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快起來,出事了。”◎
“誰拿走了廚房的砍骨刀?”
大家都聚在餐桌前吃晚飯的時候, 解憶沒有動筷。
她将衆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問出了這個問題。
原野詫異地看向她:“廚房裏少了一把刀嗎?”
“少了一把砍骨刀。”解憶說。
“進廚房的不就是你們三個?除了你們誰知道——”高山遙不耐煩地說。
“是不是誰拿去開罐頭了?”
陳皮懷疑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三個女人。
“開罐頭不需要用砍骨刀。”解憶說。
“你說的是廚房裏最大的那把刀嗎?”宗相宜回憶了一下,“晚上做飯的時候, 我就看見它不在了, 還覺得疑惑呢。”
“中午你做飯的時候,砍骨刀還在嗎?”解憶問唐柏若。
“還在。”唐柏若說。
“誰拿走了砍骨刀?”解憶再次問道。
沒有人承認。
寂靜的餐桌上只有湯勺碰撞碗底的聲音。
已經黝黑的玻璃牆看不見背後的暗湧,就像餐桌上各懷心思的衆人。
在這種情況下, 拿走一把刀防身,解憶完全能夠理解這樣的行動。
可是拿走刀的人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就帶上了一絲可怕的意味。
飯後, 解憶和原野繞着水下一層巡邏了一遍, 權當做飯後消食。她從廚房裏拿出的水果刀就別在腰後方便的位置, 有需要的話随時都可以抽出進行防衛。
水下一層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也沒有突然跳出來的吶喊面具。
但是他們知道, 看不見危險, 不代表沒有危險。
恰恰相反,危險可能潛藏在任何地方。
巡邏完水下一層後,他們回到休閑廳。
“你能不能教我一些防身的動作?”解憶問。
原野初一聽很驚訝, 但他很快就理解了解憶的決心。
“對普通人來說, 很難立即找到最趁手的防具。”原野耐心地說,“這種時候,任何你能找到的布料就是最好的防具。比如, 你的一件外套,一條毛巾。”
原野找來上次披在解憶身上的那條毛巾, 洗幹淨後晾曬在椅子上, 如今已經完全幹透。
他拿着毛巾, 親自示範, 在左手上纏了好幾圈。
“這樣,即使你空手去奪白刃,也能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只适用于小型刀具,砍骨刀一類除外。”原野說,“然後另一只手,就可以用來手握武器進攻。”
這些淺顯又容易操作的防身技巧,正是解憶現在需要的。
她聚精會神地認真地聽着。
“我還知道幾個适合女生用的防身術,你要學嗎?”原野問。
解憶當然來者不拒。
“記住一個核心,”原野說,“無論男女,只要有機會,狠狠踢檔。”
要不是他說這話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解憶險些笑了出來。
“嚴肅,我是講認真的。”原野說,“這一招無論男女都有效,當然,對男人效果最大化。”
“好,我記住了。”解憶忍着笑說。
“然後,我再教你幾個防身招式。”
原野親自上手,教她擺出各種防衛姿勢。雖然時不時會碰觸到解憶的身體,但他很有分寸,讓原本還有些緊張,難以集中注意力的解憶放松下來。
她認真記下那些動作,原野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指導,直到她能夠用肢體記憶快速反應過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原野說,“我知道你很堅強,但這一點你一定要答應我。”
“你說。”
“遇到危險,不要逞能。比起單打獨鬥,更應該先做的是大聲呼救。只要我聽到了,無論哪裏都會立即趕來。”原野鄭重地看着她,“答應我,好嗎?”
解憶愣了愣,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好。”她答應道。
原野松了一口氣,也露出安心的笑容。
他們誰都沒有去提頭頂的針孔攝像頭,就好像真的完全忘記了一般。
休閑廳裏面就有獨立的洗手間,兩人分別洗漱後,回到沙發上睡下。
明晃晃的頂燈照耀在頭頂,斷電的玻璃外,黑暗吞噬了一切。
解憶望着玻璃窗外又深又靜的黑暗,藏在沙發靠枕下的水果刀,還有休閑廳裏原野小聲的呼吸,都是安全感的所在。
她的眼皮漸漸合攏。
玻璃牆外的黑暗變得更加模糊不清,黑暗開始波蕩,仿佛海浪的形式。
“所有人都出來,電梯走廊清理出來了!”
一聲大喊,解憶猛地坐起身來,她看見同樣面露驚詫的原野。
兩人顧不上交流,匆匆跑出了休閑廳。
其他人都已經圍聚在電梯走廊外,曾經堆滿大石頭的走廊變得幹淨無物。
亮着運行紅燈的電梯就在走廊盡頭。
一切都那麽不可思議。
解憶感到一絲怪異。
“你們快來呀!快離開這裏!”周然一馬當先沖入打開的電梯門,招手催促着其他人。
周然?
他不是……
解憶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原野拉着跑向了電梯。
一眨眼,所有人都在狹窄的電梯裏了。
“快!快按數字1!”
牟雞換在衆人目光注視下,用顫抖的手指按下了電梯數字鍵上的1。
電梯門緩緩合攏了。
松了一口氣的聲音在電梯裏此起彼伏。每個人臉上都露着劫後餘生的表情。
變化就在頃刻間發生,衆人臉上表情突變!
正在上升的電梯,忽然之間往下墜去!
刺耳的尖叫穿透解憶的耳膜,她猛地開眼,激烈的心跳在胸腔裏咚咚作響。
眼前,是熟悉的休閑廳。
耳膜中,依然殘留着那一聲充滿恐懼的尖叫。
休閑廳裏依然亮如白晝,原野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神色嚴肅,皺眉看着解憶。
“快起來,出事了。”
解憶坐了起來,離開柔軟的沙發,努力将急促的心跳平複下來。
她已經明白,唯獨剛剛那一聲尖叫,不是夢境的産物。
解憶和原野打開休閑廳的房門,快步走了出去。
尖叫聲從套房區域傳來,是一個驚懼的女聲。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唐柏若他們所住的九間套房外。
六間套房的門扉陸續從裏打開,神色驚惶的衆人接連從裏逃出。
透過六扇大開的房門,解憶看見套房內的彩電統統開啓了。六個屏幕裏,播放的是同一個畫面。
“喂喂,你別掙紮啊。你這亂動,要是我射到你眼睛裏去了怎麽辦?”
色彩渾濁,畫面模糊的老視頻裏,穿着運動校服的高山遙正張開雙腿,拉着一張現代反曲弓。
弓箭上搭地箭矢上,裹着一圈白色膠布。箭頭瞄準遠處的一人。
解揚被蒙着眼睛,用一根繩索捆綁在樹幹上,由于距離和攝像頭隔得太遠,只能看見模糊的面孔,更多的是靠他時不時的掙紮,看出綁在樹幹上的是活生生的人,還不是一個練箭的沙袋。
“喂,讓你別動了聽見沒有!”高山遙在畫面裏怒聲道。
屏幕外的高山遙臉色難看,和其他人一樣怔怔地旁觀着視頻的發展。
馮小米和陳皮沖了上去,一人給了幾拳幾腳,讓解揚暫時安靜下來。
“這才對嘛。”
高山遙瞄準一動不動的解揚,松開了手裏的反曲弓。
弓箭如電一般射出,準确地擊中了解揚的胸口。
受害者一聲沉悶的痛哼,掩蓋在馮小米和陳皮的歡呼慶祝聲裏。
一箭之後,高山遙熟練地搭上又一根箭矢,再次瞄準發射出去。
七八支纏了膠布的箭矢落在解揚的腳下。
每一次都例無虛發。
“太帥了,高哥!想不到你真的會射箭!”如小雞般瘦小的馮小米臉上還露着稚嫩,臉上的奴顏媚骨卻已經和現在一模一樣。
“小意思。”高山遙放下反曲弓,難掩臉上的得意,“我還會打槍,我說的是真槍——我在夏威夷的時候,去獵場打獵用的槍都是大火力的,一槍就能把人給蹦散。”
高山遙的話讓馮小米和陳皮臉上的敬畏神色更甚。
“差不多得了,在宿舍後面幹什麽呢,一會有人過來看見了。”
畫面外,忽然出現了牟雞換的聲音。
被綁在樹上的解揚就在眼前,他的聲音裏卻沒有絲毫的斥責和震撼,仿佛只是在教育兩個拿彈弓打鳥的小孩。
“看見又怎麽樣?我們才不怕——”馮小米嘻嘻哈哈道。
“拍好沒有?給我看看。”高山遙朝鏡頭走了過去。
鏡頭背後的人順從地将相機交還給了他。
在交接的過程中,女孩兩條烏黑的辮子,以及一副圓圓的黑框眼鏡一閃而過。
宗相宜面色慘白,露着惶恐不安的表情。
“把電視關掉!”高山遙回過神來,從牙縫裏擠出指示。
馮小米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兩腿連連打顫,也不知是被吓的,還是生病的緣故。陳皮最先反應過來,沖了進去,嘗試關閉電視。
然而,無論是用遙控器調控,還是按電視機下方的電源鍵,電視都無法關閉,視頻不斷循環播放着。
“媽的!”
當視頻裏再一次播放陳皮毆打綁起來的解揚時,陳皮突然暴怒,狠狠一腳踹在了電視機上。
電視屏幕破碎,吱呀吱呀的聲音伴随着雪花回響。
其他五個電視機依然還在播放他們的罪行。
高山遙親自動手,臉色鐵青地拔掉了其他套房裏的電視機電源線。
六個房間的電視機都用各種方法關掉了。
視頻的聲音卻依然隐隐約約從空氣中傳來。
解憶的目光看向唯一虛掩的那扇房門。
六扇緊閉的房門。
還有一個人,不在屋裏。
徹骨的寒意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從腳踝緩緩爬上解憶的後頸。
從解憶的表情上,衆人陸續意識到了她不安的源頭。
宗相宜環視着所有人,發白的嘴唇抖了抖,好像正在竭力和真空作鬥争似的,試了幾次才發出顫抖的聲音:
“牟老師,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