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馮清欲奪子
高照容坐在元懷的搖籃旁,若有所思的輕輕搖着搖籃,哄元懷入睡。王鐘兒帶着元恪悄悄走了進來,元恪拉了了高照容的衣袖,“母妃。”
高照容回神,看到一旁的元恪微微驚愕道:“恪兒,你怎麽來了?”
王鐘兒道:“今日太後組織博士給大皇子在大殿講孝經,恪兒一人在太後宮裏挺無趣的,我就帶他過來跟弟弟一起玩。”
高照容把元恪拉到懷裏,抱着他微微有些鼻酸,元恂是皇長子,也是默認的太子。元恪只比他小幾個時辰,二人雖然都是由馮太後親自教養,可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元恪的名字,恪,就是馮太後所取,意思就是讓他恪守本分,不要觊觎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比如,太子位。
高照容抱着元恪,柔聲道:“弟弟睡着了,母妃帶恪兒出去玩兒好嗎?”
“好啊。”元恪點點頭,“母妃,我們去放風筝吧。”
“好,母妃陪恪兒放風筝。”高照容淡淡一笑。
王鐘兒道:“你和阿媛陪恪兒去吧,我在這兒看着小皇子。”
高照容點點頭,“好。”就準備抱起元恪。
元恪抗拒道:“母妃,我自己可以走,我已經長大了,你照顧弟弟都已經夠累了,我不能幫母妃分勞,也不敢讓母妃更辛苦。”
高照容心中一暖,看着他的小胳膊小腿,含笑拉起他的手道:“恪兒真的是長大了。”
園中,高照容彎腰摟着元恪放着風筝,元恪開心的咯咯笑個不停,不遠處馮清看到這一幕後,不由冷笑了幾聲。
“恪兒,放些線,再飛高一些。”高照容笑着道。
元恪小心翼翼的放着線,眼看風筝越飛越高,只聽崩的一聲,繩子突然斷開,高照容一驚,元恪也嘟着嘴,失落道:“繩子斷了。”
楊媛含笑對元恪道:“我帶二皇子去撿回來好嗎?”
Advertisement
正說着,馮清含笑走過來,對身後的婢女道:“去陪二皇子把風筝找回來。”
高照容有些警惕的把元恪往自己身邊拉了了,看着馮清道:“不勞馮貴人費心了。”
馮清笑了笑,“貴人這麽堤防我做什麽?我不過讓下人幫二皇子撿個風筝,又不是要吃了二皇子。”
“馮貴人多心了,只是小皇子大約快醒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急什麽,我還想跟貴人說幾句話呢。”馮清看了看華亭方向,道:“讓婢女們帶二皇子去尋風筝,貴人随我到華亭坐坐如何?”
高照容不好再拒絕,抿抿唇道:“好。”
華亭上,高照容有些局促的坐在一邊,馮清則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元恪的背影,冷不防道:“二皇子只比大皇子晚出生幾個時辰,可境遇卻是天差地別,不過也幸好是晚了這幾個時辰,貴人才保住了性命不是麽?”
高照容臉色一亂,道:“我從未想過讓恪兒與大皇子相提并論。”
馮清微微一笑,“可做母親的也不能不為孩子的前途考量。”
“你到底想說什麽?”
馮清挑眉,嘴角含笑道:“我不跟貴人賣關子,就老實說了,我,想收恪兒為養子。”
高照容臉色一變,冷冷道:“我與馮貴人同是貴人,馮貴人不見得高我一等,憑什麽要我的兒子做你的養子?”
“這對你應該沒有什麽損失,即便沒有二皇子,你還有五皇子不是麽?”馮清微微一笑,“二皇子雖與大皇子同歲,可自幼也不得陛下寵愛,你娘家又沒什麽勢力,大皇子雖是默認的太子,可到底年紀小,我們必須提前選好太子的後備人選,如果你把二皇子過繼給我,他就有了馮氏做後盾,以後五皇子的路不也更好走了嗎?”
“那貴人為什麽不去收養三皇子和四皇子?有太後支持,你想要誰的兒子都不難吧?”
馮清笑了笑,“羅目連是叱羅氏鮮卑貴族,袁淑怡是袁纥氏高車舊部,陛下要漢化改革,是絕不會讓有鮮卑背景和外族背景的兒子上位的,所以三皇子與四皇子是無緣太子位的。只有你,不同……”
高照容眼神一亂,“我一無背景,二無家世,陛下和太後都不會多看我們母子一眼,我們也謹記身份,恪守本分,不敢有逾矩的想法。”
“正是如此,我才會選擇你啊!”馮清撫掌笑道:“如果你把恪兒過繼給我,我保證,馮家的背景,将全部成為恪兒的後盾,而你,也可以在這宮中安然無恙,順遂一生。”
高照容冷笑,“馮貴人當我是小孩子嗎?魏國祖制,立子殺母,恪兒若顯貴,我必死無疑,倒是白白給貴人做了嫁衣。”
馮清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威脅道:“如果不能為我所用,那便是我的敵人,我不會留情,我會掐斷二皇子所有的路。”
“随貴人的便吧,我們這樣的人,還有未來嗎?”高照容冷冷道。
馮清手指漸漸攥成拳,楊媛已經帶着元恪回來了,元恪把風筝舉到高照容面前,道:“母妃,我找到風筝了。”
“嗯。”高照容含笑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拉着他的手,快步離開了華亭,仿佛晚上一步,元恪就會被馮清奪走。
“敬酒不吃吃罰酒。”馮清冷哼了一聲,也帶着婢女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元懷已經醒了,乳母剛喂過,王鐘兒正抱着元懷哄他入睡,高照容一回去就從王鐘兒懷裏奪過了元懷,緊緊抱着他,仿佛一松手她就會失去她所有的孩子。
她突然想起元恪剛出生的時候,雖是她十月懷胎所生,可一想起懷上他的那一夜噩夢,就讓她對元恪怎麽都喜歡不起來,所以元恪一出生,她就任由王鐘兒把元恪抱給了馮太後,之後幾年都沒有見過元恪。
那一次元恪生病,她才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多麽自私而不稱職的母親,那一切不是元恪的錯,她不該對他那麽無情,何況元恪又是那麽的乖巧懂事。
大約是一直由馮太後教養,又長期生活在元恂的陰影之下,他一直有着超過年齡的懂事,總是小心謹慎的看着馮太後和元宏的臉色,刻苦用功的讀書,生怕馮太後和元宏不高興,哪怕元恂欺負了他,都不會有一句怨言,這些高照容都看在眼裏,元恪越是懂事,她就越是心疼。
她可以一輩子唯唯諾諾,小心謹慎的活下去,可她不想她的孩子也一輩子這樣小心翼翼的仰人鼻息,無論是元恪,還是元懷。
她不想争搶什麽,她只是想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可為什麽馮家姐妹就是要不依不饒的一直為難自己?高照容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母妃,你怎麽哭了?”元恪有些慌亂的用小手給高照容擦着眼淚。
“貴人,你怎麽了?”楊媛擔憂道,難道是馮清對她說了什麽?
“阿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王鐘兒蹙眉道。
高照容一手抱着元懷,一手把元恪摟到懷裏道:“沒什麽,母妃只是太喜歡恪兒和弟弟了,母妃是高興,高興有你們。”
“恪兒也喜歡母妃,喜歡弟弟。”元恪把頭埋到高照容懷裏抱着高照容,奶聲奶氣道。
“好孩子。”高照容眼淚滾滾滴落。
王鐘兒眼神複雜,拉着元恪道:“大約太後那邊該結束了,我該帶恪兒回去了。”
“不要。”高照容手足無措地阻攔着,“不要帶恪兒回去,不要去太後那裏,太後不是說過我乖乖侍寝,就會把恪兒給我送回來嗎?我現在就要恪兒回來。”
“阿容!”王鐘兒微微蹙眉,高照容今天怎麽突然性情大變!
“我可以去求陛下,他要我怎樣都好,他怎麽對我都行,我都接受,我只要恪兒,嗚嗚……”高照容語無倫次的哭道。
“阿容,別這樣。”王鐘兒有些心疼道:“我會想辦法把恪兒帶回來的,可今天不行,這樣一聲不吭的把恪兒帶走,太後會不高興的。”
“可是,可是馮清要奪走恪兒啊,她有太後撐腰,我怎麽可能鬥得過她?”
王鐘兒一驚,馮清做了什麽嗎?忙拉過元恪道:“阿容,你別急,恪兒是你的,誰都奪不走,我先送恪兒回去,你冷靜冷靜。”說完就帶着元恪走了。
高照容看着二人的背影,一陣悵然若失,随即把元懷放入搖籃,交代給楊媛後,就失魂落魄的跑去了太華殿。
元宏當時在跟幾個大臣議事,宮人們就攔下了她不讓她進去,高照容就撲通跪在了太華殿門口,死活都不肯走。
幾位大臣走後,元宏才發覺了外邊的動靜,出來就看見高照容在殿外跪着,微微一驚,上前蹙眉道:“怎麽回事?”
高照容一見元宏就跪着挪過去拉着他的衣服下擺哭哭啼啼個不停,元宏見勢,讓宮人全部退下後,就擁着高照容進殿,高照容進去後就又跪倒在元宏腳邊,卑微又可憐的乞求着,“陛下,我求你,把恪兒還給我好嗎?”
“起來,不要跪。”元宏連忙扶起高照容,把她扶到榻上,給她擦着眼淚,耐心哄着她道:“乖,不哭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高照容突然又撲到元宏懷裏,主動投懷送抱地顫聲道:“太後不是答應了我嗎?只要我乖乖侍寝,就把恪兒還給我,是我沒有侍候好陛下嗎?陛下要怎樣才能滿意?陛下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只求陛下把恪兒還給我。”
元宏震驚地看着高照容,她是這樣看他們的關系嗎?只是把他們之間的關系當做換回元恪的交易,只是想用身子換回兒子嗎?
她到底把自己當什麽?當玩物,當工具,卻從來沒有覺得自己也是一個人嗎?元宏難以言述的痛心。
“阿容,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高照容哽咽道:“太後說陛下滿意了,就會把恪兒帶給我,可陛下到現在都沒有把恪兒還給我,那就是我做的還不好,陛下還不滿意。”說着,就主動去吻了元宏。
元宏躲開她的親吻,把她微微推開,冷冷道:“我以為,懷兒都已經出生了,你會懂,可你今天做的一切都讓我非常失望,高照容,你到底當我是什麽?當自己是什麽?”
高照容微微錯愕地看着元宏,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自己,他生氣了,遂小心翼翼道:“陛下是天子,我不敢觊觎。”
她又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了,或許馮清的一番話,也點醒了她,馮太後選她這樣一個家世寒微的女子進宮,本來就是給馮氏姐妹代孕生子的工具,就算做到了這貴人之位又如何?她還曾經傻傻的拿元宏當自己的丈夫看,把宮裏當自己的家,可宮裏永遠不會是她的家,元宏也不可能只屬于她。
元宏愈發失望,冷冷撥開高照容的手,道:“你現在的情緒狀況,不适合再多養一個孩子,好好照顧懷兒,恪兒,就先留在太後那裏吧。”
高照容的情緒瞬間崩潰,“你就那麽忌憚馮氏?忌憚太後嗎?陛下枉為天子,卻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無法保護嗎!?”
“阿容!”元宏臉色一變。
高照容卻突然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勉強撐着身子道:“我不求你了,我去求太後。”說着就有些失神的轉身,還沒走兩步,就身子一軟,暈倒在了地上。
“阿容!”