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幹淨冷冽的氣息萦繞鼻端,邊澤禁不住阖了阖雙目，深深嗅聞。
是師尊的味道……
是他朝思暮想，惦念許久的氣息。
在終于得償所願的這一瞬,邊澤頗有種想要沉溺其中,不願自拔的沖動。
充滿喟嘆的嗓音徐徐鑽入百裏衍耳中，而他此刻陷在邊澤的懷抱裏,後者的力道略有些大，似生怕下一秒他會跑了。
百裏衍随時能從這個懷抱中脫離，然他轉眸掃到将頭埋在他頸窩處、邊澤的側顏時,百裏衍神色微凝。
分明方才面上還帶着遮不住的怒容，眼下卻分外愉悅。
邊澤的轉變實在太快。
且這份愉悅似乎與他有關,耳畔緊接着響起對方的聲音。
“師尊。”邊澤将頭壓得又低了幾分,嗓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百裏衍還未出聲，只聽邊澤又道。
“再讓弟子抱抱。”
說罷,邊澤再度緊了緊雙首,從旁邊的角度來看,就像是他把人圈在懷裏一般。
事實上也确是如此，邊澤把他的師尊整個攏在了懷中,心底的欲念似也因着這個動作稍有緩和，然又有另一股強烈的渴望重新開始叫嚣。
好像還不夠……
邊澤呼吸加重幾許,直到被他圈在懷裏的人有了動靜、才将他沉浸的思緒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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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衍終于被他這番莫名的舉動挑起反應,擡起一指将人抵開。
看着神情淡漠，沒有絲毫起伏波動的百裏衍，邊澤被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指尖推開，容色不變，側過臉瞥了眼這只纖長首指，他心念微動,松開了抱着師尊的雙首。
抱一抱已經是現在他能達到的上限了。
再抱下去，師尊該惱了。
邊澤眸光微暗，心下雖然也想看看師尊惱起來的模樣。
在他現有的記憶裏，邊澤很少看到師尊臉上出現除去冷漠以外的情緒，仿似萬事萬物都不被他看在眼裏，這樣的狀态，就像是游離世界之外……
邊澤壓下心中想要探究的欲望，他安分退開，接着擡首把抵在自己額間的指尖拉下，眉眼彎彎看向百裏衍，“現在可以回去了。”
說着，邊澤目光時刻不離身前人面上，觀察着師尊的神色變化。
繼而他垂下眼，又補充道：“想必二師兄應該比完了。”
百裏衍抽回首睨他一眼，一時也沒了想知道邊澤所謂的心願到底是什麽的心思，只待大比結束，他總會說的。
思及此，百裏衍一語不發，轉身便走。
看着師尊離去的背影，邊澤眼神幾經轉變，末了閃爍出微光。
他一直所了解的師尊是淡漠自持的，情緒從不外露，邊澤對這一點也尤其敏銳。
方才的師尊……好像有哪裏不同了。
這一認知讓邊澤心中翻湧起無數猜測，因着這些猜測，他唇角緩緩往上翹了翹，摩挲指尖一瞬後，又循着師尊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百裏衍先邊澤一步離開，身形很快在青竹林中消失不見。
他的神識能夠感知到頓在原地的邊澤、此刻他已經追了上來，察覺這點，百裏衍身形化虛。
直至離開後峰，百裏衍面上的冷淡之色褪去，露出了昔日折淵魔尊獨有的那份邪肆恣睢，倘若有玄清宗的任何一個看到此刻的他，都不會将之和傳聞中那個冷漠矜貴的長淵真君聯系在一起。
五年時間，百裏衍早已将原主早前對外做出的道貌岸然的假象變為事實，卻也不是有意為之，只是大多時候，百裏衍都會收斂自己的脾性。
以至于呈現出在外人眼中那副不沾俗世的模樣。
故而當百裏衍展露本性時，與之前的他相比一目了然。
百裏衍表情冷凝，擡眼轉眸間的盛氣淩人顯露無遺，更透着上位者的霸氣威儀。
僅一眼，便足以攝人心魂。
他此刻眸子半阖，掩藏其下的瑩藍眼眸被深色浸染，陽光灑落為他面容鍍上一層金邊，唇上不知何時被豔色暈染，殷紅如血。
即使五年過去，任他僞裝得再好，他也還是他。
還是那個令人生畏的折淵魔尊。
這突如其來的本性暴露，是本能察覺到了不可控的因素釋放出的警示，許久之後，百裏衍喉中溢出一聲低嗤，再度掀起眼簾時，他眸底流露出的煞氣絲毫不加掩飾。
從來沒有人能夠挑動他的情緒。
至少，在暗陵大陸中，從來都沒有，沒有人可以、也沒有人敢。
但自百裏衍引動天雷，被劈到彌天大陸收下那幾個徒弟後，迄今為止，不僅是邊澤，無論是顧琏易還是溫淮，都可以讓他情緒轉變。
這不像他。
七情早已被他舍去，這些于百裏衍而言都是些無用的東西。
比起原劇情中百裏衍的結局，而他則是真正從深淵地底爬出來的，百裏衍從不會為他人而停留，亦不會對他人産生情感。
縱然他們是他的弟子。
但那也僅此而已。
以前不會，今後亦不會。
青硯峰比鬥場。
練氣期的比鬥還剩最後五場，前三甲就在這幾場比鬥中誕生。
第一場，溫淮成功贏下杜峥。
下場後他本欲去找師尊，卻在看到高臺之上屬于百裏衍的位置空空如也後一頓。
遂他找到在臺下等着的顧琏易。
“恭喜。”顧琏易将他的這場比鬥從頭觀到了尾，溫淮與杜峥的實力可以稱得上懸殊，卻不料最後還是讓溫淮贏了。
便是杜峥本人都有些難以置信，更不提那些從一開始就認為他會贏的弟子了。
溫淮對此卻不以為意，聽到顧琏易的恭喜也只是笑笑。
贏下這一場算什麽……他要的是魁首。
唯有拿下魁首，他才好去見師尊……才好在師尊離宗找尋天材地寶時跟随。
想到這裏，溫淮定了定神，兩人一道走回後方的觀看席。
他們過去時，邊澤已從青竹林回來。
瞧見高臺之上空出的位置，邊澤表情微變。
師尊明明先他一步回來，眼下卻是沒見到人。
一直到顧琏易和邊澤依次上場，百裏衍都未曾出現。
溫淮這才想起來去問一場比鬥後從臺上下來的顧琏易，“師尊去哪了？”
從他那場比鬥完，師尊都沒有出現，溫淮莫名有些不安。
同樣不安的，還有顧琏易和邊澤。
聞見他問，顧琏易先是搖了搖頭，繼而去看邊澤，後者看了他一眼，随即薄唇微抿，“我亦不知。”
師尊根本沒有回青硯峰。
師兄弟幾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惶惶，其中最為不安的，當屬邊澤，只因他是最後一個見到百裏衍的，但這些他不會告訴另外兩人。
而後就在三人商議一番準備回行止峰看看師尊是否先行回去時，沐遠真君忽地從高臺上走下。
柳無絮找到他們，視線于幾人面上左右掃過，在三人齊齊看過來時，又撇開了目光，他道：“你們在找長淵師弟？”
開口時，柳無絮的語氣略帶了一點不自然。
聞言，邊澤眸色一凜，繼而朝他看去。
顧琏易和溫淮二人也都一臉凝重。
見狀，柳無絮摸了摸鼻尖，繼續，“我知道他在哪。”
或許是因為接下來的話，叫他連身份也不顧、徑自以我自稱。
“敢問沐遠師伯，我師尊他在哪？”顧琏易揖禮恭敬詢問道。
柳無絮對他的态度十分受用，也不欲隐瞞，直言道：“長淵師弟方才傳信，他已然離宗。”
連柳無絮都有些摸不準長淵師弟，大比結束後再有三年就是仙門大會，要由他代理掌門之職的，怎麽說走就走了。
柳無絮渾然不知，他說完這句話後，于他身前的三人同一時間僵在原地。
面上俱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師尊離宗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開啓時間大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