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水源後續 過分關注

可能是蔣被松林吸引了大部分火力,蔣櫻桃那邊到進行的很順利。從供銷社出來,她也熄了閑逛的心情,轉頭回家。

從公社到上蔣村步行要超過一個小時,去時四個人說說笑笑到不覺得,蔣櫻桃獨自走在路上,只覺得冷清。

“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

“日出嵩~山坳,晨鐘驚~飛鳥……”

櫻桃嗓音清亮,唱腔婉轉,歌聲和着麥浪,格外動聽。兩首曲子吼完,櫻桃心裏痛快了。

眼前就是望山橋,過了橋就到家了,她不由加快腳步。還沒到橋堍,她就聽到水流聲裏夾雜着細弱的哭泣。

細聽,是個女人的聲音。

“誰?”

櫻桃停下腳步,大聲詢問。

“嗚嗚嗚”。

像被人捂住了嘴,櫻桃大急,這次她表明身份:“你需要幫助嗎?我是上蔣村的蔣櫻桃,我不是壞人。”

哭泣聲停止了。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還有永不停歇的清水河。

橋洞底下悄無聲息,很久沒有動靜,久到蔣櫻桃決定放棄。主動詢問已經是她的極限,既然對方不願意現身,她也無能為力。

拍拍衣角,她決定繼續趕路。

剛踏上橋堍,微弱的聲音響起:“櫻桃,是你嗎?我……我是樊秀英。”

樊秀英?

原來是樊東升的大姐,蔣櫻桃從記憶裏翻找出這麽個人來。她記得,上輩子秀英姐過得很不好。連生了三胎女兒後身體垮了不說,還被婆婆和丈夫聯手毆打致死。

當時這個案子鬧得轟轟烈烈,社會影響巨大,以至于深居簡出的蔣櫻桃都記憶深刻。她還記得,社會上有好多人為兇手求情,請求法院從輕審判。

理由是——

樊秀英生不出兒子。

這艹蛋的世界。

蔣櫻桃想幫樊秀英一把。

“是秀英姐嗎?出來吧。”

好一會,從橋洞底下走出一大一小兩個人來。重生到現在,蔣櫻桃第一次遇見這麽破爛的穿着,比馬富貴還不如。

“櫻桃,回娘家呢。”

樊秀英腦袋低垂到胸口,怯怯的問。身上的棉襖縫縫補補,已經遮不住棉絮。腳上還是單鞋,大腳指的位置補丁摞補丁。

和光彩照人的蔣櫻桃一比,她簡直……無地自容。

“不是,我離婚了,現在回上蔣村住。這是你大閨女?可真好看。呀,姨姨沒有準備禮物,請你吃個包子怎麽樣?”

蔣櫻桃沒有說謊,小姑娘雖然面黃肌瘦,但五官清秀,是個美人胚子。

肉包子熱乎乎香噴噴,它一出現就得到了娘倆全部的注意力。

小姑娘直愣愣的盯着包子,眼睛裏全是渴求,濕漉漉的就像小動物,又可憐又可愛。蔣櫻桃不由分說把包子塞進小女孩手裏,“吃吧,姨姨送給你吃的。”

見到母親的點頭,小姑娘才抓着包子迫不及待的往嘴裏塞。

“秀英姐,你也吃。”

“我?不了不了,留給……”

“留什麽留,給你吃你就吃!”

蔣櫻桃提高了聲音。她沒法把眼前這個唯唯諾諾的苦命女人,和以前那個神采飛揚的女漢子聯系到一起。

從樊秀英的近況來塊錢,她在婆家的日子已經很糟糕。

被吼了,樊秀英心裏反到踏實,老實的抓起包子啃了起來。

等她們母女倆啃完包子,蔣櫻桃這才提問:“秀英姐,你帶着孩子回娘家嗎?”

“我……我就是路過。”

樊秀英不敢擡頭,喏喏的說。

“來都來了,不回家看看?樊叔年紀一年大一年,你就不關心?小姑娘,你說對不對呀?”

蔣櫻桃蹲下身,擺出最和藹的笑臉。

“姨姨,我媽媽本來是想要回外公家的,可是又怕外公擔心我們,所以……”小姑娘聲音清脆,就像小黃鹂似的。

“為什麽要擔心你們?是你的爸爸……”

“沒有!”

樊秀英猛截過話頭,擠出笑容,“是我,是我自己不争氣,跟孩子他爸沒關系。櫻桃,你先走吧,我們和大妮坐一會就回家。”

“這樣啊,我還想邀請你和大妮來我家吃進火飯呢。既然到了這裏,秀英姐就不能留一晚?”

“當為了我嘛~”

蔣櫻桃施展撒嬌大法。她們本就是鄰居,小時候秀英姐對她照顧良多。她真的不想,不想秀英姐凄慘的死去。

“……”

櫻桃是她看着長大的,跟自己的親妹妹一樣。見櫻桃仰頭望着自己,眼神期待。無端的,她心頭發軟。

留一晚,就留一晚。

“嘻嘻,秀英姐最好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蔣櫻桃深谙其道。可蹲的久了,站起來便頭昏眼花,眼看着就要摔跤。

完了完了,她的仙女形象……

咦,哪位英雄救了她?

清冽而幹淨的青草味道傳到鼻尖,背後的胸前堅定而溫暖,蔣櫻桃心“突”的跳躍了一下。

是陸庭巽。

她借着他的胳膊站直,低頭傻笑:“剛剛腳麻了。陸教授,事情這麽快就辦完了?”

“我到希望能慢一點,這樣就能欣賞到某人四腳朝天的場景。”陸庭巽撚着指尖,撚不掉微麻的觸感。

蔣櫻桃磨着後牙槽,心裏默念:四百、四百、四百……

她原諒他的出言不遜。

看在錢的份上。

絕不是因為人長得好看。

“秀英姐,我們走吧。”

甩着辮子冷哼一聲,蔣櫻桃朝家前進:“要我送你到家嗎?”

“謝謝你櫻桃,不用了。我回自己娘家,沒事。”樊秀英說的毫無底氣。可她還是牽着女兒,踏進久違的老家。

在大門口站了好一會,蔣櫻桃才收回目光。但凡樊家人給了一點,秀英姐自己硬氣一點,她的日子就不會如此艱難。

她還沒跨進大門,隔壁就爆發了戰争。

“樊解放,家裏窮得只剩兩片瓦你不知道?你要收留秀英我沒意見,只願你替東升考慮考慮。兒子二十三,到了娶媳婦的時候,可看咱家?”

肖躍抹着眼眶,如西子捧心。

對,樊秀英是樊解放前頭婆娘留下的孩子,婆娘難産離世後他又娶了肖躍,生下樊東升和樊西梅一雙兒女。

肖躍原名叫肖寶珍,是資本家的大小姐,眼看着國家要展開清算,她父親趕緊把她下嫁給十八代貧農——樊解放。

有沒有意難平,誰知道呢。

“秀英只住一晚,吃完櫻桃那丫頭的進火飯就走,這……總行了吧?”樊解放低聲下氣哀求。

“秀英,不是媽不讓你住,是家裏實在……”

肖躍重重的嘆了口氣,面容愁苦。兒子鬼迷心竅不着家,她這個當媽的急在心頭口難開

蔣櫻桃蹑手蹑腳靠近樊家,矮着身子偷看。

陸庭巽閑庭信步般跟在她屁股後頭。偷聽?這樣沒品的事他堅決不幹。

他不過是要看着櫻桃。

這房東咋咋呼呼的,需要他多費點心思。

今天他到市人民醫院做了全身檢查,結果是身體非常健康,健康指數甚至超過大部分人。

那他為什麽心律失常?

垃圾醫院,不算。

“媽,家裏情況我都知道。要不是櫻桃堅持,我……看一眼就走。爸,你少抽點煙,身體要緊。媽,你少操點心,東升那麽優秀,喜歡他的姑娘大把抓。”

樊秀英看着畏畏縮縮的女兒,眼眶裏一滴眼淚也無,“大妮,叫外公外婆啊。”

大妮依偎着媽媽的大腿,聲音細若蚊蠅:“外公,外婆。”

這裏也不歡迎她,她知道的。

因為她是女娃娃嗎?

“好好。”

樊解放佝偻着背,粗糙的手拉住了大妮。可憐的外孫女,怪他這個外公沒用。

剛從地裏澆水回來,他手上全是泥巴,髒兮兮的。大妮卻感受到溫暖,不嫌棄的緊緊握住外公,咧開嘴笑了。

樊秀英看到這一幕,心頭大恸。為了這難得的溫情,她決定厚着臉皮住下。

“媽,我去地裏澆水?”

“不要!”

大妮突然大聲尖叫。

她甩開樊解放的手,緊緊抱住媽媽的大腿,“不要去。媽媽你剛剛生下妹妹,不可以幹活的。媽,我求求你了。”

“什麽?”

樊解放大驚失色,看着搖搖欲墜的大女兒,沉聲問道:“秀英,到底怎麽回事?”

“來來來,秀英你趕緊坐下。”

肖躍多有眼色,她立即端出凳子讓人坐下,又倒出一碗開水,塞到樊秀英手裏。

“你那孩子呢?出月子沒?喬家怎麽沒個人送信啊?”

孩子?

想起剛出生就被丢棄的孩子,樊秀英悲從中來,抱着肖躍號啕大哭。她以為自己已經麻木,其實……痛如刀絞。

蔣櫻桃抓着籬笆,淚流滿面。這該死的喬家,就應該千刀萬剮。

“哭什麽?你也有孩子被送掉?”

陸庭巽好奇,櫻桃離婚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而心頭掠過的酸澀,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亂說。我是替秀英姐難過,生下的孩子被丢掉,月子都不給做,身體要垮掉的。”

蔣櫻桃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

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哪來的孩子?

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過去。

陸庭巽放下心裏的酸澀,問“:“你叫她秀英姐,關系很好?”

“嗯,我們是鄰居。爸媽大隊裏上工沒時間,就把我和哥哥托付給秀英姐照顧。她人可好了。”

“樊東升……”

“對呀,樊東升和我哥哥一般大,我們幾個一起長大的。”

心裏又酸又澀,跟啃了個生檸檬似的。陸庭巽面上不顯,背後卻狠狠折斷了一截樹枝。

青梅竹馬,郎情妾意。

“沒想到啊,秀英姐嫁人後成了這副模樣。那時候她風風火火,潑辣厲害,我們都怕她。”

該死的喬家,蔣櫻桃再次詛咒。

她都到是沒發覺陸教授的異樣,“呱呱呱”講個沒完。

“你和樊東升……”

“我和樊東升怎麽了?”

蔣櫻桃突然警覺,回頭瞪了陸庭巽一眼,“我們就是純潔的朋友關系,友好的鄰居關系,還有……”

“還有什麽?”陸庭巽追問。

“還有……”

“關你屁事。”

辮子翻飛,大喇喇的掃過陸庭巽的下颌。他目光幽深,緊盯着前方散發着甜蜜花香的身影。

總覺得自己對她過分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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