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養兒防老
尋盞仍不放心，再次确認說：“真的沒事？”
“當然沒事啊，我哥怎麽會打我，這是我回車裏拿包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
戎旌彈她的那一下沒用什麽力氣，自然也不可能留下痕跡。
後知後覺的尋盞不由得輕笑了一下，她的演技比起他來也不遑多讓，此時的他絲毫沒意識到有自己的濾鏡加持。
尋盞到點下班後兩人沒有急着打車回家，大半夜的一起壓馬路，最近忙于期末考試，戎霜旋深入體會到了法學生的不易，更是愛死了這種能放空自己的感覺，想到這，她難得過問了一下尋盞的學習情況，“我看你們學校公衆號上發了一篇和競賽有關的推送，要開始集訓了是嗎？你什麽時候走？”
“嗯？我沒參加。”
戎霜旋顯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為什麽？開學的時候老師找你不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是，她上學期也找過我，不過我沒答應。”
“對我來說上大學不止競賽這一條路，它要占用的時間很多，也需要一定的費用。”
在這之前，他必須先考慮自己的生存問題，沒有家人的支持，意味着他沒法将大片的時間投入到競賽中，更別說去參加集訓。
成為競賽保送生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但這條路不好走，也不在他對未來的計劃之內。
戎霜旋聞言放緩了腳步，想了想開口道：“你記得嗎？我之前跟你說過路平柏對我們家有恩，他在我小的時候救過我的命。”
這是上次和戎旌聊榮華的事的時候偶然提到的，戎霜旋沒想到所謂的恩情居然會和她有關，那時候原主才兩歲，爺爺奶奶尚在人世，帶她出去玩，偶遇高空抛物，一個玩具車從天而降，一時間誰都沒有注意到，是恰巧經過的路平柏先一步發現并抱着她躲過，自己的後背卻被玩具車邊緣劃開了一道長達十厘米的口子。
為了以防萬一，戎家夫婦暗地裏找人調查過，确認事故只是意外，路平柏是出于什麽目的救下她的不得而知，總之從那以後他才得到青眼，步步高升。
不知道是因為清楚太過刻意會惹人厭煩，還是覺得她翻臉無情說什麽都沒用，路平柏壓根就沒在她面前提過這件事，不過就算她清楚來龍去脈，做事也不會有所顧忌，這些年路家受到的恩惠已經夠多了。
“現在這份恩情順延到了你身上，四舍五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想做什麽就去做，我會為你提供一切支持，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這都是你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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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盞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她一臉認真的模樣，輕笑道：“我知道，我不參加競賽不完全是因為這個，主要是因為這不符合我的興趣。”
“那你的興趣是什麽？法學相關嗎？”
“你怎麽知道？”
“你猜啊，”戎霜旋又賣起了關子，尋盞只要轉念一想，對她知道也并不驚訝，在他看來這才符合常理，所以他沒有追問，肯定地說：“你說得沒錯。”
這點書裏自然有提過，因為尋詣的緣故，尋盞立志要成為一名律師，只不過後來因為一系列原因，他的成長軌跡終究與初衷背道而馳。
沒了路家人從中作梗和受害者家屬苦苦相逼，願望實現起來想必會容易許多。
戎霜旋對他的反應有些失望，不過還是說：“你要是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我，到時候來C大法學院，我當你的學姐。”
夏日的晚風莫名有一股鹹濕的味道，像是遠道而來的海風，鳴笛聲和人聲交織在一起，戎霜旋的聲音沒有淹沒其中，反而更為清晰，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的弧度恰到好處，每一處都能戳中他的心。
“嗯，我會好好努力。”
“這事兒總歸關乎我家小孩的以後，老師怎麽都不跟我這個家長商量一下啊……”戎霜旋嗫嚅道，聲音放得很低，但還是被集中注意力聽她說話的尋盞捕捉到了。
她沒有想責怪老師的意思，就是略微有點郁悶，尋盞無奈道：“你……”
“姐姐，我不是小孩，我很快要成年了。”
“我知道啊，可你比我小了兩歲哎，我馬上滿二十，就要到法定了。”
“那……姐姐介意嗎？”尋盞試探着問，手上還幫她提着小包包，在他手裏顯得格外小巧。
“介意什麽？”
“我比你小兩歲。”
“這有什麽好介意的？”戎霜旋語氣輕松，“當然不介意啊，小兩歲而已，你比我小十歲我都不介意。”
“真的嗎？”
“真的啊，我騙你幹嘛？”戎霜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麽奇奇怪怪的。”
“嗯。”雖然清楚她沒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尋盞還是感覺到了隐秘的歡喜。
今天穿得正式，戎霜旋腳踩一雙細高跟，襯得雙腿修長筆直，好看是好看，就是廢腿，沒走一會腳後跟就遭了殃，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每一步都是鑽心的疼痛。
尋盞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姐姐，你怎麽了？”
“腳有點疼。”
他蹲下來借着路燈一看，發現腳後跟那一塊磨破了皮，還滲出了一點血跡。
毫不猶豫地轉個身，背對着她，“我背你吧。”
“不用，我脫掉鞋光腳走路就行。”
戎霜旋連忙拒絕，在大街上被這麽多人看着，她又不是摔斷了腿，還怪不好意思的。
“那怎麽可以，晚上看不清路，要是踩到了尖銳的東西受傷怎麽辦？姐姐又想大半夜跑一趟醫院？”
在這件事上尋盞異常的堅持，還夾帶着一點私心，他感覺到一具溫熱的軀體緩緩靠了過來，最終貼上他的背，雙手主動環住他的脖子。
戎霜旋今天穿了件到小腿肚的長裙，裏面還穿了安全褲，不用擔心走光的問題，尋盞也貼心地注意到了這一點，手托住她的腿，慢慢直起了身。
“我重不重啊？”
“不重。”還有些太輕了。
“啧，孺子可教，嘴越來越甜了。”
“原來一米八的空氣是這樣的啊，感覺比下面要清新很多，不過我還是有點不習慣，我絕對不會承認我很羨慕，這是我這種一米六的小矮子這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聽着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尋盞默默聽着，慢慢牽起了唇角。
看着自己一晃一晃的腿，被穩穩當當背着的戎霜旋忍不住感嘆：“唉，美麗果真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怎麽都不誇我呀？”戎霜旋忽地湊到他耳邊，溫熱的呼吸和不聽話的頭發掃在臉上，尋盞猝不及防被這往前的慣性一撲，差點沒站穩，踉跄了一下。
“我是不是不應該亂動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你輕點動就好。”
“……”
感覺車輪子都碾到了臉上，戎霜旋迫不及待地想結束這有色的對話，抱怨道：“你都沒誇我。”
“誇你什麽？”
“當然是誇我好看啊，難道我今天不好看嗎？這一身我挑了很久的好不好。”
“嗯，好看。”
在他心裏，她怎樣都好看。
戎霜旋卻覺得這對話太敷衍，不死心地說：“你這誇人的功力不行啊，你不覺得我今天很像公主嗎？”
想到自己報廢的腿，她喪了氣，“算了，路都走不了，我算哪門子公主，迪士尼前陣子裁員，我看我頂多是個迪士尼被裁公主。”
“怎麽會，公主本來就不需要走路。”
尋盞想了想，她一頭短發嬌憨的模樣，還挺像他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的動畫片裏的公主。
“是吧，我也覺得。”
這樣毫無意義的對話持續了許久，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片鬧市區，發現自己收獲了許多目光的戎霜旋“呀”了一聲，連忙用手擋住臉，“你怎麽不提醒我？！”
察覺到脖子被一個溫熱的東西貼上，又很快移開，尋盞渾身一僵，好一會才說：“沒事，他們想看就看。”
“不行，能找一條人稍微少點的小路麽，這人也太多了，公主的臉怎麽能被看到。”
“要不我們打車吧，你背我這麽久肯定累了。”
尋盞卻覺得還不夠，想把時間再延長一些，找借口說：“這附近人太多了不好打車，我們再走走。”
“我都聽你的。”
尋盞聽她的話拐進了一條小道裏，喧鬧聲被抛在了身後，兩側是居民樓，屋裏亮着燈，視線不至于太暗，偶爾有老人家拿着小板凳在樓下聊天乘涼，尋盞放慢了腳步，生出一個幼稚荒誕的想法：希望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到頭，而他也能一直背着她。
“姐姐現在是什麽感覺？”
“什麽什麽感覺？”将臉貼在尋盞背上的戎霜旋問，聲音變得十分清晰。
“就像現在這樣，我背着你。”
“感覺挺好的啊，”大大咧咧的她和尋盞完全沒在同一個頻道，只覺得他看着瘦，背寬厚又結實，讓人很有安全感。
“我算是提前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她刻意停頓了一下，“養兒防老。”
尋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