到我身邊來吧。
你不在了，我唯有遵循你的美學。你走之後我把自己變成了缪斯，我就是納西塞斯，我就是加尼米德——我把自己活成了你。
我想着，這麽做你是不是就能回到我身邊？
——今天的晚餐是黑椒鴨胸意面，自制的巧克力布朗尼。卡路喜歡吃我做的東西嗎？
——可惜啊，你再也吃不到我做的東西了。
呵，你怎麽會回來，你的雙眼最初、最後，看的全都是那個傷你最深的卡路狄亞啊。
卡妙走到窗邊，顫着手取出煙盒，側頭叼了一支煙。他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完全不明白自己活着是為什麽，久久沒有把煙點燃。
璀璨的寶石在玻璃箱裏的軟墊上反射着燈光，也為卡妙的臉添了道淚痕似的痕跡。世人都說“冰與水的魔術師”很殘忍，他會偷走人最執着、最寶貴的東西：貪財者的金幣、寶石商的私藏、酒鬼的佳釀……其實卡妙根本不想要這些，又或者他只是該偷一顆心了。
如果有人過來陪着我，坐在我身旁。那顆火熱的心放在我身上，一定會很溫暖吧？
卡妙脫力似的坐下，沉默下來，他的膝蓋曲起，雙手環在上面，就像抱着自己一樣，這是一種極沒有安全感的、近乎自衛的姿勢。
沒有了。再也不會有那個淺淺微笑着的魔術師步伐均勻地朝他走來，溫柔地對他說話，給他帶些自制的好吃東西，變新的魔術給他看、講解魔術的原理，再把他抱在懷裏了。
……
米羅正打量着牆上的宣傳照。宣傳照上的卡妙上着白襯衫，下着黑色西裝褲，以十分慵懶高貴的姿态坐在一張哥特式風格的木質椅子上，右手把石青色的額發往上撩，露出別致的燕尾眉，眼角漾出神秘淺淡的笑意。
無論是身材還是容貌亦或氣質都完美得無懈可擊，俊美的臉龐和看不透的眼神能讓任何女人為他瘋狂，當然還有一部分男人。
充滿後現代風格的工作室高端又大氣，與卡妙充滿溫馨的家完全看不出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米羅每次來都會感嘆一下魔術揭秘實在賺錢太多了，他一個小警♂察不知道攢哪輩子去才能攢出這麽個黃金地段的工作室——更別說卡妙住的那棟獨立帶花園的小別墅了。
“卡妙？”工作室的主人緩步走來，點頭向米羅示意之後大大方方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
他身上是一件白色的休閑西服，裏面套着的是淺灰色的休閑襯衫，下面是一條的淺藍色水磨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溫和。
“你還在追捕魔術師？”卡妙聲音太幹淨，雖顯得冷漠，卻很好聽，“喝水還是酒？”
“有酒嗎？”玻璃茶幾上只有盛着水的玻璃杯，卡妙的問法勾起了米羅的好奇心。
卡妙拿起裝着水的玻璃杯輕輕晃動，絲絲縷縷的暗紅色随着他的搖晃均勻地替代透明——那杯水就這樣在米羅面前變成了紅葡萄酒。
“厲害！”米羅接過酒沖着卡妙一笑，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牙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