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吻
考試期間補得太過容易胃不舒服，這是戎霜旋作為過來人的經驗，她口味重，阿姨平時做飯既要保證口味又要注重營養搭配，因此今天一切如常，不同的地方僅僅在于從家裏搬到了酒店。
看她還是悶悶不樂的，尋盞主動給她夾了一塊排骨，“怎麽不開心？”
“就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你。”她發洩似的用筷子戳了戳米飯。
“戴苑傑他其實沒什麽壞心思。”
戎霜旋撇撇嘴，有些不服氣，“我看出來了，就是他爸媽……”
戴苑傑一看就是那種将情緒寫在臉上的人，可他爸媽不是，其他人能将尋盞父親的過錯歸咎到他身上，戎霜旋也不可能不遷怒于戴苑傑，作為直接受益者，他沒法置身事外。
“不說了，”不想因為別的人和事影響到心情，這樣重要的日子更容不得差錯，戎霜旋轉移了話題，“今天上午還好嗎？”
看她的态度小心翼翼，尋盞回得大方，“挺好的，感覺還不錯。”
“那就好。”戎霜旋呼了口氣，高三開家長會的次數只多不少，她場場必到，不管考試難易程度如何，其他人成績和名次變動有多大，尋盞巋然不動，穩坐第一，看其他家長愁眉苦臉的樣子，對比之下他簡直太讓人省心了。
她打開手機軟件，将界面給他看，“我已經訂好票了，後天早上的飛機，你考完第二天我們就出去玩，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好消息？”
“當然要等你考完才能知道，暫時保密。”
“怎麽不等到出成績？就那麽相信我？”
“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相信你。”
戎霜旋賣着關子，年初她委托人去查尋詣一案，那邊有了進展，這對尋盞來說是件大事，為了不影響他的心情，肯定要等考試之後再說。
吃完飯時間還早，她催着尋盞回房間休息，時間到了再叫他起床，下午戎霜旋留在酒店處理工作，等他考完一起回家，免得司機多跑幾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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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戎霜旋沒再碰見戴母，她也不在意，當初尋盞沒答應轉學，甘願留在原來的班級，時隔一年多，她更不可能秋後算賬。
看戴母那反應，像是生怕自己找上門，就讓她繼續擔驚受怕一陣子也不錯。
最後一堂考試結束，試卷被監考老師收走，尋盞收拾好文具，如釋重負地走出考場，對面建築外牆上的挂鐘不知疲倦地轉動，作為背景的天空藍得純淨，鳥兒在雲霧間穿梭，讓他想起了戎霜旋穿過的一條裙子，很适合她，正如此刻的天氣一般。
被尖叫或是啜泣聲圍繞着，有人歡呼雀躍，慶幸終于脫離了牢籠，有人相擁而泣，不舍得和同學分別，尋盞不一樣，他對過去的日子沒有半分留戀，可以說第二次生命始于遇見戎霜旋的那一刻，從那之後和她待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才顯得彌足珍貴。
欣喜的情緒肯定有，不是因為脫離了苦海、不用再沒日沒夜地刷題，而是身份的轉變意味着他離她更進一步。
也許他們的關系也能更進一步。
尋盞在心裏盤算着，沒想好到底該怎麽做，有人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回頭對上戴苑傑一張笑臉，下一秒又變得苦兮兮的，“尋哥，你以後可別忘了我，”戴苑傑心裏很清楚，他不可能和尋盞上同一所學校，“等你抱得美人歸，結婚的時候記得請我吃飯。”
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心性不定，有些字眼離他們太過遙遠，尋盞和戎霜旋的關系八字都沒有一撇，當事人還蒙在鼓裏，即便這樣尋盞仍舊答應得幹脆，認真地點了點頭，“好。”
戴苑傑這話有試探的意思，看尋盞的态度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眼神揶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那我先走了，我媽在側門等我，也不知道她在搞什麽，好好的正門不走，繞那麽遠的路……”
“有人在等他”，經戴苑傑無意提醒獲得這個認知的尋盞加快了腳步，與其說是走，用“跑”來形容更貼切，急匆匆地來到戎霜旋面前，“小旋。”
周圍環境嘈雜，看他額頭上沁了一層細密的汗，戎霜旋忽略了他的稱呼，往他身後看了一眼，“你跑這麽快幹什麽，又沒人追你。”
“明天不是要出去玩嗎？我想早點回去收拾東西。”
“哪有那麽急。”近來的尋盞頻頻刷新戎霜旋的認知，他還有玩心這麽重的一面，她一邊說着，一邊順應他的心意快步上了車。
原定是去鄰市，結果戎霜旋看岔了，那邊的音樂節在前幾天已經結束，戎霜旋買了濱海市那場的票，坐飛機将近三個小時，在可接受範圍內。
晚上吃完飯後早早地收拾好行李，第二天早上八點司機送他倆一起去機場，早高峰路上有些堵，戎霜旋前一晚睡得很不好，莫名地興奮又忐忑，快天亮的時候才睡着，她坐在後座打着盹，頭靠在尋盞肩上，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到了嗎？”
“還沒，繼續睡。”
尋盞将她的頭重新按了回去，語氣幹脆又利落，受熬夜後遺症的影響，戎霜旋腦子裏一片混沌，乖巧地閉上眼睛，直到上飛機還有些懵，她接過尋盞從家裏帶來的眼罩，換了個地方繼續睡，等飛機在機場降落，思緒才逐漸清明，“是不是很無聊？我錯了，昨晚睡得太晚，你怎麽也不叫我呀。”
“沒事，我剛剛也休息了一會，反正路上沒什麽事，還不如睡會。”
戎霜旋将頭上的眼罩取下來拿在手裏，“這是哪來的？”
“出門的時候拿的，沒用過，想着能用上。”
尋盞猜得沒錯，戎霜旋看着手上粉色的眼罩，觸感冰冰涼涼的，又想起了之前說讓他當男朋友的玩笑話，不得不說，有時候她還真的有點心動。
這樣的想法也就一瞬，來到下榻的酒店，訂的兩間房緊挨着，一人一間，此時剛過中午，音樂節晚上七點才開始，時間還早，在尋盞的堅持下戎霜旋回房間睡了個午覺，洗完澡換了身衣服才漂漂亮亮地出門。
戎霜旋不追星，她沒參加過音樂節，想帶尋盞來湊個熱鬧，這條公路臨海，透過車窗能看到不遠處的海岸線，風吹過來有鹹濕的味道，太陽到了山的另一頭，餘晖鋪滿半邊天，金色的光線灑在海面上，像鋪了一層碎鑽，暑熱未消，空氣中漂浮着燥意。
她買的是最貴的那檔票，可以提前進場，看其他人手上都拿了應援物，戎霜旋也去附近的攤位上挑了兩個熒光棒，還有能發光的發箍，朝尋盞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頭來，尋盞以為她要和自己說話，剛湊過去，猝不及防被戴上了東西。
他拿下來一看，是個發箍，上面“許熠”兩個字發着藍紫色的光。
“許熠？你喜歡他？”剛剛有看到他的人形立牌，尋盞有點印象。
“不準摘下來。”戎霜旋佯裝生氣，尋盞只得又戴回腦袋上，他不是小姑娘，不喜歡這些東西，但還是選擇順着她的想法。
“還好，今天這些人裏面他長得最帥。”戎霜旋的理由再簡單不過。
尋盞抿了抿唇，對她說的話不置可否。
付完錢，已經到了進場的時間，他們挑了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周圍的人慢慢變多，因為離海岸近，并不很悶熱，舞臺上燈光四射，底下的人舉着燈牌，放眼望去同樣是一片燈海，音樂聲響起，氣氛被烘托得越來越熱烈，戎霜旋很快融入其中。
尋盞一直站在戎霜旋身側，防止她被別人擠到，戎霜旋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邊大聲說：“還好嗎？有沒有不适應？”
音響效果和嘈雜的人聲混合在一起，她的聲音沖破層層阻礙傳入他耳中，正如此刻吹拂着的陣陣海風，溫柔而有力。
尋盞搖搖頭，“我很好，跟你在一起怎樣都很開心。”
剛好有人上場，戎霜旋瞬間被吸引了視線，沒聽到他後一句話。
本意是想帶尋盞來體驗一下，結果戎霜旋玩得最嗨，揮舞着手中的熒光棒，跟着歌手一起輕輕哼着歌，被周圍的小姐姐當成了許熠的粉絲，成功混入其中，不時還互相交流一下心得。
她也沒忘記尋盞，緊緊攥着他的手臂，像是生怕他走丢了似的。
中途有個Kiss Cam的互動環節，顧名思義即當攝像頭對準觀衆時，在鏡頭內的人要接吻，氣氛再一次推向高潮，連戎霜旋都忍不住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甜了！”她甩了甩尋盞的手臂，“燈燈你快看！”
“嗯，我在看。”說是在看，尋盞的目光一直放在戎霜旋身上，方才從她口中聽到其他人的名字，還是她誇過帥的許熠，他眉頭輕蹙，有些不悅。
和戎霜旋聊天的小姐姐是和男朋友一起來的，他們也入了鏡，在歡呼起哄聲中自然地親吻，戎霜旋近距離看戲，忍住想尖叫的沖動，結果還是興奮到跺腳，因為激動臉燒得通紅，多日以來積攢的學業和工作壓力，在這一刻得到徹底釋放。
這樣的心情沒有維持太久，攝像機往一側移了移，屏幕上的愛心将兩人圈住，尋盞擡眼看，對着鏡頭輕笑一下，散漫恣意，勾得人晃了神，人群又是一陣驚呼。
戎霜旋毫無所覺，只是突然發現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起來，有羨慕有驚嘆……各種各樣的，連旁邊的小姐妹都轉過頭來看着她，嘈雜的環境中腦子反應慢了一些，她困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尋盞，有些無措，想問問這是怎麽回事，好一會沒有得到回應，她轉過頭，還沒看清，忽地被他的手臂攬了一下，“燈燈，他們看我幹什……”
尋盞的五官在她面前倏地放大，鼻尖相觸，話語消失在唇齒間，夾雜着海風的鹹味，還有檸檬汽水的味道，那是方才她給他買的。
心漏跳了一拍，唇上的觸感溫涼，戎霜旋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大腦一片空白，而尋盞極力克制着自己，生澀而沒有章法地，在她唇上輕吮着。
即便動作和畫面已經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次，尋盞捧着她的臉的手仍止不住輕顫，像是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周圍的一切喧鬧都遠離，在沉默的星空的注視下，仿佛能聽見對方有力的心跳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