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戎霜旋
“哥，你不是說考試會考這個嗎？怎麽老師全給我打了叉，是不是老師搞錯了？”
周一一大早上周周測的試卷就發了下來，戴苑傑看着自己慘不忍睹的分數，忍不住抱怨，話裏話外仍然對尋盞十分信任，甚至懷疑到了老師頭上。
尋盞瞥了一眼他的試卷，好巧不巧瞥到他古詩詞填空那一欄，寫滿了“戎旆霜旋重，邊裘夜更輕”這一句詩，不是将詩的前後半句拆分開來填寫，就是一整句全寫了上去，可謂将這句詩詞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致。
驟然看見，剛确定自己心意的尋盞悄悄紅了耳廓，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我什麽時候說過？”
戴苑傑沒發現他的異常，聞言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裏充滿哀怨，像在看一個負心的渣男，“就、就考試那天早上啊，這句詩你寫了一整頁，我以為考試會考，還問你來着，你當時也沒否認，我抓緊時間背得滾瓜爛熟，都沒怎麽複習其他的。”
“不是吧哥。”戴苑傑拿過尋盞的試卷，在看到上面的勾後心痛了一下，這還不算完，他發現正确答案和這句詩詞之間，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無關聯。
“可能是我聽錯了，這句詩根本不在課本裏，考綱上也沒有，你怎麽這麽不認真？”
尋盞成功将談話的重心轉移，戴苑傑也沒意識到不對勁，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連書上都沒有，那你寫那麽多遍幹什麽？”
“偶然看到的一句詩，覺得挺有意思的。”
“……是嗎？”
上課鈴聲打斷了戴苑傑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大概是他不懂學神的世界，反正他是真沒看出來哪裏有意思。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行人褪去了厚重的棉服和衛衣，換上了輕薄的夏裝，道路兩旁的綠植油得發亮，樹影婆娑斑駁，陽光被茂密的葉子分割得細碎，像金箔一般，給萬物鍍上了一層明亮的色彩。
和戎霜旋想的一樣，高考放榜不久，榮家那邊就傳來了好消息，榮溪已經被找到，戎旌派去的人證實了消息的準确性，拿着一部分上帝劇本的戎霜旋自然也清楚這消息錯不了。
榮溪被接回來的那天晚上戎霜旋要回榮家吃飯，尋盞因為有兼職走不開沒法一起去，為此她還失落了好一會，“你真不跟我一起去啊？”
“真的想要我跟你一起去嗎？我可以打電話跟老板請假。”
尋盞臉上沒有表現出一絲為難，戎霜旋想了想，還是選擇放棄，“算了，我自己去，你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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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家宴，兩家都和路家斷絕了往來，到時候餐桌上只有尋盞一個外人，爺爺奶奶不介意，但她不想讓尋盞感到尴尬和為難，再說兼職的時間是早就安排好的，臨時請假說不過去。
看着瞬間雨過天晴的戎霜旋，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尋盞心裏還是酸澀又無奈，現在還不到坦白的時候，她又一直将他當作小孩子，只能期待着日子過得再快一些。
至于現在，她能事事想到他，就已經是最好。
戎霜旋到的時候天空落下了帷幕，別墅內外燈火通明，還沒進門，她瞧見榮溪被兩位老人家圍在中間，五官很漂亮，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笑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整個人陽光幹淨，能看出過去的遭遇沒有磨滅她對生活的希望。
“怎麽不進去？”
身側覆下一道影子，擡頭一看是戎旌，順着妹妹的視線望過去，怕她覺得孤單失落，戎旌将自己的手臂伸出來，示意戎霜旋将手搭上來。
她今天穿了一條玫瑰色的小裙子，乍一看和戎旌的西裝還挺搭，不知道的會以為他們現在是要去走紅毯，戎霜旋噗嗤一笑，“放心，我哪有那麽小氣，不是該為她感到開心嗎？”
說是這麽說，人心都是偏的，戎旌的擔憂也正常。
戎霜旋最後還是搭上了戎旌的臂彎，兄妹倆一齊往客廳走去。
“爺爺，奶奶。”
“哎，小旋和小旌回來了，”老人家眼角的淚還沒擦幹，迫不及待地将榮溪推到身前，向他們介紹，“這是小溪。”
“你好。”戎霜旋友好地和榮溪打了個招呼。
“戎旌哥好，小旋好，好久不見。”
說實話榮溪五歲前的記憶十分模糊，但在面對他們時還是有強烈的熟悉感，戎旌兄妹倆話都不多，早就見慣了各種人的榮溪仍然感受到了他們釋放的善意。
榮華姍姍來遲，飯桌上的氣氛沉默了一瞬，大家往她在的方向瞟了一眼，默契地繼續埋頭吃飯。
她最近過得并不好，被趕出公司後，榮友安和楊靜蘭沒再給她提供經濟支持，沒了家世背景，純粹靠自身能力，她找工作屢屢碰壁，人到中年卻越混越狼狽。
戎霜旋自然不知道這些，但能看出小幾個月不見，她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渾身都彰顯着“失意”二字。
這麽短的時間內，榮溪已經從爺爺奶奶那裏得知了榮華做過的事，對她不很熱絡，只是遵循禮貌叫了一句“姑姑”。
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侄女的疏離，榮華眼眶紅紅的，半晌讷讷地說了一句：“回來就好。”
看來榮華對榮溪是真的有感情，畢竟是哥嫂唯一的孩子，可原主又有什麽錯呢？想到這戎霜旋暗暗搖了搖頭。
楊靜蘭一直不停地給榮溪夾菜，像是要把這些年缺失的一并補上，同時也沒有忽略戎旌和戎霜旋，過了一會她再次哽咽起來，擡手抹淚，“我們家小溪在外面受苦了。”
“小旋也是，都是我們大人的錯，沒看顧好你們。”
榮友安在一旁沉默着不說話，拍拍老伴的背，給她遞了幾張紙巾。
“怎麽會，和您沒有關系，您不要自責。”戎霜旋率先開口道。
“都是人販子的錯，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您想點開心的事。”
“小溪和小旋說得沒錯，這件事我會一直往下查，當年的拐賣犯，還有買下小溪的那戶人家，一個都不會放過，您只管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在小輩們的安慰下，楊靜蘭開心又欣慰，“好好好，回來就好。”
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坐在最邊上的榮華識趣地沒有開口，默默地吃着飯。
榮溪回到榮家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話題逐漸向好的方向轉變，知道她高考成績在鄰市排前三，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上C大，戎旌主動提道：“小旋也在C大，馬上要上大二，念的是法學，填報志願的事你有疑問的話可以問她。”
戎霜旋附和地點點頭，“你想好要念什麽專業了嗎？”
“還在考慮，到時候可能要麻煩你。”
“沒事，不麻煩，等會加個微信吧。”
“嗯嗯！好。”
……
蟬鳴聲不絕于耳，從榮家出來的兄妹倆在門口等司機将車開過來，看戎霜旋今天一切如常，戎旌知道她調整好了心态，拍了拍她的頭，“行啊你，不愧是我妹妹。”
戎霜旋不知道戎旌身上這股傲嬌勁兒是從哪兒來的，只感覺到了他在身高上的碾壓，“本來就沒那麽脆弱，人都是會長大的。”
兩人之間的默契再次上線，戎旌沉默了一會，“脆弱點也沒事，哥哥永遠都在，在我這你是第一位，我說過的，沒人比你更重要。”
說不感動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戎霜旋不習慣這樣的煽情，哪壺不開提哪壺，“哥哥，那嫂嫂……”
“這完全就是兩碼事。”
戎旌沒想到妹妹這麽會煞風景，曲起指節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董團因為家裏有事提前離開，這會沒了客人，店裏只剩下尋盞一個人，他清洗着做奶茶需要的用具，耳邊一時只剩水龍頭的水流聲和鐵質器具碰撞的聲響。
伴随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戎霜旋的聲音忽地響起，帶着她特有的活潑伶俐，給這沉靜的夜晚添了幾分熱鬧，“燈燈！我來啦！”
“你怎麽來了？”
“來接你回家，不過我沒讓司機師傅等着，我們等會要自己回去。”
她穿着件泡泡袖公主裙，鎖骨平直精致，腰身盈盈一握，是尋盞眼中最鮮亮的一抹色彩，看到她心情都輕快了起來，溫聲道：“好，你先坐會，我很快就好。”
戎霜旋卻沒走開，而是從包裏拿出一張紙巾，尋盞疑惑地擡頭，就聽見她說：“別動。”
“你頭發上有水珠，”她用紙巾仔細地擦了擦，尋盞感覺到她的呼吸噴薄在他頭頂，所幸這樣的時間沒有持續太久，“好了。”
“嗯，”尋盞笑了笑，正想繼續打掃，就看到她額頭上肉眼可見地紅了一塊，剛才因為光線問題沒注意到，他微微蹙眉，“你額頭上怎麽紅紅的？”
戎霜旋撫上自己的額頭，“這個……”她眼珠轉了轉，面色突然變得委屈起來，“是我哥弄的。”
尋盞擦幹淨手，輕輕碰上那塊細膩的皮膚，“他做什麽了？”
“他說我不聽話，然後就打了我。”
戎霜旋在心裏給戎旌道了個歉，暫時讓他背會鍋。
看她支支吾吾的一時半會沒說出什麽來，想到她今天回到榮家可能受了什麽委屈，尋盞心急道：“他為什麽要打你？”
“因為……因為……”說着說着，戎霜旋實在編不下去，又看到尋盞的表情明顯當了真，只得坦白說：“哎呀沒事，我剛剛都是騙你的。”
還讨好地朝他笑了笑。
尋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