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護犢子
“什麽？”等尋盞反應過來後，他立馬拒絕道：“不用，等會我自己來吧。”
尴尬從尋盞眼中一閃而逝，他伸手想接過戎霜旋手中的藥，輕易地被她躲開，“背後長眼睛了？你還挺能耐。”
戎霜旋态度強硬，語氣不耐，“給我麻溜地脫了。”
尋盞拗不過她，只得将外衣脫下，剛才戎霜旋只是大致瞄了一眼，這會在看清他身上交錯的大大小小的疤痕後，倒吸一口涼氣。
對自己數不清的疑問，尋盞在短短幾瞬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他選擇暫時放下，既然涉及到一些不同尋常的領域，戎霜旋和媽媽都沒有主動提過，這側面印證了求得真相的難度。
更別提他現在還沒想好該怎麽面對她，不想貿然出口引起戎霜旋的不安，甚至破壞兩人之間的關系。
“怎麽了？是不是很難看？”注意到戎霜旋看着自己不說話，尋盞羞赧的同時，又有些自卑的情緒冒出。
“嗯，知道難看就好。”
她剛剛在房間裏吹頭發，沒聽到外面的動靜，也沒想到尋盞會這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想到這戎霜旋氣憤又心疼，出氣似的說：“簡直難看死了。”
不用多問，身上這些舊疤痕肯定是之前打架的時候留下的，照他這麽作踐自己的身體，不留疤才怪，這次添的新傷因為泡過水，傷口處泛白，新鮮的血液從裏面滲出來，戎霜旋将力道放得極輕，生怕弄疼他。
因為離得近，兩人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味混合在了一起，戎霜旋柔順的黑發垂落在耳邊，這樣的事才是第二次，動作相比起上次卻明顯熟練不少，短時間內幹着同樣的活，她也沒了打趣的心情，“你看以後哪個女孩還要你。”
“照這樣下去我書也不用念了，每天跟在你屁股後面追着你給你上藥就行。”
“燈燈，你能不能讓人省點心。”
戎霜旋啰嗦着，倒是沒有太多要責怪他的意思，兩頰氣鼓鼓的，嘴巴撅了起來，她眼裏的擔心尋盞看得真切，上藥上到一半，心情稍稍平靜，戎霜旋終于有功夫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會碰到路因？”
看着戎霜旋為自己忙前忙後，沒了那層提防和抗拒，尋盞的心酸酸漲漲的，心情難以言喻，又有一絲新奇的感覺。
提起今天碰到的事，尋盞斂起情緒，竟然有些不想把事實和盤托出，“回來路上湊巧碰到的，他和他幾個朋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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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為什麽會起沖突？”說完後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沒什麽意義，“算了，他想找事哪來那麽多為什麽。”
“然後呢？然後你們就打了一架？”
“嗯。”
戎霜旋剛撕開一包新棉簽，聞言忽地湊近直視他的眼睛，尋盞甚至能看清她臉上細細的絨毛，漆黑的瞳仁像嵌在白玉上的黑珍珠，粉嫩的唇微動，溢出清甜的氣息，“就這樣？”
總覺得他好像隐瞞了什麽。
尋盞點點頭，眼神毫不躲閃地和她對視，戎霜旋凝視了半晌，半信半疑地移開視線，“好了，知道你眼睛比我大了。”
電話鈴聲适時地響起，戎霜旋從茶幾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半威脅道：“最好別讓我發現你有什麽事沒告訴我。”
又将棉簽和藥遞給他，“前面自己塗。”
她有意避開尋盞，說完後轉身回了房間，直到咔嚓一聲門關上的聲音響起，才将手機放到耳邊。
電話是保镖打過來的，事情的來龍去脈肯定要查清楚，當時有兩個見義勇為的路人出手幫忙，事後将尋盞送到醫院，還墊付了醫藥費，根據他們繳費時留下的信息，最終聯系上對方，打探清楚了整個過程，事發當時附近還有路人不經意間錄下視頻，戎霜旋站在窗邊聽着保镖的報告，久久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記下他們的地址，過幾天我會登門道謝，視頻給我發一份。”
仔細聽就能發現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挂斷電話後，她點開微信聊天框的最新消息，還沒看完，就忍不住沖出了房間。
門和阻門器之間發生碰撞傳出一聲悶響，戎霜旋大步走進浴室，抓起尋盞上午穿的那套衣服回到客廳，找出破了洞的位置，同時将手機塞進尋盞懷裏，“這就是你說的，只是打了一架這麽簡單？”
戎霜旋拿着的衣服上破開的位置幹淨利落，沒扯出多餘的線頭，一看就是用利器割傷的，尋盞的眸子暗了暗，摁亮她的手機屏幕，按下視頻的播放鍵。
拍攝的人隔着一定距離，最開始是在拍自己兒子騎車，後面才将鏡頭對準了尋盞他們，不是熟人的話很難辨認清楚誰是誰，視頻裏路因帶上朋友再次堵住尋盞，雙方沒說上幾句話，很快爆發沖突，尋盞的戰鬥力不可低估，實現了單方面碾壓，直到路因中途退出消失在畫面裏，再回來時他手上多了一個尖銳的工具，看上去應該是一把刀。
尋盞身形再靈活，也不可避免地受了傷，衣服和皮膚都被劃破，由于傷口不深，加上戎霜旋沒有處理過刀傷，單純地以為是在打鬥過程中不小心刮到的，自然也沒注意到衣服上那過于整齊的開口，彰顯着事情不同尋常。
幸好有兩位身材魁梧的大哥經過，厲聲喝止，在言語交涉了一會後，路因等人終是收回了手，否則還不知道要怎樣收場，照路因那副不管不顧的樣子，後果難以想象。
“我……”
視頻放到一半，後面的內容不用再多說，戎霜旋已經看過一遍，尋盞作為當事人顯然更加清楚，他擡起頭，對上戎霜旋冷冰冰的眼神，輕顫的身體出賣了她最真實的情緒，手攥緊衣角，指尖發白，眼眶紅紅的，一下就徹底擾亂了他的心。
他已經塗好藥穿上衣服，傷口疼得都有些麻了，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試探地伸出手，撫上她的肩膀，慢慢地将人摟進了懷裏。
一個藥味和橙花味混合的擁抱，和上次不同，兩人貼得更緊，戎霜旋怕碰到他的傷口，還下意識地輕輕推了推。
剛确認她的身份，尋盞接受得并沒有那麽快，奈何他實在找不到方法來安慰她，又因為愧疚無法直視她的眼神，只能選擇這樣最直接的方式，他渾身僵硬，甚至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對不起，姐姐，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到目前為止，他對她說的最多的話除了“謝謝”之外，又多了一句“對不起。”
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認錯态度良好，想求得大人的原諒。
清楚戎霜旋的性子，她一定會将事情查個底朝天，總會知道真相，他的理由并不成立，可他那一刻是真的不想告訴她，自我欺騙着能瞞一會是一會，怕她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吓到。
戎霜旋沒那麽脆弱，也不好忽悠，視線再度轉移到他弄破了的那套運動服上，她想到了什麽，又問：“你今天是不是沒有穿羽絨服？”
“……要是穿了的話，姐姐給我的衣服又要壞一件了。”
他其實大概能猜到路因毫無顧忌對他動手的原因，和他之前的想法高度相似，那就是誤以為戎霜旋只是一時興起，其實沒有多上心，畢竟表面上看來路家對戎家有恩，兩家友好相處了這麽多年，總不至于真因為尋盞傷了和氣。
加上路因看到他仍然穿得“破破爛爛”，大周末還要外出兼職，自認為這側面表現了戎霜旋的态度，行事起來更加肆無忌憚，不想放過這送上門來的好機會，打算為自己出一口惡氣。
路因怎麽想的和他無關，他現在已經明白了戎霜旋的用意，心裏只剩感激和慶幸。
尋盞語氣輕松，沒有直接回答，像是在開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笑，可戎霜旋在聽到後，突然什麽責怪他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件事她也有責任，考慮得不夠周全，想法過于天真，上次給過路因教訓，加上受害人家屬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以為尋盞不過是出去做個家教，不會出什麽事，才放低了警惕沒讓保镖跟随，誰曾想就這麽一次，差點釀成嚴重的後果。
“以後每天都要穿，我不想再照顧病號。”
“壞了就壞了，再買一件不就得了？”戎霜旋個子矮，到他的胸口處，仰頭只看見他鋒利的下颚線和凸起的喉結，一副護犢子的态度，“我跟你保證，以後不會再有人敢随便找你的麻煩。”
“路因那邊的事，我會解決。”
尋盞以為戎霜旋态度終于緩和，他嘴角剛剛微微上揚，想應下她說的話，就見她退出了他的懷抱，“對了，你不是要搬走嗎？等過幾天你傷好了再走，房子我幫你看了幾間，等會你挑挑喜歡哪個，到時候直接搬過去。”
尋盞：“……”
他要怎麽說他現在不想走了？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的尋盞，在看到戎霜旋說不上好的臉色後突然語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